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想過要你們死。」
「那夜你同我在一起時,就讓小九隔著一道帘子看著,你在她心裡種下了魔鬼的種子,又長久地將我們關在一處,你知道我早就不是我了,知道我們終會互生怨懟……」
「瑾之,我從未那般想過,我那日那般,只是心中不分,我若真要你們死,又何必放你們離開呢?你做著喜歡做的事,身旁是伴著的是你愛的人。她既愛你,又怎捨得殺你?」
「傻子。」
他用冰涼的指尖輕觸我的眉頭眼尾,嘴角慢慢揚起來。
「是,我總以為自己最是聰明伶俐,卻原是我錯了。我就該將你綁在我身邊,寸步不離地守著才好。」
我將耳朵輕輕貼在他胸口,那顆心還是跳動的,只他已全身冰涼,只餘下了胸口那團熱氣。
已然遲了,他能熬到現在不死,已是奇蹟。
醫者醫的是活人,從來不是死人。
我眼角的淚浸濕了他的衣衫,他似感覺到了,用冰涼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莫要哭了,我自幼多病,只遲早有這一日的,你別怨小九吧!她這半生,亦是諸多不易。」
「是,我不殺她就是了,可她能還我一個好端端的瑾之麼?」
我已說不下去,伸手捂住眼睛,我最不願在他眼前示弱的,可沒法子,那眼淚不聽我的,順著我的指縫往下落。
「都是我的錯,既誤了你,又誤了她,傾城,莫哭,莫哭了……」
他眼中的光慢慢淡了,那手指一片羽毛般垂下,那日,他就那樣無聲無息地去了。
他說傾城,我太疼了,我們便死生不復相見吧!
小九瘋了,光著腳在院中唱戲,戲腔婉轉,她唱的竟是花旦。
我並不很悲傷,畢竟只是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去了。
只他說死生不復相見。
「柳瑾之,你到死也要看我的笑話麼?為何不再等等呢?等我梳洗罷了,收拾得妥妥噹噹再來見你,如今這般披頭散髮的像什麼樣子?只你怕要失望了,死生不復相見定然是不能了,你是要同我葬在一處的,你慢些走,我總是能追上你的。」
我親自將他埋在了只有我知曉的地方,小九還在那院裡住著。
她既瘋了,就這樣一直瘋著吧!死了豈不是便宜了她?
我每晚都做夢,夢裡總重複著我同柳余的那一晚。
他額角的汗滴在我胸口,我似還能感受那炙熱滾燙。
他嘴裡喃喃念著我的名字,薄唇落在我眼角,他說:「傾城,別哭,別哭,我也疼。」
那時分明,分明他是愛我的樣子呀!
他分明是愛我的樣子。
如若不是我親手給他灌下的藥,我就要信以為真了,原他是愛著我的。
可那人,終究是沒了呀!
9
我從各處搜尋著同他相似的少年,不論眼角眉梢,只要有一絲相像的,我皆帶回府中。
我不斷地重複著那晚,可沒有一個人像他,也不可能像他。
我的慾望,我的痴念,慢慢變了味道。
我心中溝壑難平,忽然渴望起了權力。
渴望起了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間的快感。
我背棄了對父皇發過的誓言,亦忘了那許多年裡讀過的書,柳余走了,似將我僅有的道德人性皆帶走了。
我喜歡未知的事情帶給我的刺激,我蓄養了一大批謀士。
我並不想做什麼九五至尊,只想做這世間的最強者。
許是我的心早已一片荒蕪了吧?
總要做些什麼,好證明趙傾城還活著。
不過一個不愛我的人,一個曾將我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男人,沒有了他,我不還好好地活著麼?
執念一旦開始,便是山呼海嘯般,能瞬間將人淹沒。
我本甚少出汴京的,可自那年後,我在京城與汴京間不斷遊走。
太子離京已有數載,皇帝整日煉丹求藥,我在朝中的影響越來越大。
那年瓊林宴,我遇見了少年的溫肅。
年歲同我初遇柳余時差不多,他也是狀元郎,他同柳餘生得那樣像,特別是那雙眼睛,雖極力裝出溫潤親近來,可明明又那般冷漠。
他是太子的知己好友,接太子回京的聲音漸勝,他恰巧沒什麼根基,我又恰巧看中了他。
我從未見過像溫肅這般能忍耐的少年,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歲,喂了烈藥,將他綁著,我便守在一旁看著。
他只蜷縮在地上,我怕他咬舌了,叫人用布塞進他的嘴裡。
他只顫抖著,身上水洗了般,卻依舊一聲不吭地忍耐著。
從那時起我就知曉了,他不是個普通的郎君。
他誓死不從,直到我說你怕還不知,你家中的幼妹,還一人流落在外呢!
