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行:朝華夕拾後續章節

2025-01-0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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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她跟系統抱怨:「能不能改良下系統的血漿?有一股塑膠味,難聞死了,還有那個毒藥和解藥,太難喝了。」

「好的,宿主,會把這個要求提上去的,你想要什麼味道。」

「最好是花香味,本宮自帶花香,吐的血都好聞得緊,怎麼樣,美不美?」

「美,你是我帶過最棒的宿主。」

一人一統嘿嘿嘿地笑,無比開心。

我看不下去了。

我飄到宮外,意外看到姜翊靜靜地站在宮外的筒子河邊,當年我和他親手種下的柳樹已然根深葉茂。

柳樹有送別之意。

他這一送可不就把我送走了。

晦氣,我轉身又飄了。

風送來他的喃喃自語。

「宋朝華,下輩子別再遇到我了。」

更晦氣了。

沒多久。

姜翊和許輕輕的大婚到了。

那一天,許輕輕很美。

系統給她開了光環,所有看到她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姜翊也是,他目不轉睛地盯著。

她的光環似乎也照到了他的身上。

兩人入洞房飲下合卺酒,許輕輕的臉色忽地變了。

她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濃烈的花香從她的身體里散發出來,以極美的姿態歪倒在姜翊的懷裡。

「酒里有毒,這酒里有毒。」

眾人慌了。

許輕輕滿目含淚。

「夫君……我終於能叫你夫君了……我不想死,我好想永遠陪在你身邊啊……夫君……」

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她緩緩閉上眼睛,氣息散了。

「不!」

姜翊驚恐地怒吼,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國公府上空。

許輕輕化作靈魂狀態,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姜翊的痛苦神色。

「好遺憾哪!這麼帥的男人可惜沒睡成,不過,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要真讓他睡了,估計就不能惦記我一輩子了,為了達成榮耀只能做一點取捨了。」

「系統,系統,攻略值到了嗎?」

系統自得道:「正在升,快了,再等等。」

許輕輕唇角微勾:「我再給他送個甩鍋大禮包。」

5

一陣慌亂後,幾個侍衛押著一個賊眉鼠眼的婆子過來,說今日是她送的合卺酒,有人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在晃酒,看起來不懷好意的樣子。

姜翊一腳將那婆子踹翻,從唇齒間逼出來一個飽含殺意的字:「說!」

那婆子忙道:「是昭徽公主讓奴婢這麼做的,求世子饒命,世子饒命啊!」

我:「……」

許輕輕得意洋洋:「憤怒吧,我的小寶貝,為我復仇的時候到了。」

然而,原本怒氣沖沖,似乎隨時能殺人的姜翊忽然神色怪異地冷靜了下來。

他唇角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

「哦?那你告訴我,昭徽公主何時何地與你說了這句話?」

「一……一個月前……奴婢,奴婢記不清楚了。」

「記不清楚?哈哈哈哈,記不清楚?那本世子幫你回憶一下。」

姜翊瘋癲地笑著,倏地拔下牆上長劍,一下子砍斷那婆子的手臂。

「你們都以為本世子瞎了Ṱù₇眼嗎?朝華已經死了三個月,居然還能在一個月前吩咐你做事?

「你們以為她死了,就什麼事情都往她身上推,你們這些仗勢欺人的狗奴才!

「你去地府給本世子問問清楚,她到底有沒有讓你害人!」

他一刀砍向那婆子脖頸,婆子嚇暈過去,身體一軟,反倒躲過一刀。

許輕輕怔住了。

「系統,宋朝華死了?」

系統也慌了。

「不能啊,她壽命很長,最起碼能活到六十歲,我去看看……」

我有點暗算得逞的小歡喜。

出乎意料吧?

因為本公主我啊,早就不想活了。

生,我不能自由自在。

死,還不能為自己做主嗎?

那些氣運,我帶走咯!

