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溫馨又略顯浪漫。
我單手搭在扶手上,環顧著周圍的人,其實我是打心眼裡覺著這些有些幼稚的,但是,看周圍那些小情侶,卻似乎都很甜蜜。
忽然。
目光一頓,落在了身旁的白湛身上。
他靜靜地看著我,原本泛白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抿起的唇角勾勒出幾分笑意。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開了口,聲音清朗好聽:「林桑晚,知道第一次約會,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遊樂場嗎?」
我搖搖頭。
這也是我最初疑惑的地方。
他把約會地點選在商場,餐廳,酒吧,清吧,甚至酒店我都不會驚訝,可我的確沒想到,他會選在遊樂場。
老實來講,我上一次來這種地方,似乎還是高中的時候。
白湛輕笑。
「因為我覺著有一句話挺對的,她若涉世未深,就帶她看盡世間繁華,她若心已滄桑,就帶她坐旋轉木馬。」
我沉默了一下,反駁道:「你才滄桑。」
白湛似乎被我逗笑。
「我只是覺著,那些刺激的尋常的你都見過,可能,反倒是這種地方更容易打動你吧。」
「我知道,有很多男生會請你吃飯,帶你泡吧,請你看電影,只要你願意,也會有大把男生排著隊請你喝酒,同樣,我也和很多姑娘做過這些事,但是,和女生來遊樂場,我是第一次,我相信,你應該也是第一次。」
我沒應聲。
因為他說對了,我的確是第一次,其實我來這種地方的次數並不算多,偶爾幾次,都是上學時和爸媽一起。
而且,他前面的話,其實說的也對。
我見過太多男孩子或真心或掐媚的表白,可無一不是俗氣的套路:吃飯,玫瑰,喝酒,泡吧。
就連當初那個「閱女無數」的大叔前任,追姑娘的方式也無非就幾種:刷卡,吃飯,轉帳和禮物,要麼,就是在吃飯期間故作無意地講一下他年輕時的那些光輝事跡,想要藉此哄得女孩子對他崇拜欽佩。
都太過無趣。
比起那些,今天的白湛的確更能打動我,從頭到尾,他都沒用過什麼撩妹套路,更沒有什麼渣男慣用的計倆。
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男孩子赤誠天真的真心。
沉默半晌,直到音樂結束,旋轉木馬緩緩停下,大家都開始離開時,我才下了木馬,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白湛,我從沒被男生甩過,希望,你別打破我的記錄。」
他笑了,握著我的手跟隨人群一同離開。
「剛巧,我也沒被女生甩過。不過,我想如果我的記錄如果有一天被打破,也只會被你。」
16
我和白湛在一起了。
這個消息瞬間傳遍學校。
而起因……則是因為白湛發的一條朋友圈。
配圖是我和他的牽手照,以及一張我們並肩坐著的自拍,配文更是只有兩個字,卻炸翻了朋友圈。
「我的。」
據說,這是白湛第一次把某任女友公開在朋友圈。
而對於我和白湛的結合,大家似乎都很興奮,學校貼吧和論壇炸開了鍋,當初評選三大渣女的投票下方更是議論紛紛。
尤其是當初白湛的那條評論下面。
評論區五花八門,有人開始瘋狂磕 cp,有人說心疼白湛,因為他即將被我渣了,她們哥哥就要頭頂綠了,也有人「提醒」我,說白湛不是沒事良人,就算我感情經驗再豐富,也有可能被他玩的渣都不剩。
更有甚者,各種刷屏稱,希望我和白湛互渣 battle 一下。
簡直離譜。
而這些評論,我是和白湛一起看完的 。
彼時,我們已經結束了遊樂場之行,白湛帶我去了一家餐廳。
是一家最近很火的川式火鍋店。
其實我是不太想吃火鍋的,畢竟,吃火鍋很容易花妝。
但白湛特較真,他說,戀愛一定要從一頓熱騰騰的火鍋開始。
我倒了兩杯冰啤酒,將其中一杯推給他:「所以,你和多少女生吃過火鍋。」
