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竹馬的自行車上下學,被他的女兄弟撞見。
她當眾罵我不要臉。
我害怕地抓住竹馬的手,卻被他冷淡地推開:
「我早上答應了要送姜寧,你在這等我,我送完她就來接你。」
「你一個女孩子家,這麼黏著我,被人這麼罵也不冤。」
可我在陰森黑暗的小巷等了一夜。
卻再也沒有等到他。
後來。
我被校霸抱在機車上壓著親,被竹馬撞見。
向來冷靜自持的他,抓著我的手臂青筋暴起。
雙目通紅,第一次失控:
「蘇稚,我數到三!你現在乖乖跟我走,我就不生你的氣。」
1
給尋川講完題,已經半夜十二點了。
他像從前一樣,送我回家。
到中途突然停下。
我還沒來得及問,就被人從後面猛地扯了一把。
踉蹌著摔在地上。
整個手掌都紅了。
我疼得眼淚都快流下來。
狼狽地抬頭,認出是尋川球隊里唯一的女生,姜寧。
我恍惚記得。
因為是唯一的女孩,整個籃球隊的人都很寵她。
尋川也不例外。
姜寧提著包,用手推了尋川一下:
「說好的今天晚上送兄弟,你怎麼又讓這個不要臉的寄生蟲坐上去。怎麼,女人比兄弟還重要?」
聽到這個稱呼,我腦中嗡的一下。
抖著聲音問:
「你剛剛,叫我什麼?」
姜寧瞥我一眼:「寄生蟲啊,怎麼,我說得不對?」
她旁邊的小太妹們頓時鬨笑起來。
「笑死我了,蘇稚天天蹭人家尋川的車上下學,可不就是噁心的寄生蟲嗎,真不要臉。」
「我看呀,還是菟絲花更適合她,畢竟人家仗著聲音可愛,天天在男生面前裝柔弱,演小公主呢。」
「呵,菟絲花,她也配?」
…
因為天生娃娃音,再加上性格膽小孤僻。
我從小就被人取各種各樣的外號。
死夾子、綠茶婊、白蓮花……
每一次,尋川都會把我護在身後,冷著臉把那些女生罵哭。
然後安慰我:「我們家阿稚又乖又漂亮,她們就是嫉妒。」
他眼裡仿佛永遠只有我。
我以為這一次也一樣。
抓著他的手臂,害怕地躲在他身後。
可風掀起白襯衫一角。
尋川單手搭在單車上。
沒什麼猶豫,就將我推開:
「我早上答應了要送姜寧,你在這等我,我送完她就來接你。」
「你一個女孩子家,這麼黏著我,被人這麼罵也不冤。」
第一次被推開。
我腦中嗡嗡作響,抬眸看向尋川。
跟淡漠的語氣不同。
他眸光溫柔,偏頭看向右側。
眼裡全是另一個女孩子。
2
我下自習後幫尋川講了五六道題,腦子很懵。
剛剛在車上一直昏昏欲睡。
現在才發覺。
尋川為了接放學後和小太妹鬼混的姜寧,沒直接回家。
而是先來了這條陰森昏暗的小巷。
我完全不認識路。
對面就是一家歌舞聲震天、坐滿醉鬼的酒吧。
如果被丟在這裡,肯定會出事的。
眼看姜寧已經坐到后座。
我連忙堵到自行車前面,不許尋川開車:
「你說好講完題就送我回去的,我已經打不到車了,尋川,你不能把我一個人放在這。」
我只穿著校服短袖。
在涼颼颼的夜風下,禁不住地發抖。
姜寧叼著棒棒糖,朝我露出個諷刺的笑。
俯身,重重按了下車把前的鈴鐺。
刺耳的鈴聲把我嚇了一大跳。
「我說小公主,尋川天天送你回家還不夠嗎?今天送我一次就開始作。」
「怎麼,你算什麼東西,占有欲這麼強?」
她又朝尋川賭氣,作勢要直接從車上下去:
「死尋川,你的小青梅要是再鬧,我就不坐你的車了!」
尋川連忙將她按住。
朝我看來時,眼裡的光也有些冷:「蘇稚,我天天送你,偶爾送一次別人怎麼了?你別鬧。」
「再這樣,我以後再也不送你了。」
我家的房子在郊區,離學校很遠。
我又很窮,打不起車。
要是尋川不送我的話,每天走路都要很久。
他最知道我的七寸在哪裡,拿捏得死死的。
我忍著眼淚,鬆開手。
輕聲:「那,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我還沒說完,尋川就不耐煩地踩上腳踏。
我及時避開,才沒被撞翻倒地。
睫毛掛著淚,愣愣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3
時不時有酒鬼從酒吧里出來。
小太妹們也已經走了。
我蜷縮在不起眼的垃圾箱旁,頻繁看錶。
十二點一刻,十二點半,一點,一點半,兩點……
尋川還是沒有回來。
夜越來越冷,我不敢發出聲音,悶頭掉眼淚。
衣領突然被人猛地提了一下。
「啊!!!」
那人忽視我的掙扎,輕輕鬆鬆將我轉了個面。
大手扣住我的臉,又往我嘴裡迅速塞了個東西。
我沒反應過來,咽了下去。
甜甜的,草莓味。
我乾嘔,含著包淚睜開眼。