看沒了氣運,你們這一人一統還能不能順順利利。

系統費了一些工夫終於查到了我的死亡。

它垂頭喪氣地道歉。

許輕輕急得發出刺耳的尖叫。

「道歉有什麼用,這幾個月我甩了好幾次鍋到宋朝華身上,他們要是早知道宋朝華死了,肯定發現我有問題,你害死我了!」

是的。

他們的確發現了。

姜翊腳步踉蹌地走到許輕輕的榻前,手指撫過她尚且柔軟的臉頰,低聲道: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一次次地誣陷朝華……

「你沒來的時候,她是我們的心尖寵,你來了,我們就那麼地厭憎她,這到底是為什麼?

「輕輕,你是我的妻,你活著做錯了事,就算死了,也要償還那些債。

「夫妻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做不到的,我來幫你。」

他眉宇間露出幾分狠戾,摸出一把匕首,一下下地朝著許輕輕的身上扎去……

「啊啊啊……」

許輕輕發出一聲聲悽厲的尖叫。

「系統,我的靈魂好痛,快幫我完全解除身體綁定,快……」

然而系統也很忙。

「宿主,攻略值在下降……

「警告!攻略值降到 50……

「攻略值 10……

「不行,他要黑化了。

「宿主,我要用積分重啟副本……」

許輕輕疼得大喊。

「別磨蹭了,快!」

他們那裡好忙啊。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看到一道耀眼奪目的白光,照到了許輕輕的身上,她舒適地睜大眼睛,在被白光徹底籠罩的那一刻,她忽地抬眸看見我,一張俏麗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宋朝華……」

我笑了一下,抬手對著她的方向揮了兩巴掌。

你好,小賤人!

她被時空吞噬。

而我也被一道幽暗的光芒吸住,一轉眼到了地府。

6

我見到了地藏王菩薩。

菩薩悲憫:「你在人間受了很多苦啊,小姑娘。」

我的眼淚倏地一下子掉了下來,滿腹的傷心委屈爭先恐後地堵到了嗓子眼。

是的,我受了很多苦。

我沒有欺辱許輕輕,甚至在她初來乍到,怕她被人欺凌,還為她敲打過旁人。

我沒有故意將她遺留在太和殿,是她說想欣賞裡面的東西,我叮囑了她幾句,這才獨自走了。

我也沒有爭風吃醋,非要將她畫成一個大花臉,是她說要彩衣娛親,博父皇、母后一笑,為自己討點兒封賞。

如此種種,舉不勝舉。

我其實很想知道,為何這世上好人沒好報?

為何這世上魑魅橫行,好人難活?

我更想知道,一個人做錯了事,是不是可以不受任何懲罰,就輕巧離開?那這世上還有公道可言嗎?

菩薩等我哭完,微微一笑。

「那是異世而來的幽魂,專為奪人氣運而生,如今時空重啟,你幽魂即將歸位。我可滿足你一個心愿,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

要許輕輕魂飛魄散?

要她再也不能興風作浪?

還是要自己逆風翻盤?

抑或者,為自己求個一世安穩?