他瞪大了眼,一臉認真,「西餐中餐燒烤路邊攤,什麼都吃過,就是沒和她們吃過火鍋。」
「為什麼?」
白湛抿了一口啤酒,目光靜靜地落在我身上,「因為,對我而言,火鍋只想和特殊的人一起吃。」
我笑笑,舉杯和他碰了下,卻沒說話。
這種情話我聽過太多,哪怕是白湛特認真的和我說,也打動不了我。
白湛顯然也清楚,所以他並未繼續說下去,剛巧鍋開了,他開始下菜。
但是不得不說,我的確是覺著,比起其他菜系,吃火鍋似乎更容易有種幸福感,熱氣騰騰的鍋底,裊裊熱氣氤氳在對面人的眉眼間,一切似乎都顯得溫柔了些。
身為海王,基本的紳士風還是有的,一整頓飯的時間,白湛幾乎都在為我服務,吃蝦剝蝦,喝酒倒酒,就連毛肚鴨腸都是他放在漏勺里,「七上八下」地數著。
酒過三巡,飯過五味,我握著酒杯抿了一口,靜靜地看著對面的人。
白湛很懂女生的心意,他永遠清楚,什麼時候可以進一步撩撥,什麼時候應該適時後退。
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撩撥的機會,也不會有一次逾距。
他總是能夠很好的拿捏尺度,做到一切剛剛好。
又替我剝了一隻蝦,白湛放在我盤中,抬頭看我,只一眼,這人似乎便看出了我心中所想。
「林桑晚,你相信所謂的浪子收心嗎?」
白湛笑著問我,那雙眼笑意盈盈。
這人似乎生來如此,那雙桃花眼靜靜地望著你,便會令人升起一種他十分愛你的錯覺。
嘖,真是一雙多情眸。
握杯的手緊了又松,我也笑了笑:「信,但是,我從不覺著我這種女生,會是浪子收容所。」
白湛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神色淡然,「我也從不覺著海王的歸宿還是海王,但是,我覺著他的停處,一定是心愛之人。在看過太多刺激與新鮮感後,還能打動他的,一定是特別喜歡的人。」
這話有些肉麻,可白湛說的淡然,聽在耳中竟也不覺油膩。
我忽然想起了當初鬼屋門口的那個約定。
「白湛,我們當初在你哥的店門口約定過,你先留一個月的空窗期,我就答應你試一試,現在還作不作數?」
其實我這話有些耍賴了。
上午在遊樂場,我已經答應了白湛,只要他陪我坐完所有項目,就答應做他女朋友。
可他沒有半點猶豫,徑直點頭:「好。」
——
晚飯結束後,白湛買了兩張電影票。
我再忍不住,側頭看他,「白湛,我一直在等著看你的撩妹招數呢,你別告訴我,你約會也是老套的吃飯逛街看電影吧?」
彼時,白湛正排隊買爆米花,聞言,他將我的手攥緊了些,唇角勾笑。
「因為想讓你知道,我從頭到尾都沒打算泡你。」
他轉頭看我,目光認真而篤定:「我從一開始,就是抱著想和你認真談戀愛的打算。」
說話間,他揚了揚與我十指緊扣的手,「談戀愛,吃飯看電影不是正常的嗎?」
對視了幾秒,我偏開頭,沒有說話。
其實,我現在反倒有些摸不准白湛的心思了,我甚至不清楚他此刻的話是真心,還是為了打動我而故意為之的套路。
畢竟,他應該比我更清楚。
海王的撩撥最多讓人有著片刻心動,浪子的真誠才更能打動人心。
溫祁和白湛,一前一後地帶我看了電影,唯一不同的是……
溫祁帶我看的是溫情的戀愛劇,而白湛 tm 選的是午夜檔恐怖片。
進了影廳選好座位, 白湛轉頭看我:「這是不是比愛情片刺激?」
刺激他大爺。
大螢幕上女鬼出現的那一刻,我一把抓住白湛的手咬了上去。
青了。
白湛欲哭無淚,再也不說恐怖片刺激了。
然而都沒有,他 tm 像個純情男孩一樣,牽著我的手壓馬路。不過,恐怖片到了結尾處肯定要以人為作為答案,倒還演了一出溫情戲碼,竟也看的我眼眶泛濕。
吸了吸鼻子,我抓起可樂喝了一口。
下一刻,白湛卻跟著側身過來,「林桑晚,你喝的是我的。」
我愣了一下,剛含進嘴裡的可樂又順著吸管原路吐了回去,然後面無表情地把可樂遞迴給他:
「給你。」
白湛:「……」
電影結束,已是深夜了,我在心裡暗暗猜測著白湛的下一步計劃:
會帶我去泡吧?或者,找個理由把我帶去酒店?
