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我待在帳篷等他。
這邊附近都是帳篷,只要不跑遠,就很安全。
想到朋友可能遇到危險,我心中放心不下,還是出來想去找找。
一個修長的身影朝我這邊走來,我以為是沈時頌回來了,剛揚起笑,就看見了沈霧的臉。
除了一些帳篷隱隱透出的光亮,周圍一片昏暗。
沈霧走到我面前,斑駁的陰影勾勒出他幾近完美的輪廓。
我繞過他就想走,然後不出意外地被擋住。
我抬起頭看他:「讓開。」
「明吟。」
沈霧叫了我一聲,我對前任沒什麼耐心,再次想走,被他拉住手腕。
「明吟。」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很想你。」
我幾乎沒聽過沈霧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感情。
他總是從側面讓我知道,用暗示的方式,雖然常常都明顯得不得了。
但是他現在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想你想得要瘋了。」
沉默三秒,我笑了下:「人之常情。」
「……」
沈霧勾起嘴角,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明明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說喜歡我的是你,說分手的也是你,明吟,我們這場感情的掌控者一直都是你,我根本沒有選擇權。」
我甩開他的手,語氣很冷:「怪我了?那你別對我有感情啊。」
這話聽著有點渣。
但我們早就沒有感情了。
已經結束的一場戀愛,誰不滿於結局,都與另外一個人沒有關係。
他看著我,強壓下喉間的酸澀:「沒有,我沒有怪你。」
「明吟,你知道的,我沒辦法不喜歡你。」
沈霧重新拉起我的手:「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我以為我們早晚會和好的,為什麼,為什麼——」
我打斷他:「沈霧,你冷靜點,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們都該去過新生活。」
「我不要。」沈霧搖頭,「我不要沒有你的生活。」
「我們回不到過去了。」
沈霧顫抖著嗓音,不停搖頭:「不,你不能和別人在一起,你只能跟我在一起,沈時頌根本配不上你!」
真是好兄弟,還搞拉踩。
「沈霧,他比你乖多了。」
「他不會幹涉我的正常社交,不會查我的手機,我們也不會無休止地吵架。」
「而且,我很喜歡他。」
沈霧渾身一震,半晌,一雙漆黑的眼眸詭異地亮了起來。
「你以為沈時頌是什麼好東西?」
「來,我帶你見識一下。」
沈霧抓著我的手腕,強硬地帶著我往樹林那邊走。
「沈霧!你發什麼瘋?」
他腳步不停,大步流星向前:「你不想知道嗎?沈時頌的真面目。」
「……」
我知道好奇心害死貓這個道理,但還是被半拽著跟他往樹林深處走。
我以為他的意思是沈時頌在那裡。
我們彎彎繞繞走了許久才停下來,沈霧將我的手機拿過去,直接關機。
「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信不信,沈時頌還能找到你?」
「……」
我沒明白他的意思,但沈霧語氣堅定,還讓我坐著休息會。
我確實累了,靠著樹坐了下來。夜裡冷,我抱住雙腿縮成一團,企圖多捕捉一點點溫度。
沈霧注意到了,把外套脫下,蹲下,要給我穿上。
我不接,他就把外套披在我肩上,往我身邊一坐,將我攬進懷裡。
「你幹什麼?」
「我冷。」
「那你穿自己衣服啊。」
「不是在你身上嗎?」
「……」
好傢夥,又不是我搶來的,明明是他硬塞給我。
要是等會沈時頌真來了,我有幾張嘴都說不清,所以努力地推開他。
「我現在是你弟妹,哥你能不能自重一點?」
聽見這個稱呼,沈霧手僵了僵,更加用力地把我往他懷裡按,另一隻手輕鬆控制住我兩個手腕。
我再使勁都動彈不了了,氣得半死,終於放棄掙扎。
安靜了一會,我突然想到什麼,惡聲惡氣地問。
「今天下午,你跟別人說什麼了?」
那兩個女孩的眼神,我現在都還記得。
沈霧沒回答。
「人家找你要聯繫方式是吧?可為什麼忽然都看我?」
「……」
「沈霧,你別裝死。」
沈霧語氣平靜,開口:「我說我喜歡的人在那,她們說看見你和別的男人抱一起,讓我別拿朋友當藉口。」
「然後我說,我是你的小三。」
「……」
我兩眼一黑。
媽的,沒當上就敢自己安排名號了,真是不得了啊。
似乎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法子,沈霧沉思片刻,真誠發問:「要不然我真給你當小三?」
「我不介意瞞著沈時頌,不公開也沒關係,只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
「……」
我呼出一口氣,咬牙切齒:「我特麼介意。」
17
正想把沈霧罵一頓,我隱約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
這麼快,沈時頌就找來了?
