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江家比林家就差了一點點。
但是林家只有林歷這一個獨子。
而江家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江辭排行老二。
所以,繼承人的含金量也是不同的。
沒想到沈清顏的男朋友竟然是林歷,她還真的是好命,怪不得看不上江辭。
司機將零錢遞給我,我開門下車。
下一秒,沈清顏的話飄進了我的耳朵:
「你家那麼有錢,卻連一套一百萬的珠寶都不肯給我買,讓我怎麼相信你的真心?」
林歷臉色陰沉:
「沈小姐,我們才在一起不到一周,你就讓我買上百萬的珠寶,你是把我當冤大頭了吧?」
「你如果這麼防備我,幹嘛跟我談戀愛?」
林歷突然陰惻惻地問:
「你之前跟江辭他哥談的時候,也是這種嘴臉嗎?怪不得偷偷好了不到一個月就分了。」
沈清顏臉色驚恐:
「你怎麼知道我跟他談過?」
林歷冷笑:
「我在跟你約會之前,不得查查你的底細啊?不過沈小姐,想找冤大頭,你怎麼不找江辭呢?我可聽說,他對你有求必應。」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因為江辭是江家老二,只有不到 10% 的股份,所以你看不上眼啊?」
沈清顏臉色一怔,正準備反駁時,恰好對上我的眼睛。
我想要裝作看不見,已經來不及。
所以只能一把抱起朗朗:
「朗朗想要上廁所?媽媽現在就帶你去啊。」
說罷,小跑著逃離這個修羅場。
6
我在洗手間待了足夠長的時間,直到覺得沈清顏已經走了,才走出來。
我領著朗朗去取婚戒,朗朗的眼睛亮閃閃地趴在櫃檯上。
我也很開心,他就要有爸爸了。
結果工作人員打開精美的包裝,捧出來的婚戒並不是我之前選定的款式。
我有些生氣:
「當時這個款式,我第一個就 Pass 了,你們怎麼工作的?」
工作人員說:
「江太太,不好意思,您當時確實沒選這個款式,但是第二天江總就通知我們,改成這個樣式。」
她還給我出示了江辭的親筆簽字。
我半信半疑地給江辭打通電話,江辭聽後愣了一瞬,而後笑道:
「我忘了跟你說了,我後來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個款式比較適合你,所以又找他們改了。」
我心裡不舒服,但也只是小聲問:
「可我不喜歡這種浮誇的樣式,你是知道的。」
江辭柔聲哄道:
「那我讓他們再把你選的樣式做一個出來,到時候兩個換著戴,總行了吧?」
「可是婚戒哪有選兩個的?」
江辭不說話了,這是他耐心告罄的表現。
我嘆了口氣:
「算了,就這個吧。現在做也來不及了。」
因為,我總覺得買兩個婚戒,寓意不好。
可是我卻忘了,戴自己不喜歡的婚戒,寓意更不好。
我正要讓工作人員包起來,突然有人站在了我身後。
「嫂子?剛才我就覺得是你,看了半天才敢認。」
我回過頭,是沈清顏,她語氣熟稔地跟我說話。
我禮貌地點點頭,同時想起之前對她的誤會,還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沈清顏看向盒子裡的婚戒,笑道:
「還是這個款式適合嫂子。那天阿辭把婚戒樣式給我看,我一眼看中這個,就勸阿辭改成這個。好在阿辭當時就聽了我的話。實物果然很配嫂子呢。」
我的心暗沉,問:
「這個款式,是你讓江辭改的?」
「是啊!阿辭說我有審美,聽我的准沒錯。他回去沒跟你說嗎?」
我拚命保持鎮定,手指緊緊攥起,指甲嵌進肉里,卻感覺不到疼。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沈小姐,婚是我跟江辭結,所以我認為,婚戒應該由我自己來選。」
「沈小姐如果對江辭沒有那方面意思,我認為男女之間還是要保持適當的距離。畢竟,我從來不相信男人跟女人之間有什麼純友誼。」
就如同當年離開的那個晚上,他們的擁抱、親吻已經超出了正常範圍。
沈清顏像是聽了什麼笑話,滿眼嘲弄地看向我。
因為到處是監控,所以她微微湊過臉,勾著紅唇,壓低聲音道:
「蘇雪,當年你身為校花,都沒爭過我。現在成了個可憐的小寡婦,還帶了個丑得要命的拖油瓶,你覺得,如果我出手,江辭還會看你一眼嗎?」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面前光鮮亮麗、笑容嬌艷的女人。
「沈清顏,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江辭嗎?」
沈清顏隨手拿過櫃檯上我的婚戒,往手指上套,而後挑釁地展示給我看:
「怎麼樣?是不是特別配我?」
她勾了勾紅唇,在我耳邊說:
「蘇雪,你也就只配撿我不要的東西。四年前是,現在還是。」
7
我踉蹌著後退,難以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女人。
我討厭她跟江辭之間模糊不清的界限,但又總是一次次試圖理解她,理解他們之間的所謂友情。
就當我馬上要將自己洗腦成功的時候,沈清顏竟然不裝了。
是因為比江辭條件好的男人,都不能像江辭一樣滿足她的予取予求,所以她又意識到江辭才是她最好的選擇嗎?