然而都沒有。
他 tm 像個純情男孩一樣,牽著我的手,踩著夜色一同壓馬路……
17
行走的方向,正是我們學校。
白湛轉頭看我,「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
夜裡有點涼,我稍微縮了縮肩膀,白湛便立馬脫下外套披在我肩上,隨即低聲道:
「好奇,為什麼我們之前沒見過面,我卻對你這麼認真。」
我從包里掏出一根煙來點燃,「誰說我們沒見過了?」
白湛愣住。
我吸了一口煙,轉頭剛巧對上白湛錯愕的目光。
煙霧氤氳了他的眉眼,我忽然笑了,「白湛,你不會真的以為,我什麼記憶都沒有吧?」
其實我和白湛的第一次見面,根本不是在鬼屋。
大概幾個月前,我剛好泡吧回來,路過一家燒烤店門前,剛巧遇見白湛被潑了一頭的冰可樂,彼時他戴著口罩,但僅憑那出挑的身材與臉部輪廓,我還是隱約猜到了他是誰。
畢竟, 白湛在我們學校是真的很出名,他的照片,我想說自己沒見過都難。
被潑了冰可樂的白湛特淡定,他掃視一圈,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於是,我路過他們身邊時,便被白湛一把撈了過去。
他虛攬著我腰側,低頭在我耳邊飛快地說了一句「江湖救急」,便轉頭看向了那姑娘。
「我說了,我有女朋友了。」
姑娘急的雙眼通紅,「我不信!咱倆分手才兩天,你怎麼能……」
白湛笑了,「妹子,你又不是沒聽過我之前那些破事,我的空窗期從不會超過三天,兩天,算久了。」
可那姑娘特執拗,非說不肯相信,一門心思的要和白湛復合。
白湛勾著唇笑,「不信?」
「那你看清楚。」
說完,他低頭看我,朝我眨眨眼,便作勢要吻下來。
然後……
被我一巴掌扇了回去。
講完上述回憶,我挑挑眉,「那個帶著口罩的男生,是你吧?」
說著,我彈了彈煙灰,笑道:「你別告訴我,因為從沒被姑娘扇過巴掌,我扇了,所以就愛上我了。」
這種狗血瑪麗蘇的橋段,我可不信。
再說,白湛要真是有受虐傾向,被打一巴掌就能愛上誰,那我估計整個學校的姑娘都要排著隊來扇他巴掌了。
白湛沒應聲,卻從我手裡搶走我抽了一半的煙,我不滿皺眉,「你口袋裡不是有煙麼。」
露出的白色煙盒,我都看見了。
我作勢要去拿,卻見白湛叼住煙,雙手緊張地攔下了我。
「那煙不能抽。」
我撇撇嘴,小氣鬼,什麼煙這麼金貴?
見我似乎有些不悅,白湛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妥協了。
三兩下將那根煙抽完,白湛將煙頭捻滅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內,然後慢吞吞地掏出了口袋裡的煙盒。
我掃了一眼卻愣住。
這不就是當初在宿舍樓下,我扔給他的那半包女士煙嗎?
十幾塊一包,根本就不值錢。
白湛摸著鼻尖訕笑一聲,「畢竟寓意特殊,一直沒抽。」
我愣了兩秒,隨後又把煙給他塞了回去。
渣男玩起純情那一套,殺傷力也不小。
彼此沉默了半晌,白湛忽然開口:「其實,那不是咱們第一次見面。」
我愣住。
「第一次見面是在酒吧,就是上次那家,你喝醉了,應該不記得了。」
我皺眉想了想,的確不記得之前什麼時候在酒吧和白湛見過面。
白湛輕笑,不知何時又從我這裡順走一根煙。
「那時候,你喝醉了,趴在桌上哭。」
「哭?」
我皺皺眉。
記憶中我很久沒哭過了,什麼時候在酒吧里哭了?
