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時間下來,他除了更喜歡變回他小狐狸的本體黏著我,卻也看不出甚明顯改變。
哦,明顯喜歡吃桂花糖。
算算時間,按照原著走向,林思淼會在不久之後的一次歷練里碰上兒時欺負他的那些人,在他忍無可忍要出手的時候,女主出現護住了他。
於是接下來便是俗套的劇情,十七歲的少年,怦然心動。
我嘆了口氣,這些年林思淼好不容易被我養得白白胖胖開開心心了些,又要被那些人勾起不好的回憶嗎?
一想到林思淼那雙溫溫柔柔的眼睛,我就有點難過。
七
桂花的香氣勾得我心痒痒,我拎了個籃子悄摸摸地去了桂花林。
為什麼是悄悄地去呢?
林思淼最近不知為何,黏人得很。
我實在無法想像大半夜的身後跟著個少年郎,然後我們一同在小樹林裡采桂花?!
你能想像嗎?夜晚,小樹林,孤男寡女。
這幾個詞單拎出來都夠我創造一部十八禁小說了。
然而,我們在采桂花……
我不能想像。
我摘得正歡,身後傳來了清朗的少年音。
「師姐怎地半夜來此?」林思淼幽幽地問道。
我被嚇了一個激靈,緩緩轉身,發現林思淼站在約莫離我半丈遠的地方。
十七歲少年個子躥得極快,感覺一眨眼的工夫,林思淼卻已經比我高了快一個頭。
我將籃子重新拎好:「聞著這桂花香甜,想來你又極愛吃桂花糖,便采幾朵備著。」
林思淼沒有答話。
一瞬間寂靜極了,只餘下風徐徐吹動的沙沙聲。
「明日我就要下山,怕是數日不能與師姐相見了。」林思淼眼裡盪起一層水霧,他垂眸望著我。
「自然。」
我面上不顯,心裡卻憤憤道:「你可不是見不到我了嗎,馬上你就要和女主看對眼兒相親相愛去了!」
他卻一隻手勾起我的指尖,另一隻手伸向我發間。
距離瞬間拉近,近到連林思淼眼角的小痣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恍惚間,我好像聞見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
「師姐只能做桂花糖給我吃。」他伸手從我發間攜了一片桂花花瓣兒,骨節分明的手指捻著花瓣兒,一雙眸子卻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誘惑道。
「可是……」我皺眉,這極近的距離令我感到不安。
林思淼見狀,微微歪頭,被黑繩高束著的馬尾輕巧地盪起半個圈兒,剛剛那種莫名的壓迫感瞬間消失。
仿佛剛剛的壓迫感是我的錯覺,林思淼恢復了往日溫溫柔柔的樣子,他將手間捻著的花瓣兒放到我手裡:「夜涼,師姐早日回屋。」
手中的花瓣兒在清涼的夜裡暖得突兀,帶著少年的體溫。
八
林思淼同木念雲下山了。
我還是不大放心,偷偷跟著他下了山。
自從上次小樹林一遇,我總感覺劇情朝著要崩盤的方向發展。
……
我鬼鬼祟祟地往他們歷練的地點趕的時候,碰上了同樣鬼鬼祟祟的敖淅。
彼時的他正撅著個屁股,躲在個大石頭後面東張西望。
嘖,我這個人最是看不慣有人把屁股放到我面前。
我貓著腰悄聲走近,一腳踹了上去。
敖淅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卻死死捂住嘴,沒有發出半分聲音。
我見他有要暴走的跡象,很從心地將蒙在臉上的面紗摘下。
他扭頭一看是我,一把將我薅著蹲了下來。
「你怎麼來了?」他用氣聲詢問道。
「你不也來了嗎?」
「那不一樣,我是奉師尊之命跟來的。」他白我一眼。
「師尊喚你來做甚?」
「不知道啊,師尊讓我看著他們。許是第一次歷練他老人家不放心吧。」
我點點頭,示意他不要鬼鬼祟祟地蹲在這裡了。
真的,很像個變態。
九
我和敖淅走散了。
標題我都想好了:驚!凌寒派首徒竟是路痴?!他將師妹於半路拋下,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在我心裡的小人兒吐槽了敖淅八百遍後,我遠遠地感受到了林思淼的氣息。
不遠處有兩方人對峙,一處站著一群少年,身著常服,看年歲約莫與林思淼差不多。
而林思淼站在對面。
少年面色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群人。桃花眼裡毫無波瀾,仿佛注視著一堆死物。
然而距離隔著有些遠,我聽不大清他們在講什麼。
但是,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礙於不能暴露行蹤,我無法靠近,只能躲在附近的樹後。
木念雲怎麼還不來?!我的崽崽都被欺負成這樣了,她怎麼還不來美女救英雄?
