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前些年戰亂時,各地匪寇猖獗,近幾年頻頻剿匪,滅下不少勢頭,但仍有留存。
雁山匪首因低調些許,躲過了好些年,但氣候日漸增大,官府圍剿不下,這才上報朝廷求援。
為了解匪寇內部狀況,我們設計了一場送嫁,我就是轎子裡的新娘。
因我是個女子,山匪對我並沒有多大戒心,擄我上山時只束縛了我的雙手。
我唯唯諾諾地被他們牽在身後,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到身前悍匪的腰間,那別著一把匕首,甚是眼熟。
山匪嫌我走得慢,猛地拉了我一把,我踉蹌之下就撞到了那人身上,匕首被撞到地上,露出完整的樣子,他把匕首撿起來,又推了我一下,「老實點。」
我心裡一個咯噔,這把匕首與我給梁濟的那把一模一樣。
有人嬉笑道,「可溫柔些,嚇著新娘子,小心大當家找你算帳。」
為了不打亂計劃,我壓下心底的那點慌張,低眉順眼,瑟縮地被他們關到一間房內,木椅上攤著條碩大的虎皮。
這時我聽到外面有人說,「這個新娘膽子不小,前些個哪個不是哭哭啼啼的,聽得煩都煩死了。」
了解了,這就開始哭。
哭得越來越響,直到對方心煩,猛地撞門進來,將匕首架在我脖子上,「再哭哭,老子剁了你。」
我便轉為小聲抽噎,「爺,奴家手疼。」
他們一幫大漢,對我下手也沒見手軟,繩子都快勒進皮肉里了。
「等當家的回來就給你解了。」
我抬眼看向他,「爺放心,奴家不跑,奴家本就是被爹娘賣給老財主做妾的,能侍奉當家的這種英雄,奴家心甘情願。」
「那你哭什麼?」
我抽抽嗒嗒又哭起來,「因奴家在出嫁前喝了藥,沒幾天好活了,哪想到如今能......可惜晚了,活不成了。」
我捂著臉,嗚嗚地哭。
他們面面相覷,商量了一陣,有人說,「要麼給她看看?」
「也行。」
他們人都出去,沒一會兒外面就響起匆匆的腳步聲,我捂著半邊臉抬頭,對上一雙秋水眸。
我鬆了一口氣,梁濟已經找藉口讓那兩個人離開。
他蹲下來給我解繩,我低聲說,「混到幾把手了?」
他唇角勾著笑,以同樣的低聲回答我,「說來慚愧,還只是個被捆來的大夫。」
我和他說了我來此的緣由,他剛點頭。
門突然被打開,進來一個身形壯碩的大漢,給地面投下大片陰影。
我本是坐在地上,梁濟蹲在我身前,開門這一聲將我和梁濟都驚了一下。
他反應極快,向我壓下來,我的上身不由向後倒下去。
梁濟攬著我的腰,我和他的臉挨得極近,抬眼就能望進一潭秋水裡,他眨了眨眼。
我的心忽然跳的很快。
「梁老弟,你喜歡這個?」
梁濟把我放開,擋在我身前,「說來慚愧,小弟四處行醫十數年,從未傾心過女子,今日......唐突了。」
這個人哈哈大笑起來,「英雄愛美人,正常,正常。」
梁濟彎腰給他作揖,「這些天來,大當家多有抬愛,只是今日小弟還是有個不情之請,想厚著臉皮請大當家割愛。」
大當家搭上樑濟的肩,顯得梁濟嬌小依人,「自家兄弟,說什麼客套話,女人而已,哪有兄弟重要。」
