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都會拒絕她,不久整個沈府就流傳出沈大小姐怨恨沈二小姐,原因是二小姐奪走了原本屬於大小姐的一切。
他們在背地裡說我自私可憐,不像二小姐善良包容。
真奇怪啊,整個沈府都在為她說話。上到管事,小到送飯的小廝。
在一次家宴時,她像往常一樣對著我的親生父母撒嬌。
我的父親此刻變得很嚴肅,告訴我們一個月後就是各個門派收徒的日子了。
我的養妹顯得很興奮。
【根據劇情,你的靈根測出來是普通的雙靈根。】
「啊,普通?還是雙靈根。」我的養妹看上去很失望。
在修仙界,靈力越駁雜越多靈根。
【但因為宿主將沈府的上下所有人的好感度刷到了系統規定的最低標準,加上沈家家主和主母對宿主的好感度達到了百分之八十,所以宿主成功解鎖了一個禮包。】
女孩一改剛剛喪氣的模樣,找了個藉口興沖沖地離開了位置。
我跟了上去,我也很好奇禮包是什麼。
我的養妹跑到了一個角落,我看著她在空中點來點去。
【是否打開禮包。】
「是。」
【恭喜宿主獲得水系單靈根,附加道具如下。】
我看不到,只是聽到「靈根」這兩個字心下一沉,她身後的人不知道是什麼修為,竟然靈根這種東西都能拿出來。
「啊,又是惹人憐愛和萬眾矚目的道具。」她噘起了嘴,「這種東西我已經很多了。」
【道具多不壓身,而且你走了之後,道具影響下的好感度很快就會跌。】
那東西淡淡地說道。
【你要快點把方映雪的好感度刷到六十,不然以後會很麻煩。】
「知道了知道了,囉嗦。」
8.
這幾天她往我這跑得更勤了。
阿雪也因為我的話,很少出去,我的養妹倒是執著,一天來五次,每次都帶不一樣的東西,從吃的到玩的。
我一律拒之門外,漸漸地她消停了不少,我放下了心,開始查閱書籍,想找明白我養妹身上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突然門口傳來吵鬧聲。
「你不能進去!」阿雪著急地說道。
「我為什麼不能進去?這是我家,這裡一切都是我的,還是說你害怕見到我?」
「胡說,我……我才不怕你。你滾開。」
只聽一聲驚呼。
我一出去就瞧見了兩人摔倒在地。
「七七……」
阿雪的眼眸閃過慌張之色。
我一切都明了了,如果不想讓她進來,她根本進不來。
【宿主,方映雪的好感度百分之四十。】
那個東西說道。
我隨手拿了一把匕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的養妹開始害怕,不停地往後退,我將匕首釘在她的臉側。
嚇人這種事情我很熟練,在流浪時,我經常隨手拿著石頭和他人搏鬥。
「下一次你再來我這,這把匕首就不是這麼有情了。」
我冷冷地說道。
她爬起來,眼眸滿是恐懼,嘴裡小聲地念叨著:「惡毒女配果然是惡毒女配。」
我瞥了一眼呆在原地的方映雪,便進屋了。
後面方映雪向我解釋,說是因為她有事找我。
多麼拙劣的藉口,我搖了搖頭,那個東西說的什麼度是騙不了人的。
我覺得可笑。
9.
我便再未理過他了。
哪怕他對我養妹的好感度變成了負五,我和他不再像以前那般親昵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修仙的宗門開始收徒了。
我的養妹表現得比平時興奮,她和那個東西說:「聽說我的師尊是修仙界第一美男。」
【是的,你身為女主,還會遇到許多優質的男性,而你的師尊是你的正宮。他們會為你背叛天下,將你視為他們的唯一。】
「姐姐。」
一聲明朗的少年音將我喚回。
我的親弟弟沈南星圍著我的養妹,從儲物袋上拿了許多父親給他的保命的東西,一股腦地塞到我的養妹手裡。
我的養妹裝模作樣地推開:「這怎麼行,這是爹給你保命用的。」
沈南星臉紅紅的,看著面前嬌俏的少女:「對我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瞥了一眼,大部分是靜心的符籙,其中還有一些保命的法器。
父親給沈南星準備了很多,看得出來,他很重視他的兒子。
我看完後和阿雪一同上了玉階。
10.