我在樹後面急得抓耳撓腮,眼看那群少年眼看言語激不起林思淼的情緒,竟要上前動手動腳!
雖然我明白以現在林思淼的能力,他們是傷不到他的。
可是……
就在他們動手的前一瞬,我擼起袖子捏了個訣兒就沖了出去。
管他個狗屁感情線。
我,宋知鳶,護短!
十
我將林思淼護在身側,看向那群人:「我竟不知,什麼時候阿貓阿狗都能隨意對我凌寒派弟子指手畫腳了?」
林思淼慢慢靠近我,如同少時他每次委屈了都會做的小動作,他用手勾住我的小拇指。
「師姐。」少年低頭,委委屈屈地看著我,連同黑繩高束著的馬尾都好似聳搭了下來。
我心疼極了,我一手養大的崽崽,我都沒捨得罵幾句。
我招出鞭子:「閣下方才說什麼了?本姑娘不才,最見不得別人辱罵我凌寒派的人,還請閣下再重複一遍。」我甩了一下鞭子,「咱們也好算算帳,不是嗎?」
那群少年好似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冤枉啊,神仙姐姐,我們方才是在給思淼兄道歉,幼時不知事,做了不好的事情。」他們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只是如今,絮巷鎮出了人命,我們只得上來求助凌寒派,路上碰巧遇到思淼兄罷了。」
真的?我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林思淼,眼神詢問著。
他點點頭,周身卻無甚溫度:「各位若有事,還請上報凌寒派機務峰,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先行告辭。」
還未等他們答話,林思淼御劍,拽了我便離開。
十一
林思淼將我帶回了凌寒派。
剛一進門,林思淼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個簪子,遞給我。
簪子是很漂亮的樣式,配了幾朵桂花以點綴。
林思淼走近,將簪子插入我的髮髻。順勢彎腰,埋在我的肩窩,他悶悶道:「我一見這簪子,就覺著這簪子很配師姐。」他蹭了蹭我的脖頸,「果不其然。」
我被他蹭得癢極了,不愧是他們毛茸茸一族,成功地勾起了我泛濫的母愛。
我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我很喜歡呢。」
「可是師姐,」他直起身子,環住我的脖子,「師姐怎會出現在那裡,又是怎麼覺著他們在欺負我呢?」
我看著他眼裡一閃而過的猜疑,心下瞭然:「不愧是你啊小變態同學,我就說你咋那麼乖,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畢竟是你第一次下山歷練,我不放心便偷偷跟著了。」我脫離開他的懷抱,淡淡道,「看著他們神情不太對,擔心你受什麼傷害,心下著急,便衝過去了。」
我靜靜地看著他,還是那雙眼睛,連同眼角的淚痣都是這幾年來我熟悉的樣子。
我不解,難道狐狸都這麼好看嗎?