正疑惑著,白湛的聲音再度響起:「那天,我一進酒吧就注意到你了,你獨自坐在吧檯喝酒,明明身處酒吧,穿著也火辣,但就是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你在 A 大很出名,我之前就聽說過你,又見你一個人,所以就過去了。」
他輕笑,「我承認,原本是想去搭訕的,但是,我過去以後發現,你一邊喝酒,一邊在哭。」
「我剛在你旁邊坐下,你便轉過頭來,一臉的淚,說你今天心情不好,不約。」
我揉了揉眉心,拚命的回想,也沒想起來白湛口中這些往事。
可能,那天是真喝大了。
「然後呢?」
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究竟會因為什麼事哭。
白湛抿抿唇,「然後,我給你點了兩瓶酒,你哭的更厲害了,你說,你發小笑話你談了那麼多戀愛,居然還沒體會過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然後?」
白湛沉默了一下,喉結悄然滾動,最後才低聲給我講述了那晚的詳細經過:
酒吧里。
我舉著杯痛哭,說自己還沒體驗過真正的愛情,太失敗了。
喝醉了的人果然發泄是不需要理由的。
因為這麼個原因,我眼淚嘩嘩的流,然後,在白湛坐下後,攥住了他的手。
「你心動過嗎?」
白湛看著我沉默了兩秒,然後緩緩搖頭。
我笑了,然後撲進他懷裡,用手指抵在他唇上,然後吻了上去。
我醉的厲害,另一隻手在他領口那摩挲了一下,特痛快地解開一顆紐扣,然後用指尖在他鎖骨上來回摩挲著。
這個不算接吻的吻,持續了大概十幾秒。
然後我鬆開手,淚中含笑的看著他:「那現在呢,有心動嗎?」
白湛沉默了好久,然後坦誠地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白湛推掉了原本約好的姑娘,陪我很多酒,那天我格外失態,又哭又笑,還間或撩撥他一下。
酒快見底時,他轉頭看我,低聲問:「林桑晚,要不,咱們試試?」
然而,被我拒絕了。
我攥著酒杯,笑著看他,指尖在他臉上轉著圈:「不是吧,大家都是玩玩而已,你來真的?」
話落,我的手下移到他胸口,不輕不重地戳了戳:
「想泡我,總得讓我心動吧。」
說完,我就拽上同樣醉醺醺的嚴郝離開了。
……
以上,是白湛給我描述的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我沉默再沉默,終究還是沒忍住問了一聲,「真的?」
白湛淡然地點點頭。
果然,酒不能喝太多,話也不能亂說。
不過……
我算是知道,為什麼後來在酒吧,白湛要做那樣的舉動問我心不心動了。
真是見鬼。
同樣的招式,我們各用一次,對方居然都真的動心了。
我正沉默著,白湛忽然解釋道:「對了,可樂那次,其實對方是我遠方堂妹,她剛考來 A 大,我帶她出去吃飯,剛巧遇見你,所以臨時起意托她陪我演一場戲。」
話落,白湛嘆道:「如果不是事發突然,我就讓她潑水了,那一瓶可樂澆下去,我回去洗了三遍澡。」
我從他手中搶回煙來,笑道:「結果,祖師爺精心準備的泡妹大法一點都沒奏效,還被反手打了一巴掌。」
白湛的目光落在煙上,聳了聳肩:
「沒辦法,A 大出了名難搞的妹,太難撩了。」
閒聊幾句,白湛忽然將我按在了路燈上,這條小路較為偏僻,幾乎沒什麼路人。
他低頭看我,神色難得的認真。
「林桑晚,我想確認一件事。」
「什麼事?」
「我不是和你試一試,也不想泡你,我是想認真談一場戀愛。」
我聳聳肩,沒說話。
「你呢?」
白湛靜靜地看著我,「我想確定,你是不是也是同樣認真。」
我想避開這個話題,可白湛不依不饒,他身子越俯越低,幾乎將我圈在懷中,「答案呢?」
我將雙手自然地抵在他胸口,抬頭看他,「可是白湛,我做不到完全信任你,你的過去擺在那裡,我不得不謹慎,甚至在你表白的同時,我都要仔細勘察一下,這些話是不是你為了達成目的而故意說的套路。」
停頓了一下,我輕聲道:「同樣的,你也信不過我,不然,此時此刻你也不用停在這裡問我了。」
白湛垂著眸看我,目光格外淡然,「我相信,問你只是想聽你親自說給我聽。」
瞧瞧,祖師爺也的確是名不虛傳,不論我怎麼逼問,他都能回答的滴水不漏。
「而且——」
白湛尾音拉長了幾分,身子再度伏低幾分:「如果別人說這些話可能是真的,但你不同,你看過那麼多男生的表白,真心還是假意,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我微微仰著頭與他對視,沒有說話。