他轉個了身,一把將我拉了起來,塞到梁濟懷裡,大掌如小山般重,拍著我和梁濟的肩膀,「今晚就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
我渾身都快僵硬成石頭,動都不知如何動,短短几息,竟比我扎兩個時辰的馬步還要累。
梁濟遲疑道,「這是否,太快了些?」
「快?不快!」
「婚嫁本該三媒六聘,擇良辰吉日,八抬大轎迎她入門。如今不大可能實現,但小弟還是想盡力給她一場完整的婚宴。」
他鬆開我,再度對大當家彎腰,「請大當家成全。」
大當家這才認真打量我,我低垂著眉眼,任他打量。
「需要如此認真?」
梁濟狀似羞澀道,「一見傾心,便捨不得她不好。」
我愣愣地看著他,他回望了我一眼,眼中含水,雙頰微泛紅,真像是純真的兒郎頭一次陷入情網。
16
大當家不僅同意了梁濟的請求,還直接將這間房讓了出來,留我和梁濟兩人在這裡「訴衷情」。
他一走,整個房間都空了下來,我和梁濟都沒有說話,氣氛安靜到有些詭異。
最後是梁濟打破沉默,「冒犯了,若不這樣做,他今晚就要和你......」
「我明白,事急從權而已。」
這又陷入沉默,我活動了下手腳,受不了這個怪異的氣氛,便問他,「你怎麼被綁過來的,不是去雁南找神醫嗎?」
說完我就後悔,雁南離雁山並不遠,他出點岔子被綁過來也不意外。
「找到神醫了嗎?」
他點頭,又搖頭,露出失望的神色,「招搖撞騙之輩爾。」
我同情地看著他,沒找到想見的人,還被土匪綁了,屬實倒霉。
「梁濟,」我叫他,在他看過來之後低頭摸上手底下的虎皮,「你將我送你的匕首給別人了?」
因那匕首,我還以為他出事了,差點露出破綻。
可他沒出事,匕首在別人手上,反而更叫我生氣了。
「在這。」
他從懷中掏出來,匕首靜靜地躺在他的手上,我便感覺自己的眼睛一亮,那點鬱氣頓時煙消雲散。
「我怎麼在一個土匪手上看到了把一模一樣的?」
「先前被綁過來時確實被搶走過,後來取得了他們的信任,我便要了回來,他卻捨不得,就讓工匠打了把一模一樣的留著自用。」
我點了點頭,掩下心底的高興,打趣地問他,「你是怎麼做到到哪個土匪窩都能混的這麼好的?」
「我是個大夫,他們也需要大夫。」
「雁山又不是沒有其他大夫了,怎麼他就這麼信任你?」
他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臉,「許是我長了張讓人相信的臉。」
他是玩笑似地說出口,我聽完竟有些認同,看著他極具有親和力的那張臉,誰能想到他真狠心讓我喝那麼久的黃連,果然人不可貌相。
往事不堪回首。
他出去看了一眼,關上了門,和我說了些他這些時日的觀察,我一一記在心裡,有梁濟在,他們對我放心不少,並未特地安排人跟著我,我得以將地形,防衛點一一摸清楚,在婚期將至時,寨子裡張燈結彩,大當家甚至安排了人送我和梁濟去鎮子上採買。
我見到了偽裝成老頭的季文牧,將準備好的情報塞進攤位里,他低聲問我,「你要成親?」
這都傳出來了?
