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旁有一株極大的桂花樹。
真奇怪,先前來的時候我竟未曾發覺。
這桂花樹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碧綠的樹蔭纏繞間透出星星點點的鵝黃色。
順著那抹鵝黃看去,一高束著馬尾的少年郎正倚在樹幹上,他單手點著腕上的銀鏈,一腿屈起,另一腿隨意地垂下。微風吹過,少年的發尾連同銀鏈輕輕晃蕩出一個微小的弧度。
本是望著月色的少年郎順著銀鏈的方向見我走來,叮叮噹噹的鏈子碰撞聲里,他輕巧地從枝頭落下。
林思淼攜著紛飛的桂花走來:「阿鳶,有些不對勁兒。」他抬手接下一片落花,「桂花開了……」
二十一
來不及詢問林思淼是如何到此的,我扭頭一看,原本荒涼的茶樓竟瞬間人來人往,熱鬧極了。
「這樣子,看起來像是五年前的光景。」紅妝端詳著進出茶樓的人道。
「五年前?」
她朝我頷首:「是五年前不錯了,那時盛行在額頭描桃花花鈿。」
敖淅摸著眉尾:「許是幻境,具體如何,還是去探探吧。」說著,轉身向茶樓走去。
我正欲跟上,林思淼卻一把拉住我的手,將一束桃花枝遞到我手上,卻也不甚言語,拉著我向茶樓走去。
我湊近些距離:「可曾傷到?」
林思淼乖巧地搖頭,他眸色微深地看向我們十指交錯間閃著細微光澤的銀鏈:「阿鳶很在乎我。」
我老臉一紅:這麼短些時候未見,林思淼竟變得這麼直球了?
……
茶樓里。
我們挑了個位置坐下,屏風後傳來了交談聲。
「聽說那垂楊樓的宿昔姑娘今日要在不見橋處游湖?」
「我看啊,游湖是假,和那遲家的小郎君私會倒是真吧……」
「嘖嘖嘖,你說遲家一大世家,那遲家三郎怎好端端地看上一個青樓歌姬?」
……
「這樣看來,我們應當是入了幻境。」敖淅用手點著桌面,「這幻境可能與近日絮巷鎮發生的失蹤事件有關。阿鳶阿淼,你們怎麼看?」
「十有八九跑不了是那歌姬作祟,我們不妨先去不見橋處看看情況。」
林思淼贊同地點頭:「阿鳶說得對。」
「只是,」我看向紅妝,「前路莫測,紅妝姑娘可要小心。」
紅妝用帕子虛擦眼角,向林思淼遞出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兒,「那就拜託諸位護著點兒奴家了。」
我順著這眼波看向林思淼:黑心狐狸你小時候是不是欠著人家情債了,不然都這時候她咋就還這麼執著地勾引你?
