造小船後續章節

2025-01-1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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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瞠目結舌:「你為什麼……」搶我東西。

對方卻一臉無辜:「你把我那杯送人了。」

男生眉眼飛揚,濃黑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恰好遮住他頑劣不馴的目光。

至於嗎?

不就是送走了他一杯奶茶嗎?這麼小氣。

我撇開臉,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算了。

我大人大量,不跟怨種計較。

作業很快補完了。

我監督怨種拍照、上傳。

挽救了程西洲的期末成績,他對我的好感度應該能上升一點點吧。

更何況,我還加到了帥氣小哥哥的微信。

這怎麼不叫一箭雙鵰呢。

我內心一陣竊喜。

程西洲卻不知為什麼又皺起眉頭。

他睨著我,語氣有點不虞:「你是不是打聽到我助教帥,所以才來找我的?」

就在剛剛,我手機螢幕一亮。

是沈縱通過了我的好友申請。

程西洲也看見了。

而且他極輕蔑地「呵」了一聲。

我沒辦法昧著良心說沈縱不帥。

但是,他怎麼能是重點呢。

我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對程西洲剖白心跡。

「才不是。他又沒你帥。」

程西洲眼睛微眯。

但難得的,他沒有出聲調侃。

看起來我的恭維讓他心情很好。

於是我放心大膽地繼續說:「而且,我是為你來的。」

程西洲微微皺眉,仿佛不敢相信似的,重複念了一遍:「為了我?」

我笑容滿面:「對啊,以前我有點粗心大意,忽略了照顧弟弟,這是不對的。現在我想多做點什麼,搞好我們的關係。」

我這句話說得情真意切。

程西洲臉色卻又垮了下來。

好半天,他喉結重重滾了下,冷冰冰地說:「不必。」

「我很清楚你是我姐。」

「僅此。而已。」

語氣里有不可抑制的不耐煩。

好像剝離姐姐這個身份,他一刻都不想跟我相處。

我有那麼差勁嗎?剛剛還幫他補了作業。不說拿滿分,至少比零分強吧。

我咬牙,再咬牙,最後還是忍住脾氣,循循善誘。

「程西洲,你想一想,如果我不是你姐,我們也可以親近呀。」

「先從朋友做起,不好嗎?」

友誼的小船划著划著,不就走遠了嗎。

程西洲面色驟變。

眼神也因此變得分外警惕。

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他要發火了。

可是,他突然又眨了下眼,笑容又變得無所謂了。

「那你就體驗一下吧。」

嗓音低沉,還帶著鼻音。

我一時沒明白他用意:「怎麼體驗?」

男生吊兒郎當地站起來。

一把捉住我手腕,輕輕一提,將我也拉起來。

他懶洋洋地說:「那我們就體驗一下,假如你不是姐姐,你會跟我怎麼玩。」

6

程西洲握住我的力度有點重。

仿佛還帶著一點怒氣。

但我卻綻開笑容。

程西洲總算開始思考「如果我不是他姐」這個可能性了。

那友情 buff 不是就疊起來了嗎?