大道三千,唯有心性堅韌之人才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爬上玉階,不藉助任何外物到達太和宗,便是成功。
玉階上有各種迷惑心智的陣法,考驗的就是心性。
我的養妹一直想跟在我身後,嘴裡喊著姐姐等我,我害怕。
耳邊卻聽到她和那個系統說:「該死,女配怎麼不按套路。」
我全然不顧,一抬腳便換了天地。
寒冬肆虐,災難頻發,昔日夥伴被分食,鮮血濺在我的腳邊。
我面色不改,從容走過。
死去的婆婆活過來,站在我的面前,朝我微笑,手裡拿著包子:「七七過來,阿婆帶你回家。」
我走了過去,在幻境中,阿婆做了我記憶中所有做過的事情。
老人說:「七七,留下來吧。」
我的阿婆已經死了,是我親手安葬了她。
我跪了下來,朝阿婆磕了個頭。
我的眼眶很酸澀,我說:「阿婆,七七很想和你走,但七七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老人的身影慢慢消失。
我一路走過,幻境出現了很多人,有阿雪、我的養妹,以及我的親生父母。直到最後有妖獸朝我張開嘴巴。
我極力克制住跌宕起伏的心境,再次睜眼,我出來了。
阿雪比我出來稍晚一些。
11.
沈南星倒在玉階上,面色痛苦,手指摳挖著自己的皮膚。
身為被寵大的孩子,我的父親自然清楚他兒子的心境,沈南星怕苦、怕累,在我養妹和父母的縱容下傲慢無禮、驕縱蠻橫。所以父親給了他很多的保命法器。
我沒管他,直接拉著阿雪走了。
來到宗門殿前,我的養妹第一個做了靈根測試,不出所料,是水系單靈根。
她下來看向我時,目光帶著幾分得意。
我也上前,將手搭在靈石上,紫色的光芒沖向天際。
變異雷系單靈根。
全場一片譁然。
我聽到了她和那個交流:「靠,惡毒女配為什麼會有這麼高的天資?!」
【請宿主注意,本世界的女主是萬人迷,不需要很高的天資,一切都為……服務。】
我聽懂了,感覺一陣噁心。
我的養妹目光貪戀地看向殿上的那個白衣仙人。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仙人眉目清冷,般般入畫,有著窮盡詩家筆都難繪的風姿。
的確好看,但我不是很感興趣。?
白衣仙人下來了,站在我和養妹面前。
我養妹興奮地和系統討論他會選她,她要用上所有的道具留下好印象。
我能感覺到我的養妹在某些方面發生了變化,仿佛一顆灰撲撲的珠子變為了明珠。
不料我頭上傳來一道清冷好聽的聲音:「你可願拜我為師。」
12.
有那麼一瞬間,我能看到我養妹扭曲的臉。
我的養妹急了,強裝鎮定,宛如一株風中顫抖的花:「仙人……你看我怎麼樣……」
白衣仙人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繼續用冷清的嗓音說道:「你的靈根不適合。」
我的養妹一聽小臉煞白,我聽見她在問那個系統:「我的靈根有什麼問題嗎?我明明已經改變了原主的雙靈根,他為什麼不選我!」
那個東西說道:【我已經說過了這本書一切為……服務,靈根並不重要。】
我感覺有些奇妙,白衣微微垂首,對我說道:「走吧。」
大殿上的眾人看向我時都帶著艷羨,事後才明白這位白衣仙人是修仙界第一劍修拂然,這是他第一次收徒。
阿雪被另一個仙人看中,沈南星因為太晚出來,加上靈根一般,差點成了外門弟子。
——
我的師尊是個奇怪的人,他教給我引氣入體後,丟給我一本心法叫去自己參悟。
幾個月後,我的修為到了鍊氣中期,便迎來了瓶頸,加上心法看不懂,我打算去找我的師尊。
剛到我師尊的洞府,我敏銳地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我跑了進去,白衣仙人倚靠在桃花樹下,身邊散落這幾個空酒罈,眸色淡如煙,恍恍惚惚落不到實處。
【叮——拂然好感度加五。】
我的養妹眼睛亮得驚人,隨後嬌羞地垂下腦袋:「南初仰慕尊上已久……南初自覺不比我的姐姐差,為何尊上卻選了她……」
我的師尊看了她一眼,淡然一笑,不笑的人笑起來尤為致命。
我的養妹被這一笑根本找不到南北。
【叮——拂然好感度減十,現好感度負五。】
我的師尊清清淡淡回道:「我選的徒弟自然是最好的。」
13.
