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無恙完整後續

連說話聲音都硬邦邦的。

他仰起頭，淚水在眼眶打轉。

「爸爸，媽媽真的不要我們了嗎？」

顧昭蹲下來，抓著他的小手，放在嘴邊哈氣。

哄道：

「不是的，媽媽只是太累了。」

「等她休息好了就會想起我們了。」

他的眼睛有點濕，好像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蠢的事。

顧予允眨巴著大眼睛。

「真的嗎？」

顧昭向他保證，「真的。」

他歡呼雀躍。

「那過幾天我們還來找媽媽吧。」

「……好。」

起風了。

涼氣凝結成霜，打在父子倆身上。

顧昭回頭，盯著別墅某個窗口的燈光看了許久。

牽著顧予允的手走進夜色中。

20

我以為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這天下班回家，卻看到顧予允。

「你怎麼在這？」

「爸爸說他公司忙。」

「媽媽，芽芽一個人在家害怕。」

顧予允不安地絞著手。

我有點煩，家裡不是有保姆嗎。

顧予允拉著我的袖子懇求。

「媽媽，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我做了你最喜歡的山藥小米粥。」

燃氣灶上溫著小瓦罐，飄出絲絲縷縷的熱氣。

四歲的孩子哪會做飯，一看就是保姆做好帶過來的。

以前我做這些營養餐時，總會換來他的控訴。

「人家小朋友的媽媽都帶他們去外面吃大餐。」

「你整天就會燉這些難喝的湯。」

他不知道，他從小就腸胃弱。

吸收不了高油鹽，高纖維的東西。

這些都是我專門查閱食譜，做給他調理脾胃的。

飯桌上。

顧予允學著大人模樣給我盛了一碗粥。

「媽媽，你嘗嘗這個，很好吃喔。」

我推開碗，「我不吃。」

我討厭山藥。

生山藥黏嘰嘰的，削皮時還會引起皮膚過敏。

以前我都是為了顧予允才做的。

現在只想遠離。

男孩眼底的希翼破滅。

長長的睫毛上盈滿淚珠。

「媽媽，我又惹你不高興了嗎？」

「對不起，我好像總是做錯事。」

我有些不忍。

頓了頓，解釋道，「不是的，是我不喜歡吃山藥。」

「不過你可以多吃一點，你剛出院，這個養胃。」

男孩破涕為笑，眼睛亮晶晶的。

低頭扒了一口粥。

「好，我聽媽媽的話。」

「多吃一點。」

21

我的時間被顧予允占滿。

無暇顧及其它。

周日一早，我家大門被【砰砰】拍響。

「叔叔阿姨好。」

「拂林約我去滑雪。」

是盛寂修。

我眼皮一跳，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爸媽推出家門。

上車後。

盛寂修臭著臉丟給我一套滑雪服。

「看看合適嗎。」

「不喜歡可以換。」

我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不知道我那熱情奔放，坐一站地鐵能愛上八個男人的好同事，又跟他約什麼了。