我從未見他哭過,可那日,他哭了,流著淚應下了我。
那雙桃花眼裡燃著熊熊烈火,又藏著數不清的屈辱遺憾。
文人麼,將風骨看得比命更重,他不怕死,可他為了救他的家人,屈服於我。
他是個有血有肉,有夢想亦有愛的郎君。
我已上了年歲,對男女之事早已看淡了。
只不知為何,對上他那雙眼睛,便總也忍不住生出那許許多多的慾望來。
我知曉,我將對柳余的愛,對柳余的恨,對柳余愛而不得的慾念,全投射在了他身上。
誰叫他們那般像呢?
他越是冷淡,便越是像他。
他同柳餘一樣,閒時便倚在窗口讀書。
微微垂首,脖頸修長好看,只一個側顏,也是一幅畫兒了。
我愛飲酒,他坐在窗前看書,我在廊下擺了酒看他,誰也不讓跟著,只我一個人,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看著就起風了,風掀起他的書頁,他微微轉頭,便看向了院中的我。
「瑾之,你每日都看同一本書有什麼意思啊?」
「你怎知我日日看的同一本?」
「我日日瞧著你,自是知曉的呀!」
他垂著頭一聲不吭,哐地一聲放下了窗,便再也不理會我了。
窗里的人已不是柳余,廊下的人也早已是個老婦人。
10
我因貌美被父皇賜名傾城,可再美的容顏又如何?終究抵擋不過歲月,終究也沒能得到一顆真心。
都說歲月從不敗美人,可我早就年老色衰。
活著也無非只憑著心底的一股執念,我不知我不顧一切想要得到的,還是不是我想要的。
溫肅很少說話,他的家底我已叫人查的底朝天,他唯一值得贅述的,約只餘下是太子摯友這一點了吧?
可太子如今自身難保,是顧不得他的。
我應了他保他的父母兄弟,探知他幼妹下落,自是說到做到了。
我保了他們性命,卻不曾使力氣將他們放出來。
他們在牢中一日,溫肅便能一日聽話,我不需要他愛我敬我,只需在我想起某人時,他能在我身邊守著。
我叫他做什麼他便能做什麼,如此就夠了。
夏日我叫他坐在榻前給我打扇,冬日叫他給我穿衣,我想牽他的手走過十里長街,他卻從不肯。
我打著傘走在前面,他在後面慢慢跟著,雪下得那樣大,他穿著一件紅色斗篷,將那傾世容顏映得更勝了三分。
因著雪大,路上並沒幾個人。
他也不打傘,雪落在他發頂肩頭,眉眼便顯得愈發冷清了。
「溫肅,你可心悅過什麼人?」
我笑著問他。
「不曾。」
他答得很快。
我知那是真的,畢竟他去了山西讀書,一讀就是許多年,接觸的都是師長同窗,約還沒機會接觸什麼像樣的女娘。
「若是還不曾有,便一直不要有了吧!」
「……」
他不曾回應我,我也並不在乎。
「我雖生在宮中,卻自幼得父皇寵愛,皇兄們還不能隨意出宮時,我便能打馬過街,這十里長街哪裡賣什麼,誰家的吃食做得好 ,我無不知曉。
那時總想著待我有了喜歡的人,便要帶他來一遭,將他喜歡的都買給他。如今我已到了這個年歲,卻不想與我同來的會是你。
說說吧!你喜歡吃什麼?我買給你。」
他抬眼看我,眼裡覆著萬千冰雪。
他不需要我請什麼,只是我心有遺憾,不曾帶那人來一趟。
「公主買碗羊肉湯給我吧!」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迫切了,他竟應了我。
還是心太軟了,看著冷清,心卻還是溫熱的。
那日我同他坐在街頭吃了碗羊肉湯,熱氣打濕了他眼底的冷意。
「待回了汴京,你挑個時候,回去看看你阿妹吧!」
他陪我吃了一碗羊肉湯,這是我還他的。
「嗯!」
他應得乾脆,他也等著這一日吧!想見見他家中的人。
只那日,我受了傷,身邊十餘護衛,竟被一人所制,若不是一侍衛捨命相護,我便死了。
那一劍本要刺在我的胸口,被擋了一下,刺在了我的肩窩。
溫肅就坐在凳上冷眼看著,拋開恨,我終究是個同他無關的人。
他也一樣,若將他換成柳余,此刻他若無動於衷,我不知會多傷感,可他不是。
11
足足兩月我的傷才養好了。
我本就多夢,自此便更不能安睡了。
夢中總是柳余,他同我坐在房頂,將還帶著他體溫的斗篷披在我肩頭,將我攬進懷裡。
「莫在喝了,喝多了傷身。」
「才不是,你不知曉,酒是個好東西,能叫你將不開心的事兒都給忘了。」
「你為何不開心?」
「因為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啊!我心心念念他數年,先時以為他喜歡的是郎君,便在他面前穿男裝,期盼著他能多看我一眼,後來才知曉他喜歡的人原本就是個女娘,他只是不喜歡我罷了!