只要方法得宜,友誼的小船一定會開造的。

但我的得意沒維持多久。

因為程西洲把我帶到了本市有名的 livehouse。

燈光炫目。

音樂過量。

讓我的心臟都跟著鼓點急速跳動。

我從小到大,做過最叛逆的事,也不過是在課堂上跟同桌傳紙條。

為什麼程西洲喜歡的。

永遠都是囂張飛揚。

我在門口駐足不前,四肢都是僵硬麻木。

卻又瞥見程西洲弧度漸深的唇角。

他將手搭在我肩上,俯身,湊近我耳邊。

「不喜歡?」

「不喜歡就回去。」

我凝眉看向程西洲。

半長的劉海遮住鼻骨高挺的側臉。

一派名正言順的頑劣不馴。

他想把我嚇走。

我把心一橫:「我才不走。我要跟你一起。」

程西洲淡漠雙眸里光芒閃動。

不知是調侃,還是其他什麼。

他噙著一抹笑容,說:「你不後悔就好。」

程西洲的朋友已經先到了。

見了我和他,旁人只是好奇我的身份,有個人卻愣了一下。

那是程西洲的死黨,周揚。

他偶爾會到家裡來,所以認得我。

「你怎麼帶了你……」

周揚那個「姐」字沒說完。

被我搶了先:「我是程西洲的朋友。」

周揚仿佛被噎了一下:「你……確定?」

程西洲瞥我一眼。

然後氣定神閒地對他死黨說:「對,她自己認的。」

我們在卡座里坐下來。

環境是陌生的,煙草和酒精的味道更讓我有點窒息。

我不自覺地挨程西洲更近了一點。

他卻仿佛更有了捉弄我的興致,在菜單上點了幾杯酒,推過來一杯顏色最漂亮的。

「敢不敢喝?」

雞尾酒是漂亮的橘粉色。

入口是淡淡的柑橘味道。

可是幾分鐘後,我就已經有種被放逐在太空的眩暈感。

這是從未體驗過的。

不算難受。

但很新奇。

我開開心心地舉著酒杯,挨個敬程西洲的朋友。

不得不說,他的朋友每個都是能說會道,極會烘托氣氛。

我被他們逗得咯咯直笑。

簡直快要忘了,帶我過來的程西洲,才是我要討好的人。

偶然間回眸。

藍色燈光落在程西洲的白色衛衣上。

氣氛是熱烈的。

我卻無端端在他身上看出幾分孤獨和寂寥。

他在孤獨什麼?

他在難過什麼?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卻讓我的心臟一陣發疼。

與飛行學院失之交臂的那個夏天。

程西洲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很少吃喝。

我有一次去給他送食物。

那時,他大剌剌躺在地板上,一本書攤開,蓋在他臉上。

他的語氣有點戲謔。

「程悠悠。」

「是不是我喜歡的,永遠都沒辦法得到啊?」

一句話把我釘在原地。

然後,落荒而逃。

我也想過,如果他不救我,就好了。

如果他自私一點,他的夢想是不是就能實現。

我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寒戰。

目光不自覺去尋程西洲。

卻見他的座位已經空了。

7

正在困惑。

背景音樂突然響起。

所有人都被台上的兩位歌手定住了全部的目光。

方才坐在我身邊的少年,不知何時,登上了舞台。

他低垂著眉眼,似是漫不經心的,撥弄手裡的貝斯。

而站在他身邊的女生,長發微卷,造型慵懶。

我感覺大腦都無法思考了。

周揚見我專注,湊過來講解。

「悠悠姐,你別誤會。西洲只是偶爾玩樂隊。今天是樂隊缺人手,他才跟女生同台演出。」

我完全沒聽進去。

這一刻,心頭似有千百根小針在刺撓。

台上的女生,我怎麼會不認得她。

余燦。

媽媽的親生女兒。

十九年前跟我抱錯,十九年後找回家門。

我一直以為余燦和程西洲關係好,是因為他們有賽車的共同愛好。

卻沒想到,他們心意相通的地方,比我想像更多。

甚至,他們早就認識了。

所以程西洲才在余燦回家後,對她百般愛護吧。

余燦才是他繼母的女兒。

而她是真的喜歡程西洲的那些愛好。

不像我,既虛偽,又自私。

明知他煩我,還總纏著他。

我今日迎合程西洲,得到他的每一分好感。

其實都是搶走了余燦應有的份額。

方才我還在慶幸友誼的小船有了眉目。

然而,在余燦的襯托下,心頭那點小聰明頃刻間灰飛煙滅。

他們合唱的這首歌,旋律很動聽。

但我一句都聽不下去了。

一曲終了。

程西洲坐回我身邊。

他幾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我的沉默。

他以前就不怎麼愛喊我姐姐。

現在更是連名帶姓:「程悠悠,你怎麼了?」

我望著程西洲冷峻如冰山的表情。

突然啞口無言。

僵了半晌,我聽見自己問程西洲:

