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舊愛後續章節

2025-01-1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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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費的樂子可以,收費的不行。」

他又斜我一眼,冷哼一句:「不就是碰見個前男友,瞧你那點出息!」

神色里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我一時被戳穿了心事,扭頭不理他,端起酒杯又喝了幾口。

咽得急,酒精淌過喉間,忍不住嗆得直咳,眼睛裡也漸漸潮濕。

江承抬手給我拍著後背,又忍不住嘲笑我:「就這麼放不下?」

「誰放不下了!」我氣急,大聲反駁他。

深夜的酒精總是能勾起無限情緒,我悶聲又喝了兩杯酒後,被江承攔下了。

不知為何,眼淚再也忍不住。

相戀六年,從親密無間到陌生相對,從海誓山盟到各有新歡,再見後哪怕裝得再淡然,心裡依舊難免酸澀。

「當年他那麼窮,省吃儉用給我買個假包,那時他說,等以後有錢了買愛馬仕……」

我哭得哽咽,一抽一抽的。

「我就是有點難受,感情這事真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倒不至於放不下,只是人非草木,再見難免忍不住犯賤般掉沒用的眼淚。

江承又在一邊扎我心:「五年前有人失戀哭得像個傻逼一樣,五年後真是一點長進沒有。」

我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賭氣地扯起他的領帶去擦鼻涕。

「嗚嗚,我都這麼難受了,你還扎我心……」

他嫌棄地扯下領帶直接丟給我,又解開了襯衫的三顆扣子,將袖口挽至手肘。

嘆了口氣,直接將我背了出去。

夜風微涼,吹在臉上,酒精上涌,腦袋暈暈的。

一陣鬼哭狼嚎後,現在只剩控制不住的一抽一抽的聲音,在安靜的午夜尤為明顯。

江承忍俊不禁:「差不多得了啊。」

我迷迷糊糊,氣得咬他肩膀一口:

「江承你個混球,就會笑話我。」

他輕笑一聲:「我沒笑話你,我……笑我自己。」

「你就是笑我,你個混蛋,從小就愛看我笑話,小時候你總是說咱倆穿著小褲衩站一起就是海爾兄弟。」

我喝得上頭,一時語言有些控制不住。

「都怪你,我胸小就是你咒的,你個烏鴉嘴!

「嗚嗚嗚,我的胸好小啊……」

我趴在他的背上,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

江承的笑聲盪在空氣中:「這也能賴上我?」

我氣哼哼地掐著他的脖子:「你又笑我!」

聲音悶悶的:「我有那么小嗎?」

「顧小蕎,你要聽善意的謊言還是……」

「你閉嘴!江承,我煩死你了!」

「沒事,我不嫌棄……」

一陣人來瘋後,我又很快熄火,趴在江承的背上。

他一步步走著,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頎長,夜風微涼,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過了許久,江承驀然出聲問道:

「顧小蕎,謝川真的有那麼好嗎?」

4

謝川有什麼好?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

當年的謝川不過是個人人瞧不上眼的窮小子,而我是別人口中的校花。

可我拒絕了所有的追求者,偏偏去倒追他這朵高冷之花。

他是班裡的貧困生,自卑,寡言少語,每天就是安安靜靜地學習。

冷白的皮膚,瘦高的個子,獨來獨往、不合群。

那時,江承是我同桌,每天除了搶我零食就是扯我頭髮,我煩得要死。

他從小就招貓逗狗的,是個混世魔王。

我倆從小掐到大,他罵不過我就威脅我:

「顧小蕎,你等我以後把你娶回家的,一天揍你八遍。」

我氣急發誓:「全世界男的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嫁給你。」

上學後,江承就是典型的校霸,不愛學習,經常逃課打架。老師讓他當班長,純粹是因為班裡人都怕他。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女生喜歡江承這種混球,可能是當年古惑仔、F4太流行了吧。

可我喜歡看《灌籃高手》,喜歡高冷的流川楓,討厭咋咋呼呼的櫻木。

我喜歡看學校的晚霞,緋紅的雲朵漫天,灑下金粉的光,整個操場都染上一抹爛漫。

就是很尋常的一個放學後的黃昏,我走在操場邊的小路,身邊的江承話癆一樣喋喋不休。

我扯著嗓子跟他對罵時,無意間轉頭,看到了迎面走來的謝川,他逆著光,一步步地走著。

黃昏的光影打在他身上,撲面而來的一股清冷少年的破碎感,莫名地就想去抱抱他。

驚鴻一瞥,驚艷了整個青春。

江承無語瞥我一眼:「喜歡這種小白臉?」

「你少管。」我沒承認。

那時喜歡偷偷看言情小說,總是感動得偷偷哭。江承總是取笑我,那時還幼稚地去自己手寫小說,被江承無意中看到,笑得喘不上氣,我氣得要死,世界上怎麼有江承這種討厭鬼?