林思淼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地回望我:我超級乖,我明明只喜歡師姐一個人。
收到信號後,我一把將在一旁看戲的敖淅推過來擋住紅妝的視線:「像紅妝姑娘這樣的佳人,我們大師兄非常樂意保護呢!」
敖淅:……媽的,我就知道你倆王見王,我要遭殃。
二十二
不見橋處。
「我說,我們這樣堂而皇之地打劫了宿昔姑娘游湖的船真的好嗎?」我看著坐在船頭裝作船夫的敖淅問道。
「什麼打劫,我們給錢了好嗎!花了我整整五顆夜明珠!!!五顆呢啊!」敖淅白我一眼,心痛地轉過身不再看我。
「阿鳶,你抬起手臂,我把衣帶繫上。」林思淼托起我的手臂,勁瘦的手指如蝶,將衣帶自前方打了個漂亮的結。
「切,小氣鬼。」我對著敖淅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轉身拍下身上那隻狐狸爪子,「系衣帶就好好系,亂摸什麼。」
林思淼一雙桃花眼裡盪起一層水霧,他委屈地眨眨眼,小拇指勾上我的手指:「阿鳶,我沒有。」
我摸摸他的狐狸毛,潦草地順了順,朝裡間問道:「紅妝姑娘可換好衣服了?需要幫忙嗎?」
「換好了。」紅妝從裡間走出,她扯了扯身上的侍女服,「我們這樣,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不會不會,發現了也無妨。」
話說我們一行人在茶樓處得到了宿昔和遲家三郎在不見橋處游湖的消息,便趕至不見橋處,先一步租下了游湖用的船,打扮成侍女船夫的樣子打探情況。
……
申時。
帶著面紗,身著紅色雲紋繡花齊胸襦裙的宿昔姑娘攜著遲家三郎徐徐走進,二人落座於窗邊。
我拿了茶壺,上前斟茶。
這遲家三郎的的確確眼角有顆淚痣,但除了這痣之外,和林思淼無半分相似之處了。
「這裡不需要斟茶了,你們下去吧。」遲家三郎揮揮手道。
「是。」我悄摸兒地貼了個傳訊符在桌下,低頭行禮退出。
敖淅一行人等在外間,見我出來,問道:「如何?」
我將另一張通訊符拿出:「搞定了。」
只見通訊符傳來兩人交談的聲音:
「宿昔,今夜亥時,我在不見橋處等你。」
「可是三郎,」宿昔的聲線透出明顯的擔憂,「遲家會輕易地放我們走嗎?」
「我已打點好了,遲家不會有人知曉的。這裡容不下我們,我們就去別處生活。宿娘莫怕。」
「好,那今夜亥時,不見橋處靜候君來。」
……
原來如此,可這情節進展到現在,遲家三郎和宿昔明顯是郎情妾意,甚至都約定好逃離世俗雙宿雙飛了,之後又怎會傳出遲家三郎是薄情郎的傳聞呢?
許是看出了我眼裡的疑惑,紅妝看著不見橋下的溪水,神色莫辨:「或許這遲家三郎一開始就在戲耍宿昔罷了。」
敖淅搖搖頭:「不一定,今晚亥時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去遲家,一路守在不見橋。」
「那我和師姐守在不見橋。」林思淼抓著我的手腕,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我。
「好,那阿鳶我們通訊玉佩聯繫。你們萬事小心。」敖淅叮囑道。
我將林思淼放在腕子上的手拿下,回扣在掌心:「好,師兄也要萬事小心。」
二十三
亥時,不見橋處。
「今夜是十五月圓日啊。」我抬頭,望著天邊掛著的那輪明月。
現實中未曾領略到的十里桂花飄香之景竟在幻境里看到了,漫漫桂花自不見橋兩側排開,連帶空氣都仿佛被桂花浸染了似的,滿是桂花香飄蕩著。
不見橋中央站著一位小娘子,她身著鵝黃色刺繡齊胸襦裙,端立於月色之中,目光望向遠方,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
「奇怪,這都亥時過一刻了,遲家三郎怎麼還不到?」我疑惑地擺弄了兩下通訊玉佩,「師兄那邊也沒有消息。」
「再等等。」林思淼捏捏我的指尖,安撫道。
又過了一刻,我都要忍不住去遲府了,不見橋兩側突然湧上了一群人。他們身著黑色夜行服,一步步逼近站在橋中央的宿昔。
我正欲出手,林思淼拉住了我的手臂,搖搖頭。
是了,我怎麼都忘了,這是幻境,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我此時衝上去護住宿昔,又有什麼用呢?