或許這些都可以求到,但我心中有一口怨氣咽不下去。

我想了又想,抬起眼眸鄭重道:「我願用一世情愛換所有人都知道她為攻略而來。」

「你很公平,妙極,你會如願以償的。」

菩薩笑了。

他抬抬手,我如一道輕風被送進一處漩渦,他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到我的耳邊。

「蓮花不著水,日月不住空,你該往前走了,小姑娘,去吧。」

我經過了忘川水,奈何橋,許許多多的聲音紛紛擾擾地傳進我的耳朵,是河邊的彼岸花在竊竊私語。

「這小公主真幸運啊,地藏王菩薩一甲子才來一次地府,偏她就這麼幸運地遇上了。」

「她獻祭了一生情愛,」

「那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嗎?」

「沒什麼了不起。」

「那就是了。」

閉上眼睛,完全陷入黑暗前,我煩躁焦慮的心終於有了片刻寧靜。

是啊,沒什麼了不起。

不屬於我的,丟了便是。

時光回溯,萬事重來。

我一睜眼,一巴掌狠狠地向我臉上打來,我下意識伸手捉住那隻手,抬眸便對上宋庭燁憤怒的眉眼。

「刁蠻任性,不知廉恥,居然與和尚私相授受,你還有沒有一點兒身為女兒的矜持,還有沒有把姜翊放在眼裡?」

地上是一個和尚的手巾,上面繡著卍字紋,紋樣邊有一個小小的「善」字。

這是慈惠山上普念寺辯善和尚的物件,如今成了我與他私通的罪證。

可與那辯善和尚相談甚歡,一起坐而論禪的人分明是許輕輕啊。

上一世,我為自己辯駁,得到了一個滿口謊言,閉門思過的下場。

這一世,我為何要自證?陷害我的人,都去死好了。

我退後一步,冷冷道:「那便殺了辯善啊?」

「你說什麼?」宋庭燁眉眼驚愕。

我唇角微勾,淡淡道:「怎麼?太子殿下,你不敢殺嗎?還是你怕殺了辯善,會心疼的其實另有其人?」

7

我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置身事外,一副淡然模樣的許輕輕身上。

她是已故江夏王的孫女,帶著一幅內容詳實,構圖精準的輿圖,千里迢迢地來到京城,敬獻給父皇。

一同帶來的還有江夏王的王璽。

少了這枚王璽,接管王位的人,便名不正言不順。

江夏王的幾個兒子為了搶奪王位彼此打得你死我活。

最終父皇出馬,一道旨意將江夏分成五塊,江夏王的王位分出來了五個國公,每人各領一塊封地。

如此,父皇解決了江夏問題,從此再無後顧之憂。

他一高興,封了許輕輕一個郡主,允她住在宮中,和我一同讀書,一起享有種種權利。

初時,我是真的感謝許輕輕。

因為她,父皇樂得合不攏嘴,說她減少了兵禍,讓朝廷兵不血刃地解決了江夏可能造反的隱患。

我是真心把她當作妹妹看待的,衣食住行,宴請交遊,我都會將她照顧得妥妥噹噹。

直到我無意中問了一句:「你母親如今可安好?」

許輕輕哭著跑了。

後來,宋庭燁和宋景熙怒氣沖沖地找了過來。

「你怎麼這麼惡毒?你自己出身高貴,就看不起出身低微之人,輕輕將你當親姐姐,你竟然揭她的傷疤,實在可惡。」

宋庭燁越說越氣,狠狠給了我一耳光。

耳光打完。

他驚住了。

我也驚住了。

因為他從來沒有對我動過手,甚至從前我不小心磕了碰了,他比我還擔心。

那一天,我渾渾噩噩地捂著臉,好像什麼聲音都進不了耳朵。

宋庭燁俯下身哄我,他又急又惱,還狠狠拍了自己兩巴掌,說自己錯了,保證再沒有下次。

許久以後,我才知道,許輕輕的母親是一個揚州瘦馬,被她父親買下來養在外面。

後來,他父親與人吸五石散死了,因為死得太不光彩,被江夏王除名,她母親則扔下她,悄悄跑了。

父親,母親是許輕輕的痛,旁人提也不敢提。

曾經,我為自己的無心之失愧疚過,努力地補償許輕輕。

但現在,我明白了。

可憐的是原來的那個許輕輕。

而不是這個搶了原來的許輕輕性命和姓名的賊!

這一世,兩份仇,本宮要一起報了。

許輕輕睜大眼睛,眼眸泛紅,楚楚可憐的樣子,我見猶憐。

「朝華姐姐,我只是恰好感悟到幾句佛理,才和辯善和尚說了幾句話,若是姐姐不喜歡,我以後再也不和他說話就是了。」

「混帳!」

我「啪啪啪」伸手敏捷地甩了許輕輕幾耳光。

「你愛和誰說話,便和誰說話,辯善難道是本宮的一條狗?本宮不許難道你便不和他說了嗎?還是你汙衊本宮和辯善有私?你知不知道女子名節大過天,你說此話分明是想置本宮於死地,虧本宮將你當姐妹,你便是如此對待本宮?」

我的動作太過迅疾。

許輕輕被打蒙了。

待宋庭燁反應過來去拉我的手,我已經扇了許輕輕好幾記耳光。

宋庭燁大怒,立刻將我狠狠推開,然後一耳光抽在我臉上,我的臉紅腫了起來,唇角溢出一絲血。

我目光恨恨地瞪著他。

就在這時,我腦海里響起了一個歡快的系統提示音:

【攻略值+1,當前攻略值 90。】

8

宋庭燁呆了一下,停在那裡半天動不了。

我冷笑一聲。

他也聽到了。

菩薩的諾言實現了。

好極。

妙極。

我倒要看看,宋庭燁知道了許輕輕是故意接近他,討好他,還會不會護著她,愛重她。

在宋庭燁反應過來前,我迅速將他曾經辱罵我的話,丟給了他。

「宋庭燁,你真惡毒。你們這對姦夫淫婦,讓我噁心透頂。」

我疾步向外走去。

宋庭燁大怒:「把話說清楚,誰是姦夫淫婦?」

我冷笑:「許輕輕一哭,你就跑來找我算帳,迫不及待地為她出頭,她和你不是姦夫淫婦,你做什麼這麼著急?宋庭燁,你對自己的准太子妃都沒有那麼好,你把謝姐姐騙到手,就將她拋在腦後,你真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

謝家是有名的世家。

當初宋庭燁巴巴地跟在謝姐姐的身後,生怕她嫁給旁人。

如今剛定下婚約,尚未成婚,宋庭燁就跟在了許輕輕的屁股後面,為她保駕護航。

自古男兒多薄倖。

宋庭燁是。

姜翊也是。

重生一世,我絕不指望他們。

我快速出宮,騎馬直奔御史台。ẗûₚ

御史大夫們剛下朝到衙門裡處理政務,此時是人最多的時候。

我捂著臉往衙門裡一坐,就哀哀地哭了起來。

幾個老御史面面相覷,只好問我怎麼回事。

我抬起頭,露出自己仍舊有巴掌印的臉頰,臉頰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沒多久,幾位御史便都知道,當朝太子殿下勾結許輕輕,造謠汙衊自己的幼妹與人有私,並為了許輕輕毆打幼妹。

其中一個老御史為人最是耿直,不畏強ƭű̂⁷權,聞言怒道:「老夫定要參他一本!」

「多謝大人,方才我本想一死了之,但我不甘心啊!」

我哭得肝腸寸斷,後來,在眾人勸慰下才漸漸止了淚。

我含淚向眾人拜了又拜,然後鼓足勇氣道:「多謝諸位御史大人好意,今日之恩,朝華銘記五內,將來諸位若有需要,朝華定竭盡全力,以報大恩,叨擾諸位多時,朝華就此告辭。」

老御史擔憂道:「公主留步,老臣讓人送您回去。」

我回眸含淚一笑:「大人,朝華還要上普念寺,我要去問一問辯善,為何要構陷於我?他若答不出來,我今日便撞死在普念寺。」

我立刻出門,騎馬離去。

後面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音。

「公主使不得。」

「快攔下她啊!」

「我的天吶,怎麼會這樣。」

後面人仰馬翻。

有人追來。

還有人去宮裡稟告。

但我無所謂,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前世,我礙於臉面,讓宋庭燁和許輕輕,靜悄悄地將髒水潑在我身上。

這一世,我要看看眾目睽睽之下,他們還有什麼臉面狼狽為奸。

我騎馬到了慈惠山下,拾級而上,很快到了普念寺。

此時,已經正午,正是香客與和尚們用膳的時候。

我提著馬鞭,氣勢洶洶地進入善堂,一鞭子抽在空中打了一個響兒,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我這才含淚,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怒喝道:「辯善出來,你為何要誣陷本宮?你若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今日本宮便死在此處。」

9

眾人一陣慌亂。

知客僧急忙說好話,想請我進內室說話。

我誰也不理,只在那裡站著,兩行清淚汩汩而流,引得眾人側目。

有認識我的人家慌張得恨不能自戳雙目,卻又不敢上來見禮,生怕壞了我的事情,只好尷尬地站著。

很快,一群人紛至沓來。

為首的主持領著一臉慘白的辯善和尚向我見禮。

我目光冰冷地盯著辯善。

上一世,辯善和許輕輕是至交好友。

許輕輕自帶系統,系統會提供給她佛學名言,隨隨便便拿出來一句都震爍古今,小小辯善,自然將她奉為嘉賓。

後來,他成了得道高僧,名揚內外,也不忘許輕輕這個挖井人,和她書信往來,酬唱應和,成為一段佳話。

他熱愛他的佛理沒錯。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在明知我因他被許輕輕汙衊,卻置身事外,保持緘默,任由我被惡語加身,身陷囹圄。