是我生得不好看麼?還是他嫌棄我年歲比他大?只是我有什麼法子?我阿娘將我生得早,有什麼法子呢?你知不知曉,他是我表弟來著?其實我同他生得是有些像的。
或是我脾氣不大好吧?喜歡一個人太難了,我喝了酒,就能將他給忘了……」
「莫要忘了他……」
我從夢中驚醒,不知這是夢還是真有過這樣一段過往。
該只是夢吧!若是真的他,只會蹙眉說你儘快將我忘了才是最好的。
我睡不著了。
昨夜睡在我旁邊的是溫肅,府中那許許多多郎君,我能記住姓名的實無幾個。
我不允他們半夜離開,溫肅每每完了事便要去洗澡,洗完了也不在上床來,只依著榻躺著。
他同別人不同,我自是要慣著他些的。
我房裡的燈從不熄滅。
他躺在榻上,睜著眼睛,嘴角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自打叫他見了幾趟他阿妹,他慢慢便不同了,從不輕易惹我不快,卻想著法子規避男女之事了。
他是個安靜的人,願意聽我說話,我說了他也從不對旁人說起。
他不同府中的任何人交好,我想,他約是喜歡上了什麼人。
他喜歡的人,定然是個了不起的女娘吧?
定然是知他懂他的人,才能叫這清冷的郎君動了真心。
我覺得意外,卻並不想去查證。
總有一日我要死的,這天下遲早會是年輕人的天下,會是他們的天下。
待那時,他便自由了,愛誰恨誰,全同我無關了。
許是聽見了我的動靜,他絕不會像旁人一樣來噓寒問暖,只看了我一眼,便又迅速地閉上了眼睛。
侍女端了水喂我,我喝了一口。
將敞著的領口往一處扯了扯,我老了,肌膚沒了少年人的瑩潤光澤,早已不再好看,即便是我自己,也不願多看幾眼。
12
我復又躺下,睜眼看著天青色的窗幔。
約是酒喝多了,我記性已然不大好了。
有時候想起什麼,待想說時又忘了。
對了,我要去京城了,日後就在京城待著,不回來了。
我心裡盤算著要帶走的東西,還有要帶去的人。
「再過幾月,你便隨我入京去吧!」
許久不見答覆,我轉頭去看,只一個即便睡著也依舊端正的清瘦背影。
他不曾睡著,只是不願同我說話。
或是年歲大了,我脾氣已不如以往大了?
想一想每每抽他咬他掐他,他身上從沒好利落過的傷口,我忍不住嘆氣。
不知為何,看他即便喝了烈藥也依然清明冷淡的眼神,我便忍不住要那般對他。
我想將那冷漠撕碎,想讓那雙眼裡只餘下我。
我知曉,我將他當成了誰。
他若是懂得求饒便好了,可他從不求我。
白日我身邊總會圍著四五個郎君,給我打扇喂水捏腿,只他,每到這樣的時候便遠遠站著,微微垂著頭。
從我的方向看過去,便能看見他揚起的嘴角。
他在發獃,只不知想的是誰。
他這樣一個少年郎君,眼裡心裡裝了一個人。
他同當年的我那般像,本是冷淡的性子,可因為心裡有了誰,便溫柔起來了。
世上所有的事都可以偽裝,唯獨愛時,因為萬般小心在意,總會露出些許破綻。
「你可是有喜歡的女娘了?她是什麼模樣的?好不好看?有一次遊船,我看你盯著橋上看,莫非那女娘亦在橋上看你?」
那端正的脊背忽悠得僵硬了幾分,我只是隨口說一說,看來那日那女娘確實是在的呀!
只不知她看著溫肅在我身下,心裡又是如何?
「殿下想多了,並沒有那樣的人。」
他清冷說道。
「有便有吧!我又不曾說什麼,只你需記住,莫要陷得太深了,你的身份,她雖不說,總要嫌棄的。」
我惡劣地抿著唇笑了。
看他更加緊繃的肩頭,心裡似鬆快起來了。
不論多麼矜貴冷漠的人,在喜歡的人面前,總會小心翼翼,總怕她覺得自己不夠好。
溫肅這樣的性子,聽了我這樣的話,不知又要輾轉反側幾日。
他太聰明了,定然比旁人想得更多。
正如我所想,他第二日便有了黑眼圈,神色恍惚,悵然若失。
我滿足了惡趣味,放了他一日假。
我也並不是日日都閒著的,府中的謀士亦不是白養的。
說起治國之道,他們能說幾日都不累,我將好的挑揀著用了。
我辦了女學,免了束脩,叫願意去讀書的女娘去讀書。
很多人不滿意,可不滿意又如何?他們終得聽我的。
我想得很簡單,只有讀書才能開智,只有開智了才知道自己要什麼。
生而為人,本就不易。
生而為女人,更是大不易。
連我這樣的身份都覺得不易,更何況她人呢?