終於,在我第九次用目光掃過他的淚痣之後,林思淼湊上前來,用手輕輕勾起我的小拇指:「我就知道師姐不會留我一個人的。」
哼,你知道,你知道個屁。你個小變態你明明誰也不相信。
十二
自從上次林思淼恐嚇我之後,我已經躲了他整整七日了。
今日天氣甚好,我同我的盟友,也就是敖淅小太子,兩人蹲在桂花樹下看螞蟻搬家。
我拿樹枝扒拉了幾下那個螞蟻洞:「前幾天你跑哪兒去了?」
敖淅眼裡閃過些許羞愧:「走……走岔路了……」
我忍住笑,看他一眼:「那木念雲呢?」
「我本來想著尋你來著,結果手一抖,傳訊符發到木念雲那裡了。」
難怪那天遲遲等不到女主。
我將木頭棍子遞給敖淅,拍拍手準備回房間。
還未站直身子,身後傳來了狗崽子的聲音。
「師兄師姐,師尊喚我們去大殿。」
我躲了林思淼整整七天,乍一聽見他的聲音,不知怎地,有些心虛,一心虛就起得略猛了,剛站起來,眼前一黑,就要往敖淅身上倒去。
「對不起了盟友,先借你當我墊子一用。」我默默在心裡為敖淅點了根蠟燭。
然,還未等我點亮那根蠟燭,胳膊便被人一拉。
ṱū́⁽緩過神來時,我已經被林思淼圈到懷裡了。
「師姐怎地這麼不小心?」他微微顰眉,攥著我胳膊的手收緊。
我看了眼一旁把「我正在吃瓜,好大一個瓜」刻在腦門兒上滾動播放的敖淅,無奈道:「你先放開我。」
林思淼視線在我和敖淅身上轉了一圈,卻沒有撒手:「師姐已經躲了我七日了,是阿淼做錯什麼了嗎?」他眼睫微垂,黑繩高束著的馬尾掃過脖頸,無端地生出一種破碎感來。
「不是…….」
他猛地攥緊我的手臂,眼尾有些泛紅:「師姐竟這麼著急和我劃清界限嗎?」
嘶,這狗崽子發什麼瘋?
偏生敖淅還在一旁煽風點火:「小思淼,我和阿鳶剛剛什麼都沒幹~」
「阿鳶?」林思淼挑眉,看向我。
「不是,你能不能先鬆手。」我看了眼林思淼,竭力忍住想把他馬尾薅禿的衝動,「剛剛蹲了太長時間,我腳麻了……」
林思淼一雙桃花眼瞬間微微瞪大,像是沒有想到我會這樣答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竟顯出幾分孩子氣來。
他立馬鬆開了握著我雙臂的手,卻又順勢划下輕輕勾住我的指尖:「那我陪師姐走走,師兄先去尋師尊吧。」
我看了敖淅一樣,示意他趕緊滾蛋。
我快要忍不住了,林思淼今天格外地……欠!揍!
十三
TIP:這裡補充一個小背景:凌寒派有很多峰(即很多分支),女主這一派只是其中一隻,戰鬥力很高的那個~
凌寒派大殿。
我被林思淼拉著並排站在敖淅和木念雲身後。
師尊站在台子上,面色凝重地摸著他的小鬍子看著我們:「絮巷鎮前幾日出了些問題,一些人接連失蹤,我們派去打探的弟子至今沒有消息,你們四人走一趟。」
絮巷鎮?這不是林思淼長大的地方嗎?
我盯著前方的柱子想得入神,身側的林思淼伸手勾了勾我的指尖,我被他的小動作吸引了過去,扭頭不解地看向他。
林思淼勾著我的指尖輕輕蹭了一下,他順著這個力道湊近:「得知可以與師兄一同外出,師姐就這麼高興嗎?」他微微歪頭,黑繩高束著的馬尾從肩側滑過,「竟引得師姐盯著師兄的背影盯得入神了?」
我:…….他在說什麼胡話,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誰刺激到他了?
我還未來得及答話,師尊交代完畢,揮揮手示意我們下去準備。
我盤算著找敖淅商量商量,卻不想敖淅那個王八蛋噌的一下拉著木念雲飆出大殿,我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連他消散的背影都沒抓住。
身側的林思淼輕笑出聲,他懶懶地一伸胳膊勾了我的Ṱù⁺手回來:「看來師兄有要緊的事兒要辦,我先送師姐回去。」
我被他牽著走出大殿,清透如紗的月色下,我踩著少年的影子,跟在他身後。
我每一腳都精準降落在他的腦袋上:把我拉出來又不說話,他們狐狸一族的脾性都這麼陰晴不定嗎……噢,我忘了林思淼這個黑心狐狸是狐狸一族的戰鬥機……
我低著頭憤憤吐槽著,卻突然撞到了身前人,我還未反應過來,搖搖晃晃的腦袋就被林思淼捧住。
他伸出的手在月色下白得幾近透明,「師姐怎麼這麼不小心?」林思淼輕輕揉著我的額頭,「撞疼了沒?」
我呸!要不是你突然停下,英明神武的姑奶奶我怎麼會撞上去??!林思淼你良心何在啊你!!?!