我的師尊護短,還愛喝酒。
意識到這個,我有些微妙。
那個什麼好感度下降後,我的養妹肉眼可見地驚慌。
她試圖補救:「尊上,姐姐在南初心裡自然是優秀的,南初也想和姐姐一樣成為尊上的徒弟……」
【叮——好感度減五,現好感度負十。】
沈南初:……
那個系統叫她先離開,只說拂然性格古怪,好感度的事情以後再說,我的養妹只能狼狽地離開,沒有看到我來了。
我能感覺師尊喝醉了酒,但面色不顯。
我走了過去,恭敬地喊了一句「師尊」。
一股輕柔的力道將我托舉起,推到拂然面前。
白衣仙人長睫低垂,好看的眸子倒映出我的身影。
他面無表情地說:「真弱,這麼簡單的心法都看不懂,你去外面不要說是我的弟子。」
邊說邊掏出磚頭這麼厚的書籍,叫我幾個月之內看完,並學會。
我有些繃不住了:「師尊,你醉了。」
14.
我再次閉關,為了達成師尊的目標,我沒日沒夜地修煉,不久便突破了築基。
我出關後,門口站著一個小少年,是阿雪。
一年未見,阿雪長高了一些,穿著青色衣袍,長發僅用一根髮帶束起,長長的帶子隨風飄起。
他見我出關,眼眸乍然欣喜,卻不像以往那樣撲進我的懷裡,克制地喊了我一聲「七七」。
我感受了一下阿雪的修為,鍊氣後期。
我還沒來得及替阿雪高興,只看見穿著青色衣裙的少女朝御劍飛來。
落地一看,是我的養妹。
我的養妹不由分說地抓著阿雪的手朝我跑來。
阿雪並未反抗,臉色微紅。
我心下一沉。
我的養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有些不甘:「姐姐築基了。」
隨後又失落地垂下頭:「不像我,不僅身體不好,修煉也比姐姐慢。」
我看向阿雪和她相連的手,她似乎有意刺激我,故意晃了晃手。
我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以後不要再來我的洞府。」
阿雪察覺到我的情緒不對,急忙甩開少女的手,想來拉我。
我側身躲過,笑著說:「阿雪,你髒了。」
「我 cnm,這一年我刷了這麼久的好感度就掉了?!」
我的養妹簡直不能維持臉上的笑意,但還是繼續逼著自己把話說完:「姐姐,秘境開啟了,我們一起去吧。」
我只聽到那個東西對我的養妹說:【秘境過後,惡毒女配會受到懲罰,方映雪會對你傾心。】
那東西說起我的結局時,高高在上,輕蔑至極,就好像這就是我既定的宿命。
秘境裡面的確有很多好東西,但我不想花費代價去驗證真假。
我拒絕了,轉身就走。
連同那句【劇情不可更改】一併拋向腦後。
15.
阿雪想同我解釋,但無奈他的師尊有事叫他。
我去浮光閣領回了屬於自己築基弟子的獎勵。
剛走回自己的洞府,就看見了我的師尊。
我的師尊叫我去秘境歷練,他說起時,只說他為我算了一卦,這次歷練是我命中的一個劫難。
熬過去,心境更上一層樓。
我平靜地問道:「七七若是熬不過去呢?」
白衣仙人抬眸看向我,白衣清絕:「那就不配做我的徒弟。」
我突然明白了那東西說的不可更改。
晃神間,清洌的酒香迎面撲來。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叫我伸出手,那雙修長漂亮的手攤開時,是一個儲物袋。
「拿著,別讓外界的人認為為師虧待了你。」
我用靈識掃了一下,心神微動,雖然我接觸修仙界沒有多久,但我知道裡面都是修仙者趨之若鶩的寶貝。
我的師尊還是一個彆扭的人,我忍住了唇邊的笑意,恭敬地說道:「徒兒謝謝師尊關心。」
16.
