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別離完整後續

說完，她就掛斷了我的電話。

我考慮讓沈清顏轉交戒指，可是轉念一想，這麼貴的東西，如果丟了就說不清了。

所以我只好說：

「既然沈小姐不能幫忙通報，那我在一旁等他吧。」

我跟朗朗從早上等到下午，卻依舊沒見到江辭。

朗朗保溫杯里的水喝完了，我想找前台倒一點熱水，去而復返的沈清顏主動說：

「我去裡面倒，裡邊熱水器的水溫正好。」

我不疑有他，將保溫杯交給了她。

等她將保溫杯還給我，我在自己手腕上試了下，水溫確實正合適。

於是，我讓朗朗就著吸管喝。

可是朗朗剛喝了一口，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小臉爆紅，表情痛苦猙獰。

「怎麼了朗朗？」我著急地問。

朗朗邊哭邊咳，難受地說：

「媽媽，辣辣。」

我立馬喝了一口保溫杯里的水，結果當時就被嗆得直咳。

「沈清顏，水為什麼是辣的？你放了什麼？」

沈清顏抱著肩膀，好整以暇地看熱鬧：

「小野種，你咬了我還沒跟你算帳呢！還想喝我倒的水，美得你！我不過是往裡面放了一包辣椒油而已，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此刻，朗朗咳得越來越嚴重。

他小時候有哮喘，但是已經好久沒犯了，所以我並沒有給他帶藥。

我緊張地看向前台小姐：

「求求你，我孩子不能這麼咳，會出人命的。求求你們給我一些白開水。」

沈清顏怒目看向那幾個前台小姐，臉色一沉：

「我看誰敢！」

10

前台小姐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動，為難地低下頭。

郎朗咳得有些喘不上氣來了，我急切地拉住沈清顏的胳膊：

「沈小姐，之前是我錯了，求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孩子是無辜的，求你讓她們給我們倒點水。」

沈清顏眉目舒展，心情愉悅，慢條斯理道：

「蘇雪，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你跪下來求我，我才能看到你的誠意啊！」

我顧不得什麼臉面、尊嚴，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額頭點地，哭著求道：

「沈小姐，我求你了，求你了……」

興許是我的樣子太過卑微，小臉漲紅的朗朗看不下去，竟然直直朝沈清顏的身體撞去。

他那么小一隻，如同以卵擊石般，不管不顧地向前衝去。

我來不及攔住他，就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匆匆趕來，那人抬起修長的腿，毫不猶豫地踹向朗朗瘦小的身體。

「朗朗——」我聲嘶力竭地喊。

可是朗朗的身體，像一隻破敗的風箏一樣，在空中劃出一道淒涼的弧線，重重摔在地板上。

江辭自己也愣住了。

他看看自己的皮鞋，再看看一動不動的朗朗，嘴唇囁嚅道：

「我沒想用這麼大的力氣……蘇雪，真的，我沒想傷害他的……」

「叫救護車啊！」我抱著朗朗抽搐的身體，瀕臨崩潰地哭喊。

11

朗朗被抱進了手術室，醫生說孩子腹腔內臟器官損傷，病發哮喘症，有生命危險。

我感覺天都塌下來了，惶然地坐在地上，像失去了所有感知，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江辭蹲在我身前，神情緊張地哄我：

「蘇雪，你別哭了，朗朗不會有事的。對不起，是我的錯，等他醒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們娘倆。」

沈清顏看不下去，拉著他的胳膊要把他拽起來：

「阿辭，你有什麼好道歉的？你又沒錯，是小雜種沒教養，你不過是看我被欺負想要保護我而已。況且，你已經給那個小雜種請了最好的專家，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看著眼前神情各異的兩個人，我只覺得心中一片漠然。

我再一次深深後悔帶朗朗回國。

我以為他有了爸爸，能變得開心。萬萬沒想到，他的爸爸卻將他置於最大的危險當中。

這個時候，江辭的手機響了。

沈清顏從包里拿出手機，熟稔地接通：

「喂，叔叔，阿辭在旁邊，我讓他接電話。」

她將手機開了免提，親昵地拿到江辭耳邊：

「阿辭，叔叔找你。」

說完，她還得意地瞟了我一眼。

我漠然地垂下眼。

樓道里很安靜，所以電話里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對面江父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阿辭，那天你是不是跟蘇雪去取婚戒？我看媒體爆出來的照片里，蘇雪抱著個小男孩坐在地上，那個不會就是蘇雪的孩子吧？」

江辭嗯了一聲：

「是蘇雪的孩子。」

江父的聲音夾雜著幾分詫異：

「我怎麼看著那個孩子，這麼像你小時候？你小時候就長得黑黑瘦瘦的，所以不喜歡拍照，不過你媽媽偷偷拍過幾張。你等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

過了會兒，江父說：

「找到了，我發到你手機上了，你看看，那個孩子簡直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阿辭，你好好問問蘇雪，如果是咱們江家的孩子，要早點認祖歸宗，別讓我的孫子在外邊飄零。」