「師姐,」他看向我,「此去絮巷鎮,或許有危險,師姐切記要小心,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我抬頭看向他,少年一雙桃花眼裡浸滿月色,溫柔地看著我,許是他離得近,我竟能聞到林思淼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氣。
這是從小喂他糖,腌入味兒了?
我吸吸鼻子,仔細聞了聞,回他道:「好。」
十四
絮巷鎮的一處客棧。
「絮巷鎮自四個月前,每月十五便會失蹤一名男子。」敖淅一邊夾菜,一邊說道。
我掃了一眼林思淼夾到我碗里的鹽酥雞:「這些失蹤的男子有何特徵?」
敖淅放下筷子,沖我使眼色,示意我看向林思淼。
「你眼裡進沙子了?」不然幹嗎眨眼眨得和個小傻蛋一樣?
敖淅沒好氣地白我一眼:「他們眼尾都有一顆小痣。」
此話一出,我,木念雲,敖淅三個人六隻眼睛齊齊看向林思淼。
六束雷射的掃射之下,這廝卻依舊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鹵什錦到我碗里。末了抬頭,溫和地問:「是需要阿淼做什麼嗎?」
咳咳,欺負老實孩子幹什麼……我擋住木念雲和敖淅的視線……雖說林思淼是個黑心狐狸,尋常人也欺負不了他。
我正欲說話,林思淼放在膝上的手輕輕勾住我的手指:「既是滿月,那我們不妨先在這裡住些日子,等七日之後的滿月,我做誘餌引那作祟的人出來便是。」
「那我們那些同門該如何是好?」木念雲一雙杏眼裡滿是擔憂。
「通訊玉牌還能感應到他們的氣息,現在應是無礙。」敖淅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如此,只能等到七日之後了。」
「明日,我們分頭行動。阿鳶,你同阿淼在這鎮子裡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我與念雲去失蹤者的家看看。」
木念雲不知想到了什麼,一張小臉瞬間變得嫣紅,低頭看向自己碗里的飯。
我摸摸下巴,這個樣子,看起來是有什麼故事呀。
我沖敖淅眨眨眼,偷偷傳了個訊悄咪咪地告訴他一會兒等等我,我有事情要問他。
笑話!這麼大的瓜我能放過?
當然不能。
我一想到興許能抓住敖淅的小秘密就開心得不得了。正想得高興,指尖傳來的痛覺將我拉回現實。
我憤憤地扭頭:是誰?是誰掐我?!
林思淼用手指輕撫我手上被他掐出的淺淺的印子,一雙桃花眼笑得彎彎:「師姐,菜要涼了。」
聞言,我乖巧地拿起筷子吃飯。
哼,氣死我了,這個大尾巴狐狸。
十五
我將敖淅拉到了客棧院子裡的桂花樹下:「說!你和木念雲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敖淅卻沒有搭理我,他伸手撫摸了一下桂花樹的紋理:「想吃桂花糖了。」
「吃完你就告訴我?」
「嗯,吃完就告訴你。」
我將信將疑地從儲物袋裡掏出一袋桂花糖扔給他:「我說,你是小孩子嗎……」
還未等我說完,一陣天旋地轉,我被人扛了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敖淅那個王八蛋笑眯眯地揮手同我告別。
我氣急,用了些力氣拍打扛著我的黑心狐狸:「林思淼!你莫不是失心瘋了?」
林思淼卻並不回我,一口氣將我扛回屋子,反手關門上鎖,那叫一個一氣呵成。
做完這些,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放到床榻上。
「我說,好端端的……」
「師姐,」林思淼打斷我,「不是說好了,桂花糖只給我一個人吃嗎?」
好傢夥,我怎麼忘記這茬了。
我心虛地移開視線,林思淼欺身靠近,他雙手捧住我的臉,固執地讓我與他對視。
「阿鳶總是這樣,」他桃花眼微彎,微微一笑,可是笑意卻不達眼底,「對所有人都好。」
林思淼的右手順著我的臉頰滑向發間的桂花簪子,「可是阿鳶,」他歪頭,黑繩高束著的馬尾微盪起來,似是有些不解,「你不是答應了我,要永遠同我在一起嗎?」
「我何時應過你,況且,還有木念雲……」
「又是木師妹,」林思淼的眼尾變得嫣紅,他眼角的小痣仿佛都要被染上了這抹桃紅色,「這些年來,阿鳶總想把我往外面推。」
救命!我的媽呀,林思淼不會是要黑化了吧,可這時間線不對啊。
林思淼突然湊近,本就微小的距離消失殆盡,他垂眸,吻了上來。
我被他摁著接受了這個桂花味兒的親吻。
林思淼挑開我的牙關,然後……喂了我一口血…….