秘境入口站滿了修士,他們交頭接耳,說的事情有一部分是關於我的,他們說我如何如何欺負自己的養妹。
我掏了掏耳朵,看向被簇擁著的養妹,她樣貌清麗,宛如開在水邊的白荷,惹人憐愛。
她臉上帶著笑:「姐姐會保護楠楠的吧。
「畢竟姐姐這麼厲害。」
我有時真好奇,人的臉皮怎麼可以這麼厚,明明討厭得我不行,還要虛情假意。
我一腳踏入秘境門口,瞬間換了天地。
途中阿雪屢次想靠近我,都被我的養妹若有若無地隔開。
我並不在意,倒是那東西不停地播報方映雪忽高忽低的好感度,不勝其煩。
索性我直接御劍飛離。
腳下群山環繞,舉目望去,一片綠意盎然,風從耳畔吹過。
我沉悶的心情好了一些,朝周圍看去,我竟然看到了一株玄蓮。
玄蓮千年開一株,是不可多得的珍稀植物。
可惜還沒高興多久,我就看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和妖獸糾纏。
我定睛一看,是我的養妹和阿雪。
我眼皮一跳,轉身想走,不料被我那眼尖的養妹瞧見了。
我的養妹小臉煞白:「姐姐救我。」
她約莫看出我想走,捏碎了一個符,將妖獸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我身上。
此刻我只想罵人。
17.
妖獸一巴掌拍過來,我的體內靈力震盪。
我不明白,她一個鍊氣中期遇到比自己等級高的妖獸不逃跑。
我深諳打不過就跑的原則,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被牢牢地禁錮在這個地方。
此刻妖獸似乎被什麼激怒了,我忽然明白了,轉頭看去,玄蓮被偷了。
我們好不容易暫時擺脫了妖獸的追殺。
我揪住阿雪的衣襟,咬牙問他:「玄蓮呢!」
阿雪滿眼焦急,掏出丹藥:「先別管玄蓮,七七你受傷了。」
我看向我那柔弱的養妹,掏出了臨走時師尊給的劍,指向了我的養妹。
「你拿的,如果你不想我們一起死,就交出來還給妖獸。」
我的養妹表面上被嚇得花枝亂顫,腦中卻和那個東西交流。
「我就是拿了又怎麼樣,惡毒女配真自私,就想私吞。」
我頭一次感覺這個靈魂真的很蠢,我氣笑了。
這怎麼不重要?!
如果沒有還回去,看護珍稀植物的妖獸就會不死不休。
我捏緊了劍柄,用殘存的靈力將她衝撞到牆上,劍的一頭對著她的脖頸:
「我不知道你和那個人有什麼目的,只希望你……」
劍閃著銀光,離她又近了一些,輕輕劃開了她細嫩的皮膚。
我話未說完,就被阿雪的靈力給撞開。
我的體內血氣翻湧,吐出一小口鮮血。
阿雪看到地上的血,瞬間亂了,想扶起我,手又收回,嘴裡喃喃道:「楠楠不是這樣的人。」
我擦乾唇邊的血,笑了,我從小混跡在乞丐堆里,也不是沒有被被背叛過,這還是我頭一回被我所認可的家人親手推開。
「當年弱得怕黑的孩子,現在卻有力量將我推開了。」
我撿起了落在地上的劍:「阿雪,你長大了。」
可惜沒有這麼多時間給我感慨。
那個妖獸又回來了,這次再難逃出。
我的靈氣潰散,再也無法支持拿起劍。
不出所料,我們被妖獸拍進了骷窟,裡面堆起了數層高的白骨,這裡匯聚了死去修士的妄念,人一旦落入其中就難以掙脫。
我的養妹此刻真的被嚇得花容失色,死死抱住方映雪的腰。
「系統,我真的不想死!」
【主角是不會死的。】
周圍突然湧出了霧。
視線受阻,意識變得模糊,我咬牙劃了自己一刀,才清醒了幾分。
我瞧見了阿雪被貪念迷失了心智,倒在地上昏睡不醒,我的養妹不知所終。
從儲物袋掏出了師尊給的符,黃色的符發出微光,驅散了一些霧。
我扶著牆,走到阿雪身邊,劍指著他的脖頸,只要我想,阿雪的脖頸就會被我劃開。
這樣就當我從未救過他,我就不會難受。
地上的小少年似乎被夢魘到,喊了一句七七,我怕。
一如小時候無數個黑夜,他抱著我的手說。
我收起劍終究還是沒能下手,我將他背起。
我的腿受傷了,走得跌跌撞撞。
可惜那些妄念化成的霧一直糾纏著我。
我將師尊給的符一股腦地丟出去,勉強炸開了一個僅供一人通過的洞。
使出全身的力氣將阿雪推了出去,隨後脫力滾了下去。
妄念將我包裹。
18.