幾秒後,白湛的手指抵在了我唇上,「林桑晚,給你十秒鐘的時間考慮,要不要認真的和我在一起,不因為什麼賭注,也不是隨便試試。」
抿了抿唇,他繼續說道:「和我認認真真的談一場戀愛。」
話音落下後,他緩緩開口,開始倒計時。
「十……」
「九……」
白湛的身子微微伏低,將我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幾分。
「八……」
我們之間只剩下大約十幾厘米的距離。
「七……」
我能感受到他呼吸溫熱。
「六……」
「五……」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雙桃花眼底折射出了我的倒影。
「四……」
「三……」
他緩緩俯身,鼻尖碰到了我的鼻尖,再近一分,便會親到他壓在我唇上的手指。
他停下身形,喉結悄然滾動,喑啞著嗓子開口:
「二……」
我故意趕在他數「一」之前開口,「我拒絕。」
可白湛卻半點不慌,他笑了笑,談談吐出兩字:
「晚了。」
下一刻,按在我唇上的手指倏地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唇。
18
我和白湛接了吻。
在荒僻無人的小路上,在昏暗的路燈下,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他的手輕輕落在我腦後,指尖在我頭髮上揉了揉,隨即緩緩收緊,將我圈入懷中。
他身上的氣味陌生而好聞,是一種類似檸檬草的味道。
兩個前任無數的人,在街頭當場飆了一下吻技。
良久,一吻結束,我身子微微後倚,靠在路燈上,隨手點了一根煙。
其實,是來掩飾我的情動而已。
吸了一口煙,我漸漸冷靜下來,抬頭看他,「白湛,你既然說很久之前在酒吧那次就愛上我了,為什麼還會緋聞不斷。」
吐了個煙圈,我瞥他一眼,帶了幾分質問的意味:「別告訴我,你的認真就這麼不值錢。」
白湛拿著火機在手中把玩著,「如果我說,在那以後,我其實再沒和任何女生接觸過,你信嗎?
」
「你猜。」
我當然不信。
不論什麼時候,學校里關於白湛的緋聞都沒停過。
白湛笑了,神色認真:「是真的。但是,我承認,後來我是故意和她們傳緋聞的,其實也沒做過什麼,就是刻意在人前找她們說句話,在那些女生找我的時候刻意停留一會,咱們學校是出了名的八卦,這些消息很快就會傳開。」
「理由呢?」
我抬頭看他,「刻意給自己製造緋聞,理由呢。」
白湛摸了摸鼻尖,回答的很誠懇:「保持曝光度,想刷刷存在感,引起你的注意。而且我以為,我海王的名聲越響,你越會有挑戰的慾望,但我沒想到,你這麼清心寡欲。」
「我查過你喜歡什麼類型, 也以為你很快會找上我,但我沒想到,我刷了那麼久的存在感,最後才在鬼屋等到你。」
說著,白湛嘆了一口氣,抬手在我臉上捏了一下:
「林桑晚,你太愛玩了,我等了這麼久,才等到一個接觸你的機會。」
我還是不太理解。
「可是,在學校你想接觸我的話,明明有很多機會。」
白湛垂眸,略顯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是有很多機會,但是,請問你有空窗期嗎……我每次在學校遇見你,你身邊都有男,朋,友。」
我愕然。
似乎……的確是這樣。
不止是白湛感情上沒有空窗期,其實我過去也沒有。
唯獨最近溫祁回國,我才消停了些,外加之前看中的周慕一直沒搞定,所以這次空窗期長了點。
白湛嘆了一口氣,點了一根煙,「我過去是浪蕩了點,但是不渣,綠人的事我沒做過,你有男朋友的時候,我也不好出面。」
「但是這一等,就等了大半年。」
他俯身在我耳垂上輕輕咬了一下,隨即低嘆:「林桑晚,單單是認識你這個機會,我就等了大半年了。」
我訕笑一聲:「好飯不怕晚。」
「是嗎?」
白湛低笑,雙唇擦著我的臉滑過,最後落在了我的唇上。
溫潤傳來的那一刻,他含糊笑道:「飯好不好吃,要嘗過才知道。」
我餘光里看見不遠處有兩個路人走過來,正想推開他,抵在他胸口的雙手卻被他一把攥住。
白湛箍著我轉了身,將我抵在路燈上,用身體擋住了那兩個路人的目光。
「林桑晚。」
雙唇輾轉間,他輕聲叫我的名字。
「謝謝你。」
「謝謝你,肯與我相愛。」
(尾聲)
當初,我和白湛在一起的消息轟動了 A 大。
大家眾說紛紜,有人不看好,並惡意詛咒,也有人支持並瘋狂磕 cp,不過——
多數人還是不看好我們。
想來也是,渣男渣女的組合,誰會相信這一對能長久?
