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無恙完整後續

晚飯還沒吃，我拿起手機點外賣。

盛寂修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提著本地一家高檔餐廳的打包盒。

「給。」

我疑惑看他，「這是？」

盛寂修抿起唇，「不是你發微信說想吃他家的芝士拌飯。」

發微信？

我嗎？

盛寂修像一隻傲嬌的大公雞。

「溫拂林，你是不是認為我是那種隨隨便便就給別人買飯的人。」

他不是！

畢竟以前給我帶個包子，他都冷嘲熱諷的。

難道是同事？

盛寂修把我當成她了。

莫名心虛。

又不敢解釋，怕盛寂修掐死我。

我打著哈哈。

「呵呵，他家的菜，是挺好吃的哈。」

盛寂修瞟了我一眼，打開包裝盒。

除了芝士拌飯，還有幾個招牌小菜。

「快過來啊，等我喂你？」

「從城南到城北，開了兩個多小時車。

「我自己都沒吃飯呢！」

「這樣啊，」磨磨蹭蹭走過去，「那…一起吃？」

盛寂修摸出兩雙筷子，拆開，遞給我。

「算你還有點良心。」

我：「？」

不是！

他給同事訂的餐。

卻準備兩套餐具？

12.

飯吃到一半，接到顧昭電話。

說顧予允肚子痛，在一樓掛急診。

匆匆下樓。

男孩蜷縮在顧昭懷裡。

嘴唇發白，額頭冷汗直冒。

「吃了熱火鍋，又喝冰可樂，

「孩子小，腸胃受到刺激，住院掛幾天水就好了。」

醫生摘下聽診器，在電腦上開病例。

一旁的徐朵眼淚汪汪。

「都怪我沒有照顧好芽芽。」

醫生不贊同地瞟了她一眼，

「你們當父母的也是，孩子小，怎麼能這麼造。」

顧昭陰沉著臉。

卻沒開口解釋。

「顧予允。」我走過去。

「媽媽…」他扁扁小嘴，立刻又警惕地從爸爸腿上爬下來。

張開雙臂，攔在徐朵面前。

「你別怪朵朵阿姨，是我自己要吃的。」

之前他就饞漢堡可樂，只是我管得嚴，他沒機會接觸到。

我費盡心思做的營養餐，他不滿很久了。

想必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他吃了不少垃圾食品。

「朵朵阿姨，我們快走。」

他拉著徐朵，回頭卻看到顧昭站著不動。

「爸爸？」

顧昭盯著我，腳步卻邁向我旁邊的盛寂修。

笑容恭維又牽強。

「盛總。」

「您怎麼在這。」

盛寂冷淡的睨視顧昭，神情倨傲。

「來吃飯。」

顧昭看看我，又看看盛寂修。

他們談了幾個月，一直想見卻見不到的合作公司的老總，居然來醫院吃飯？

還是和自己的妻子！

他抿了抿唇，轉向我。

「拂林，你什麼時候回來？芽芽很想你。」

「你不在家，我不會照顧他。」

身邊一聲嗤笑。

某人陰陽怪氣地道：

「謙虛了顧總，你不會，你女朋友會呀。」

「看把你父子照顧得多好，容光煥發！」

顧予允衝過來捶盛寂修的大腿。

「我不許你這麼說朵朵阿姨！」

「朵朵阿姨比媽媽還愛我。」

雖然早認清現實，但聽到還是有點情緒低落。

我蹲下身，柔聲道：

「你別怕，我不是來看找你的。」

「我和你爸爸馬上就要離婚了。」

「朵朵老師很快就是你的新媽媽了，開心嗎。」

「離婚？」顧予允不懂，迷茫地看著我。

我吐了一口濁氣。

站起身，看向顧昭：

「顧先生，離婚協議還請儘快簽了給我。」

「不然我要走法律程序了。」

顧昭艱澀開口，

「拂林，孩子不懂事，你不要和他計較…」

身旁某人又煽風點火。

「真是孩子不懂事嗎，我看未必。」

顧昭咬著牙。

「盛總，這是我的家事！」

盛寂修態度涼涼，「看不慣而已！」

「你……」

我出聲打斷他們，「我先走了。」

胳膊被抓住，

「拂林，你為什麼就是不肯信我…」

盛寂修挾制住他的手：「鬆開！」

正僵持著。

顧予允坐在地上大哭。

「爸爸，我肚子疼…」

顧昭急忙彎腰去抱他。

我沒有猶豫，轉身上樓了。

13

盛寂修堅持要送我回家。

卻方向盤一轉，車子駛向郊外的公路。

我望著夜色，「我們去哪？」

光影在他臉上跳躍。

「陪我去看會兒風景。」

「我明天還要上班…」

盛寂修瞥了我一眼。

別有深意的一眼。

「……好。」

誰讓吃人嘴軟呢。

山頂上微風拂面，蟲鳴起伏。

滿天繁星觸手可及。

我奔向草地中央，「哇，這裡好美！」

「空氣也清新。」

很久沒這麼輕鬆過了。

這段時間，我被情緒壓得喘不過氣。

我不想失去自我，卻又改變不了什麼。

只能一直內耗。

直到顧予允佯裝落水，我才徹底放下。

我轉過身，粲然一笑。

「盛寂修，謝謝你。」

「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我偏著頭，「我沒有難過呀。」

盛寂修【哼】了一聲。

「最好是。」

「他不值得！」

14.

「他不值得。」我媽大吼。

「值不值得我心裡清楚，反正我就要嫁給他。」我的聲音比我媽還大。

我媽氣得直捂胸口。

我爸忙安撫她。

「算了算了，我看小顧不錯，老實本分。」

我媽摔開他的手，「你懂個屁。」

「他那是看上咱家錢了，你等他翅膀硬了再看。」

不得不說，我媽看人真准。

我是江浙滬獨生女。

大三那年，我認識顧昭。

那時的他，在學校食堂勤工儉學。

油膩的圍裙掩不住身上的光芒——臉長得是真好看。

畢業後，顧昭在我爸的資助下開始創業。

一年後，顧予允出生。

那時我忙著進修，學習，一去就是大半年。

徐朵是顧予允的啟蒙老師。

顧昭向我介紹她：

「徐小姐是教育心理學畢業的。」

「芽芽交給她你放心吧。」

徐朵雖然長相清秀，但打扮老土。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好幾歲，所以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顧予允上幼兒園後，徐朵辭職了。