「那個和你合唱的女生……如果她才是你的姐姐,你是不是就……不會跟我一起玩了?」

在我做過的那些夢境里。

在我預知的未來中。

程西洲就是這樣拋棄我的。

透過斑斕的燈光。

程西洲凝視我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霧氣。

他瞥了下嘴唇,眸光暗了又暗,似在嘲諷:「程悠悠,如果你不是我姐姐……」

我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而他,喉結起伏,聲音越發冷硬。

「我會很高興。」

說這話時,程西洲眉眼晦暗。

我鼻子一酸,眼淚幾乎又要流下來了。

我怎麼能妄想程西洲會跟我做朋友呢。

他應該也是埋怨我的。

雖然他從未明言。

如今他冷清而惡劣,即便笑起來,笑意也只浮於表面。

可我明明見過他心思赤純的樣子。

通過飛行學院體檢的時候,程西洲摟著他的幾個同學,又笑又跳。

那笑容鮮活明亮。

溢彩流光。

程西洲成績很好,穩過分數線。只要通過體檢,就可以夢想成真了。

可惜。

都是因為我。

他再也無法繼續追逐那樣熱切的夢想。

也許,我不應該妄想造一條友誼的小船。

程西洲根本就不想要我做姐姐。

甚至,如果我們未曾相遇,他的人生或許會更順遂一點。

8

我知道,我要放棄融入程西洲的世界了。

如果確定自己會離開。

那就好好把握和家人度過的每一天吧。

從這一天開始,我花了更多的心思在媽媽和繼父身上。

但凡有課餘時間,就陪媽媽逛街、買菜、旅遊。

讓她滿心歡喜。

我又花光零用錢,給繼父買了一套昂貴的釣具。

他連發三條朋友圈炫耀。

我看著他們滿意的笑臉,在心中對自己說:程悠悠,記住這一刻。

此時此刻,你很幸福。

在余燦歸來之後,你就要識時務。

退場的時候,轉身也一定要瀟洒,要漂亮。

我偶爾會在學校或者家裡碰到程西洲。

但永遠是視線一觸,我就低下頭去,裝沒看見。

如是幾次。

程西洲看向我的目光,越發凜冽。

直到最後一次,在學校圖書館擦身而過的時候。

我猝不及防地被他扣住。

程西洲站在我面前。

眼睛閃著怒火。

讓我不敢碰觸。

「明明怕坐我的車,卻非要坐。」

「明明酒量不好,還非要在我面前喝酒。」

「前陣子,你天天纏著我,說要跟我玩。現在見了我,像耗子見了貓。」

「程悠悠,你在玩什麼把戲?」

「欲擒故縱嗎?」

在我面前,程西洲永遠是桀驁不馴的模樣。

但即便是再不耐煩,他也沒有用這種冰冷的語氣對我說話。

我頓時慌了。

一顆心跳得又快又急。

我沒辦法否認自己對他的刻意迴避。

但更不能說出自己前後不一的真實原因。

程西洲本來就不待見我。

如果知道了我刻意討好他的真相,會不會從此更煩膩。

我後退一步。

而他,也順勢前進一步。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從我嘴裡撬出一個答案。

就恢復我們之前那樣,相敬如賓,不遠不近。

不好嗎?

就在對峙的當口。

書架深處緩緩走過來一個高大身影。

是沈縱。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我們,然後對我一笑:「程悠悠同學,你過來一下。」

沈縱是在為我解圍。

他怕程西洲欺負我。

我心頭湧上一陣感激,當真小步小步地挪到另一邊。

可是不知為什麼。

站在沈縱旁邊,我幾乎有點不敢去看程西洲。

沈縱將我護在身後,然後對程西洲告誡:「不要欺負同學。」

他以為我們是在吵架。

而程西洲臉色陰沉,幾近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

「她不是我同學。」

「她是我姐。」

他臉上的表情是怒意。

可是聲音里,卻夾雜了一絲晦暗不明的痛意。

我聽出來了。

也讓我心尖有了一陣細微的灼痛。

沈縱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

他仿佛有點尷尬:「是這樣啊。姐姐和弟弟之間難免吵架……」

「但是在校園裡,你們還是要注意影響……」

我被沈縱說得低下目光。

而程西洲卻再沒說一個字,只是扭頭就走。

我木然盯著程西洲的背影。

只有一個念頭在心裡徘徊不去。

我又把程西洲惹惱了。

這條小船造到此刻,應當算是無疾而終了吧。

我只希望,一年後,在我離開程家的時候。

程西洲可以快點忘了我。

或許,不用等到一年。

我可以讓余燦早點回來。

這樣,養母能與她的骨肉團聚,彌補多年來的遺憾。

程西洲也更快會交到一個知己好友。

興許他臉上的笑容會更多一些。

這一定是更好的安排。

沒有我,他們的人生會更好。

這個想法讓我四肢百骸都在灼痛。

可是,我一個人難受,換他們兩個人欣慰,總是划算一點。

9

為了籌備這場認親,我想辦法拿到了余燦的頭髮樣本,和養母的一起送檢。

檢查結果會在七個工作日後出來。

我每天查看有沒有進展。

這就像是一次註定會發生的審判。

我提前知道了結果。

但我並不知道,過程之中,會有多少心酸。

我幾乎每個晚上都徹夜難眠。

在又一次失眠的時候。

我赤著腳走出房間,想去冰箱裡挖一勺冰淇淋。

或許只有冰涼的食物能澆滅內心的火。

我悄無聲息路過了程西洲的房間。

那裡房門緊閉,一片漆黑。

他應該是不在家的,聽說是又和幾個朋友去沙漠露營了。

但我還是下意識地放輕腳步。

突然,我聽見一道慍怒的聲音,鑽過門縫,直衝鼓膜。

「我喜歡她,是不是你泄露的秘密?」

程西洲有喜歡的人?