其實,就連我自己對這段感情都沒有什麼信心。
只有兩個人,自始至終對我們這段感情深信不疑:一個是白湛自己,另一個,卻是我發小,嚴郝。
這個從不正經的人,在得知我和白湛在一起後,出乎意料的平靜。
當我和白湛手牽手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只是特淡定的「哦」了一聲,並附贈一句:「早就猜到了。」
記得那天晚上,我們喝了很多酒,嚴郝打量著我們倆,大著舌頭說道:「其實……我早就猜到你們會在一起。」
「為什麼?」
這話是我問的。
因為,我過去談了那麼多男朋友,嚴郝從未提過意見,偶爾我也會帶那些男朋友出去玩,但嚴郝也只是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甚至幾乎沒和他們說過話。
事後我也問過嚴郝原因,他的回答很簡潔:「因為知道那些都是你的過客,我大機率不會再見第二次的。」
但他對白湛的評價卻並非如此。
他醉眼朦朧的打量了白湛好久,最後嘆了一口氣,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照顧好桑晚,不然的話,我們肯定不會饒了你。」
我們三個心知肚明,那個「我們」中的另一個人是誰。
白湛神色淡然,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卻十分篤定:
「放心,如果有一天我背叛桑晚,你們隨時拿刀來見我。」
我和白湛對視的時候,一旁的嚴郝嘆了一口氣,忽然壓低聲音說道:「其實,我哥輸給他,也不虧。從白湛看你的眼神就能看出來,我沒看錯他。」
而溫祁,在我和白湛確立關係的一個月後,再度出國了。
他當初本就是放棄了在國外的發展機遇回國的,現在打算回去,國外那邊立刻表明要給他提升薪資待遇。
溫祁臨走前,我們一起去吃了一頓飯。
人不多,只有我和白湛,嚴郝,溫祁,以及……周慕。
周慕和溫祁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朋友,關係似乎還不錯。
酒桌上,我和溫祁的目光幾次對上,他都是輕輕的笑,神色溫和,一如從前。
而他看向白湛的目光,也沒有我想像中的敵對與憤怒。
相反,他神色依舊平和,兩人對視,他甚至還微微點頭,白湛也是如此。
離別宴上,大家情緒都不高漲,出國不比出省,並不是能時時刻刻見面,而且——
以我對溫祁的了解,他日後,恐怕是很少會回來了。
除非,他在國外放下了過去,解開了心結,或者,遇見了另一個喜歡的女孩子。
不過,讓我們都意外的是,酒桌上有人醉了。
醉的幾乎不省人事。
是周慕。
他喝醉後也不哭也不鬧,那個曾被我認定為「最難啃的骨頭」的倨傲小學弟,喝醉後趴在桌上,雙眼緊閉,眼淚卻簌簌地落著。
我們看在眼裡,震驚之餘,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後,溫祁走過去,在他肩上拍了拍,輕聲說道:「別哭了,不管當初如何結識,總歸是朋友,等你結婚的時候,我會回來參宴的。」
話音落下,良久,原本已經醉的一塌糊塗的周慕緩緩睜開眼。
那個曾經的「小野狗」此刻睜著濕漉漉的眸子看他,眼眶通紅。
「好。」
他啞著嗓子出聲,「等我結婚,一定給你發一張請柬。」
溫祁笑了,「好,我在國外等著你的請柬。」
飯後,我們一起去機場送溫祁。
我們一行五人,卻開了兩輛車,溫祁開了一輛,白湛開了一輛。
我原本準備上白湛的車,他卻輕輕拍了拍我肩頭,「他應該有話想要和你說,你們坐一輛吧。」
我猶豫了一下,其實,我也有些話想和溫祁說,但是,我怕白湛誤會。
可是,這個人總是能夠一眼猜透我心裡所想,他搭在我肩頭的手收緊幾分,輕笑:「放心,我沒那么小氣,機場見。」
說完,白湛招呼著嚴郝把徹底醉倒的周慕抬上了他的車。
我則坐在了溫祁的副駕駛。
見我打開車門,溫祁先是一怔,隨後問道:「白湛讓你來的?」
我點點頭。
溫祁笑了,「替我謝謝他。」
我上了車,繫上安全帶後,溫祁的車子跟在白湛後面向機場開去。