不見橋處,宿昔驚慌地看向來人:「三郎呢?三郎在哪兒?你們又是何人?」
領頭的人冷笑出聲:「三郎讓我轉告小娘子,不過是萍水相逢一場,小娘子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玩笑話竟也當真了。」
宿昔眼角劃出一道淚光:「我不信,我不信……」
黑衣男子一步步逼近:「是真是假還請小娘子下去之後再好好想想吧!」說著,一把將宿昔推下不見橋。
鵝黃色的衣裙翻飛,猶如被風吹落的殘花,落入了不見橋下的暗流洶湧之中。
宿昔被推下不見橋,卻仍在掙扎,那抹亮色在水中忽隱忽現,黑衣男子見狀,從不見橋上扔了幾塊巨石下來,竟生生將那殘花隱入溪中,直至水面再無波瀾。
月色依舊透亮,不見橋下游處三三兩兩飄來幾朵岸邊落花,鵝黃色的桂花自水面划過,一朵兩朵……伴著鮮紅色的溪水,漸漸消失不見……
我實在不忍,將頭埋至林思淼頸側:「跟著那群黑衣人。」
林思淼摸摸我的頭,拉著我一路隨行。那群人竟從偏門入了遲府,我和林思淼對視一眼,隱去身形,跟著進了遲府。
領頭的黑衣男子走至一身著錦服的老人身旁:「回老爺,處理乾淨了。」
「處理乾淨就好。三郎那孩子被戲子迷了心竅,竟想著捨棄遲家。」他將拐杖捶地,「他人呢?」
「回老爺,少爺他還在祠堂跪著呢。」攙扶著老人的下人回道。
「走,去祠堂看看。」
一行人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我和林思淼跟至祠堂,撞見了蹲守在祠堂外的敖淅和紅妝。
紅妝平靜地看了我們一眼,繼而專注地盯著祠堂內的動靜。
「你們怎麼來了?不見橋那邊?」敖淅壓低聲音問道。
我搖搖頭:「遲家三郎被困在祠堂了?」
敖淅點頭:「像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他被遲家老爺子關在這裡了。」
我還想再問些什麼,屋內傳來的呵斥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那戲子是給你灌什麼迷魂湯了,你要拋下我們這一大家子和她遠走高飛?」遲老爺子將拐杖一下敲在跪在蒲團上的男子背上,粗聲呵斥著。
「恕孩兒不孝。」男子磕頭,「遲家三郎走了,還有大哥二哥在,可宿娘只有我一個人了。」
「好!好!好一個只剩你一個人!」遲老爺子面向供奉著的排位,「你家宿娘自覺羞愧難當,已經投湖自盡了!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
男子垂著的頭瞬間抬起:「投湖自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木愣愣地看向遲老爺子,「我們說好要一同離開的,不可能的……」
遲老爺子將一香囊扔至遲家三郎身邊:「家風不正啊……」
跪在蒲團上的男子一把抓過香囊,他眼裡蓄著淚水:「宿娘素來懼寒,那溪水甚涼,她一個人會不會害怕啊?」
「不要怕,宿娘,我這就來陪你。」還未等遲老爺子反應,遲家三郎一頭撞向了祠堂的牆壁,素白的牆壁划過一道血痕,握著香囊的人緩緩倒地。
……
「所以,事情並非傳聞中那般?」我深呼吸,不再看屋裡的情形。
「幻境,快破了。」敖淅抬頭,漆黑的天空慢慢消失不見了,轉眼只剩圓月一如從前。