我再次醒來,有些發矇,師尊在儲物袋上刻下的陣法已經啟動,我被包裹起來。
傷勢好了一些,在陣法的保護下我出來了,外面沒有阿雪的身影。
我一回到宗門,就有人將我押送到判台上。
他們開始質問我為什麼心思如此惡毒,傷害同門。
台上阿雪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眸光中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他的身邊依偎著我的養妹,兩人親密的身影,嘲諷得厲害。
我將目光投向高台,那人是我養妹的師尊,掌管刑罰。
我問:「所犯何罪!」
上面的人不回答,只是將影像石放在我面前,投影出那日我劍指阿雪的場景。
我想解釋那日我並未動手,但不知為何,我喉嚨里竟然發不出一絲聲音。
我努力想發出聲音,手抓著脖子,使出渾身解數都未能將那幾個字送出口。
猛然間,我看向台上看戲的養妹。
上面的人細數著我的罪名,說我殘害同門,以極為殘忍的手法挑斷沈南初的手筋腳筋。還說要將我送往刑台上,受盡七十二道骨鞭,以示懲戒。
沒有做過的事情,我不會承認。
氣急之下,體內的靈氣衝撞著我的靈脈,喉頭腥甜,腦袋昏沉。
第一道骨鞭打在身上,體內靈力潰散,骨頭似乎都在靈壓下化為齏粉。
極致的痛,好似一閉眼就會死去。
我抓著地面,周圍人聲嘈雜,那個東西的聲音卻如此清晰地入了耳。
「她不會死吧。」
我的養妹和那個東西討論著。
那個東西平淡地說道:【這只是一本書,即使死了也是她的結局。】
……
他們談起這裡的一切時毫不在意,冷眼旁觀,恍若自己是掌控他人命運的神。
第二道骨鞭落了下來,接著是第四道、第五道……
我的靈根碎裂了。
我開始耳鳴,等了一會兒,沒有感受到骨鞭落在身上的痛苦。
「尊上,這不合理啊,她還有六十鞭沒有挨。」
入眼是一抹蒼涼的白,是一隻白皙漂亮的手,連腕骨都生得精緻好看。
「她是我的徒弟,犯了錯,我自會懲罰她。
「爾等,沒有資格。」
白衣仙人的聲音清冽至極,恍若置身在蒼茫的大雪中,冷入骨髓。
伴隨著我養妹不甘心的那句好帥,一同裹挾而來。
下面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了,我的師尊給我喂了一粒丹藥,我能聽到上面同門的吸氣聲和嘀嘀咕咕地說「暴殄天物」,還說像我這麼心思惡毒的女子本就該死。
19.
丹藥入口化為了水,讓我勉強地恢復了一些力氣,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哪怕每走一步靈魂都在痛,我還是托著殘損的身子走到了方映雪和我的養妹面前。
我看向她手腕上所謂的傷痕,已經淡得看不出來了。
「你的傷好得真快。」
我眯眼笑著看著我的養妹,方映雪警惕地看著我。
「如果是我的劍……」
我拚命擠壓所剩的靈力,喚出無方劍。
劍光閃過,面前的少女一聲痛呼。
她的左手手筋被挑斷,靈力透支,我的靈根再次裂開一些。
「如果是我的劍,你的傷怕是癒合不了。」
眾人才看到我手中的劍,無方劍,天地間至純的劍,被傷到後,除非修為高強的尊者剔除上面的劍氣,不然很難癒合。
雖然我這短短的一生對我好的人相繼離開,但我的便宜師尊對我還是很大方的。
我將目光落在方映雪身上,拿著無方劍乾脆利落地揮劍斬斷衣袖:「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方映雪臉色慘白,他的眼眸中倒映出我衣衫破舊、渾身是血的狼狽模樣,他想伸手拉我。
「七七,我……」
「閉嘴!七七是你叫的嗎!你只是我在冬天撿回來的一隻又病又殘的白眼狼。」
「那日大雪,你就該死在雪地里。」
————
我轉身沒有再看他們的臉色,走向一直靜靜看著我的師尊。
我想跪在師尊面前,但膝蓋上有一股力道托著我不讓我跪。
無奈之下,我用劍支起身體。
我說:「師尊你信我嗎?」
我的師尊如同一尊玉佛,此刻才有了波動。
他清淡地看著我:「你是我的徒弟。」
我懂了,而後放心地讓自己墜入黑暗。
我的身體好得很快,但內里已經傷了根本,哪怕我的師尊拿許多的天材地寶去養,還是沒有好全,我留下了病根,畏寒得厲害。
20.