良久,車內都一片寂靜,我們都沒說話。
後來,溫祁打開了車載音樂,也許是音樂聲太舒緩,我們的情緒也才漸漸放鬆下來。
等紅綠燈的時候,他轉頭看了我一眼,「其實,我心裡清楚,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我沉默了一下。
其實,這句話我也認同。
當初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白湛,其實反而用時間證明了,我當初的選擇沒有錯。
「溫祁哥,其實,論各方面的條件,白湛沒有你優秀。」
這是實話,從各個角度來講,溫祁都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從小,他的成績都是全校第一,涉獵面也很廣,天文地理沒有他不知的,琴棋書畫沒有他不會的,他似乎生來就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我後面的話還未出口,便被溫祁打斷,他轉頭看我,神色平靜:「可是,在感情里,優不優秀和喜不喜歡,似乎真的不成正比。」
這也是我想要說的。
也許在旁人看來,白湛從各方面條件來講,或許不如溫祁優秀,可他的的確確更適合我。
和他一起,舒服,自在,且相愛。
這些話我沒說出口,溫祁卻都明白,他在我之前開口,輕聲笑笑:
「其實,我也不是問心無愧,之前的約會與其說是表白,不如說,是一種脅迫。」
「以我們多年積累下來的感情為籌碼,脅迫你同意,賭你不忍心拒絕我。」
我轉頭看他,卻見溫祁單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抵在唇角輕輕摩挲著,唇角勾起幾分,帶了幾分自嘲的意味。
「桑晚,我過去一直以為,你談那麼多男朋友,是因為心性未定,甚至,我一直以為你在感情中尚不清醒,所以當初急迫表白,想要讓你因為顧慮太多而妥協,但是,後來我發現,在感情里不清醒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車內始終迴蕩著溫祁的聲音,溫潤而低沉。
「當初,我口口聲聲說讓你自己選擇,可字字句句都是逼迫。其實事後想想,那應該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
我聞言笑了,「你之前還說,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是當初沒有同意我的表白。」
溫祁也笑了,氣氛隨之緩和了些,「人麼,終歸是要變得,現在回頭想想,當初逼著你和我約會一天,應該是我最後悔的事情,其實,在約會之前,我就知道結果如何。」
前方堵車,溫祁隨著車流將車停下。
他轉頭看我,眸色深深。
「如果,我當初不衝動表白,也沒有立下一日之約,是不是我們現在還能一直做朋友?」
我自始至終看著他的眼睛,隨後笑了笑:
「即便沒有那些如果,我們現在也依然是朋友,以後也會是,對我而言,你和嚴郝是很重要的朋友,永遠和親人一樣。」
對視幾秒後,溫祁笑了。
「白湛挺好的,看的出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你眼裡有光,也是真的開心。」
略一停頓後,溫祁輕聲道:「這輩子不長,做能讓你開心的事情,選擇能讓你開心的人,永遠是正確的。」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剛巧這時前方車子開動了,溫祁便也驅車跟上。
接下來的路上,我們隨意聊了些過去的事,比如上學時有哪個哪個女生托我給溫祁遞過情書,比如我當初在公交車上睡著了,口水弄濕了嚴郝和溫祁的衣服……
轉眼,車子停在了機場的停車場。
溫祁鬆了安全帶,轉頭看我,「下車吧。」
「嗯。」
明明早就做好了溫祁要離開的心理準備,可真到了這一刻,還是覺著鼻間酸澀。
下車,進機場。
陪著溫祁託運了行李,我們一行人停在了檢票通道前。
周慕也醉醺醺的跟了過來。