後來,我跟老師說江承上課說話影響我,故意去和謝川做了同桌。

我追謝川,追到人盡皆知。

可他卻冷著臉,一次次拒絕我。

他每次都在食堂一個人吃最便宜的飯菜,我坐在他身邊,將自己的飯給他,他不要。

我挑了好久的禮物送給他,他不收。

我故意找他聊天,他連頭都不抬。

很多人都議論謝川不知好歹,當然大家也都說顧蕎真沒眼光,喜歡誰不行,喜歡一個窮酸的貧困生。

幾次挫敗的追求失敗後,我丟了面子,也不再理謝川了。

我偷偷跟著江承翻牆逃課去了校外網吧,他打著遊戲,我在一旁追著最新的偶像劇。

只是不知為何,那天,謝川竟然跑去了網吧。

他就靜靜地站在我身後,漲紅著臉問我:「顧蕎,你就不能好好學習嗎?」

我生氣瞪他一眼:「你是我什麼人?你管得著嗎?」

隔壁的江承故意將鍵盤敲得響亮,嘴裡問候著隊友。

謝川依舊是站在我身後,語氣堅定:「顧蕎,跟我回去。」

我不動,他便不動。

話不多,脾氣卻硬得像塊石頭。

我最終還是跟他走了。

那天他紅著臉,緊緊地握著拳頭,猶豫了好久,跟我說:

「顧蕎,我不一樣……我只有學習一條出路。」

我問他:「謝川,那你喜歡我嗎?」

他紅著臉,沉默不語。

我說,你不說話,那就搖頭或者點頭吧。

「謝川,你討厭我嗎?」

他搖了搖頭。

「那你喜歡我嗎?」

他沉默著,臉又紅了一度。

我笑得得意:「你默認了。」

於是,他也笑了。

後來我才知道,自卑的人有時,是不敢去愛的。

後來,受他的影響,我也開始專心學習了。

有了一個學霸同桌,成績真的提高不少。

那年,高考畢業後的聚會,幾個人玩起了遊戲,大冒險我輸了,要去親在場的一個人。

我尷尬著,不知所措。

很多人開始起鬨,江承無所謂地大咧咧道:「哥這張帥臉勉強遭罪讓你啃一下吧。」

我在一聲聲的起鬨聲中,走向了坐在最角落的謝川,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那天,我紅著臉問他:「謝川,你要報哪裡的學校啊?」

他臉上餘熱未散,輕聲道:「北京。」

我莞爾一笑:「好啊,那我也去北京。」

我們並排走在學校後的那條小路,六月的風溫柔,夜空繁星點點,明月當空。

我小聲開口:「謝川,其實,你現在可以牽我的手的。」

他猶疑:「可……可以嗎?」

我笑笑:「可以呀,我們現在不算早戀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我的手包裹住,手心裡薄薄的汗,還帶著微微的抖。

那年,我們如願都考上了北京的大學,而江承上了本地的學校,我也終於擺脫了他這個煩人精。

與謝川的學校只有兩條街的距離,我們可以每天見面。

大學的戀愛,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牽手走過每一個角落。

他總是小心翼翼的,交往了好久,他拉著我的手,磕磕巴巴問我:

「顧蕎,我……我能親你一下嗎?」

我忍不住笑出聲:「可以呀。」

他輕輕地吻了一下我的額頭,耳根紅紅的。

有點純情,又有點可愛。

說不上喜歡謝川什麼,就感覺他和自己之前遇到的男生不一樣。

不像江承一樣神經大條、脾氣暴躁、毒舌話癆。

他溫暖、細心,總是事無巨細地提醒著我大事小事。

那時,他經常課餘時間去做家教兼職。

他父母都是農民,那幾年,奶奶生病花去了家裡的大半積蓄,他不忍給家庭添負擔。

我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算殷實,自小父母嬌養著長大。

兩個人在一起,也難免會有矛盾。

我喜歡兩個人黏在一起,可他除了學習就是打工。

一起吃個飯,他那強烈的自尊心還不允許我付錢。

送他什麼,他總是計算著價格,要還一個同等價位的給我。

那時,總要照顧著他的自尊和情緒。

我知道我們之間有差距,甚至這段感情不被很多人看好。

可我偏偏要證明給所有人看,我們一定會走到最後。

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改變的,謝川不會一直是個窮小子。

吵過架,鬧過分手,可能都貪戀彼此的溫柔,誰都沒有放手。

畢業前,謝川保了研,而我,沒考上。

我拒絕了老家穩定的工作,為了謝川,準備留在北京工作。

後來,我們去見了父母。

其實,上學時見過謝川的父母一次,大三那年,他的父母來我們城市打工,在一個工地上。

我見他們時,他們正在揮汗如雨地幹著活,我一時尷尬,不知如何表現。

直接傻呵呵地去幫他們搬起了磚,他父母忙攔住我:「哎呦丫頭,可使不得,這不是你乾的活。」

謝川笑著揉了揉我的頭:「傻不傻呀?」

他的父母都是很樸實的農民,聽說我喜歡吃草莓,每年都種好多,每次謝川回家都會給我帶很多草莓回來。

謝川去我家時,我爸媽也很禮貌地接待了他,我爸說他是個好孩子。

離開前,我爸對他說:「小謝,你跟蕎蕎交往我跟你阿姨沒什麼意見。但我們只有兩點要求。第一就是你們結婚的話,我們這邊彩禮是20萬;第二是,結婚前,你們不能同居。」

當時不明白爸爸為什麼提那些要求,說實話,家裡不缺那20萬,但對於謝川來講,實在是困難。

爸爸說,沒有物質的愛情就像一盤散沙,風一吹,就散了。

我不信邪,直到那陣風吹來,真的是說散就散。

6

翌日一大早,我是被肚子疼醒的,宿醉後腦袋脹脹的疼,又疊上了大姨媽的buff,活像被吸乾了陽氣。

我頂著兩眼烏青和炸毛的頭髮,捂著肚子一步步晃出臥室。

剛一進客廳,竟然發現江承正在擺弄著早飯,關鍵是,這人竟就套了條褲子,裸著上半身。

清晨的陽光照在他身上,蜜色的皮膚染上一層光,勾勒出線條分明的腹肌、人魚線。

啊呸,騷得很!

我支著將醒未醒的腦袋微微一愣,反應過來,臉上微微一熱:

「江承你不要臉,暴露狂啊,你……你怎麼不穿上衣?」

他聞聲側頭看向我,眉頭微皺:

「領帶給你擦鼻涕了,襯衫回來讓你吐一身,你特麼讓我穿什麼?

「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給我留條褲子?」

我:……

「呵……不用謝……」

我自知理虧,捂著肚子去了衛生間,換了衛生巾,洗漱完畢,又頂著一張蒼白的臉坐到了飯桌前。

江承煮好了粥,煎了兩個雞蛋,還有兩個切好的三明治。

「你還會做飯呢?」我好奇地問。

他盛好一碗皮蛋瘦肉粥,放到我面前。

「以前在國外天天土豆炸魚。」

哦也對,當年大學畢業後,江承一學渣不知為何抽瘋出國讀了個研,據說成績還不錯。

他夾給我一片煎蛋,又補一句:

「不自己做飯吃,我就餓成你這種平板了。」

「你,你說誰是平板?」

我生氣,不服氣叉起腰,挺了挺胸脯。

他揉了揉太陽穴,悠悠道:「哦,好像昨天有個人鬼哭狼嚎的,說自己沒有胸。」

我一怔,昨天喝大後的一些片段開始慢慢地湧入腦海。

媽的,就不該跟江承這狗一起。

又多了一個被他嘲笑的梗。

我憤憤低頭乾飯,不理他,皮蛋粥燉得很入味,喝在胃裡暖暖的,小肚子的疼也緩解了不少。

「好喝嗎?」

「不好喝。」

「不好喝別喝。」

「就喝,我家的米。」

我悶頭乾飯,餘光瞄過江承的上半身,好巧不巧地,與他的視線相撞。

他勾著一抹戲謔的笑,神色極其欠揍:

「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用得著偷偷摸摸的?」

說罷,他懶散地靠在椅背上,長腿一伸。

「顧小蕎,你那小說里寫的什麼霸道總裁是不是就按我這標準來的?什麼寬肩窄腰、身高腿長、事業有成……」

我嫌棄瞅他一眼,忍不住提醒他:

「你見哪個霸總是碎嘴子?」

我惡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

「我是好奇,你這個樣子一會兒怎麼出門?」

他嘴角的笑容逐漸消失,沒好氣道:

「助理一會兒給送衣服過來。」

江承的小助理效率挺高,說話間就拎著幾個手提袋過來了。

他換好了嶄新的黑襯衫,繫上了新的領帶,不張嘴說話,還真有點霸總那感覺。

接著他從一個透明袋子取出一個盒子,竟然是益母草顆粒,治痛經的。

他撕開一小袋倒進玻璃杯,衝上熱水,遞給我:

「趕緊喝。」

我悻悻地接過:「你怎麼知道……」

他沒好氣道:「你瞅你這臉,白得跟女鬼一樣。」

剛有點小感動,一句話又給我乾沒了,我氣得瞪他一眼:

「江承,你煩死了!」

「胸不大,脾氣倒不小。」他悠悠補刀。

我:……

「啊啊啊江承你個狗東西,你等我活過來的,我要宰了你!」

我氣得對他一頓瘋狂拳打腳踢,江承一手按著我,勾著勝券在握的壞笑:

「要宰了我?那……這個送別人了?」

他手上拿著一個橘黃色購物袋。

我眼瞬間一亮,鼻子嗅出了金錢的味道。

「呵呵……我剛才說話聲音有點大。」

我忙掛上狗腿兮兮的笑,討好道:

「江老闆霸總本總,財大氣粗,天下第一帥。」

江承冷哼一聲,將手提袋丟給我。

我打開一看,限量款,還是最愛的紫色,相當之滿足。

上次那個包,還是有一次無意跟他提起謝川當年省吃儉用送我一高仿LV時,他無情地嘲諷我一頓後,第二天直接訂了個愛馬仕。

雖然有時候經常被江承氣到跳腳,但「茍富貴,勿相忘」

這句話他倒是沒忘,有時候辦的事,該說不說,還挺像個人的。

雖然我現在寫小說也賺了點小錢,但愛馬仕還是咬碎了牙也捨不得買的,不像他這種資本家,財大氣粗。

背上新包,肚子瞬間也不疼了。

江承無語地瞥我一眼:「顧小蕎,真應該把你現在這副嘴臉拍下來。」

我:「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他抬腕看了眼表,伸手擼狗似的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走了啊,你困就再睡會兒。」

頓了頓又補了句:

「別喝涼水,中午不回家吃就讓飯店做好送過來。」

我理了理頭髮:「知道了知道了,你好煩。」

「嘖,顧小蕎,吃完飯就罵廚子啊。」

「略略略~」

7

中午飯店送來了幾個我愛吃的菜,吃完後,碼了會字,趁著天氣不錯,出門逛逛。

念在江承出手挺大方,想起昨天毀了他的領帶和襯衫,我想著,要不賠給他吧。

去了他常穿的那個品牌,逛了一圈。

好傢夥,就沒見過低於五位數的,這狗東西穿的是龍袍嗎!

售貨小姐姐禮貌地問:「女士,要給您先生挑襯衫嗎?需要幫您介紹一下嗎?」

我尷尬笑笑:「那個,你們這最便宜的是哪個?」

小姐姐微微一愣,給我指了指:

「這個去年的款斷碼了,在打折。您先生穿多大碼?」

我哪知道他穿什麼碼?

我拿起一件差不多的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好大,好長。

應該能穿下吧……

又挑了條最便宜的領帶,咬了咬牙,刷了卡。

我拎著購物袋,還沒走出商場,竟然意外碰到一個人。

謝川的小女友,徐薇。

本不想打招呼的,本來關係就尷尬,她卻喊住了我:

「顧蕎。」

我定睛一看,她竟然紅著眼圈,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有事嗎,徐小姐?」我不解。

「謝川和我分手了。」

她咬著唇,聲音愴然。

「因為你。」

我無語:「徐小姐,我們也只有一面之緣吧,你說這話,有點好笑吧?