這種沽名釣譽的小人,不配立身佛寺。

我長鞭直指辯善,冷聲道:「今日,太子和許輕輕打我,罵我,指責我與你有私,我問你,我見過你幾次?和你說過幾句話?那日,在禪房中,和你坐而論禪兩個時辰的人到底是誰?你又將帕子贈給了誰?」

辯善的唇徹底失了血色,額上有細密的汗一滴滴溢了出來。

他眼眸中有掙扎。

他現在要擔憂的不只是許輕輕,還有他自己。

若我吃下這個啞巴虧,他自然安然無恙。

偏偏我鬧大了,即便他當真無辜,也會因為攪進這一樁是非里落下污名,以後所有女香客全都會對他避之不及,男香客提起他只怕也會唾一口。

更何況,他並不無辜。

他的確與許輕輕在房間裡待了兩個時辰,也的確被許輕輕得了帕子去。

不管是許輕輕主動要的,偷拿的,還是他贈的,他都難辭其咎。

這一世,無論如何,他別想輕易脫身。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良久,他輕聲道:

「小僧一心向佛,與公主只見過兩面,除行禮外,並未多說幾句話,私情一事更是子虛烏有。至於許施主,她年紀雖輕,卻極懂佛理,寥寥幾句,便令小僧茅塞頓開,故而小僧便貪多向許施主多請教了一些,並未注意時辰。至於帕子,是許施主身體不適,小僧出於善意隨手贈的,並無男女之私,還請公主明鑑。」

「好!你承認帕子是你送給許輕輕的就好,那麼,你送給許輕輕的帕子,緣何出現在了本宮身邊?是許輕輕假借你的名義栽贓陷害本宮?還是根本就是你說謊?」

我冷冷地將帕子拋出,一塊潔白的繡著佛家卍字紋的帕子便招展在空中,讓眾人瞧了個清清楚楚。

帕子悠悠揚揚落在地上,那個精緻小巧的善字像一個巴掌響亮地打在辯善的臉上。

辯善立在那裡,俊俏的面容透出幾分驚恐和絕望。

我馬鞭指著他,冷然道:「你口口聲聲一心向佛,行的卻是凡間男子的做派,打著參禪論道的名義與人私相授受,本宮遭許輕輕陷害,你一句輕飄飄的不知道,便將一切都推諉掉,許輕輕Ţů₇行惡事,你卻種惡因。你視她為知己,焉知她不是把你當作一把刀子,你這樣的糊塗蟲,俗世都看不透,又參什麼禪,悟什麼佛?」

我一揮鞭子,將那落在地上的帕子,抽得破爛。

辯善額汗涔涔,清潤的眼眸中盛滿悔意。

「公主,小僧真的只是被許施主的佛理所震驚,小僧並沒有想那麼多。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聽到這樣的話,小僧如何能無動於衷?公主,您能嗎?」

10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的確是一句發人深省的佛家偈語。

上一世,聽到此話,我大為震驚,對許輕輕簡直視若天神。

所以,她用帕子誣陷我的時候,我不敢相信。

我不信有這樣大智慧,大胸襟的人,會用出這樣低賤的招數。

可事實就在眼前。

重來一世,我自然知道,這些都是她抄的。

這句振聾發聵的偈語來自後世佛學大師,而不是輕狂虛榮的許輕輕。

而在場許多人,明顯也被這句話震住了。

眾人竊竊私語,讚嘆著這句話,領悟著這句話,也悄悄讚美著許輕輕。

「許小姐年紀雖輕,卻有慧根,難怪辯善大師忍不住與她攀談。」

連主持都忍不住低聲唱喏,說了一聲「阿彌陀佛」。

我冷笑一聲。

「呵!」

這聲音在一片讚美中很是格格不入。

我看著辯善,淡淡道:「不生生不可說,生生亦不可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辯善和尚,你精通佛法,你說這些偈語又如何呢?」