我硬著頭皮，小心地問：

「請問，我在微信上跟你說什麼了嗎？」

盛寂修耳朵染上一層薄紅，反問。

「說什麼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啊！

我想哭。

腦海里划過一長串兒童不宜的畫面。

弱弱地解釋：「其實，那不是…」

盛寂修卻突然打斷我，「其實我也喜歡你。」

我：啊？

也？

他的耳朵越來越紅，神情卻很認真。

「我願意和你在一起。」

「前提是你得先把婚離了。」

「我雖然喜歡了你很久，但我不想當小三。」

當小三？

我腦子一片空白，思緒被他帶著走。

「我沒說讓你當小三…不不，我是說，你喜歡我？」

他哀怨地瞪了我一眼。

「你才知道啊。」

不是。

我懵住了，努力消化接收到的信息。

「你怎麼可能喜歡我？你一直罵我笨來著，還說我腦袋裡裝的都是屎。」

他理直氣壯地哼了聲。

「你是笨啊，不然怎麼會被那種人哄得團團轉。」

「還為了他和阿姨吵架。」

我：「……」

他氣不打一處來。

數落我。

「大學畢業我回來過一次，本來想向你表白。」

「正趕上你為了顧昭要死要活的。」

「他那人一看就是個大渣男，不知道你看上他什麼了。」

想起來了。

和我媽鬧得最凶那陣。

我媽說要帶我去相親，她把對方誇得天花亂墜。

還說我嫁過去絕對不會受委屈。

我當時以為是我媽拖住我的說辭。

沒想到是他。

盛寂修偏頭看了我一眼：

「還好你醒悟的不算晚。」

「不枉費我等你十幾年……」

22

誤會越鬧越大了。

我急忙坦白。

「其實，加你微信的不是我——」

「——看，雪山。」

盛寂修打斷我。

「人很多，你下車跟緊我，別走丟了。」

「哦，好！等會兒——」

我急忙扯回思緒。

打開微信給他看。

「真不是我，你看，這才是我微信，加你的是我同事。」

「約你的也是她。」

「和我沒關係。」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氣氛降到了冰點。

半晌。

盛寂修冷漠地「哦」了聲。

用力掰了下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

死死地盯著我。

「溫拂林，你不說話會死嗎。」

最後幾個字是咬著牙說的。

我縮了縮脖子。

「呵呵……」

第二天午休，辦公室沒人。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進來。

「我給你講。」

「寂修不對勁喔，好像被誰甩了似的。」

「臉臭的，問他話也不回答。」

「昨天還好好的呀。」

「算了，奶奶在你這躲躲。」

我嘆了口氣，高傲如盛寂修，這次要好久才緩過來了。

正嘆著，盛寂修進來了。

「溫拂林，我不管微信是誰的。」

「我喜歡的人是你。」

他破罐子破摔。

「你給個話，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說出來讓我死一下心。」

男人越來越瘋，眼角紅紅的。

我想起很久以前。

盛寂修也是這樣，罵了我之後，又給我整理筆記。

怕我看不懂。

還分門別類寫滿解析。

早上他雖然臭著臉，但依然會按時把包子放在我桌子上。

很多以前從未在意的小細節浮上腦海。

思緒破土發芽，如野草般瘋長。

在心底開出最美的花。

我緩了緩跳得極快的心率。

深吸一口氣。

「你不是不想當小三嗎……」

「誰說的，」他快速反駁，「我可願意了…」

「就算喜歡，也等我離了婚吧。」

兩句話幾乎同時出口。

盛寂修情緒肉眼可見地轉變。

激動地握住我的肩膀。

「你說真的？」

「你喜歡我？」

「你是喜歡我嗎，我不管，我就當你是真的了。」

「你現在反悔也沒用了。」

這人，一定要當著外人的面說這些嗎？

偏偏大電燈泡還不肯走。

歪著頭地看熱鬧。

「大孫子，淡定，淡定。」

我不敢看他，豁出去了。

「現在喜歡的還不多，你給我一點時間。」

「我以後肯定會。」

「很喜歡很喜歡你的。」

他被巨大的驚喜包圍，眼眸明亮。

「夠了夠了，一點就夠了。」

然後小心地問：

「那你現在是我女朋友了嗎？」

我抿了抿唇。

「我還沒離婚呢！」

「快了，」他自信滿滿地說，「他撐不了多久了。」

「你怎麼知道？你……」

盛寂修眸光冷了些，哼笑。

「一點小小的教訓而已。」

「誰讓他不快點簽字。」

23.