江辭神情一怔，顫抖著點開照片。

照片里，小江辭長得黑黑瘦瘦，身材矮小，眼睛又小又細，跟現在完全不同。

跟朗朗卻像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江父又說：

「阿辭啊，還有一件事情我覺得需要告訴你。當年你母親確實給了蘇雪一張支票，蘇雪也拿了。但是那張支票，並沒有支取，現在早就過了有效期。」

「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咱們江家的骨血，那就是人家蘇雪自己養大的，你得好好謝謝人家。」

「之前我反對她嫁進江家，這件事情，可能是我錯了。」

掛斷電話，江辭瞳孔驟縮，震驚地看向我：

「蘇雪，朗朗真的是我的孩子嗎？」

我望著他驚恐震驚的臉，覺得很是可笑。

我怎麼會讓我的孩子跟這樣的人扯上關係呢？

所以我輕輕搖頭：

「不是，他不是你的孩子。」

「那……可是……」江辭一時陷入迷茫。

這時，護士拿著手續朝我走來：

「家屬，麻煩登記一下患者信息。姓名？」

「蘇朗。」

「年齡？」

在場的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我，我知道，有些事情再也瞞不住了，只好認命地開口：

「三歲半。」

霎時，樓道里陷入徹底的安靜，只剩簌簌的風聲。

江辭沒站穩，身體向後趔趄了幾步。

12

突然又有一個護士神情緊張地向我們跑來：

「家屬，裡邊患者需要緊急輸血，但是他的血型太罕見，我們醫院儲備血不夠。你們看看能不能聯繫上血源？」

命運真是捉弄人！

我們被它耍得團團轉，只有立正挨打的份。

我慘然一笑，看向江辭：

「朗朗是你的孩子，他的血型跟你一樣，如果你還有點良心的話，求你給他輸血。」

江辭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朗朗他，真是我的孩子？」

我點點頭，偏轉了淚眼不再看他。

江辭情緒激動地抓住護士的手，顫抖道：

「護士，我是孩子的父親，我有血，抽我的！多抽一點，想抽多少抽多少！求你們一定要救救他啊！他還那么小，他還沒叫過我爸爸！求求你們！我還沒有抱過他……」

你看，疼痛不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人怎麼可能感同身受呢？

最後，在江辭的哀求下，護士不得不多抽了他兩袋血。

深夜，做完手術的朗朗被推進 ICU，依舊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我站在外面，緊緊地盯著那扇門，心臟一直懸著。

江辭不比我好多少，他一會兒聯絡國內外最權威的醫生，一會兒對著空氣禱告。

沈清顏看不下去了，她拽了拽江辭的胳膊：

「阿辭，你別這麼折磨自己，你這樣我害怕。你陪我去吃點飯吧，你都一晚上沒吃飯了。」

江辭像是突然反應過來還有這麼一個人。

他冷冷地盯著沈清顏，聲音冷寒：

「沈清顏，醫生說朗朗的哮喘，是因為喝了辣椒水，你告訴我，他杯子裡的辣椒水，是不是你放的？」

沈清顏嚇得往後縮了一步，狡辯道：

「阿辭，我怎麼會這麼做呢？我是一個連流浪狗都會撿回去的人啊，我怎麼可能這麼對一個孩子？」

我冷冷地笑了：

「沈小姐，那真的是流浪狗嗎？當年原本有三隻小狗，有兩隻被你放在洗衣機里攪死了，還剩一隻苟延殘喘。」

「那時，我跟江辭的感情正好，所以他有些冷落了你。你受不了這種忽視，所以你故意跟江辭裝作偶然碰見那隻狗，將它當做流浪狗收養。」

「從那以後，只要江辭幾天不聯絡你，這隻狗就會生病，你就哭著給江辭打電話，而他，就會扔下我，奔向你。」

沈清顏一臉驚恐地往後退，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

我冷笑：

「我怎麼知道的是吧？」

「我出國後，有一天他們給我看了一個外網上虐待動物的視頻，那裡面的主角就是你，你把虐待小狗的過程拍成了視頻，滿足自己變態的心理。」

「包括最後活著的這隻小狗，它每一次生病，都是因為你的殘忍虐待！」

江辭看看沈清顏，再看看我，我以為這樣他總能夠看清沈清顏的真面目了吧。

可惜，他開口說的卻是：

「蘇雪，你會不會弄錯了？清顏她單純善良，不會這麼做的……」

我緩緩看向江辭，他被我眼中的厭惡刺到，眼神一滯。

我將手機里保存的那段外網視頻扔給他，冷冷道：

「江辭，你眼盲心瞎，我早已經習慣。但是沈清顏今天傷害的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有空在這裡為她辯駁，為什麼不去查監控，給你兒子討回公道？！」

江辭接過手機，畫面是小狗被殘忍對待的場景，還夾雜著沈清顏猙獰滿足的怪叫聲。

看到最後，江辭嚇得拿不住手機，渾身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恢復鎮定，不顧沈清顏的解釋，撥通電話：