我還未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就察覺到我的師尊生氣了,這種情緒並不明顯。
比如我重新撿起他給的我書,被他用靈力揮手打掉。
他不許我修煉,就讓我每日給他泡靈茶,修剪洞前瘋長的樹,將那些野鶴趕走。
野鶴難趕,又不能殺,趕著趕著又會給我幾腳。
說實話,我寧願拿劍去殺妖獸,也不願去追趕這群高傲的生靈。
——
夜色沉沉,我師尊倚靠在梨花木椅上,沉寂時光影明滅處,是千古詞都不敢擾的歲月。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看樣子有些倦怠,將一個東西丟給了我,是一枚帶著金色花紋的丹藥。
「吃了。」
後來我才知道,為了這枚修復靈根的丹藥,我的師尊去了險惡的苦厄海,抽出了守護妖獸的脊髓,用了自己的心頭血。
給了我絕對的偏愛。
我吃進去後,通體暖洋洋的。
我自然知道這是好東西。
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我鄭重地對師尊說道:「七七以後會好好孝敬師尊。」
說完,我再一次想跪下來叩謝師恩,再一次地,我的師尊不讓我跪。
師尊拿著茶杯的手一頓:「我是老了需要你孝敬?」
最終我被我師尊趕了出來,那股推我出去的靈力有種莫名不悅的情緒。
我開始不理解,直到我翻到了凡間的話本,裡面的書生惹怒了官家小姐,就折花去哄。
所以生氣需要哄好,師尊生氣需要哄。
我雖然疑惑,但我不想去趕那群倔強的野鶴了。
說實話,我沒有哄人的經驗。
於是我投其所好,給宗門最會做酒的修士打了好幾天的雜,才換來一壺酒。
可惜這壺酒沒有到我師尊手裡,就撞破了方映雪將我養妹擁入懷中。
少年的心事在耳根處明了。
【恭喜宿主,方映雪好感度為八十。】
他見了我有些無措,想喊我七七,我打斷他:「你和沈府簽了主僕契約,按理來說,你該喚我大小姐。」
方映雪嘴巴抿緊,看上去有些倔強。
我嘲諷笑道:「既然決定不與我同路,還裝什麼情真意切。
「從此,你是沈府的一條好狗。」
「大小姐。」
我轉過身,身後傳來他隱忍的聲音,我一頓,抬腳往前走。
我當年大雪救回來的,阿婆取名叫方映雪的孩子,早就死去了。
21.
最近我時常夢到小時候,夢中永遠下著大雪,雪花融化在我的眼睫上,我看著阿婆拉著阿雪的手越走越遠。
我哭著醒來了,狠心抹乾眼淚。
以後我就是一個人了。
————
我將送給師尊的酒喝了個乾淨,跑到師尊面前,眼巴巴地說道:「師尊,徒兒錯了。」
白衣仙人看了我一眼:「哪錯了?」
我垂下頭,烈酒沖昏了頭腦:「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如果師尊不理我,我會變成狗不理最有名的饅頭」
師尊似笑非笑:「哪看的?」
「師尊,原諒徒兒吧。」
只聽吧嗒一聲,我的師尊用靈力弄出我放在儲物上的書。
他朗聲念出:「純情書生愛上我?」
我頭一次感到臉上火辣辣的,不知是酒的原因還是其他,我踩在椅子上,將白衣仙人制服在身下,一把奪過那本書,委屈得眉眼皺起。
「師尊,你要怎樣才會讓我修煉。」
「你喝酒了?」
「是的師尊,為什麼你老晃來晃去。」
說完,我就失去了意識。
「情劫嗎……」
耳邊傳來困惑的聲音。
22.
