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冒出來把我抵在牆上或者床上或者門上的行為,適應良好地回望他。
他便又低頭吻下來。
慢條斯理地,從眉眼吻到鼻尖再到唇角。
這次的吻過於溫柔了。
我幾乎站立不住,他便空出一隻手有力地托住我,然後繼續細細地親。
耳邊是他很輕的低喘,在我快要溺斃在這個吻中時,聽到他似乎笑了聲:
「姐姐,你這算不算——金屋藏嬌?」
與此同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梨梨你睡了嗎,我給你熱了牛奶。」
不是,你一個剛出院的病人,給我熱什麼牛奶啊!
我慌忙去推身前的寧郁,壓住喘息輕聲說:
「別……寧郁你先別親了。」
身前的寧郁含糊地應了一聲,動作卻沒停,甚至變本加厲了。
他眸子裡含著笑意,像深邃的湖泊。
「寶寶,你在叫哪個寧郁,嗯?」
而門外的寧郁還在問:「阿梨?已經睡了嗎?」
……靠。
系統,你們家宿主真的要鼠掉了……
我全身都緊繃了起來,唯恐讓門外的寧郁發現,僅一門之隔,我被另一個寧郁扣在懷裡親。
身前的寧郁輕「嘶」了一聲,啞聲道:
「姐姐放鬆一點。」
最後,身前的寧郁終於肯給我片刻喘息的時間。
我連忙對門外的寧郁說:「不喝了,我已經睡下了,你也快睡吧。」
門外終於沒動靜了。
身前的寧郁便又繼續。
而被我放在旁邊的手機默默彈出一條條的消息。
「我知道梨梨沒睡,只是不願意見我對不對。」
「之前我說了太多混帳話,我以為你喜歡蕭清,只是把我當替身,是我錯怪了你。我在一開始還不小心劃傷了你的臉,對不起梨梨,是我沒控制好情緒,我不該摔杯子,更不該讓你受傷,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別討厭我好不好。」
可惜我根本無暇顧及這些了。
11
我忘記最後是怎麼睡著的了。
半夜醒來,覺得有些渴,於是下樓去倒水。
走到廚房,我剛接好一杯溫水,轉頭就看到寧郁也進了廚房,朝我走來。
我腦子睡蒙了,還沒清醒過來,以為是下床時不小心吵醒了原來的寧郁。
而我因為睡前被逼著叫了好幾聲「阿輕」,所以我看到面前的人,下意識就叫出了口:
「阿輕,我剛剛吵醒你了?要喝水嗎?」
面前的寧郁一頓,看著我不說話。
我忽然就清醒了一點。
一個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像是要驗證我的預感似的,面前的寧郁無害地笑起來。
「梨梨,你在叫我嗎?」
我心中警鈴大作,面上不動聲色:
「嗯對,哈哈,阿輕就是我給你起的小名啊,哈哈。」
他一步步像我走來,我退無可退,靠在了身後的大理石台上。
他伸手攬到我的腰上,彎眼笑著:「那梨梨可以再叫一聲嗎?」
「啪嗒——」
我手裡拿著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緩緩湊近:「阿梨在緊張什麼?」
我強顏歡笑:「哈哈,我有什麼可緊張的。你想多了。」
我在心裡安慰自己,只要原著寧郁沒見過原來的寧郁,那我就可以咬死不承認,到時候等系統——
還沒等我自我安慰完,一陣腳步聲傳來。
我和原著寧郁同時扭頭看過去。
接著就看到。
原來的寧郁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廚房門口,抬眸,朝我們溫和笑笑。
他刻意散開的衣領下露出鎖骨,上面還帶著可疑的紅痕。
下一秒,他看向原著寧郁攬著我腰的手,挑眉:「命挺硬啊,沒被車撞斷手?」
我慌忙看向原著寧郁,生怕這個大反派會因此暴怒。
結果發現原著寧郁也在安安靜靜地看著我。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震驚,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刻。
他唇色蒼白,朝我艱難地勾出一個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站在陰影下,只是看著我:
「梨梨,這就是你愛的那個人?」
我們離得太近了,所以我輕易地聽到他小聲的喃喃自語:
「……確實比我好太多了。」
兩個寧郁最終還是碰上面了。
可是又很好區分。
就像家貓和野貓。
家貓被養得很好,能肆意享受主人的愛。
可是渾身是刺的野貓因為一開始就撓傷過人,被愧疚折磨著,只敢小心翼翼地乞求主人的原諒。
更多的時候是躲在角落裡,默默看著主人和家貓的玩鬧。
12
這夜,別墅里燈火通明。
我們三個坐在沙發上,大眼瞪小眼。
原來的寧郁剛清理掉廚房的玻璃碎片,此刻舉著手,給我看他手指上的劃傷:
「姐姐,剛剛不小心劃傷了手指,好疼啊。」
我低頭一看,嗯,再晚一秒就要癒合了。
原著寧郁給我看他胳膊上的包紮,濕漉漉的眼睛看我:
「梨梨,我的傷口好像裂開了。」
我掃一眼滲出血跡的繃帶,嗯,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偷偷用手撕裂了傷口。
原來的寧郁便繼續說:「姐姐,我背上的劃痕也好疼啊。」
原著寧郁:「梨梨……」
我累了。
我擺爛了。
哈哈,惹到我,你們算是踢到棉花啦。
我猛地站起身,朝他們瞪過去:
「你手指破了需要包紮,而你的傷口裂開了也需要包紮。既然這樣,你倆互相包紮一下不就行了,秒了,下一個。」
「你們的時間是時間,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了,你們看看現在是幾點?凌晨兩點半!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早該睡覺了,沒錯現在是睡覺時間,那麼我合理推測,這個就是一個夢境,大家都不用當真好嗎,洗洗睡吧。」
胡言亂語一通後,我下達最後命令:
「好了我要去睡覺了,你們誰都別來打擾我。」
兩個人都是一僵。
我沒再看他倆,火速上樓找了個空房間,反鎖,上床,蓋被子。
一氣呵成。
然後蒙頭就睡。
呵呵。
姐不伺候了。
13
我做了一個冗長沉重的夢。
夢中,我看見寧郁被困在一場大火里。
我不管不顧地衝進去,想要去觸摸他,卻忽然發現我是魂體狀態,不能接觸到實體。
夢裡的寧郁似有所感,慢慢抬起頭來。
我終於看清了他的樣貌。
他疲憊,木然,像一朵毫無生氣的枯萎的花。
我眼淚瞬間流下來,想要去拽他的胳膊:
「寧郁,快,我們先出去。」
他沒有動,只是看著我,抬手想要擦過我的眼淚。
可惜摸了個空。
而我還在哭。
寧郁擠出一個笑,放輕了聲音哄我:
「阿梨別哭,這只是一個夢,沒事的,醒來就沒事了。」
是原著的寧郁。
我眼淚卻抑制不住:「我們先逃出去,不管是不是夢,先逃出去好不好?」
他搖了搖頭:「我走不掉的。」
我這才發現,這個世界在一點點崩塌。
而我只能無助地站在原地,置身事外般地看著。
寧郁的身體在火光中逐漸消散。
他俯身,彎著眼看我:
「好了,別哭啦。」
「梨梨,不論是哪個時間線的寧郁,都會義無反顧地愛上你。」
「現在,回去屬於你自己的時間線吧,那裡還有個傢伙在等你。」
14
我是被系統的聲音吵醒的。
它的聲音振奮又喜悅:
【宿主!!我終於修復好啦!!】
我有些晃神,做了什麼夢已經記不清了,只覺得心臟隱隱作痛:
「怎麼修復的?」
系統解釋道:
【是這樣的宿主,因為你改變了原著劇情,所以按理來說,原著的世界,本來就坍塌不存在了,不過因為一些 bug,一直沒有坍塌。】
「所以現在是……」
【現在原著的世界已經消失了。】
我揉了揉眉心:「那原著的寧郁呢?」
系統聲音活潑:【原著寧郁?他在原來的世界裡,已經死了啊。】
「……死了?」
【是啊宿主,原著里,反派寧郁死在一場大火里。沒想到他死後竟然會來到這個世界裡。】
【不過現在只有一個寧郁了,就是這個世界的寧郁,他還是原來愛你的那個。】
【很抱歉這段時間給你帶來的困擾,所以修復 bug 時我也將你腦海里對原著寧郁的記憶進行了清零。】
系統聲音欣慰:【現在,跟你的寧郁甜甜地幸福下去吧!】
剛說完,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打開門,寧郁衣裝整齊,帶著溫和的笑容站在門口。
不過眼裡卻多了一些我讀不懂的情緒。
他的無名指又重新戴上了那枚素戒。
寧郁單膝下跪,彎著眼,輕輕執起我的手:
「姐姐,重新戴回這枚戒指好不好?」
他仰著頭,俯首稱臣的姿態,安靜等著我的一個回答。
我耳邊似乎響起一道很輕的聲音,很快就飄散在風中。
「現在,回去屬於你自己的時間線吧,那裡還有個傢伙在等你。」
是誰說的?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原著寧郁漸漸在我腦海里,只剩一個模糊的印象。
我看著眼前的寧郁,恍惚間,想起他第一次向我表白的時候。
也是這種場景。
那時的他,雙手遞上那枚戒指。
寧郁手上的素戒,是我送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那時他說想要一枚戒指,我沒多想,便找時間精挑細選了一枚送給他。
沒想到他一戴就是很多年。
向我表白時,拿出一枚與他手上一模一樣的戒指送給我,說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我看著眼前的戒指,良久,終於伸出手。
寧郁珍重地為我重新戴上,而後吻上我的手背。
他站起來,緊緊地抱住我。
「姐姐……還好我遇到了你。」
「答應我,別丟下我好不好。」
窗外繁花似錦,天光大盛。
我抬起手,回抱住面前的人。
「好。」
之後的歲歲年年,都會一起走下去。
15 原著寧郁番外
原著里的寧郁,是標準的美強慘反派。
他孤苦無依地長大,被所有人厭棄。
後面成了全書最大的反派,陰晴不定,又玩世不恭。
所有人都說他,冷血,自私,殘忍。
可當他順手救下舒語的時候,他們又說他情根深種。
情根深種。
很陌生的一個詞彙。
當年舒語幫助他一次,他不過是還這個人情罷了。
他這麼一個冷漠自私的人。
怎麼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施捨的善良,而動心呢。
他對所有事情都是可有可無的態度。
無數個寂靜的深夜,寧郁有時候又會覺得,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應該找一個很重要的人。
到底是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