媽的!一!口!血!
這麼血腥嗎!!!為什麼,為什麼別人接吻那麼甜蜜,我的卻這麼血腥?!
林思淼退開些距離,低聲誘哄道:「宋知鳶和林思淼永遠在一起。」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念著:「宋知鳶…….和林思淼永遠……永遠在一起......」
聞言,林思淼蹭蹭我的臉頰,眸子裡盪起一層霧氣:「阿鳶,我已經……孤獨太久了啊……」
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腦子裡循環播放著一句話:「完了,這狗崽子陰我。」
十六
「師姐,你看看我……」
我一睜眼,便看到一雙霧蒙蒙的眸子,少年把玩著我的指尖,倔強地喃喃道。
束著高馬尾的少年見我睜開了雙眼,眸子亮了起來,他親親我的嘴角道:「師姐,你終於醒了。」
我面無表情地把手伸回來,指了指手腕上與他綁在一起的細長銀鏈,問:「林思淼,你打算什麼時候放了我?」
他眼尾變得艷紅,俯身吻上我的手腕,輕聲道:「師姐,不是你說的,要一直陪著我嗎?」
少年的馬尾被風吹起了小小的弧度,我看著俯身親吻我的林思淼,心想:太淦了,還是把男主給養偏了。
林思淼見我不答話,湊上前來想吻我,我偏開臉,這個親吻落在了我的臉頰上。
「師姐這是討厭阿淼了嗎?」林思淼委屈巴巴地蹭蹭我的肩窩。
狗崽子,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姐?!我掃了他一眼:「這鏈子捆著我,我行動多有不便吧。」
狗崽子眨眨眼,瘦長的手指點了一下鏈子,銀鏈便隱了蹤影:「師姐,它可自行改變長短,這樣無論師姐在哪裡,我都可以找得到你了。」
……你倒是貼心。
「最後一件事。」我頗為認真地看向林思淼。
他被我看得喉結上下滾動一圈兒,又欲湊上前來:「什麼?」
我用手指輕抵他的額頭:「蓮花和狐狸生出來的孩子會是個啥?」
聞言,林思淼愣了一下,他呆呆地眨了眨眼,烏黑的眼睫隨之起舞。
末了,林思淼像是反應過來剛剛我問了些什麼,他輕笑出聲,勾下我抵著他額頭的手指,埋在我頸側:「……阿鳶啊,我該說你什麼好呢?」
怎麼,我還沒追究你綁我的事情呢,問問這個怎麼了?
不再理會埋在我頸側笑得正歡的人,我盤算了下時間線,林思淼黑化之後,封印墮神的陣Ṫū́₁法會鬆動,彼時正派察覺到不對勁兒,會再搞一次封印大陣啊……
嘖,布陣的地點在哪兒來著?
書里沒寫啊!