我一邊詫異,一邊點頭,注意著身後的土匪,梁濟引開了他們的視線,我給季文牧比了一個三。
三日後我便和梁濟在山寨里大婚。
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沒這個機會了,結果因為剿匪,穿上了兩次嫁衣。
季文牧忽然抓住我,眼底宛如醞釀著狂風驟雨,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既然知道他們的內部情形,你就不用回去了,留在那裡太危險。」
我回頭看了一眼,梁濟將土匪引得稍遠,我確信他們沒有注意到才放下心來,飛快地說,
「事先就說好了裡應外合......」
「當初也沒說你要和他成親。」
「形勢所逼,假成親而已,有什麼好計較的。」
我掙開他的手,擔心他意氣用時,隨便在他的攤子上拿了樣東西,付了錢。
「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我的動作一頓,正好此時土匪在身後喊,「弟妹,挑好了沒?」
「好了好了。」
我拿著東西匆匆走過去,心裡忽然亂成一團。
因為我發現,我竟然不想否認。
17
「怎麼了,很緊張?」
梁濟給我端來一杯茶,關心地看著我。
我對上他的視線,頓覺被火燒了一樣,匆匆挪開,將那杯茶一飲而盡。
季文牧那句話讓我發現了自己心思的一些小苗頭,且在回來的路上,這個苗頭長勢頗大,有在我的心頭安營紮寨的勢頭,氣勢洶洶讓我有些慌亂,但見到梁濟又止不住欣喜。
我只能努力克制,待到我和他的婚宴時,我蓋著蓋頭,牽著紅綢,被他引進大堂,以天地為媒,周全了夫妻之禮。
他送我回新房,挑開了紅蓋頭,在燭光搖曳之下含笑看著我,和我飲下交杯酒。
我的心跳沒有一刻是輕緩的。
湊熱鬧的人都被大當家趕了出去,留給我和他說體己話的時間。
我捏緊了拳頭,感覺蠟燭和油燈都是挨著我的臉燃燒,熱度一分不落地全部傳到了我的臉上。
分明只是一場戲,但我有些,太過入戲。
外面觥籌交錯,這裡紅燭羅帳。
但這都是假象。
我無數次這樣和自己說,終於清醒了一些。
正欲和他說話,他的食指豎在唇邊,和我指了指窗外,在我的手心裡寫,「有人在聽。」
聽?我暴露了?
他的眉眼間露出無奈之色,我忽然明白了窗外的人要聽什麼,剛剛降下溫度的臉再次蒸騰。
他坐在我身旁,低頭在我的掌心中寫字,每一筆都帶起一陣癢意,由掌心迅速蔓延到心田。
「你在這準備,我出去敬酒。」
我抓住他的手腕,有些擔心,他對我笑著,將我沒有挽起來的頭髮別到耳後,俯身過來說,
「阿珉今日格外好看。」
我看到了燭光將我和他的影子映在牆上,身影交疊,親密無間。
開門的涼風吹散了些我的燥熱,接著我便聽到屋外一陣嬉鬧聲,隨著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吐出一口氣,確認屋外無人,尋到靜處放,一聲炸響很快被喧囂的人聲遮蓋過去。
我送出的情報中寫了匪窩的地形,和他們說了今日成親,我會在合適的時機放出信號,讓他們進攻上來。
將信號放出去之後我就去往大堂,土匪殘暴,即使梁濟得到了他們的信任,但難保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我過去的時候他們都沒有起疑,反而齊齊鬨笑起來,將我推到梁濟身旁。
「你怎麼來了?」
梁濟低聲問我,有些詫異,我望過去,就望進了流光溢彩的眸子裡。
「保護我的百姓。」
他說,「有勞阿珉費心。」
他唇角含笑,舉起酒盞至我唇邊,我愣了一下,張嘴銜住杯沿,將他盞中的酒喝了小半。
「好了,去敬大當家一杯。」
他牽著我的手,在酒桌上拿起一個酒盞遞於我,倒滿了一杯。
「小弟攜內子多謝大當家成全。」
大當家一飲而盡後,其餘人紛紛過來勸酒,我看向梁濟,他沒有阻止,手中酒盞里的酒一次有一次空掉,再滿上。
他的唇也一次又一次貼上杯沿朱紅的口脂。
外面想起來兵戈相撞的聲音,有人負傷跑進來,「大當家,有官兵上山了,就要進來了。」