溫祁停下腳步,目光在我們一行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我身上。
他輕聲笑著,「就送到這吧,我只是出國工作,又不是不回來了。」
可我還是鼻子酸澀的厲害,忍不住叮囑道:「溫祁哥,在國外照顧好自己,要是想吃這邊的東西了就和我們說,我和嚴郝去給你郵。」
「還有我。」
周慕今天也沒少喝,低聲補充道。
「好,先謝謝你們了。」
溫祁應著聲,然後低頭看了一眼腕錶,「時間差不多了,我檢票了。」
說著,他從嚴郝開始,逐一擁抱了一下。
嚴郝故意嘻嘻哈哈的拍了拍他肩頭,「行了哥,你什麼時候也搞這套了,這麼肉麻。」
溫祁笑了笑,「好好過日子,別混了,等我下次回來,帶女朋友來見我。」
嚴郝別開臉,聲音哽咽了幾分:「知道了哥,放心。」
下一個,是周慕。
他與溫祁對視兩眼,兩人都笑了。
明明最初是以情敵的身份認識,最後,卻像朋友一般彼此擁抱了一下。
然後,是白湛。
溫祁和白湛兩人靜對而立,兩人身高相仿,對視了片刻,最後,溫祁笑了笑,「照顧好桑晚。」
「我會的。」
白湛抬手與他禮節性的擁抱了一下,「保重。」
最後,是我。
溫祁走到我面前,張開手。
我鼻子一酸,迎了過去。
溫祁輕輕抱住了我,雙手在我背上輕輕拍了一下,隨即便虛虛隔開。
「林桑晚。」
他輕聲開口,記憶中這似乎是第一次他連名帶姓的叫我。
「記得,讓自己開心永遠是最重要的事情,照顧好自己。」
我點點頭,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溫祁很快收回手,後退一步,目光從我身上移開,靜靜地看著我們。
「好了,我走了。」
揮手告別,轉身離開。
留下身後眼眶紅紅的我們。
直到溫祁的身影消失在檢票通道,白湛才走過來, 拍了拍我肩頭。
「走吧,我們回去了。」
我點頭, 正準備招呼嚴郝時,一轉頭,卻發現周慕靜靜地望著檢票通道, 臉上沒什麼表情。
嚴郝在他肩上拍了拍,「走啊,請你喝酒?」
沉默半晌,周慕笑笑:「嗯。」
我們一行人轉身離開, 我和白湛開一輛車, 嚴郝和周慕一輛車。
回去路上, 我看著窗外景色不由得感慨。
還真是世事無常啊,就在前不久,我還在糾結哥哥香還是低低香,一轉眼, 身邊已經多了個戀愛祖師爺。
正暗自感慨,一旁忽然響起了白湛的聲音。
某人略微泛酸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想什麼呢, 都出神了,怎麼, 捨不得了……」
我轉頭, 便看見白湛單手箍著方向盤, 另一隻手在下巴上摩挲了一下。
這人故意看著前方,嘴角卻微微抿起。
明明就是一副吃醋的樣子, 卻偏偏要裝正經,我轉過頭去的那一刻, 這人明顯繃直了身子。
我忍不住彎了下唇,故意氣他:「是啊,好想溫祁哥哥啊……」
白湛沒出聲,握著方向盤的手卻驟然收緊。
「林桑晚。」
隔了半晌, 他才悶悶出聲,「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我再轉頭,卻見他雙手緊緊箍著方向盤,唇角下沉了幾分。
似乎是真的吃醋了。
剛巧,準備上高速時前方又堵車了。
白湛剛將車停下,我便湊了過去——
嘖。
虧我還以為他是太乖了,結果出了校門玩的比我還野。
「(什」居然還有那麼一點……可愛。
我雙手扒著他手臂,挑眉笑他:「生氣了?」
白湛轉過頭去, 哼了一聲。
我又湊近了些, 「吃醋了?」
白湛也不應聲。
我雙手扳正他的臉,逼著他看我:「白湛……唔……」
剛叫了一聲名字, 便被強吻了。
白湛單手落在我腦後,逐漸加深這個吻。
直到前方車輛漸漸移動,他才肯結束,並在發動車子前, 轉頭看了我一眼。
「林桑晚, 下不為例。」
「什麼意思?」
我不理解。
車子啟動,輕微的引擎聲中,白湛的聲音低低響起:「以後,不許再為別的男人眼睛紅了。」
我坐回身, 轉頭看向窗外,唇角卻忍不住上揚:
「好。」
什麼戀愛祖師爺,這分明就是個醋缸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