我的大腦像漿糊一樣,根本無法思考,所以沒看到小小的朗朗突然拿過沈清顏那隻戴著戒指的手,狠狠咬了上去。
沈清顏高聲尖叫起來。
她抬起胳膊,像甩垃圾一樣,毫不留情地將朗朗甩到一旁的地上,面露凶光:
「沒教養的小雜種!看我不打死你!」
說罷,她竟然抬起高跟鞋,要往朗朗身上踹。
一向膽小怯懦的朗朗,此刻毫不退縮地說:
「壞阿姨!這是我媽媽的戒指!」
眼看沈清顏的尖細鞋跟就要落到朗朗臉上,我迅速撲到朗朗身上,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他。
不過,沈清顏卻突然收住了腳。
立馬換上一副可憐的、委屈的神情,向一個方向跑去。
我順著她的背影看去,果然看到了匆匆趕來的江辭。
「阿辭,你看,那個小畜生都快把我咬出血了,好疼。」
江辭看到她手指上的戒指,跟不甚清晰的牙印,眸色微凝,眼神複雜地向我看來。
我沉默地與他對視。
我想,憑藉他出色的大腦,應該已經明白了眼前發生的事情。
沈清顏也看出了江辭的遲疑,她哭著抱住江辭,將臉貼在他的胸前,柔弱地開口:
「阿辭,我好疼,你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江辭眼神遲疑。
沈清顏摟住他的腰不放:
「你知道,我最怕打針了。」
江辭的心再也硬不起來。
他溫柔地拍了拍沈清顏的後背,俯視著看向地上的我跟朗朗:
「蘇雪,我送清顏打完針就回去。」
說罷,他一把將沈清顏抱起來,大步走出商場。
身後的工作人員唏噓道:
「貴圈好亂啊!到底哪個才是江太太?」
「你沒聽說嗎?眼前這個是寡婦,還帶著前夫的孩子,你要是江總,你選哪個?」
「可是,新聞上不是說她是江總的白月光嗎?」
「得不到的叫白月光,得到了就成蚊子血了。」
我艱難地爬起身,又將摔疼的朗朗拉起來。
朗朗小心地看著我的臉色,膽怯地問:
「媽媽,叔叔走了。」
「我是不是闖禍了?」
我小心地將他抱進懷裡,眼睛控制不住地潮濕:
「朗朗沒做錯。」
「朗朗是為了保護媽媽才這麼做的。」
「媽媽從來沒有這樣被堅定選擇過。」
「媽媽很開心,我的朗朗很勇敢。」
「不過咬人確實不對,我們以後不要這樣了。朗朗快點長大,就有力量更好地保護媽媽了,好不好?」
朗朗眼睛亮閃閃的:
「我要好好吃飯,長得高高的,以後就能像叔叔一樣把媽媽護在懷抱里了,就不用像個小狗一樣咬人了。」
我欣慰地笑著,牽著朗朗的小手往回走。
被江辭扔下的失落沒有影響到我,因為我的心中被朗朗滿滿的愛填滿了。
我想,我們娘倆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原本想為他尋找一個更好的避風港,可是這個避風港里好像比外面的疾風驟雨還要多。
8
晚上,我將朗朗哄睡,將他的衣服疊放整齊。這樣我們走的時候,打包起來更容易。
江辭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他從口袋裡掏出那枚鑽戒遞給我:
「清顏暈針,下午我沒法不陪她。」
我點點頭,依舊專注在面前的衣服上:
「嗯,好。」
江辭伸出的手沒有得到回應,他牽過我的手,強勢地將戒指給我戴上,將我攬進懷裡。
「清顏跟我講了,她只不過幫你試戴一下,讓你遠距離看看效果。可是朗朗以為她要搶走媽媽的東西,所以才咬了她。」
「清顏說,她已經原諒朗朗了,只是她讓我跟你說一下,還是要好好教育朗朗。今天是她可以不計較,明天換成別人,就不好收場了。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你覺得呢?」
我沒有解釋的慾望,只是繼續點頭:
「沈小姐說得對,朗朗自小沒有了爸爸,所以我對他確實溺愛了些,是我的錯。」
江辭沉默半晌,而後開口道:
「我今天給家裡打電話,我爸鬆口了,同意我帶你回去見他。只是,他說,朗朗畢竟是別人家的孩子,他沒有見的必要。」