我做什麼都不大認真,唯獨這件事兒,從頭到尾都是自己親自參與。
14
溫肅去得早,回的卻是晚的,我招了他兩次,伺候他的小廝皆說還未歸。
我散了發,梳洗罷了靠在床頭讀書。
今夜伺候的是個剛進府的郎君,他父親有求於我,便將他送與了我。
他才十五六的模樣,青澀得如同春日的杏子。
戰戰兢兢跪在床邊看著我,我若是有孩兒,也該有十來歲了吧?
我忽就沒了興致。
「你下去吧!」
我叫他下去,他不僅沒走,卻抖抖索索脫起了衣服。
真的還只是個的少年,胸膛白皙單薄,又能擔得起什麼?
我捏起他的下巴看他,一雙圓眼裡蓄滿了淚。
「為何不走?」
「我阿爹說了,定然要討得公主歡喜,若是公主將我送了回去,便叫我去死。」
他悲戚道。
說著,那淚就流了滿臉。
這樣狠心的父親,也是有的。
「我不送你回去,你下去歇息去吧!」
我叫人將他帶了下去。
又去傳溫肅,他卻回來了。
晨間的陰鬱一掃而空,臉上泛著柔和的光。
我開始好奇起來,她喜歡的女娘是個什麼模樣。
我將才那個小少年的事兒說了,問他該當如何。
他凝神思索了片刻。
「此事不該問我,殿下覺得該當如何,便如何吧!」
我笑了笑,他雖不說,卻將我的脾性揣摩透徹了。
第二日我便將那少年的爹尋了個由頭給宰了,賣子求榮之人,誰敢大用?
自此後我便不再招溫肅侍寢,叫他來也只是說說話。
過些時日便讓他出去一趟。
我對那個女娘充滿了好奇,便生出了親自去瞧一瞧她的心思。
那日晌午溫肅便出了府,他剛走,我便帶了兩個人悄悄跟著。
也不是很悄悄,我不怕他知曉。
那是間餛飩鋪子,看牌匾我便知那是溫肅寫的。
那鋪子的對面便是家茶樓,我就在那二樓瞧著。
窗戶開著,能將那小小的鋪子同後院看得清清楚楚。
照看鋪子的是個女娘,梳著條又長又粗的辮子。
我朝甚少有女娘將頭髮這樣編的,她很白,我自愧弗如。
我從未見過比她更愛笑的女娘了,她走路輕快,那辮子便來回晃動著,發尾都泛著一層柔和的光。
鋪中只她一人,因是晌午,來吃飯的人極多,她忙前忙後。
溫肅安靜地在那後院坐著,他什麼也不做,就那樣安靜的待著。
小院的景色那樣單調,只一棵葉子都快掉完了的杏樹。
不知他這般坐著無不無聊呢?
他本就是那樣安靜的性子,沒有他這個年歲該有的鮮活。
待過了晌午,那女娘似忙完了。
我看著她將一個碗並勺子遞到了溫肅手裡,又彎腰不知同溫肅說了什麼,又轉身去了。
那總不鮮活的人便熱烈起來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清楚地感受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的一種炙熱的光芒。
他不知有多喜歡那女娘。
不一時那女娘提著個小板凳坐在了他旁邊,歪頭看著他,嘰嘰喳喳不知說的什麼。
可聽那聲音,分明是歡快的。
溫肅偶爾回一句,可不知為何我卻知道,她問的,他都回答了。
15
我在那茶樓待了整整一日,看他那有些痴的阿妹下學回了家。
看他出了那門依依不捨的背影,看那女娘同他阿妹看他走出了好遠還立在門口看著。
並沒什麼盪氣迴腸,只是平日裡的煙火氣息。
可不知為何,讓人好生羨慕。
我看溫肅去而復返,站在那女娘面前,那女娘的臉恰是對著我立著的窗口的。
她嘴角的笑能化了春風,溫肅磨磨蹭蹭許久,拿了一根簪子出來,在她頭頂比劃,看她編了辮子無處可插,又賭氣般地將簪子塞進她手裡。
「我甚喜歡。」
獨這句我聽得清清楚楚,是那女娘說的。
聲音清脆悅耳,不知為何,就這般聽著,也能讓人心生歡喜。
似她的世界一直是這般的,這般陽光明媚,從未受過任何苦難。
溫肅一步三回頭地去了,原他,也有眷戀不舍的時候啊!
他喜歡的女娘,原是這樣一個人,或者本該是這樣一個人的。
「有些人是有救贖的,可有些人終究什麼也不會擁有。」
我說道。
自不會有人也不敢有人回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