簡直完犢子,林思淼你個狗崽子真會挑時間黑化。
十七
絮巷鎮的街道。
我被林思淼牽著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看著空蕩蕩的攤子,不禁疑惑:「現在不過辰時,怎地街道上不見一人?」
正走著,被一人叫停了腳步。
「姑娘……」一個身著藕粉色束胸襦裙的女子向我們走來,她指了指手臂上跨著的花籃,「買花嗎?」
我隨手拿起一朵桃花:「這街道上空蕩蕩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她卻看向林思淼,素白的手指撥了撥花籃:「公子與姑娘是外地來的吧,可能沒聽說,最近我們這地方,不太平。」
她柔柔地向林思淼投去一個眼神:「奴家也是迫於生計,不得已而為之。」
林思淼卻沒理會她:「阿鳶喜歡這花?」他勾勾我的手指,「可還要些別的?」
我打量著手裡的桃花,在林思淼手心寫了個「探」。
林思淼委委屈屈地看我一眼,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錠銀子:「可否向姑娘打聽打聽發生了何事?」
小姑娘眼睛一彎:「那公子可是問對人了,奴家日日在這不見橋處賣花,這些事情還是略知一二的。」
眼看她離林思淼越湊越近,我一步上前,擋在林思淼身前:「我們找處茶樓詳談吧,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奴家名喚紅妝。」紅妝眼神在我與林思淼身上掃了一圈兒,「不見橋旁倒是有處茶樓,姑娘與公子若不嫌,我們可在此處詳談。」
紅妝說完,轉身走在前方帶路。
嘖嘖嘖,仙女不愧是仙女,走路都好看。
我正盯著紅妝那不堪一握的腰肢看得起勁兒,眼前一黑,林思淼這隻黑心狐狸繞到我身前,用手遮住我的眼睛:「好看嗎?」他悶悶地問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狗崽子,老娘看個美女也不行?!!?
林思淼見我不答,俯身飛快地親我一下,將我的手放在他腰間:「阿鳶,我比她好看多了……」末了,像是害羞了,「不許看她,看我。」
我一把將他覆在眼前的手拿開,勾了他的脖子,親了親那看起來粉粉軟軟的唇瓣:「小氣狐狸。」
林思淼一ţü⁶雙桃花眼睜得圓滾滾,活像是被我輕薄得狠了,耳朵尖都染上了一抹艷紅。
他抿嘴,又要湊近:「再……再親一下。」
離得近了,林思淼高高束起的發尾掃到了我的臉頰,我眯眼:「再不走,就跟不上紅妝姑娘了。」
林思淼重新用手勾住我的指尖,牽著我向紅妝走去。
不見橋?我思索著,這個名字,好耳熟啊……
十八
茶樓離不見橋的確很近,透過窗子打眼兒一望便能看到。
不見橋立於潺潺溪流之上,映襯著四周十里桂花樹,端的是一片靜謐風光。
「姑娘來得可不趕巧兒,等過些日子桂花開了,這不見橋處的風景才是極美。」紅妝見我望著窗外,笑吟吟道,「彼時,這不見橋四周有許多小姐公子相會呢……」
「只是,行走於不見橋上,須得萬分小心。」
「紅妝姑娘何出此言?」我不解,問道。
她用帕子掩唇:「這不見橋下的溪水深得很,一不小心下去了,怕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不知紅妝姑娘說的怪事是什麼,能否仔細講講呢?」
紅妝瞬間變了神色,壓低聲音道:「姑娘可知,自四月前,絮巷鎮每月便會有一位少年郎消失?」
我點頭:「略知一二。」
她的視線落在林思淼眼角的淚痣上:「這些失蹤的郎君,單從各處看,並無任何相似之處可言,只是——」紅妝單手托腮,對著林思淼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他們眼角都有顆小痣。」
林思淼微微側身,避開紅妝的注視:「是誰發現的這一規律,又是誰傳出來的?」
的確,自絮巷鎮出事,他們只尋求了凌寒派的幫助。敖淅清楚這一特徵無甚奇怪的,她一個賣花的小姑娘,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紅妝輕笑出聲:「公子聽說過一個故事嗎?傳聞呀,有一對戀人,他們一個是百年經商世家的小公子,一個是青樓里的歌姬。