盛寂修成了我家常客。

飯桌上跟顧予允搶吃的，背後爭寵。

晚飯後，他跟著我進屋。

像個可憐兮兮的大狗。

「你看我都瘦了。」

我摸摸他的頭，故意逗他。

「減肥減的？」

「不是，想你想的。」

他抓著我的手放在他小腹上。

睫毛忽閃忽閃的，全方位散發他的個人魅力。

「你摸摸，越來越硬了。」

他這是在勾引我嗎？

我數了數，有八塊, 板板正正。

看不出來, 身材還挺好。

「媽媽。」

門外一道怯怯的聲音打斷旖旎氣氛。

是顧予允。

「媽媽, 你在裡面嗎？」

盛寂修抓住我的胳膊，從背後環抱住。

不滿地控訴。

「別開門。」

「那小屁孩天天纏著你，」

「現在是屬於我的時間。」

顧予允聲音帶著哭腔。

「媽媽, 芽芽想你了。」

我拉開門，他飛撲進我懷裡。

後面跟著黑著臉的顧昭。

盛寂修抱臂倚著桌子, 嘖了聲。

「晚上好啊顧總，問題都解決了？」

「盛寂修，你別太過分……」顧昭上前揪住他的衣領。

卻被盛寂修輕易掙開。

他彈彈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塵。

皮笑肉不笑。

「別衝動顧總。」

「你也不希望打拚多年的公司毀於一旦吧。」

「我可是說到做到哦。」

握拳的手背血管快要撐破皮膚。

氣氛劍拔弩張。

「媽媽。」顧予允拉拉我的衣角。

「媽媽, 你和這個叔叔在談戀愛嗎？」

我沒應聲。

倒是盛寂修，好整以暇地彎腰睨視他。

「你猜對了。」

「我們不止戀愛，還會結婚。」

「到時歡迎你和你爸爸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呀。」

「不過可不許哭鼻子哦。」

「我討厭愛哭的小孩。」

顧予允扁扁嘴，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拂林…」顧昭啞聲道。

「公司我不要了。」

「你回來，孩子不能沒有媽媽。」

我沒看他。

蹲下來, 給顧予允擦眼淚。

男孩哭得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顧予允。」

我認真地看著他，語氣淡漠。

「是你先不要媽媽的。」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說過的話, 做過的事負責。」

「沒有媽媽，還有爸爸愛你。」

「回去吧。」

「你會習慣沒有我的日子的。」

男孩哭得更傷心了。

我站起身, 把他的手交給顧昭。

顧昭僵硬地低著頭, 一滴淚落下。

我平靜地注視著他。

走到這一步，是偶然, 也是必然。

我無法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撫愈傷口最好的辦法就是。

從今往後。

我不再和你並肩。

24

顧昭簽了離婚協議。

又補充了條款, 把公司一半的股份贈送給我。

他怕盛寂修狙擊他。

和我捆綁, 雖然賺得少，但總比破產強。

辦完手續, 他紅著眼說：

「拂林，我不會再婚。」

「他要是對你不好, 我會把你搶回來。」

盛寂修一抬手差點把他掀翻。

拉著我離開民政局。

「別做夢了哈。」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我又帥又有錢。」

「感情也乾淨, 可沒有你那一⼤堆亂七⼋糟的前任, 小三⼩四的。」

陽光正好，暖意在⼼中肆意流淌。

我停住腳步, 朝他伸出手。

「我不信。」

「除非你把⼿機給我看。」

男⼈難得扭捏起來。

「不要了吧——」

我歪著頭, 慢吞吞地說。

「聽說，有⼈存了我的照片。」

「本來還想給他一個機會做我男朋友…」

「看看看，現在就看。」

盛寂修欣喜若狂, 迅速打開相冊。

——是⼀張我在檯燈下學習的照⽚。

背景光線柔和。

⼥孩側臉的線條⻘澀動⼈。

連臉上的⼩絨⽑都清晰可⻅。

「是幫我補課那次拍的？」

「唔。」男人有點不自在。

「原來你那時就喜歡我了？」

「唔。」男人臉已經紅到耳根了。

我繼續逗他。

「你開竅挺早啊, 說, 有沒有對著我的照片做壞事。」

男⼈整個都紅溫了。

雙手狠狠掐住我的肩膀。

「所以，現在我有機會了嗎？」

我踮起腳, 直到兩⼈的呼吸都交織在一起。

「你說呢，親愛的男朋友。」

25

和盛寂修交往後，每天我都收到一束花。

奢侈品更是不要錢似的送。

整個醫院都知道了。

某天。

在電梯⾥遇到加他微信的⼥同事。

她很豁達：

「原來你們是⼀對啊。」

「難怪他把我刪了。」

我：「他把你刪了？」

同事：「當天晚上就刪了，我⼀句話都還沒說呢。」

我：「……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同事：「拜託, 這麼丟臉的事，怎麼說嘛。」

晚上下班, 盛寂修在⻔口等我。

上⻋後, 他俯身給我繫上安全帶。

「今天是我們在⼀起的第 79 天喔。」

「我好像⽐前面 78 天更愛你了。」

我偏頭，故意問。

「盛寂修, 「我」之前在微信上到底給你發什麼了？」

「能看看嗎？」

男人似是猜到了。

彎了彎眼眸。

緩緩靠近，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魔力。

「光看多沒意思。」

「等晚上回去，我光著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