辯善痴了,眼眸中的驚愕怎麼都壓不住。

他深吸一口氣,躬身敬佩道:「公主有慧根,小僧自愧弗如。」

眾人的驚嘆如潮水一般,剛開始只是一小簇,後來則如巨浪滔天,鋪天蓋地紛涌而來。

我長笑出聲,在眾人的驚愕和讚美達到最頂峰時,才涼涼一句:「可惜,這都是旁人說的,與我毫無關係。」

一瞬間,周遭的一切都寂靜了。

我繼續道:「這些話,是夢中有人告訴我的,說有人抄了他們的話當成自己的,在此間大放厥詞,欺世盜名,我年紀輕,沒讀過幾本佛經,自然說不出此等引人深思的話,但許輕輕就能嗎?辯善和尚,你信嗎?」

辯善面色青白,身形搖搖欲墜。

我又道:「一直聽聞辯善和尚慈悲為懷,對所有香客都一視同仁。

「但那日,許輕輕一句偈語敲開了你的房門,你便由著她破了你的清規戒律。

「和尚,今日我說出這麼多句偈語,你又該當如何?

「是不是任何人拿出幾句高深的話來,你都可以任由對方予取予求?

「在你眼中,說不出偈語的,是紅粉骷髏,說出偈語的,是菩薩佛陀,但,佛,需要你渡嗎?」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凝滯了。

辯善呆呆地站著,兩眼空空,好似不知今夕是何夕。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我。ţű̂⁹

我能感覺到一種奇妙的情緒在我與眾人之間流轉。

是啊!

佛渡眾生。

可已經成佛的人,何須人渡?

辯善明明該救的是那些陷入泥濘中的眾生,而不是已經高高在上,掌握著財富,權勢,地位的許輕輕。

他將自己關在房中,苦讀佛經,以為如此離佛更近,以為與許輕輕多攀談幾句,便是修佛心。

其實,佛性即是眾生性,佛相即是眾生相,佛界即是眾生界。

他要修的從來都在人間,他拼了命想要掙脫的人間。

許久,辯善閉眸,流下一行眼淚。

「公主說得對,小僧有分別心,人不自渡,何以渡人?小僧會出家還俗,待明悟俗世,放下情緣,才有資格再出紅塵,侍奉我佛,多謝公主點化,小僧感激不盡。」

他慢條斯理地將手中佛珠摘下,恭恭敬敬地還給主持大師。

就在此時,一聲嬌喝從台階下傳來。

許輕輕提著裙子快步上來,眸子嗔怪地瞧著我,一臉痛心疾首。

「朝華姐姐,你為了自己的私心,便要逼辯善還俗嗎?」

而她身後,宋庭燁疾步而來,眼眸似在噴火。

「宋朝華,你又想如何?」

11

這個「又」字用得很妙。

上一世若遇到這樣的情景,我的火氣定然被挑了起來。

但這一世,將情愛獻祭,我只是淡漠地看著他,冷冷道:「你管我!」

「你……放肆!」宋庭燁面色鐵青,冷斥道。

「皇兄還想打我出氣?方才皇兄打了左臉,現在我把右臉揚起來,求皇兄給我打個對稱的,如何?」

「荒謬!你可還有半點兒女孩兒家的樣子?」

宋庭燁怒容滿面。

就在此時,一聲輕靈的提示音又響起。

【攻略值+1,當前攻略值 91。】

宋庭燁再次愣住。

我嗤笑一聲,厭惡透了。

辯善挺身而出。

「郡主,是草民自己要還俗的,草民有幾句話想要問郡主,那句菩提本無樹的偈語,可是郡主自創的,還是從哪裡聽來的?」

許輕輕自得一笑:「當然是我自己做的,怎麼,你看我年輕,便覺得不可以嗎?」

辯善又道:「郡主,可否再賜草民幾句偈語?」

許輕輕揚眉,滿臉的青春恣意。

「有何不可?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辯善和尚,這幾句送你,如何?」

然而辯善只是失望地看著她。

所有人都靜默了。

許輕輕終於察覺到不對。

她環顧四周,發現眾人的表情不是讚美,驚嘆,而是帶著審視,懷疑,甚至還有淡淡的嘲諷。

她臉上不由露出幾分驚慌。

辯善垂眸,又道:「郡主,當日,你說自己咳嗽,借用了小僧的帕子,如今那帕子在何處?」

許輕輕鬆了一口氣,她立刻從懷裡拿出來一塊手帕,笑吟吟道:「東西在此,我洗過,特意給你送來,那日多謝你了。」

眾人一片譁然。

如果辯善送給許輕輕的那條帕子,一直被她好好收著。

那麼,我那條帕子又是哪裡來的?我怒氣沖沖鬧這麼一場,是否是無理取鬧?