「小公子與歌姬相識相戀,就在他們打算攜手離開絮巷鎮之際,那薄情郎卻拋棄了小娘子,小娘子被他的家人親手推下了不見橋。」她將目光投向窗外,好似目睹著歌姬被推下不見橋的那一幕,「自那之後,絮巷鎮就不太平呢。」
紅妝收回目光:「而那薄情郎眼角,可不就有顆小痣嘛。如此想來應是那歌姬冤魂不寧,跑來作祟的吧。」
「姑娘與公子是鎮子裡請來的吧。」紅妝起身微微屈膝向我們行禮,「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來找奴家。雖說奴家無甚仙力法術,可在這絮巷鎮待了些時日,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我點頭,謝過紅妝。
紅妝卻笑了:「姑娘應當過些日子來的,到時候,桂花就開了。」她盈盈地走向窗邊,「漫漫十里桂花,想來是無緣見了。」
十九
十五月圓夜,絮巷鎮的客棧。
月色清透地灑在鎮子裡,往常本就鮮有人煙的絮巷鎮在十五月圓夜像是完完全全靜了下來似的,十里長街竟空無一人。
客棧里,木念雲同敖淅坐在桌邊,二人一人憂心重重地望向窗外,一人單手搖著茶盞,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和林思淼。
彼時,我正在幫林思淼束髮,冷不丁被這火熱的目光一掃射,手一抖,揪了幾根狐狸毛下來。
敖淅這個王八蛋。
前幾日我們分頭打探消息,所得的情報無非是那些早已知曉的事情。商定好按照原計劃行事後,這貨就一直盯著我的手腕。
敖淅挑眉:「這是什麼新花樣?」
我作勢要給他一拳:「給你也來一根?」
他輕巧避開,正色道:「用不用給你斬斷?」說著,躍躍欲試地就要掏出隨身佩劍。
「不用了。」我放下衣袖,將手腕隱了進去,「他過於缺少安全感了……倘若這樣能讓他安心點兒,就這樣吧。」
我拍拍敖淅的肩膀示意他放心:「這鏈子我隨便捏個訣兒都能斬斷……阿淼只是,求個安心罷了。」
哎,小狐狸長大了,給他順毛也得這麼小心翼翼。
回憶畢。
我無視身後敖淅戲謔的眼神,捏捏林思淼的臉頰:「拽疼你了嗎?」
林思淼勾了我的手指:「不疼。」
林思淼勾著我的指尖滑向他眼角的小痣:「我喜歡阿鳶給我束髮。」
我將黑繩纏好:「傻狐狸。」
「咳咳……」
我看向聲音來源,敖淅將握著的杯子放回桌子上:「束好了嗎?我們去隔壁的屋子守著吧。」說著,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阿淼,萬事小心。」自打來到絮巷鎮以來,我就心神不寧的,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林思淼起身湊近,蹭蹭我的臉頰:「我知道的。」
二十
林思淼不見了。
我和敖淅一行人在隔壁屋子待了一炷香有餘,遲遲不見林思淼傳信過來,客房門處的陣法也未曾有反應……
「壞了,阿淼被帶走了!」我奪門而出,趕向林思淼所在的客房。
門一打開,果然——裡面乾淨得連根狐狸毛都沒有。
「感應不到阿淼的氣息。」敖淅收回通訊玉牌,搖搖頭道。
我盯著空蕩蕩的客舍,突然想到手上的銀鏈子,一點手腕,細長的銀鏈在月色下顯現出來:「順著它找。」
我捏了個訣兒,順著銀鏈找去,一路七拐八拐,卻是到了不見橋處。
眼見銀鏈越來越短,卻沒有尋到林思淼,反而看到了站在不見橋中央的紅妝。
幾日不見,紅妝仍身著一襲藕粉色襦裙,只是露出的脖子平白多了一道紅痕。紅妝見我走來,將腕間的花籃放下:「宋姑娘怎會來此?」她看向我身後的敖淅和木念雲,「這是,宋姑娘的同門?」
我點點頭:「紅妝姑娘可曾見過前幾日與我同來的少年郎?」
紅妝顰眉,思索道:「約莫半炷香前見過林公子,看樣子好像是朝著桂花林深處去了。」她素手指向桂花林,「此處極易迷路,奴家領著諸位去尋尋看吧。」
我看向敖淅,詢問他的意見。
「我同阿鳶進林子,念雲,你守在這裡。」他從儲物袋裡拿出一物遞給木念雲,「通訊玉牌聯繫,等我們消息。」
木念雲接過敖淅遞過來的東西:「念雲明白,師兄師姐萬事小心。」
……
桂花林深處簡直像是一個迷宮,我們跟著紅妝繞來繞去,最終卻是到了臨近茶樓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