「我以為他是恨你的,恨你當年拋棄了他,所以我才故意為難你。」

徐薇緊緊地攥著手指,聲音也微微地哽:

「我以為,在他心裡我是不一樣的,可他還是忘不了心裡的白月光。顧蕎,你根本配不上謝川,我不知道哪裡不如你,我比你年輕……」

我不耐煩揮了揮手打斷她:「是,你比我年輕,我還真是羨慕你永遠不會變老呢。」

我哂笑,永遠不要低估一個網文作者的罵人水平。

「還有徐小姐,我真的很討厭雌竟這一套,更討厭別人說什麼配不配的問題,你這樣,我真的忍不住要罵人了。」

徐薇張了張嘴,紅著眼,辯駁:

「可我是真的喜歡謝川的,你當年不就是因為他沒有錢才甩的他嗎?」

我搖了搖頭,漠然一笑:

「那徐小姐喜歡他什麼呢?事業有成?帥氣多金?」

徐薇怔了怔,沒有回答。

我淡淡開口:「那如果謝川沒有現在的一切你還會喜歡他嗎?他給你買不起名牌包,甚至連吃飯都是問題,你還會喜歡他嗎?或者這份喜歡能保持多久?一年、兩年,甚至三五年?

「我與謝川多年前確實談過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愛,至於孰是孰非,我認為,局外人沒有評判的資格。我自覺問心無愧,我們分手多年,我也在刻意避嫌,所以你們之間的問題牽扯上我,那大可不必。」

我無所謂笑笑:「再說,我也沒有吃回頭草的習慣。」

8

其實現在回頭想想,自己當年也算是戀愛腦一枚。

為了謝川,我當了北漂。

從小到大沒吃過苦的人,擠著早八的地鐵,租著破舊的小房子,掙著四千多的工資。

謝川那時還在讀研,也是窮小子一個。

工作後接觸的圈子越來越大,社會上的人情冷暖也體會得越來越深。

那時,第一份工作,便遭到了領導的職場騷擾。

他直接問我:「顧蕎,你男朋友一個月掙多少錢啊,能養得起你嗎?

「我看你背的包該換了,喜歡LV還是香奈兒,我買給你。

「你很漂亮,也很聰明,應該懂得利用捷徑。」

那時我直接將辭職信甩到了他的頭上,頭也沒回地走了。

我那時總跟謝川說,LV的包好醜啊,怎麼會有人花幾萬塊錢買呢?

後來,組裡有個姐姐刷信用卡買了個LV,順利地談成了一單項目。

她跟我說:「顧蕎,很多人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你背著LV、開著寶馬去談生意跟騎著共享單車去,那結果肯定不一樣。

「有多少外表光鮮亮麗的人其實下班後住著地下室,可笑吧?可這也很現實。」

可能從那時起,我才漸漸明白「現實」二字的無力吧。

畢業後,我也很少向家裡張口要錢,爸媽似是也支持我鍛鍊一番。

畢業前,夢想著憑自己的努力升職加薪,謝川平常也會兼職做一些項目。

他經常會做好可口的飯菜給我送到公司,也會送我一些能力之內的禮物。

下班後,我坐在他的小電瓶車沒心沒肺地吹著風,我抱著他的腰,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

「謝川,其實看久了,LV好像也沒那麼土了。」

他笑笑:「那攢錢給你買一個。」

我搖頭:「不要,太貴了。高仿的只要一千多,買個假的就行,你不知道,現在好多人勢利眼得很。

「等你以後有了錢,給我買愛馬仕,幾十萬一個的那種。」

我晃著他的腰,暢想著未來的生活,指著身邊飛馳的車輛。

「你喜歡那輛路虎嗎?好像幾百萬呢,以後你變成有錢人了就買這個。」

我想,我們有手有腳、有學歷、肯努力,付出就一定會有回報。

可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人才,生活也會漸漸地磨平年少時的稜角。

畢業的第二年,我年中掙了一筆1萬多的獎金,開心得不行。

恰逢快到謝川的生日,我咬了咬牙,買了塊表,花了1萬。

他平常經常要看時間,過生日,我想送他一個好一點的禮物。

本來是件很開心的事情,我訂了蛋糕,還去了我們平常捨不得吃的餐廳,我滿懷期待地將禮物送給他。

沒想到,他拆開後,愣了好久,只說了句:「顧蕎,能退嗎?」

仿佛一盆冷水澆在了自己的熱情之上,我飯也沒吃,扭頭走了。

既委屈又心酸,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錢,準備了那麼久的心意,他竟然一句謝謝都沒有。