我輕輕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那樣的話,我也不回去了吧。」
江辭眉宇間染上了幾分煩躁,不悅道:
「蘇雪,你是在跟我鬧脾氣嗎?」
「我沒鬧。朗朗是我的孩子,誰都可以不愛他,但是我不能。」
「可是你有想過我的處境嗎?你當年拿著錢扔下我出國,讓我成為海城上流圈子的一個笑話。如今你死了丈夫,帶著一個瘦小的孩子回來,你知道他們怎麼說我的嗎?」
他頓了頓,艱難開口:
「他們說我是接盤俠,是龜男!蘇雪,我知道你捨不得孩子,可你為我考慮一下行嗎?」
我輕聲問:
「我為你考慮,就一定要送走孩子嗎?」
江辭站起身,扔下一句話:
「把孩子送走,我實在做不到給別人養兒子。什麼時候送走了,我們再繼續說結婚的事。」
說罷,他關門離開。
憋了許多天的眼淚,終於潸然落下。
這次回來,我一次次地學習忍讓,學會包容,我告誡自己,做了媽媽的女人,就不能再像當年的小女孩一樣,眼裡容不下沙子,生活只要過得下去就好。
可是,朗朗是我的底線。
我捫心自問,其實本質上,我還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愛人與其他異性關係不清不楚。
所以,如果沒有朗朗呢?我會回來嗎?
這一夜,我整夜未眠,徹夜思索這個問題。
直到天亮時,刷到沈清顏的最新朋友圈,我好像找到了答案。
【某人非說吃外賣不健康,大晚上跑來給我做飯,我跟寶寶眼巴巴地等著開飯啦~】
配圖是江辭的背影。
一向清俊挺拔,有輕微潔癖的男人,穿著白襯衫,繫著粉紅色圍裙,在廚房專心洗菜做飯。
一副人夫的模樣。
我忍不住想,如果我們結婚後,江辭是不是還會半夜跑去沈清顏家裡,給她做飯呢?
沈清顏隨時一個電話,他是不是就隨叫隨到?
答案好像是肯定的。
這一刻,我突然放下了心中殘留的一絲僥倖。
罷了,四年前不該招惹,四年後我也不該回來,徒讓自己成為一個笑話。
9
我沒聯繫江辭。
他也沒聯繫我。
我知道,他在等著我示弱,在他眼裡,我應該退讓,因為我的條件讓我沒有談判的砝碼。
直到我買好機票,交割好國內的一切,朗朗問:
「媽媽,叔叔怎麼不來看我們了?我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我心疼地摸著孩子的臉,安慰道:
「朗朗很好,沒有惹叔叔生氣,叔叔是因為有別的事情,所以不能來看我們了。」
就在此刻,我突然想起一個我一直忽視的問題,回國的一切都是我的決定,我卻從來沒有問過朗朗的意思。
我不想他留下遺憾,所以輕聲問道:
「朗朗,你喜歡叔叔嗎?如果你喜歡他的話,咱們也可以不回去。」
為了朗朗,我可以再忍耐一下的。
如果朗朗喜歡江辭,我可以讓他們父子相認,當然,我應該不會再嫁給他。
朗朗歪頭想了想,說:
「媽媽,我不喜歡叔叔。他看我的時候,眼睛凶凶的。」
過了會兒,他又說:
「而且,自從到這裡來,媽媽總是哭。我不喜歡他,朗朗喜歡我們原來的家。」
我的心泛起一陣酸澀。
慶幸沒有告訴孩子,江辭是他的父親。否則,孩子該有多傷心啊?
還是那個我虛構的、死了的爸爸,更加美好。
直到離開前一天,江辭一直都沒聯繫我。
我的房子馬上要退租,他留在這裡的東西還沒拿走。
而且,那個我不喜歡的鑽戒,還留在這裡。
走之前,要還給他。
朗朗已經退園,所以我前往江氏集團的時候,帶了朗朗。
我告訴前台,我要找江辭。
前台正要說話,沈清顏突然從電梯里出來,前台恭敬地稱呼她為沈助理。
沈清顏一臉倨傲道:
「什麼阿貓阿狗也配見江總?你跟江總預約了嗎?」
我蹙了蹙眉:
「那我先給他打電話吧。」
我退到一邊,剛撥通電話,熟悉的鈴聲卻在一旁響起。
沈清顏從包里拿出江辭的手機,嫵媚地笑:
「差點忘了,江總今天要開一天的會議,所以手機放在我這裡,他讓我看著幫他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