心幾乎要跳出胸膛。

不小心聽到他的隱私,我該快點離開。

可是,雙腿沉重,如同灌鉛。

原來程西洲有喜歡的女生啊。

那我應該替他高興。

可是為什麼,寒意從赤裸的腳一路向上蔓延。

連手都開始發抖。

我就是在這樣的失魂落魄之中,聽到程西洲懊惱的聲音。

「周揚,我真不是在瞎想。」

「她一直說她不是我姐。」

「她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我喜歡她瞞得那麼好,她怎麼可能知道呢?」

程西洲並沒有說出我的名字。

但他說的人,只有可能是我。

他……喜歡我。

此時此刻,我仿佛全身都沒了半分力氣。

從耳朵到脖子更是滾燙。

為什麼是我?

怎麼會是我。

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所以他才會對我的忽冷忽熱感到困惑。

所以他才會說,他希望我不是他的姐姐。

可恨我還為這句話黯然神傷。

沒想到,這傢伙才是如假包換的居心叵測。

一年前,程西洲問過我。

「是不是我喜歡的,永遠都沒辦法得到?」

彼時我以為他說的是飛行學院。

但那居然是一語雙關。

在這個安靜的夜裡,我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重似一下。

然而,在巨大的驚慌之中。

我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了一絲欣喜。

但是,沒什麼時間供我深思,我為何欣喜。

因為程西洲講電話的聲音漸漸近了。

門把手在轉動。

下一秒,也許他就會推開門。

如果他看到我,我們兩個誰會更尷尬?

這個秘密,是不是永遠保密下去,才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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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著後槽牙回身,想往樓上跑。

然而一個不慎,被地毯絆倒。

就在房門洞開的那一刻,我狠狠摔了一跤。

腳踝傳來鑽心疼痛。

疼得我兩眼都是模糊的淚。

我就是在這樣的狼狽不堪中,抬頭對上了程西洲喜怒難辨的眼睛。

電話那邊還時斷時續地傳來周揚的聲音。

「也對……那天看見你和余燦合唱,她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你姐這是在吃醋吧!」

聽到這話,我有種雞同鴨講的無力之感。

誰吃醋了?誰吃醋了!我怎麼可能吃余燦的醋。

就算我真的吃了幾口……

那也是絕對不可能是因為程西洲。

可是,我不能反駁。反駁了就證明,我也有可能聽見了程西洲對我的告白。

我急中生智,捂著腳踝,雙眸緊閉,痛苦呻吟。

「程西洲,我半夜口渴,沒想到摔了一下。」

其實沒那麼痛。

但眼下這種情況,裝受傷,無疑是最快捷的解圍方法。

我感知到程西洲在我旁邊蹲下。

他的呼吸拂在我的頭頂。

然後是手。

程西洲的手指輕輕揉在我頭髮上,然後順勢向下,從我的臂彎抄過去。

我身下一空,竟是被他抱了起來。

然後,順著樓梯,拾階向上。

「我送你回房間。」

因為重力,我的耳朵正貼在他的胸前。

這一下,不止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還有他的。

雖然動作看起來不緊不慢。

但程西洲的心跳,既快,又急。

原來這傢伙一貫也是口是心非。

他是不是也在擔憂,我真的知道了他的秘密?

心仿佛被按在水裡,忽上忽下。

大概是疼糊塗了,我幾乎是脫口而出:「你為什麼心跳這麼急?」

程西洲的腳步滯了一下。

他沒什麼表情地回答我。

「是你太重。」

事關榮辱,我立刻反唇相譏:「是你太虛。」

程西洲瞄我一眼。

「虛?」

「我看你是疼得不厲害。」

我欲蓋彌彰地開始喊疼。

程西洲也不再跟我鬥嘴,有條不紊地尋到了冰袋、毛巾。

他捏了下我受傷的部位,言簡意賅地說:「沒什麼大礙。冷敷一下,就會消腫。」

程西洲喜歡運動,處理常見的運動損傷也是駕輕就熟。

這會兒,他悶聲不響地為我冰敷腳踝。

怕冰到我,冰袋用毛巾裹了一圈又一圈。

所以,預想之中讓我瑟縮的冰涼之感,並沒有到來。

程西洲總是對我擺出不耐煩的嘴臉。

可是,我真的有麻煩時,他的耐心比誰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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