我低頭用力咬沈霧的手,趁他吃痛鬆手,我火速爬起,大聲回應沈時頌的呼喊。
在沈時頌循聲找來前,沈霧冷聲提醒我。
「我們繞了這麼久的路,他怎麼就那麼準確往這邊找?」
是的,這片森林這麼大,如果沒有準確位置,他的速度也太快了。
我愣住了,幾秒後,猛地擼起袖子,露出了一直戴著的智能手環。
沈時頌跑著過來,滿頭大汗地停在我面前,扶著我的手臂檢查我有沒有受傷。
「姐姐,你怎麼跑到這來了?手機為什麼關機?」
「有沒有哪裡受傷?轉個圈我看看。」
畢竟找到人了,他鬆了一口氣,才有精力注意到站在身後的沈霧,瞬間又提起那口氣。
沒等他質問沈霧,我率先詢問他。
「時頌,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他只怔了一下,就流暢地回答:「大家發現你不見了,都在找,我碰巧走了這條路。」
「姐姐,肯定是我們心有靈犀。」
沈時頌一邊說,一邊把我肩上的外套丟在地上,然後握住我的手,給我暖手。
我微微嘆了口氣,重新抬眼看他,語氣很溫柔,也很堅定。
「時頌,你最好說實話,因為你說的話我都會信,可如果日後我發現你在騙我,我不會原諒你。」
「……」
我們對視著,沈時頌眼底閃過一絲糾結,但他還是斂去情緒,笑了起來:「我怎麼可能會騙姐姐。」
他甚至低頭吻了吻我的側臉,然後冷冷地剜了一眼沈霧:「姐姐不要聽別人亂說話。」
沈霧竟然沒生氣,反而低笑了一聲:「沈時頌,她是個心狠的人。」
「說不會原諒你,便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沈時頌瞳孔微縮。
我看著他,彎起眼眸笑了一下:「雖然不想承認前任口中的任何話,但他說得對。」
「……」
無聲地對視,僵持了許久。
沈時頌的表情很複雜。
但他最終選擇繳械投降,艱澀地開口承認。
「手環里,有定位器……」
沈霧變成了在場心情最好的人,在一旁默默補充。
「而且,這個變態還派人跟蹤你。」
沈時頌急急反駁:「不是跟蹤!只是安排了保鏢保護你,姐姐,我很擔心我不在你會遇到危險!」
「而且,這個變態還調查了你身邊所有人。」
「……」
變態這個詞,是我以前用來形容沈霧的,他現在用來形容沈時頌。
可兩個人半斤八兩,都是變態,誰又比誰高尚?
話說沈這個姓氏是不是有什麼說法?
其實那一刻,我有點想笑,不是不在乎,是我真沒招了。
六百六十六,我就談了兩個,一個比一個不正常。
我是不是有招惹變態或者病嬌的體質?