眨眼間,我們回到了不見橋處。
「既然幻境破了,紅妝姑娘,該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吧。」我拿出進入幻境時林思淼遞給我的桃花枝,「或者,我應該喚你——宿昔?」
註:紅妝宿昔名字出自「淇水昨送淚沾巾,紅妝宿昔已應新」ťû⁽,有暗示他們是一個人的意思,十七——二十三細節比較多,忘記之前情節的寶子可以再看看之前的。
二十四
紅妝凝視著遠處的不見橋,良久,她徐徐道:「不見橋下的溪水很涼。」紅妝轉身,卻不見之前的嬌俏,她漾開一抹笑容,「宋姑娘何時察覺到我就是宿昔的?」
「剛入幻境的時候阿淼遞給我一串桃枝,想來他被帶到這裡,多少察覺到了你的不對,只是礙於這幻境是你一手促成的,不好明言。」
我掃了一眼桃花枝:「最重要的是,我和阿淼趕至遲宅的時候,你面上不顯半分疑惑,像是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樣。」
紅妝瞭然地微微點頭:「五年了,太多事情都記不清了。」她笑意盈盈地望向我,「清醒過來後便發現被束在了一枚玉佩里,直至前不久,封著玉佩的東西鬆動,我才得以逃出。
「剛出不見橋,有個老頭兒告訴我他可以幫我重現五年前的景象,只需要我每逢月圓夜找一個眼尾有顆小痣的男子至桂樹旁放幾滴心頭血即可。」她將裙擺的褶皺輕輕撫平,「我總歸是不甘心,想著看看那些情誼究竟做不做數……」
「遲家三郎他沒有負你。」林思淼將我攔在身後,與紅妝隔開些許距離。
紅妝挑眉:「我沒打算傷害宋姑娘,林公子大可放心。」
「那你現在,要找遲家報仇嗎?」敖淅手握佩劍,出聲問道。
「報仇?怎麼報?我去殺了那遲老爺子嗎?」紅妝輕聲道,「造化弄人罷了。」
她噙著一抹笑望向不見橋:「我該去尋三郎了。他等了我五年,再不去尋他的話,想來他該擔心了。」
紅妝轉身,微微屈膝向我們行禮告別,末了道:「宋姑娘,林公子當是良配。」
「我曉得的。」我將桃枝遞給她,「去找你家三郎吧,他應當等你許久了。」
鵝黃色刺繡齊胸襦裙的人兒身影漸漸變淡,最終消失不見,她站立之處,只餘一枝桃花艷艷地開著。
……
隨著紅妝的消失,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串聯起來:玉佩,不見橋,心頭血……
我想起來了,這不見橋不就是封印林思淼的地方嗎!
「剛剛紅妝姑娘說要在桂花樹下滴心頭血,傻狐狸,你滴了沒?」我一把拉過林思淼,詢問道。
林思淼垂下眸子,睫毛輕顫:「嗯。」
「你又不是打不過她,你滴什麼滴?」我氣急,一把薅住他高高紮起的馬尾。
你知不知道,那桂花樹下藏著封印大陣,你知不知道,封印大陣要用心頭血啟陣?
林思淼彎腰,將臉埋至我的頸側,小貓兒似的輕輕蹭了幾下:「阿鳶,疼。」
小狐狸崽子,這會兒知道疼了,之前放心頭血的時候怎麼就那麼豪邁呢?
等等,玉佩?!我瞬間抬頭,看向敖淅:「進幻境前,你給了念雲什麼東西?」我面色凝重,「木念雲呢?不是說在不見橋處等著我們嗎?她人呢?」
「我就知道瞞不過阿鳶。」敖淅慢慢向我們走來,「給了念雲一枚玉佩,師尊交代她辦些事罷了。」
這不見橋處拿著玉佩能辦什麼事?沒記錯的話,封印大陣的陣眼就在不見橋下面吧!