那兩天,他竟然也沒有聯繫我,兩個人第一次冷戰。

後來,是他的導師聯繫到了我,說謝川最近在向幾個同學借錢,因為她父親意外摔傷了,需要手術。

他的導師說,院裡唯一的一個公費留學的名額給了他,因為我,他卻放棄了。

國外的科研工作收入都很高,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機會,真的很難得,他的老師讓我勸勸他。

我請了兩天假回了家,發現家裡有爸爸的病曆本,剛剛做完的心臟搭橋手術。

一時愧疚得都不知如何面對他,那兩年我在外地工作,連父母病了都不在身邊。

爸爸安慰我:「爸爸沒事的蕎蕎,就是一個小手術,你工作忙就沒告訴你。」

我沒出息地哭,還要他來安慰我。

那天,我跟爸爸聊了很多。

我問他當年為什麼要給謝川提那兩個要求。

爸爸說,傻孩子,你覺得自己做了對的選擇,儘管爸爸媽媽有很多顧慮,但也不願去拆散你們。

「爸爸媽媽怕多年後你想起來,是因為當年我們的阻攔,你們才沒走到最後的,會一直覺得遺憾。

「但你還年輕,爸爸看出謝川是個好孩子,但貧賤夫妻百事哀啊,他研究生畢業後25歲了,要奮鬥多少年才能給你一個家?就算他努力上進事業有成了,有多少男人升官發財後第一件事就是換老婆的?他能保證一直像現在一樣愛著你嗎?這其中,要付出多少時間成本,又有多少未知因素?

「你當時開玩笑般跟我們提起第一次見謝川父母時,自己去幫人搬磚,你笑得沒心沒肺,不知道爸爸心裡多酸,你長這麼大,爸爸媽媽從小寶貝到大,連家務都捨不得讓你做。

「你走了一步,爸爸媽媽卻考慮到了你未來的九十九步,你為了謝川留在北京的時候,你媽媽偷偷哭著問我,女兒是不要我們了嗎。你知道她最愛胡思亂想,一會兒擔心你被人騙,一會兒又擔心萬一意外懷孕怎麼辦,這養女兒啊,就是要多費心些。

「你想撞南牆,爸爸就只能盡力地去幫你。我管謝川要20萬彩禮,不是真的想要他的錢,一是想看他的態度,二是想讓你們明白,生活不容易,你們還太年輕。至於不讓你們婚前同居,只是怕你受到傷害,畢竟男女在一起,吃虧的總是女孩。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等你未來有了寶寶,就能體會到爸爸媽媽的苦心了。」

那天,爸爸的一番話醍醐灌頂般地點醒了我。

在這之前,我也掙扎過,想對謝川說:「你出國吧,我等你回來。」

從前不明白,為什麼兩個彼此相愛的人走不到最後呢?

後來才懂得,不合時宜的相遇,註定是要以遺憾收尾的。

一切,都敗給了「現實」二字。

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多半會遍體鱗傷吧。

那年,我打聽到謝川父親醫藥費大概還差5萬,我給遠在大洋彼岸的江承打去了電話。

「江承,借我5萬塊錢。」

他那邊還是半夜,迷迷糊糊地問我:「借錢幹嘛?」

「不借拉倒。」我實在沒心情跟他扯皮。

手機「滴」了一聲,提示有一筆轉帳。

「收錢。」

他不耐煩地輕嘖一聲,又問我:

「被詐騙了?吵架了?」

「沒有。」

我收了錢便掛了電話,我跟江承,向來不需要客氣。

我將錢轉給了謝川導師,他導師以獎學金為由給了他。

我跟謝川提了分手,為了不給自己留後路,徹底地斷了自己的念想,我話說得很絕:

「謝川,你不過是個連20萬彩禮錢都拿不起的窮小子,我後悔了,我再也不想跟你過這種一眼望不到未來的生活了。」

現想想,當年的自己,太過單純,也太過不成熟。

我想人的成長大概就是一個不斷試錯的過程吧。

只是,我們都沒有錯,只是不合適而已。

9

商場離江承的公司不遠,他這兩年剛把總部從北京遷回來,我一直也沒去過。

我拎著給他買的衣服,晃晃悠悠地進了公司。

意外的是,剛出電梯,竟然看到了他和謝川一起出現。

兩個人之間明顯瀰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氛,我夾在中間,一時進退兩難。

「顧蕎,我有話跟你說。」謝川率先出聲。

他聲音低沉,似是壓抑著萬千情緒:

「我們,聊聊吧。」

我硬著頭皮,跟他來到了寫字樓的咖啡館。

「對不起,當年的事,我才知道……」

他聲音哽咽,帶著微微的顫。

我握緊了手裡的杯子,大方地笑了笑:

「沒關係啊,我當年也不太成熟,也許有更體面的分開方式。

「如今大家都挺好的,你看你,什麼都有了。」

我釋然地開了句玩笑。

謝川望著我,眼底情愫翻湧,他喉結動了動,啞聲問:

「我什麼都有了……蕎蕎,你……能回來嗎?」

我愣在那裡,一時沒反應過來。

緩了緩情緒,淡淡回道:「謝川,我們都有更合適自己的選擇。」

「我和徐薇,她只是幫我應付家裡……」他急忙解釋。

「可她,應該挺喜歡你的。」

他漠然:「她喜歡的不過是我能給她帶來的利益而已,我一直忘不了,那個坐在我電瓶車后座與我暢想未來的女孩……」

我搖了搖頭,不置可否笑笑:「當時太年輕、太單純了,放到現在,我肯定也是不會和一個窮小子談戀愛的。」

所以說,年少的感情最為真摯,那時不懂權衡利弊,又有一身無知無畏的勇氣。

謝川啞著嗓子,眼尾也染上了一抹紅:

「這些年,我拚命地賺錢,就是想有一天,能夠配得上你……」

他拚命壓抑著情緒,胸膛忍不住起伏著顫抖:

「從18歲到28歲,我只愛過一個叫顧蕎的人,她照亮了一個窮小子黯淡無光的青春,可那個窮小子卻拼盡全力也守不住自己心愛的女孩……

「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啊,顧蕎,我不想再錯過你,回來好不好?」

我沒想到謝川會與我說這些,我曾想過我們的結果,不過是做個熟悉的陌生人。

大家都是成年人,分開這麼久,再見體面一些最好不過。

一別經年,我更沒想過,他有一天會來求復合。

曾經愛得那麼濃烈的兩人,如今卻是溢滿心間的陌生感。

我咽下心間萬千情緒:「謝川,我們……」

「蕎蕎,別這麼快拒絕我,你好好考慮一下好不好?」

他紅著眼眶,語氣裡帶著哀求。

10

見完謝川後,我整個人都是亂的。

這些年,習慣了有條不紊的穩定生活,安逸舒適,我躲在這個圈子裡很是享受。

和江承訂婚,也是不想生活里再出現什麼不可控因素。

更不想再費時費力去喜歡另一個人,愛情這個東西看開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而已。

我只想守著自己的父母,永遠做他們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我怔怔回到江承公司,辦公室里,他陰沉著張臉,不知在跟誰置氣。

我把手裡的東西丟給他:「給你的。」

「算你有點良心。」

他接過後,打開一看,臉又沉了下去:

「襯衫買小了一號。」

我有點煩悶:「湊合穿吧。」

「換個碼去。」

「換什麼換?別給人添麻煩。」

斷碼打折的,哪還有大一號的……

我悶聲地坐在他的辦公椅上,理所應當地鳩占鵲巢。

江承有一搭沒一搭地找我說著話,我懶洋洋地敷衍著他。

「他是不是找你復合了?」

「嗯。」

「我跟你說,當年你倆分開後你就發了財,說明什麼?他克你,影響你財運知道吧?」

「嗯。」

「顧小蕎,你是不是還糾結跟不跟他復合?」

「嗯。」

「顧小蕎,我……我喜歡你……」

「嗯。」

「顧小蕎,你到底在沒在聽我說話?」

「嗯。」

恍惚間,椅子一轉,不知何時,江承兩隻手臂扶在了椅子兩側。

整個人被他圈了起來,他眼裡泛著幽幽的光,直直地盯著我:

「江承,你,你幹嘛?」

「剛剛我說什麼了?」他嗓音沉沉。

「我……我忘了……」

他欺身前來,臉與我之間只有一拳的距離,熾熱的呼吸灑在臉上,有些發燙。

他眼眸微垂,喉結聳動,啞聲開口:

「我說,顧小蕎,我,喜,歡,你。」

他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一定一頓。

我整個人有些懵:「啊???你……」

這是什麼情況?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他突然伸手攬過我的腦後。

然後,竟然親了上來!