我的師尊鬆口了,我不用給師尊泡靈茶、趕野鶴。
我閉關了一年,成功到了築基後期。
其間,我聽到了許多我表妹的風流韻事,比如丹虛閣的弟子對她一見鍾情、臨仙閣閣主見過她之後無心修煉,更有謠言說她與魔尊有私情。
比如現在我閉關出來,看到了我的養妹為我的師尊斟酒,一杯接著一杯,美人嬌俏,我的師尊似乎醉了酒,合上了眸子。
我為什麼知道,師尊醉酒和常人不同,他醉酒了面色不顯,唯有耳根會染上淡薄的桃紅。
我的養妹表面上柔弱地喊了一句尊上。
內里實則很焦灼:「我攻略了他一年,就漲了十的好感度,那十的好感度還是我御劍掉下來摔了個狗啃屎才漲的。都怪那個惡毒女配,不然他早就收我為徒,早就攻略下來了。不過系統,這會不會和原文相差太大了?」
【你是女主,氣運加身,無論如何天道會偏向你。】
「那就好。」我見她鬆了口氣,「幸好這次我終於逮到了他,話說系統你的仙人醉能維持多長時間。」
【一刻鐘。】
「一刻鐘也夠了。」
「果然是女主的正宮,長得真不賴。書上說長寧尊上清冷如月,不知道這輪明月在**上是什麼滋味。」
她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我打斷。
明月就應該是明月,為什麼一定要將它拖入腥臭的泥潭。
我的師尊是除去婆婆之外對我最好的人,在我失去阿雪後,我不想看我的師尊在那個東西的攻勢下變得面目全非。
她怕極了太初劍,許是上次的劍氣還沒有拔出來,她剛開始想撲到我師尊的懷中,我當然不許,她又開始哭泣。
我厭煩得厲害。
「楠楠是做錯了什麼,才讓姐姐這般討厭我?」
我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大概是你和它商量想我死的時候。
「老實說,我也很討厭你。」
我的養妹有些怔然,她理解不了我所說的它是指誰。
她左右躲閃,突然她眼眸睜大,眼淚簌簌落下,嘴裡喊著「阿雪」,說著躲過我的劍氣,朝我身後撲去。
我回頭便看到一襲青衣的少年,他有些慌張地接住我的養妹,站在我養妹的面前,面色冷凝:「楠楠做錯了什麼?大小姐要對她舉劍。」
我懶得解釋,畢竟我的養妹可以用數萬個謊言去掩蓋它。
而後趕來的愛慕我養妹的那些宗門弟子罵我惡毒。
我看著她堪堪才築基的修為,突然意識到,我無法殺死她。
每當我對她動了殺念,總有不同的人擋在她的面前。
我回過神來,那個東西還在安撫她:【宿主不必憂心,惡毒女配終有一死。】
我看著手上的太初劍,原來我的結局是死嗎?
可我不想死。
23.
我急於強大,生了心魔。
心魔一步步侵蝕我的心,眼前無數的黑影閃過,阿婆勸我放棄,方映雪雙目赤紅地問我為什麼害楠楠。
我摳挖著石頭,剔除心魔宛如剔骨。
每一寸的肌理似乎都要被撕裂開,視線中出現大塊大塊的黑斑,鼻子一熱,我下意識地拿手去抹,滿手的鮮血。
陡然中,我聽到了我設在門口陣法破碎的聲音,我強撐精神擦乾鮮血,拿起太初,卻聞到了霜雪的味道。
「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在沒有人護法的情況下貿然動心魔。」
清冷嚴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肩膀被扣住,接觸的地方傳來舒緩的靈力,一遍又一遍地沖刷我絮亂的靈脈。
危險解除,我搖了搖頭。
我知道剔除心魔稍有不慎就身死道消,更何況我選擇了最危險卻有最快剔除心魔的方法。
「我從來都是一個人。」
父母偏心,養妹不善,婆婆的死去,阿雪的背叛。
緩過來後,那人說:「我生平第一次帶徒弟,沒想到卻帶出了你這麼個性子倔的人。
「為師是死了嗎?」
我師尊的聲音冷極了,像是小時候那場差點凍死我的臘月寒冬。
他現在大概是很生氣。
因為那天來了後,他再沒有來過了。
24.
哪怕生氣了,我的師尊還是會派木童給我送來各種各樣的丹藥和法器。
我咧嘴笑,笑我的師尊刀子嘴豆腐心。
其實我也知道師尊的意思,但我不想把師尊拖下水。
我成功剔除了心魔,修為到了金丹。
可惜這種心情沒有維持很久,師尊就派我出去歷練。
我一路斬殺妖獸,漸漸平復了內心的不甘和怨,凡塵的情有千百種,選擇更是上萬種,每一種都深刻而熱烈。
我回來時,宗門內滿山的花都開了。
我的養妹坐在我師尊的身邊,少女的嬌憨,許是喝了點酒,臉上漫上了好看的粉,懵懂無知:「尊上是否討厭楠楠。」
說完她委屈地噘起嘴:「要不然為何一直躲著楠楠。」
她撐著腦袋一點又一點,突然重心不穩就要摔到在白衣仙人懷中。
【觸發劇情,惡毒女配撞破喜歡的人變心。】
那個東西話音剛落,我身體開始不受控制起來。
一把抓住我的養妹,甩了出去。
我的養妹痛得大罵系統:「我去你鴨的,我還沒吃到男主的豆腐。」
在這股力量的控制下,我蹲了下來,望著白衣仙人微醺的臉,嘴巴一板一眼地說著:「師尊,你是我的。
「任何人都不能把你搶走。」
我慶幸,我的師尊他醉了。
我說完這幾句話後,這股力量想驅使我拿起劍把我的養妹打傷。
手剛碰到劍,白衣仙人就睜開了眼睛,漂亮的眼眸中有幾分迷茫,他抓住我的手:「我是你的?」
身體的控制權再次回到我的身上。
我面色一變:「師尊,你聽我解釋。
「我對師尊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剛剛是有原因的。
「如有半句虛言,七七願受……」
「好了。」
我的師尊打斷了我,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養妹身上,語氣冷淡:「她沒對我做什麼,倒是你胡言亂語了。」
25.