看到面前張揚的帥臉,一下愣住。
「裴…裴司?」
裴司恣肆地站在我面前,飄逸的額發被風吹起。
懶洋洋的休閒服,黑長褲。
身上還有絲絲酒氣。
吊兒郎當的模樣。
見我傻呆呆的樣子,他彎彎唇:「別怕,是奶糖,沒下毒。」
「這麼晚了怎麼還在這,你那個每天送你的小男朋友呢?」
想到尋川,我心一酸。
下意識反駁。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們只是家裡離得近而已。」
「哦,這樣啊。」
裴司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
微微挪身。
露出身後的那輛拉風的重型機車。
我眼前一亮。
悄悄掀眸看他,鼓起勇氣。
「那個,你是要回家嗎?可不可以順帶送一下我呀?」
「我家在喬南路,要是不順路的話,就算了。」
說話的時候,我手都在抖。
裴司很混的。
打架,逃課,半夜賽車,整個人野得不行。
我們高二當過一年的同桌。
他老是偷偷扯我的頭髮,抄我的筆記。
還搶走別人給我寫的情書。
又壞又混。
我討厭死他了。
高三一開始就立馬找老師換掉座位。
裴司搬走的時候臉都是黑的,渾身氣壓低沉。
估計是覺得被我下了面子,很丟臉吧。
可是現在,能幫我的只有他了。
我忍不住後退一步。
絆到一顆石頭,險些跌倒,又被裴司拉進懷裡。
暖暖的。
在寒冷的夜風裡,我沒忍住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嘖,這麼笨呢?」
「別哭啦,我送你。」
裴司嫌棄地嗤了一下,大手掐著腰將我抱上摩托車。
把外套脫下來把我整個包住,紮實流暢的小臂線條盡顯。
又將唯一的頭盔按在我頭上。
頭盔有些大,搖搖晃晃。
我努力摁住,突然想起他是從酒吧出來的。
「你喝了酒,還能開車嗎?」
「放心,沒喝酒,沾上味了而已。」
見我紅著眼睛看他。
裴司垂眸,撥了撥我濕漉漉的髮絲,薄唇微彎:
「小兔子似的,真可愛。」
4
裴司車技很好。
也很飆。
我本來就膽小,原先還只敢攥著裴司的一片衣角。
車一啟動,立馬抱緊他的腰。
我家半小時的車程,他估計十分鐘就能到。
太快了。
我眼角被風吹出眼淚:「裴司,慢一點好不好?」
「要我送你回家就算了,還要開慢一點,蘇稚,你是不是該回報點什麼才行?」
裴司一開上賽車,整個人都變了。
像是和夜風融為一體,尾調拉長,多了絲混不吝的痞氣。
跟剛剛的溫柔一點都不一樣。
眼看著又要加速,我連忙軟聲:「你想要什麼,能辦到的我都答應。」
「你不是天天給尋川那小子講題嗎?現在換我送你,是不是也得有這個待遇。」
我愣。
他天天一周去上不了幾次課,考試都不去,還需要別人講題?
「不答應?」
拖長的尾調隱隱帶上危險的味道。
激烈的風生生刮過臉,我連忙抱緊手中的勁腰:
「我答應,答應就是了,真的不能再快了……」
「嘖,兔子膽兒。」
車速果然慢了下來。
臨走的時候,裴司捏了下我的肩膀。
瘦尖尖的,好像硌到他了。
「也不知道多吃點。」裴司嘟囔。
我忍不住躲了躲,輕聲道了聲謝,飛快竄進朝小洋樓旁邊巷子裡的舊磚房。
悄悄拉開門,沒在屋裡聞到酒氣。
我才鬆了口氣,放心地溜了進去。
5
第二天上早讀,我遲到了五分鐘。
老師只當我又熬夜學習,沒說什麼就把我放了進去。
桌子上擺了一分外賣。
香滿樓的早餐,一份就要兩百多。
有蝦餃、蟹黃湯包、水晶丸子……
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了。
肩膀被人用筆戳了戳,尋川遞給我一張字條。
他模樣疲憊,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字跡方正,寫得很認真。
【我昨天本來送完姜寧就要來接你的,她奶奶突然摔倒了,流了好多血,我就先幫她送奶奶去醫院了,弄完都凌晨了,我也一夜沒睡呢。這份早餐當賠禮,你別生氣?】
快速掃完整段話,我又看向那份早餐。
輕輕咽了咽口水。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早餐了。
我媽之前是尋家的保姆,我從小就是尋川的小跟班。
上三年級的時候,我媽死了。
因為尋川跟家裡賭氣,跑去鄉下,我媽去接他的時候,發生車禍。
大卡車撞過來的時候,我媽撲過去,將尋川牢牢護在懷裡。
我就這樣,再也沒有媽媽了。