這裡的人立時緊張起來,拿起傢伙就要氣勢洶洶地往外走,可是沒走幾步就全都軟趴趴地倒下了。
大當家小山一樣的身軀轟然坐回主位。
我已經摸上了腰間的軟劍,準備趁其不備拿下匪首,卻對眼前眨眼間改變的局勢摸不著頭腦。
「梁濟,是你!」大當家的聲音宛如猛虎怒吼。
我看向梁濟,他輕輕將手中的酒盞放回桌面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躬身對大當家作揖。
「蒙大當家錯愛,梁濟有愧,」他站直了身體,緩緩道,「但卻無悔。」
「什麼情況?」
我問他,他轉頭面向我,指了指酒壺,說了一句廢話,「他們中藥了。」
「我也喝了......」
我突然想起了他喂我的那一口,心驟然跳快了。
「你什麼時候,怎麼不和我說?」
「並無十分把握......」
說著,他忽然臉色一變,將我拉一把了過去,抬手替我擋了一刀。
血腥味瞬間瀰漫在鼻尖,我迅速抽出軟劍,解決了那個通報的土匪,拉下他的手,血已經染透了他半截袖子,原本的紅裳此刻紅得發暗。
「沒事,尚未傷及筋骨。」
我抬頭瞪了他一眼,「你逞什麼強,我堂堂四品宣威將軍,還用得著你替我擋劍?」
「將軍不也會疼?」
半截胳膊都是血,他還能笑得出來,「將軍護百姓,我護阿珉,不是挺好?」
18
季文牧很輕易帶兵攻了上來,我只撕下來塊布,簡單的給梁濟止血,見他們來了,便想拉著梁濟去上藥。
但去路被堵上了,季文牧拉著我的胳膊,「我有話和你說。」
他的力氣太大,別說掙脫,被握著的地方都有些疼。
我回頭看向梁濟,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眼中水潤的光似乎暗了下來,漸漸垂下了眼睛。
心中微疼,我脫口而出,「你等我去找你。」
接著,季文牧走得更快,我踉蹌了一會兒才跟上他的腳步。
「你幹什麼?」
握話音剛落,他就將我甩到牆邊,將我圈在牆和他之間。
極為壓迫的姿勢。
我有些不適,想要推開他,他鉗住我的手,將眉頭壓得極低,「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這話說出來多不好意思。
「和你有什麼關係?」
原來我以為我和他的武力不相上下,但此刻我居然掙脫不了他,惱怒便充斥心頭,「你!」
「你不是,喜歡我的嗎?」
我一時怔住了,為他的話,也為他有些有些哽咽的聲音。
「我,握什麼時候喜歡你了?我們不是兄弟嗎?」
他忽地將我抱進懷裡,仿佛要把我牢牢地嵌進他的身體里,「你快點想起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過不了兄弟的檻,不該看著你受傷,我以為我們還能有很長時間,我們才是最般配的一對。我回去就和娘說,讓她給我們準備婚事。」
「你什麼毛病?」我奮力掙開他的懷抱。
他被我掙開,目光落到我身上的嫁衣,忽然動手撕下來一塊,發出刺耳的一聲響。
我捂著衣服躲開,「你瘋了!」
「我很清醒!」他停下了動作,將手中的嫁衣揉成一團,「看到你和他穿著一樣的婚服的時候,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我看著被他撕掉的地方,那裡已經露出了裡衣。
「柳珉,是你先喜歡我的,你怎麼能忘了?你怎麼能喜歡別人?」
他口口聲聲說我喜歡他,記憶化成碎片,一幕幕在我腦海中迅速拼湊出我喜歡他的十五年,連帶那股酸澀也一併湧上心頭。
我捂著心口倚靠在牆上,他的身形晃了晃,小心翼翼地問我。
「阿珉,你是不是想起來了什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那股難受的感覺就如過眼雲煙一樣消散了。
「季文牧,已經遲了。」
我抬眼看向他,喜歡他的十五年,我一直是堅定的喜歡,在表白之後也一直暗暗期待他能回心轉意。
可惜我等了很久,只能讓自己釋然。
「我現在只當你是兄弟了。」
12
我回去的時候,梁濟還站在原地,望向我這個方向。
