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一身戎裝,也跟著去了。
可到了站在高處,只見屍山血海中,安州軍已經所剩無幾。
渾身是血的謝咎正與淮王拼殺。
混亂中,他身後忽然飛出一支箭矢,刺中他的腰腹。
他動作一滯。
下一瞬,便被淮王的劍刺中肩窩。
27
長劍抽出。
謝咎轟然倒地。
天空明明艷陽高照。
可我仿佛卻聽見了呼嘯的雷聲。
意識像被抽離,飄蕩在空中似的。
我看見增援的安州軍一擁而上,同敵軍廝殺在一起。
看見謝咎的舅父讓人將他拖到安全處。
也聽見有人喊:「拿下淮王,無論死活!」
這種感覺太不真實。
直到一陣熱風裹挾著血腥吹來。
我才猛然驚醒,踉蹌著朝謝咎奔去。
謝咎的盔甲已經碎了。
傷口處還潺潺地冒著鮮血。
他雙眼緊閉, 不知道是死是活。
越走近,我腳下越是發軟。
好不容易才摔在他身邊。
「謝咎……」
這一刻, 我無比慶幸。
慶幸自己帶了傷藥。
慶幸自己學過醫術。
腰間的箭我不敢拔,只能折斷等回城處理。
但我帶的止血藥,對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很有用。
沾了血的續命藥丸, 塞了幾次,勉強塞進他嘴裡。
做完這些,我的雙手才後知後覺開始顫抖。
「謝咎……
「你可不能死,咱們還沒成親呢……」
我聲音發顫,試圖喚醒他。
「你留下的信, 我看了。
「明明那年在涼州城外的杏花林中, 是你救的我, 你為何不告訴我?
「你說給我留了後路, 若有意外, 讓我去岐川……
「但從你在涼州救下我,我睜眼看見你的第一眼起, 我的後路只有你。
「若你死了,我絕不會獨活……」
……
「你……不可以……」
細弱蚊蚋的聲音,恍若驚雷。
我猛地一怔, 連呼吸都屏住了。
地上謝咎睫羽微動,終於睜開眼睛。
明明連呼吸都費勁。
他卻還要拼盡全力, 顫抖地朝我咧開嘴, 露出一個笑容。
「阿黎……你別哭呀……
「還沒娶到你……我肯定會活下去的……
「這一次……是你救的我……」
28
這場仗,終於贏了。
淮王被謝咎舅父生擒。
原本入夜要攻來都城的大軍, 不知為何悄無聲息。
第二日才聽說沈問安死了,死於毒發後, 被人一刀扎入心口斃命。
而那個殺了他的妾室蘇杳杳,卻不知所終, 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敵軍群龍無首, 一大早便繳械投降。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謝咎說得不錯。
新帝同先帝不一樣。
這一次鎮國公與他無詔調兵, 新帝不僅沒怪罪。
反而大肆嘉獎。
不僅恢復了他「祈王」的身份, 還了鎮國公軍權。
還在京中重新賜了府邸, 留謝咎在京中養傷。
但被謝咎謝絕了。
傷口才結痂, 他便鬧著要回雲州。
出發那日,新帝微服出巡, 特來相送。
城門口, 他們兄弟二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遠遠看見新帝點頭拍了拍謝咎的肩,笑著朝我的方向望來。
下一瞬, 謝咎也笑開了。
他們並未聊多久。
回雲州的馬車上,我好奇地問他。
他卻不答。
只神秘兮兮笑道:「阿黎,咱們趕回雲州, 大婚肯定也趕不及了, 不如咱們轉道去涼州吧?我想去鍾將軍和你父母墳前磕個頭。」
他不說,其實我也能猜到。
大約他求了皇上還我祖父清名。
轉道去涼州,並非只是磕頭。
他大約還盤算著, 到時候給我一個驚喜。
胸口處有些酸澀,又有些發軟。
看著對面眼睛都快笑沒了的謝咎。
我終究沒忍心拆穿。
只主動牽起他的手,同他笑。
「好。
「一切都依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