辯善接過帕子,仔細端詳了一下,又撿起地上那條被我打壞的帕子,對比之後,卻苦笑一聲。

「郡主,為何要騙草民呢?您給草民的這條帕子,分明是假的啊!」

所有人都被驚住。

我心裡卻塵埃落定。

前世,我用了很久的時間尋找真相:辯善的帕子上雖然繡著一條善字,但他俗家的父親叫趙明善,他為了避父諱,所有帕子上的善字都會少一點。

這一點很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許輕輕拿著真帕子陷害我,給自己弄了一條假帕子。

可到底做事不周密,留了這麼大一個破綻。

許輕輕慌了。

「我不知道,明明就是這條!」

辯善失望透頂,念了一聲佛號,轉身離去。

主持語重心長道:「辯善俗家的父親姓趙,尊諱明善。」

眾人恍然大悟。

許輕輕卻還不明白。

她來到這個時代,只想著攻略我的父母兄弟,獲得他們嬌寵,享受他們給她的權利榮耀。

卻從未仔細了解過我們。

她只能求助地看向宋庭燁。

宋庭燁深深看她一眼,眸色晦暗難明。

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走吧!」

攻略提示音再次響起。

【攻略值-1,當前攻略值 90。】

12

宋庭燁猛地停下腳步,目光深沉地落在許輕輕身上。

他大概此時已經將ẗŭₐ攻略值和許輕輕聯繫在一起,目光看得許輕輕毛骨悚然。

「太子哥哥,怎麼了?」

宋庭燁似乎憋著一口氣,沒理她,而是看向我:「你還不走?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懶得理他,而是向主持:「大師,你還欠本宮一個交代!」

主持長嘆一聲。

「即日起,本寺會停寺整頓,不再接待香客來訪,若有人不顧規矩,擅闖後院,將被驅趕出寺,日後都不被接待。多謝公主點化,諸位施主,煩請用過午膳後,早日下山,本寺將要關閉了。」

我滿意了。

該當如此。

好人該有好報,惡人該有惡報,做錯事的就該受到懲罰,才是正道。

涉及眾人利益,引起一片喧譁。

大家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落在許輕輕身上。

那句不顧規矩擅闖後院說的是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

而許輕輕厚臉皮認下那些偈語是自己所創,更是被人瞧不起。

她感受到眾人目光鄙夷,不由得紅了眼睛,淚水迅速氤氳眼眶,手捂著嘴,哭著下山去了。

然而,這一次,宋庭燁卻並沒有立刻跟上去。

他眸光深沉地看著我。

「你鬧了這麼一場,也該回了。」

我笑了一下。

「太子殿下,您也欠臣妹一個交代。」

宋庭燁驟然變色,臉上羞惱一涌而過。

他知道丟人。

可他也拉不下臉來給我道歉。

他是君,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怎麼會在意我臉上疼不疼,有沒有丟人呢。

他沉了臉:「將公主帶回宮。」

幾個侍衛上前來,我冷冷地揮開他們。

「我自己走!」

我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過頭,笑非笑地看著跟在身後的宋庭燁。

「太子殿下,您這麼急著帶我回去,是還沒有打我打過癮嗎?」

我臉上的巴掌印依舊清晰可見。

宋庭燁卻變了臉色,眼眸中竟然涌過一絲後悔。

然而,我要他的後悔做什麼?

我要的是我這一世清清白白,痛痛快快地活著。

他,我不要了。

他們,我統統都不要了。

他們疼也好,悔也罷,與我都再無干係!

我回宮後,最先找上門來的是宋景熙。

他沒腦子,一向都沒腦子。

聽風就是雨。

上一世,他的攻略值是最先被許輕輕刷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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