「和他有關?」
「都這時候了,說了也不妨事。」敖淅看了眼天空懸著的明月,抬手畫出一道陣法,印至桂花樹下,大喝一聲,「陣起!」
二十五
四個月前,凌寒派大殿。
敖淅負手站立於殿中央,看著殿前摸著自己鬍子的小老頭兒:「不知師尊喚徒兒前來有何吩咐?」
「十幾年前我算了一卦,封印墮神的陣法將會鬆動,於是我緊急閉關,尋找解決辦法。」
「墮神?」敖淅摸摸眉頭,問道。
老頭兒神色凝重,「百年前的青丘帝君。」他緩緩道,「百年前我們凌寒派集全派之力將他封在了絮巷鎮的不見橋下,誰知輾轉數年,竟教那人逃了出來入了輪迴。
「幸是輪迴之後他忘卻了前塵往事,於是我們幾位掌門商量,將他收入凌寒派門下監視著。」他嘆口氣,「原本封印大陣封了他大半神力,只是幾年前那一卦,卦象顯示封印大陣將消,倘若他得了全部神力,想起了過往,人間將會是一場浩劫啊……」
「收至凌寒派門下?」敖淅鎖眉,「莫不是,阿淼?!」
坐在椅子上的老頭兒閉著眼,沉重地點了點頭。
氣氛一時間凝重起來。
「阿鳶知曉這件事嗎?」
「這你就不用管了。」老頭兒睜眼,與敖淅對視,「我已布好局,屆時你將封印大陣開啟即可。」
「可是……」敖淅眼神凝重,正欲問話,一道機械聲音自腦中傳來。
「滴——任務已下達,請宿主開啟封印大陣,平定即將發生的浩劫,若任務完成,即刻起解除契約,若任務失敗,宿主將進入毀滅模式。」
敖淅面色嚴峻,許久沒有答話。半晌,他緊握著的拳頭緩緩鬆開:「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封印大陣開啟需要墮神的心頭血,這個我已安排好,你不必擔心,屆時只需將這枚玉佩放至陣眼處,再開啟封印大陣即可。」
老頭兒遞給他一枚刻著蓮花紋理的玉佩:「切記,陣眼是封印大陣的關鍵所在,陣眼一破,大陣就失效了。」
敖淅緊緊握住那枚玉佩:「好。」
……
十五月圓夜,不見橋處。
林思淼站在桂花樹下,旋即轉身拔出佩劍指向來人:「不知紅妝姑娘將在下帶至此處是何意?」
紅妝也不躲避,她眼角微揚,嬌嬌俏俏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借林公子幾滴心頭血罷了。」
林思淼將劍鋒離她脖頸又近許多,他挑眉一笑,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尖兒:「的確是小事兒,就怕是紅妝姑娘沒命取了。」
紅妝卻並不著急,她遞出一瓣兒蓮花花瓣:「林公子,有人托我轉告一句話,這心頭血,倘若你不給,自然有人替你,就看林公子舍不捨得了。」
白得透凈的蓮花花瓣在月色下亮得惹眼,林思淼接過花瓣,注入些神力一探,這花瓣的確來自阿鳶本體。
林思淼笑得眉眼彎彎,兩顆小虎牙全然露出。這本該是個極為好看的笑容,卻因為他眼睛裡透出的冷光而變得格外具有侵略性:「說,誰想對阿鳶不利?」他將劍鋒逼近,甚至在紅妝白嫩的脖頸下劃出了一道血痕,「不說,我就慢慢折磨到你說為止。」
紅妝用手指輕抵開劍:「奴家也不知那人是誰,我與他不過是互相所用罷了。」她抬頭,「林公子大可之後慢慢尋找誰想對宋姑娘不利,只是現在,若是不滴心頭血,怕是來不及了。」
月光透亮,立於月色下的少年思量片刻,緩緩收起佩劍。
……
二十六
「所以我說你這段時間奇奇怪怪的,敢情兒是在這琢磨著怎麼把你師弟封印起來呢?」我怒極反笑,厲聲問道。
「他是墮神轉世,將來可能會為害人間。」敖淅移開目光,不與我對視。
「誰還不知道他是墮神轉世了!我且問你,你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可曾害過誰?你、師尊、凌寒派諸位掌門,一個兩個的,就因為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要將親眼看著長大的人永世封在這不見橋下?」
林思淼湊近,如同自小他委屈極了一般,伸手勾住我的小拇指。
我的小狐狸,他明明很委屈啊。
敖淅見狀,憤然道:「若是可以,你以為我想這樣嗎?這是系統下達的指令!你我既一同被系統選定到這個世界,就該遵從系統的任務!」
林思淼勾著我小拇指的手指霎然鬆開:「系統?」他臉色變得煞白,一眨不眨地望向我。
吵架就吵架,提什麼系統,氣死我了,這條蠢龍。
我正欲解釋,卻被林思淼的質問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