18
我知道沈時頌有心機,不似表面那麼純善乖巧。
畢竟他慣會利用自身的優勢。
可我也知道他是真的喜歡我,所以對於他那一點顯而易見的小心機,我只覺得可愛。
我沒想到,他會裝得那麼深。
手環被我丟掉,乾脆利落地提出分手。
比起當時分手一聲不吭的沈霧,沈時頌哭得特別可憐。
一次又一次拉住我的手,不讓我走。
「姐姐,求求你,不要走……」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錯了。」
破碎的嗚咽從喉間溢出,他臉色蒼白,哭得眼眶泛紅。
「沈時頌,我已經不知道你嘴裡哪句話是真的了。」
上次他哭時,已經向我保證過絕對不會有事情再瞞著我。
我推開他的手,推著行李箱要走。
下一秒,被人抓著手腕按在牆上。
「明吟,我裝得那麼好,就是怕失去你,你能不能就容忍我這一次,我下次不會再露出蛛絲馬跡……」
他紅著眼:「你很喜歡我不是嗎?我比我哥乖多了,我比他聽話多了。」
「你就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不裝,我真的變成那樣,我可以做到!」
沈時頌用力把我抱進懷裡,力氣大得像是要將我揉進懷裡,聲音哽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早晚會甘願成為你的狗,像我哥那麼卑微。」
「見你第一眼,我就心動了,可你那時還是我哥的女朋友,你對他笑得那麼燦爛,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只看得見他一個人。」
「我第一次那麼嫉妒沈霧,也是第一次做事那麼謹慎,生怕走錯一步,你們分手後隔了那麼久才敢找機會接近你。」
「我知道你討厭什麼樣的人,所以我努力偽裝自己,生怕露出一點陰暗面,可我就是怕失去你,就是受不了你不在我身邊……」
「如果可以把姐姐關起來就好了,姐姐本來就該屬於我一個人,完全的。」
「……」
19
就算我把話說得再殘忍,再難聽,沈霧和沈時頌都像聽不懂,輪番纏著我。
我實在受不了了,沒忍住一巴掌呼過去。
沈霧捂著臉, 垂下眼眸,好像被爽到。
沈時頌則是把另一邊的臉湊上來:「姐姐,這邊也要。」
麥當勞!
兩個麥當勞!
顧苒從一開始幫我出主意,到後來感受到兩人的決心, 開始說服我接受:「區區——」
「閉嘴!!」
「哎呀, 別趕了, 就讓他們給你當狗吧。」
沈家家大業大,兩個少爺確實明里暗裡幫我解決了不少事情, 我的生活過得太順了,唯一讓我頭疼的就剩他們兩個, 以至於看他們更不爽了……
這兩個人靠臉和家世,影響力不小,八卦的人日漸增多。
何況, 三個人走在路上本來就會顯得有點奇怪……尤其是大家都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再再再次沒招了, 放沈霧和沈時頌進了我的公寓。
我露出一個假笑,威脅:「你們以後再敢一起站我旁邊就死定了。」
沈時頌眨了兩下眼睛:「姐姐別生氣,那讓我哥滾遠點, 就我站你旁邊好不好?」
沈霧:「你想死嗎?」
「看年紀誰先死還不一定呢。」
「……」
眼見他們又要吵起來,我趕緊喊停。
不敢在外面跟他們說,就是怕他們打起來,到時候又傳出什麼奇怪謠言。
「讓你們別來煩我, 你們肯定做不到, 但是我求你們了,別在學校離我遠點!不許站我旁邊!」
沈時頌委屈:「姐姐這麼漂亮, 到時候又有很多男生來搭訕……」
沈霧建議:「⼀三五他, 二四六七我。」
「憑什麼你比我多⼀天?」
「我是你哥, 也是你前輩。」
「那你更要讓著我。」
「……」
我⽓得要抓狂了, ⼀⼈賞⼀巴掌。
「這他媽還輪著來, 你們是嫌閒言碎語不夠多是不是!?」
「……」
20
我勒令沈霧和沈時頌在學校不能跟我講話,不能靠近我。
然後度過了一段輕鬆愉快的日⼦,可以參加朋友的聚會,還可以玩到深夜再回家。
如果想我,沈霧和沈時頌只被允許來我的公寓見一面。
他們⼜爭又搶,誰也不服輸, 正好抗衡,兩個人都不敢對我怎麼樣。
我覺得這個平衡⾮常好,就等哪天他們對我失去興趣, 想通了⾃己就會⾛。
我不信他們會纏我一輩⼦。
不幸的是,這個平衡被我⾃己打破了。
酒精誤⼈子弟啊!!
從此以後我雷酒精。
那天我醉醺醺回到家, 沈霧穿著黑色修⾝毛衣, 寬肩窄腰,胸肌⼜大……
哦,這套穿搭還被稱為男性最盪穿搭。
尤其他還頂著⼀張那麼爽的臉, 低聲喊我寶寶。
我怎麼扛得住?
⽤什麼來扛住?
我只是犯了全天下女⼈都會犯的錯而已。
可是醒來後,我扶著頭, 跟沈時頌⼤眼瞪⼩眼。
他還湊上來親親我, 喊我姐姐。
頭痛欲裂,渾⾝酸疼, 我好崩潰……難道我昨天晚上認錯⼈了?
睡都睡了,我實在沒臉再說出劃清界限這幾個字。
於是我決定——等!
再說一遍,我不信他們會纏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