他身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偏偏獨他那一塊地像是被無形的屏障隔開了一樣。
「你怎麼沒去上藥?」
他受傷的胳膊現在倒是不流血了,只地面有一灘血跡。
「你不是讓我等你嗎?」
他的目光落到我破損的衣服上,「你和小季將軍,又打,切磋了?」
我搖了搖頭,「說開了一些事。」
他嗯了一聲,我帶著他去了他的房間,給他上了藥,重新包紮好,「身為大夫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就該喝一個月黃連湯。」
他便笑了,我看著他笑,也沒忍住勾起嘴角。
「日後你打算去哪,還是要繼續遊歷嗎?」
我沒有勇氣坦白自己的心意,我怕我束縛了他的自由,但又實在在意,只能暗戳戳試探。
他沒有立即回答我,反而沉默下來。
「不想說也沒事。」
呆著無趣,我起身要走,他拉住我,在他身邊坐下,「還未和你說過我的身世。」
我看向他,他回望我一眼便娓娓道來。
「我所在的鎮子發生過瘟疫,我娘因此去世,我爹便成了游醫,帶著我四處治病救人,也拜訪各方名醫,為的是搜集各種疑難雜症的治癒方法,集成一本千金方,自他去世後,我便繼承了他的遺志。」
「原來是這樣。」
我的心一點點下沉,「所以千金方,還沒完成?」
「......尚未。」
我低下頭,揪著自己破爛的嫁衣,「想來這麼多年,遇到挺多困難的吧,你也是不容易。」
既然已經受了那麼多困難,那更不能讓他前功盡棄。
可我也有想守護的百姓。
我和他於雁山辭別,這一次是我先上的馬,亦不曾回頭。
回京後,凰月對剿匪大加讚賞,贊我深入虎穴,當居首功,問我有什麼想要的。
月上中天,我倒在房頂上,院子裡都是我砸下去的酒瓶,神智漸漸發昏,頭重腳輕起來。
「(「」朝臣譁然,凰月便下了調令,下朝後,季文牧擋住了我的去路,「是因為我?」
「不是。」
是我突然發現,人不能閒下來, 閒下來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太多。
在邊關征戰的八年,我雖喜歡季文牧, 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擔在心裡,苦悶便會少一些。
若是一直在上京呆著,在府里呆著, 看什麼,那東西的旁邊就會多出一道人影。
「在那邊呆久了,不太適應上京的生活,想回去了。」
我握拳捶向他的肩膀, 「若是得閒便去邊關找我。」
自然躲不了季伯母的一頓嘮叨, 說我就是嫌她煩, 惱她給我找婆家。
抱怨歸抱怨,但一直往我府邸跑,給我收拾的東西一樣沒少。
在我離京前日,我在東湖轉了一天, 入夜又在雲吞攤上吃了一碗雲吞。
回府的時候,燈籠底下立著一個人, 清瘦頎長。
我慢慢放慢了腳步,不確信這道人影是真的, 還是又是一道幻影。
但人影走了出來, 走到我跟前, 一雙眼睛在夜色里也水汪汪,透著亮, 勾著我的視線和心魄。
「阿珉,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忙。」
我的思維有些滯緩, 愣愣地反問,「什,什麼忙?」
「自小我運氣便好,所遇之人皆是以善相待, 所遇困難皆能逢凶化吉,最難不過兩次,擾我至今。」
他嘆息一聲,垂下眸子,「一是在城門上馬離開,二是在雁山望你離去。」
「我便想, 我見過無數疑難雜症,今日這病臨到我身, 我一人束手無策, 只能求你相助。」
我壓抑著自己的顫抖,「我又不是大夫, 不會治病。」
他低聲笑,「不需要你會治病,你本身就是千金方。」
我明了他的意思,自然是高興, 可是我很怕拘束了他。
「我要去駐守漠北, 你要是和我一起,就沒辦法遊歷了。」
他抬起手,將我攬進他的懷中,「那更好了, 我還沒去過漠北,阿珉帶我見一見。」
「你不後悔?」
「已經後悔過兩次了,此行前來便是為的今後不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