我的師尊有點怪,以前很少出來,最近經常看到他,以及他身邊的少女。
宗門都在傳長寧尊上想要收沈南初為徒。
我本以為我的師尊是一塊石頭,任誰都無法撼動,卻在聽到那個東西說:【拂然好感度二十。】
一瞬間,我心跌入了谷底,我回來後,他很少見我。
我倒是能經常看到跟在他身後的少女。
無聊地想大概師尊也要拋下我了。
我有時與那股控制我的力量爭奪我的身體,經常把自己累得氣喘吁吁。
在一次抵抗時,我的靈力在體內爆開,我吐出了血。
這股力量在我體內橫衝直撞,我想起上次師尊碰了一下我就能動了,我踉蹌地走到師尊的洞府。
正好瞧見了我的養妹,手裡拿著一株玄蓮。
26.
我師尊出來的時候,我握著劍柄,劍的一頭對著少女的脖子,我問她你的目的是什麼。
身下少女微微吐氣,笑容惡意:「自然是你死。」
說完,她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聲音顫抖,朝我身後說道:「尊上,姐姐瘋了。」
我脫力鬆開了劍,看著少女朝著我的師尊跑去。
「跪下。」
冷淡的聲音夾雜著靈壓,壓著我跪下。
我不願跪,使出全身的靈力去抵抗都沒有撼動分毫。
血濕轆了腳下的泥土,我恢復了對身體的掌控。
我再次問道:「師尊你信我嗎?」
回應我的是無邊的靜。
我抬頭,他們已經不再了。
我迷茫極了,想不通。
我跪得雙腿沒有了知覺,細細密密的春雨落了一陣又一陣。
再然後,我看到了潔白的衣角。
我的師尊說:「七七,你的情緒,太直白了。
「我叫你歷練是希望你的情緒能夠收斂一些。」
我的養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出來,喊著尊上。
白衣仙人擋住了我養妹的去路,冷淡說道:「你的師尊沒教過你我的規矩嗎?」
【拂然好感度減二十,現 0。】
我看著我表妹扭曲的臉,我笑了,起碼我的師尊挺一視同仁的。
我乾脆地認了錯,正色道:「師尊教訓的是,以後七七都會像對待父母一樣認真聆聽師尊教誨。」
不知為何,我的師尊身影一僵。
27.
我發現自從那日我師尊對她的好感度下降後,那股力量對我的束縛小了一些。
我好似明白了什麼。
「阿姐。」
一聲清朗的少年音格外引人注意。
我還沒回頭,就感受到了一陣殺意襲來。
我側身躲過,少年笑嘻嘻地落在我的身邊,衣袂翩翩,一襲白衣因為修道被他穿出了幾分出塵,明明同樣是白衣,在我師尊身上我看到了修仙者對於仙人的一切幻想。
少年眉目天真,嘴巴藏毒:「阿姐的靈根不是壞了嗎,聽說前端時間生了心魔,不去修養反而去招惹某人傷心。這般惹眼,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彈了彈衣衫被觸碰的地方,我知道他說的某人是誰。
我的親生弟弟在我養妹有意的攻略下,自小就黏她。長成少年後,他喜歡上了我的養妹,自然聽到了一些不好的言論,一出關就想為她出氣。
沈南星見我沒反應,提劍朝我刺來,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殺招。
我足尖一點,輕而易舉破除了沈南星的靈壓。
望著他與我有幾分相似的眉眼,我決定送我的養妹一份大禮。
我對上他驚顫的眼眸,拽住他的領口說道:「你不是想為她出氣嗎,今晚我在宗門禁地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