這又是什麼情況!!!

他吻得呼吸急促,帶著些失控的意味,呼吸被奪走,我腦袋都有些缺氧。

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時,我氣急伸手去推他,沒想到這混蛋竟然抓住我的手,直接十指相扣,給我摁在了椅子上。

我口齒不清「嗚嗚」反抗著他,辦公室的空間將聲音放得更大。

一吻結束,我張著嘴呼吸著新鮮空氣,整個人都傻了。

「聽清我說什麼了嗎?」他粗喘著,貼在我耳邊問。

「啊啊啊,江承你個狗東西,表白就表白,動什麼嘴啊!」

我瘋了……

沒開玩笑。

「沒忍住。」他坦然解釋。

我:……

誰家表白帶強吻的?還是在辦公室,門都沒鎖……

瘋了瘋了,世界上怎麼有江承這種混球!!!

我緩了好久,最後沒好氣問他:

「我把你當兄弟,你竟然想睡我?」

「我把你當媳婦,你竟然想綠我?」

很好……

世上怎會有如此不要臉之人?

「你……你什麼時候對我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的?」

「4歲的時候。」

我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4歲,我們還在幼兒園哪……

「你4歲的時候親了同班的一個小男生,我當時給那個小孩揍了一頓,你是我媳婦,只能親我。」

「誰是你媳婦?」

「你,從小我媽就跟我說你長大要給我當媳婦的,結果一個沒看好,就跟別人跑了!」

我:……

我腦瓜子嗡嗡的,一時有些接受不了,我的好兄弟暗戀了我二十多年的事實。

「你,你不是有女朋友嗎?」我問他。

高中畢業後因為我倆不在一個城市上學所以見面並不多,偶爾放假回家,他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跟我欠他錢一樣。

我問他有女朋友了嗎,他嘚嘚瑟瑟地說,多得是。

「那都是我編的,沒談過,一個都沒有。當時只是氣不過你倆秀恩愛。」

行吧,我一下,也不知該說點什麼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江承默默地轉身,從辦公桌抽屜取出一個相冊,遞給了我。

「這些年,我一直帶在身邊。」

相冊里都是我倆的合照,從剛出生穿開襠褲到18歲藍白校服。

記錄著我倆成長的每一個瞬間。

最後一張,是畢業那天的合影,我扎著馬尾套著校服,他大咧咧地摟著我的肩膀,只是那張,他沒有笑。

相冊里還夾著各種顏色的小紙條。

有我之前手寫的言情小說,他當年嘲笑我那麼久,沒想到竟然偷偷地藏了起來。

還有平常我寫的一些日常亂七八糟的話:

【江承,我想喝奶茶。

【江承,放學你要去我家躲躲嗎?你媽指定得揍你。

【江承,去給我買包姨媽巾,棉面,超薄的。

【江承是狗。】

不知是我神經太大條還是江承隱藏得太深,這麼多年,我竟然絲毫未察覺他的心事。

我倆從小吵到大,我一直以為,他是煩我的。

11

總之,那混蛋突如其來的表白直接給我干懵了,謝川的事是不糾結了,這混蛋給我整失眠了。

嘴唇上似乎還隱隱地傳來奇怪的觸感,想想便耳根發熱。

我躺在床上,從床頭滾到床尾,精神逐漸地不正常。

啊啊啊,江承這狗東西怎麼敢的!

我氣乎乎地跑去客廳喝水,發現書房的燈亮著,我爸正聚精會神地練著毛筆字。

「老顧,聊五塊錢的。」

我懶懶地找了張椅子坐。

我爸頭也沒抬:「怎麼,新歡舊愛無法抉擇了?」

嘿,這老頭大仙附身了?

「爸爸,其實,我沒跟江承在談戀愛。」我思索幾秒,選擇坦白。

「哦。」我爸倒沒什麼反應。

「但是,他……他今天,竟然跟我表白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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