「給我查監控，務必查出是誰害了我兒子！」

13

沈清顏自以為做得隱秘，可是還是有監控拍下了她故意往朗朗保溫杯里放辣椒油，看著朗朗咳得喘不過氣，她一臉得逞的過程。

江辭徹底被激怒。

沒想到，他眼中單純、善良的小青梅，竟然如此對待一個三歲孩童。

他迅速報警，沈清顏被捕。

為了懲治沈清顏，他還將沈清顏虐待小狗的視頻發布到了網上。

作為海城名媛，沈清顏本身就粉絲眾多，很有知名度。視頻一爆，立馬引起軒然大波。

興許是為了蹭熱度，不斷有狗仔爆出沈清顏與海城各大豪門公子拍拖的照片。

這裡面就有江辭的大哥，江氏集團第一順位繼承人。

江辭看著這些照片，整個人都呆住了。

第五天的時候，朗朗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身體依舊很虛弱。

江辭來醫院看我們，他一臉愧疚地向我道歉：

「對不起，蘇雪，我不知道沈清顏是這樣的人，我一直被她的外表矇騙了。我沒想到，她一直把我當成備胎。因為我的縱容，他一次次用我跟她之間的關係挑釁你，讓你受傷。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我面無表情道：

「這些已經跟我沒關係了。醫生說朗朗還需要在醫院治療兩個月。兩個月後，我們就回去了，這裡的紛紛擾擾跟我再沒有關係。」

江辭眼中划過一抹驚慌：

「我們馬上結婚了，你要帶朗朗去哪裡？」

我疑惑不已：

「江辭，你不會還在做著妻賢子孝的美夢吧？你覺得經歷了這些，你還有資格嗎？」

「我……」

我給朗朗喂了一小口水，輕輕問：

「朗朗，你想不想要江叔叔做你的爸爸？」

如今朗朗更加瘦弱了，他無力地躺在病床上，聽到我的話後，兩隻眼睛瞬間就紅了，湧出大顆大顆的眼淚，委屈得叫人心酸。

他別過頭，不看江辭，任憑眼淚滴落到枕頭上。

江辭慚愧地抹了⼀把臉，眼圈泛紅。

「所以，江辭，如果你還有⼀點良心的話，就不要說些不該說的。在朗朗⼼中，他的爸爸因公殉職，十分愛他，特別偉⼤。你不要破壞了他對爸爸的幻想。」

江辭終於忍不住，崩潰地痛哭出聲。

從那天起，江辭每天都來醫院看望朗朗, 他給朗朗買了各種各樣的禮物, 堆滿整間病房。

他給朗朗讀書, 講睡前故事，極盡所能地對朗朗示好。

朗朗畢竟年齡小，沒過多少天就卸下了防備, 經常被江辭逗得哈哈⼤笑。

江辭的眉眼逐漸舒展開，他試探地問朗朗：

「朗朗, 叔叔做你的爸爸好不好？」

朗朗笑容頓住，⼩聲說：

「叔叔，你要是沒打我就好了。」

江辭的笑容被悲傷淹沒, 跑到洗⼿間痛哭出聲。

距離我們離開的日子越近，江辭越是迫不及待地展現⾃己。

這天，他⼜⿎起勇⽓問：

「朗朗，你喜歡叔叔陪你玩嗎？」

朗朗說：

「喜歡。叔叔，如果我也有爸爸的話, 他是不是也會這樣陪我玩？他們就不會說我是沒爸的孩⼦了。」

江辭哽咽道：

「那叔叔以後經常來陪你好不好？」

朗朗思索了幾秒後，輕輕搖頭：

「叔叔, 你以後別來看我了吧。你每次⼀來，媽媽就躲出去, 我就看不到她了。相⽐叔叔, 我更喜歡我的媽媽。」

江辭再次哭得泣不成聲。

14

我們離開那天，江辭到機場送我們。

他拿著我的包不肯放⼿, 悲傷地乞求：

「蘇雪, 朗朗需要一個爸爸, 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

我淡淡一笑：

「江辭，這次回來, 就是我給你的第二次機會啊！」

「當年你明明跟我談戀愛，心卻總是游移, 跟沈清顏曖昧不清。」

「你母親找到我, 說你本⾝排行⽼二, 在家裡不占優勢，如果你執意跟我在一起, 就剝奪你所有股份。我那晚去找你, 我想，只要你願意跟我在⼀起，我們沒有股份, 也能靠⾃己的雙⼿過得很好。」

「可是, 那晚, 我看到了你親吻沈清顏發頂的畫⾯。」

「我是眼⾥容不下沙⼦的人，為了朗朗, 我決定回國，再給你⼀次機會。」

「可是我們回來後，遭遇了什麼，不⽤我多說了吧？」

江辭沉默, 一臉羞慚地看向我，想要說什麼, 張了幾次嘴, 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所以，不是我們要離開, 是你親手將我們推離。」

我拿過我的包，對朗朗說：

「朗朗，跟江叔叔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