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家時問我:「蕭潤,我是不是很掃興?」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司機已經拿了輪椅,扶他下車了。
秦江河操縱著輪椅,把我擋在了衛生間外,只留下一句:「別進來。」
我靠在門板上,不知道哪裡出錯了。
明明今天,他是很高興的。Ṱũ̂²
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陰晴不定的男人,欠收拾。
衛生間傳來一聲悶響,我顧Ṫůₚ不得細想,莽撞地推開了門:「秦江河,你怎麼……」
看著裡面的人,聲音啞在喉頭。
秦江河栽到廁所邊,正撐著身體往輪椅上爬。
他想上廁所,卻沒有順利完成,尿液弄了一身。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秦江河。
他在我面前永遠是乾淨的,體面的,運籌帷幄,高高在上。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忽然停住。
我碰到他的眼睛。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眼中碎裂,慌亂地避開我的目光,面色極速轉白,修長的手死死握著輪椅,指骨泛白,聲音顫抖。
近乎哀求。
「出去,出去!別看我……」
難堪又無措。
沒等秦江河再重複,我就退了出去,關了衛生間的門。
揪著心口處的衣服,靠在門上大口呼吸。
聽著秦江河在裡面,摔倒,再起來,再摔倒……
疼不疼啊?
疼死了。
那他媽是秦江河啊。
邱南秦氏的當家人,資產過億,聰明博學,殺伐果斷的秦江河。
永遠冷靜,體面,高高在上的秦江河。
無所不能,無堅不摧的秦江河。
他是天之驕子。
理當要什麼有什麼。
不就是一雙腿嗎?
為什麼不給他?
憑什麼不給他?!
憑什麼讓他跌在地上?憑什麼讓狼狽至此?憑什麼讓他那麼卑微?
老天,給他吧。
要什麼都給他吧!
別讓他趴在地上,求我給他一份體面。
6
秦江河不見我了。
三樓被保鏢守了起來,除了陳伯,誰都不能上去。
我被堵了兩次,乾脆從窗戶上爬進去。
秦江河看見我,嚇得臉都白了,操縱著輪椅到窗邊,打開窗戶。
我縱身一躍,撲到他懷裡,被他穩穩接住。
秦江河的手臂在我腰上狠狠箍了一下,突然扣住我的臉把我推遠,抵在窗台和輪椅之間。
「三樓距離地面有十米,掉下去不死也致殘,蕭潤,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動動腦子!你也想和我一樣,一輩子做個廢人嗎?」
我滿不在乎地說:「如果我這雙腿廢了,你才能不躲我,那廢了也行。」
「蕭潤!」
秦江河厲聲呵斥,怒氣很重,「收回去。把話收回去!」
我看到了秦江河的不安。
他真的很怕。
又很生氣。
這氣來自於,我不珍惜自己。
我舉手投降,安撫他:「我把話收回去,我會健健康康的,一輩子都健康。」
皺眉揪著他的衣服聞了聞:「你房間裡是什麼味道?」
秦江河怔了怔,目光閃躲:「沒什麼。」
我盯住他書桌上那碗黑乎乎的湯藥。
那種味道,單是聞著就噁心。
我眯起眼睛問:「秦江河,你在喝什麼?」
「補藥而已。」
我站起來,走到桌邊,端起那碗藥碗往自己嘴裡灌。
「我嘗嘗。」
「蕭潤!」
才喝了幾口,藥碗就被掀了,湯藥灑出來,澆在我倆身上。
苦死了。
這麼苦,他怎么喝得下去的?