只好跟爸爸一起,搬到了尋家小洋樓後面的小破屋。
出於愧疚,尋家父母包攬了我的學費。
小學到初中,我跟尋川一直都是同桌。
我爸是個酒鬼,攢不住錢,我總是挨餓。
尋川每次都會把自己吃不完的飯分我一半。
他總是打趣,說我是他親手養大的小貓。
後來到高三,姜寧轉校過來。
姜寧很討厭我。
總說我裝柔弱、裝可愛,到處勾引男生。
尋川常常為了哄她凶我。
總是讓我離他遠點。
於是我又開始餓肚子。
慢慢地,他每次在傷害到我時。
都會點這樣一份早餐彌補。
跟哄狗似的。
其實很傷人。
那時的我,喜歡尋川。
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恩賜」。
每回都僵著臉跟尋川冷戰。
可這一次。
聞到香味,胃習慣性開始痙攣。
在尋川的注視下。
我妥帖地收下字條,朝他露出一個溫溫的笑:
「沒關係的,我能理解你。」
6
他愣了一會兒。
似乎沒料到我這次竟然不生氣。
趁老師不在,重重揉了把我的腦袋:
「真乖!」
我下意識看向後排。
空的。
裴司沒來。
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慶幸。
我低眸,沒說話,任由尋川親近。
下課後,我給他講題。
剛列完最後一道公式。
書本被一隻手猛地掀翻。
書頁滿天飛。
我抬眸,看到姜寧。
她不滿地踹了腳尋川的桌子:
「喂,尋川,你怎麼還跟這個女的在一起,沒看校園論壇?」
尋川沉眉看她:「什麼論壇?」
好事者都湊過來:
「校園論壇昨天半夜拍到裴司和蘇稚在校門口抱在一起,裴司還把蘇稚抱上他那輛寶貝車呢。」
「他們在車上幹什麼?」
「深更半夜的,你看蘇稚胸這麼大,就什麼都知道啦!」
「哇塞,確實有料欸,難怪裴司要玩她。不過他們那種富家少爺,什麼女人沒見過,玩幾天就會丟了吧。」
有人推了我一把:「你家那麼窮,裴司給你多少你答應跟他上車的呀?」
我難堪地擰眉:「裴司只是送我回家而已,我們沒關係……」
我還沒說完,就被姜寧打斷。
「裴司平時誰都看不上眼,會送你回家?別搞笑了。」
「就是,蘇稚肯定是滿足了裴司什麼癖好,他才肯送她回家的。」
「誰知道蘇稚這年紀第一是不是睡出來的……」
我忍無可忍,推翻了桌子試圖讓他們停下。
卻只引來更大聲的討論。
我紅了眼,抓住尋川的手:「尋川……」
他扶起險些被桌子撞翻的姜寧,冷冷將我甩開。
確認姜寧沒事後。
才將陰鬱的眼神投向我,勾起一個諷刺的笑:
「蘇稚,你發什麼瘋?有圖有真相,人家冤枉你有什麼好處?」
姜寧得意地抱住尋川的手臂:「這樣的爛貨早點遠離最好,不然將來哪天被綠了都不知道……」
她話還沒說完。
一罐可樂猛地從後方摔來。
砸在白板上。
白板瞬間迸開幾道裂隙。
7
易拉罐爆裂噴射,挨得近的不少同學都被濺了一身。
姜寧臉上濺得最多,妝都花了。
紅紅黑黑順著可樂流下來。
她猛地抹了一把臉,捲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樣子:
「他媽的…」
視線轉向後排。
看到裴司的那刻。
姜寧咽咽口水,噤了聲。
裴司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黑色機車服懶散地穿著,大喇喇坐在後排桌子上。
二世祖一樣拋著罐可樂。
等教室徹底安靜下來。
他才掀掀眼皮,歪頭一笑:「剛剛誰說蘇稚的第一是睡出來的?」
同學們面面相覷,最終紛紛看向姜寧。
空氣停滯一秒。
裴司猛地將手裡的可樂摔過去。
易拉罐擦著姜寧的耳朵摔在地上。
她渾身濕透了,捂著迅速紅腫的耳朵,痛呼一聲蹲在地上。
其他人紛紛讓道。
裴司慢悠悠走過去,一把推開來攔他的尋川,踹翻他的桌子壓在姜寧身上。
裴司踩在桌子上,似笑非笑。
眼角那道疤揚著,又凶又野。
看著就讓人腿軟,很想逃。
「你把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姜寧蜷縮成一團:「我錯了,你饒了我……」
裴司慢悠悠碾著她的手:「我說,讓你再、說、一、遍。」
姜寧咬牙,知道自己逃不過了,乾脆兇狠地瞪向我:
「蘇稚你他媽就是個浪貨,婊子!勾引男人的寄生蟲……」
她還沒說完。
裴司按下手裡的錄音筆。
抬腳,騎行靴鞋尖猛地朝她腦袋一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