半年前，幼兒園開親子運動會，我在園裡又看到她。

後來我才知道，徐朵是顧昭高中時的初戀。

兩人約定考同一所大學。

沒想到，女孩在大學裡認識了一個富二代。

火速把他踹了。

15

老太太的記憶越來越混亂。

吃午飯的時候，接到兒科醫生電話。

「有人說你是她孫媳婦，顧予允是她重孫子。」

「你快過來看看吧。」

兒科和神經科挨著。

我不想見到顧昭，但老太太不能不管。

放下電話，我急忙往兒科趕。

想了想，又帶上早上現熬的排骨湯。

或許可以哄老人和我回來。

病房門口。

「媽媽？」顧予允迎上來。

看到我手裡的保溫桶，又嫌棄地撇起嘴。

「都說了，我不喜歡吃你燉的湯。」

「我喜歡吃肯德基。」

「朵朵阿姨等會兒給我帶炸雞和薯條來。」

「你快點走，」

「不然朵朵阿姨看到你會不高興的。」

「孫媳婦。」

老太太從病房出來，後面跟著護工。

我揚起笑容，「奶奶。」

顧予允不解地看看老人又看看我。

「媽媽你……」

我說：「我是來找她的。」

顧予允愣住了。

我繞過他，走向老人。

「奶奶，我們回去吃飯了喔。」

「吃什麼呀？」

「排骨湯呢。」

老人吸吸鼻子，「好香啊。」

「可是他呢？他不吃嗎？」

老太太指指顧予允，「他不是你小孩嗎？」

我笑得有些勉強。

「……他不喜歡吃這些。」

16

我最終還是沒能走掉。

兒科醫生和我很熟，叫住我，一通訓。

「你倆怎麼回事，孩子吃幾天外賣了。」

「兒子你也不管了？」

「你等小孩爸爸來了再走吧。」

我又返回病房。

打開保溫壺，顧予允氣沖沖地走進來。

「都說了我不喜歡吃你做的飯。」

「你能不能不要給我盛……」

我沒理他。

老太太坐在桌子旁邊，眼巴巴地看著。

「哇，還有玉米，我最喜歡吃玉米了。」

「孫媳婦，你以後每天都做飯給我吃好不好。」

我舀了一碗湯遞給她，

「你只要乖乖不亂跑，我就做給你吃。」

顧予允漲紅著臉：

「媽媽，你不是給我盛的…」

我淺笑道，「你的朵朵阿姨會給你帶炸雞。」

顧予允愣了。

很久，低著頭走開了。

以往，這碗湯是獨屬於他的。

現在，他一個人坐在病床上，失落地擺弄電話手錶。

與這邊的熱鬧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壁。

「爸爸，你什麼時候來呀。」

「芽芽好餓！」

17

比顧昭先到的是盛寂修。

顧予允小小一隻，抱著腿蜷在病床上。

聽到開門聲。

他高興地蹦起來：

「爸爸！」

又失望地坐回去。

「不是爸爸。」

盛寂修推門進來。

「吃得什麼呀？」

「有我的份嗎？」

我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多找幾個護工！」

他愣了愣，很快明白過來，低低柔柔地笑開了。

「好，聽你的，多找幾個。」

他太溫柔了，我一噎。

「隨你，我就是隨便說說。」

老太太笑得促狹。

「孫媳婦，他可不是隨便說說哦。」

「別說讓他多找幾個護工了。」

「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去給你摘。」

盛寂修咳了一聲，耳朵肉眼可見地紅了。

「奶奶你別亂說。」

「我可沒那本事。」

我抬眼看他，四目相對，心沒來由慌了一下。

結結巴巴地說：

「沒，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喜歡天上的星星。」

盛寂修一瞬間又恢復正常，木著臉。