秦江河氣得額上青筋直跳,罵我:「那是藥!什麼都往嘴裡送,你不要命了?!」
「既然是補藥,那喝了也死不了,幹嘛這麼激動?」
我垂眸看著秦江河。
藥汁漸在他臉上,順著眼角往下滑,像一道淚痕。
秦江河抿著唇,暗自生氣,卻無言以對。
他心裡很清楚,那藥,和毒也差不多。
「往後你吃的藥,我都要嘗,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我擦掉他臉上的藥漬,「你要是吃這些東西吃死了,也帶著我。」
秦江河閉了閉眼,忍著怒氣,沉聲說:「滾。」
我沒滾。
蹲在他面前,去解他的衣服:「我幫你把衣服換了。」
「別碰我。」秦江河揮開我,臉上滿是厭煩,「很噁心。」
手背被他打紅了,我抬頭看他:「你說誰噁心?」
「說你,你碰我,讓我覺得很噁心。」
秦江河垂著眼,作出一副厭煩的姿態,「蕭潤,我一直在拒絕你,你好像聽不見。」
「欺辱一個殘廢,會讓你覺得很爽嗎?」
我嗤了一聲:「欺辱?」
恨不得拔光了秦江河身上的刺,讓他哭著對我表忠心。
又捨不得。
秦江河就剩這一身刺了。
豎起來,扎自己,也扎別人。
「你知道什麼叫欺辱嗎?」
我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秦江河。
這個高度……剛好。
我心思最髒的那年就想過。
秦江河這個高度,做某些事,會很方便。
我抽了皮帶,逼近秦江河。
他警惕地看著我:「你想做什麼?」
我揚了揚唇,回他了一個字:「愛。」
秦江河要跑。
我一腳踩住了他的輪椅,抻直皮帶勒在他脖子上,迫使他張開嘴。
欺負秦江河不能動,跨坐在他毫無知覺的腿上,扶著他的腦袋親吻。
輪椅太小,秦江河顧不上被勒的脖子,怕我掉下去,下意識扶住我的腰。
被迫仰頭,被我親得面紅耳赤。
我在他唇邊喘息,惡狠狠地說:「如果我想欺辱你,你現在吃的就不是我的嘴了。」
秦江河喉結滾動了一下,目光掃過我的下腹。
拇指無意識地在我腰窩上摩擦。
力道很重。
我氣笑了。
本來是放狠話,結果還被他給爽到了。
死悶騷。
我坐在他腿上,秦江河嘴上拒絕,身體卻歡欣鼓舞,熱烈邀請。
秦江河的腿是死的,所以活過來的東西就顯得特別顯明。
「噁心我還能被我親興奮了?謊話精。」
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嘴挺軟的,說話怎麼這麼硬?」
咬著他的下巴問,「再說一遍,噁心我嗎?」
秦江河別開頭,艱難地去推我的臉,聲音嘶啞,色厲內荏:「滾下去。」
「還罵?你明知道你越罵我,我越興奮。」
我扯開他的手,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其實你就是想被親吧?」
「想被親就直說,裝什麼?」
秦江河嘴硬到底:「我沒有!」
我虛虛掐著他的脖子說:
「那種藥不准再喝了,另外把三樓的保鏢撤了,不然我每天都爬你窗戶。秦江河,你敢把自己玩兒死了,我就敢跟你一起死。」
秦江河忍了又忍,罵我:「神經病!」
「沒你神經。」
7
秦江河把我轟出去了,第二天就撤了三樓的保鏢。
我本來自信滿滿,結果一覺醒來,坐上了前往美國的飛機。
下了飛機給秦江河打電話,沒人接。
學校那邊的人來接我,說吳教授在等我。
吳教授是當前我所學專業內的最高水平,是秦江河精挑細選,親自給我聯繫的導師。
秦江河想讓我好。
所以什麼都給我最好的。
但是,我只覺得他最好。
我當面給吳教授道歉,說在國內有更重要的事。
他問是什麼。
我笑了笑:「教訓一隻烏龜,打算把他的殼給掀了。」
一周之內,我到國外走了一遭,又轉頭回到了邱南市。
到家已經是晚上了,陳伯在門口迎我。
我問:「秦江河呢?」
陳伯說:「先生在忙。」
我鬆了松領帶,怒氣沖沖地往樓上走,陳伯快走兩步攔住我,一臉尷尬地說:「先生現在不太方便。」
我繞開他,冷笑:「他一直都不方便。」ţü⁼
陳伯跟不上我的腳步,只是跟在後面勸我:「先生吩咐了,不讓任何人打擾。小先生,您還是……不上去得好。」
我腳步不停,衝到三樓,推開書房的門,愣在原地。
書房燈光昏暗,秦江河靠在輪椅上,指間夾著一支煙,面前跪著一個女孩兒,正伸手解著他的皮帶。
門被推開,女孩兒嚇了一跳,看Ṫůⁿ看我,又看看秦江河,軟軟地喊:「秦先生……」
秦江河彈了彈煙灰,平靜地說:「繼續。」
女孩聽話地繼續垂頭去解那半開的皮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