「哦。」

氣氛正詭異，顧昭進來了。

「爸爸。」

顧予允奔下床，委屈地抱著他大哭。

「爸爸，你怎麼才來，芽芽還沒吃飯呢。」

顧昭擰著眉：

「徐朵呢？她沒在照顧你嗎。」

芽芽摟著他的腰抽泣，不說話。

顧昭掃了這邊一眼，視線停在我臉上。

「拂林，我們談談。」

老太太擋在我面前。

「你想和我孫媳婦談什麼？」

顧昭諷刺道：

「溫拂林，我們還沒離婚呢，你這麼急就找好下家了？」

老太太語出驚人。

「不是下家，是早就在一起了喔。」

「我孫子手機里還有她的照片呢。」

我：「……」

盛寂修清咳一聲。

「對。」

「她說的沒錯。」

顧昭悲戚地望著我。

顧予允晃了晃他的手，臉上還掛著淚痕。

「爸爸，你真要和媽媽離婚嗎？」

「芽芽…不想讓媽媽走。」

18

這段時間我都住在爸媽家。

晚上下班，在廚房看到顧昭。

「拂林，回來了。」

「快洗手吃飯。」

他穿著圍裙，端上最後一個湯。

顧予允拉著我的手討好。

「媽媽，爸爸今天做的都是你愛吃的哦。」

我覺得有些話必須說清楚。

「誰讓你來的？」我說。

「如果沒記錯，我們就要離婚了。」

顧昭沉默了片刻，說道：

「徐朵已經走了，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拂林，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從來沒越雷池一步。」

當初和徐朵分手，顧昭消沉了很久。

直到遇到我，才從陰霾里走出來。

人人都羨慕顧總事業有成，家庭幸福。

他也曾抱著我，一遍遍地感概，幸好遇到我。

可是後來，他又遇到了徐朵。

在一個酒局上。

她早和富二代分手了，正為了一個單子被人灌酒。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

顧昭替她解了圍。

他內心是有過掙扎的。

但虛榮心很快蓋過了愧疚。

他以為能平衡好。

直到發現事情走向不可控的局面。

我覺得好笑，諷刺道：

「所以說，我是你衡量再三的選擇。」

「因為你發覺我比她有用。」

「顧昭，你這副做派，是不是噁心了點？」

「不是的。」

他急忙解釋，

「我從來沒有拿你和她比。」

「我只是不甘心她當初甩了我。」

「我混帳，我不是人，我不該置你的感受於不顧。」

「拂林，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會彌補你的。」

爸媽回屋去了。

我苦笑著搖頭。

從來沒想過，我愛的人，竟然這麼爛。

他把徐朵安排在身邊，不是因為愛她。

而是，他想看昔日拋棄他的戀人，後悔懊惱。

他把她踩在腳下。

享受那種被仰望，被崇拜的快感。

我冷聲拒絕。

「不好。」

「我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的。」

顧昭的臉變得蒼白。

腰也佝了，仿佛一瞬間老了幾歲。

我打開門。

「從你把徐朵留在身邊，從她把芽芽教得與我離心離骨，

「我們之間就不可能了。」

「你走吧。」

19

顧予允悶悶不樂地踢著石子。

就剛剛，媽媽不僅把爸爸趕出來了。

還讓他和爸爸一起走。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媽媽。

冷漠，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