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林璟請陛下允臣所奏。」
厲衍氣笑了:「你從來沒有向朕跪過。
「好。那就如你所願,朕這就下旨選秀,大封后宮。」
我不再發一言,轉身離開。
沒想到身後的人又快步跟了上來,
他把那桃木簪別進我的發間,才把我推開。
「快走快走,別在這裡礙著朕的眼。」
我頓了頓,然後極為眷戀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鼓著腮幫子,埋頭批奏Ṭűₚ折只當看不見我。
我出去殿外才幾步,就又被人叫住了。
「攝政王,請留步。」
我轉過身,發現是厲衍身邊的小隨侍。
小隨侍賠笑著:「攝政王別生氣,陛下就是心裡彆扭,其實心裡記掛著您呢。
「這根桃木簪陛下刻了幾日了,陛下天天念叨著,現下也是在氣頭上,幾日氣便消了。
「方才陛下聽您在殿外咳嗽兩聲就心疼的不得了,這不打發奴才來問攝政王的身子?」
我搖了搖頭:「著涼了,沒什麼大事。」
等到小內監走了之後,我打開了手裡藏著的帕子,上面的鮮血紅的刺眼。
我想:幾日,應該足夠了吧。
18
先帝在時給了我半塊兵符,而就在剛才,我拿到了另外半塊。
雲漸從入府那日便知道有這一日,只是微微紅了眼,
「那我在這裡等公子回來。」
他比誰都清楚,我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執鞭奔赴前線,沒有再回頭。
西域的親王並非是善類。
但是,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為保大軍,我以自身為誘餌,引誘西域親王入陷阱,但是自己也沒討到好。
苟延殘喘之際,那位西域使者,哦不,應該是那位西域的親王。
雖然兵敗,但是還是好整以暇地看著我身上浸透了血液的衣袍,
「夏朝的這位攝政王,我倒是很好奇,你明明還有萬全之策,為什麼還要鋌而走險?」
我平淡地看向他。
「那你呢?明明知道是陷阱還是踩進來和本王同歸於盡?難道說,你對本王特別執著?」
西域親王的眸子陰沉著:「當然。」
「你們那個腐朽的王朝早已積重難返,若不是你支撐著,哪能苟延殘喘至今?你若死了, 你那個小暴君支持不了幾年的。
「所以, 拿我的命換你的命,不虧。」
「你錯了。」我看著他, 墨眸無波。
「厲衍是本王教出來的人,本王知道,他會還這個天下一個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何況, 就算沒有他,我華夏的男兒也絕非是庸弱之輩, 想入主中原, 做夢去吧。」
劍刺入骨, 西域親王瞪大了雙眼轟然栽倒。
白衣血染, 好似大婚時的嫁衣。
我從屍海中一步一步地走出。
終於對著黎明前的那縷曙光徹底地栽了下去。
19
攝政王的棺槨回京城時, 厲衍沒有哭。
只是默然地親自為他的阿璟換上喪服。
看到白衣下那抹紅色, 厲衍的手顫抖起來。
那是真正的婚服,錦紅鑲邊,襯的眼前毫無生氣的人也生動鮮活了起來Ťű̂₈。
他曾無數次幻想過林璟嫁給他,
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是以這種方式。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因為第一次見到林璟時他對他惡言相向, 說他是「小娘子哭墳」,所以老天才會這樣懲罰他。
他的阿璟是天下最好說話之人, 也是這天底下最殘忍之人。
他甚至, 一句話都沒有留給他。
厲衍在攝政王府見到了那個被林璟救下來的孌寵, 開口叫住了他:
「這世間可是有能用秘藥調教孌寵的地方?」
從前的事, 林璟不想讓他知道, 他就不去查。但現在,他就像沙漠裡行走的旅人,極度渴望著得到著林璟的一點訊息才能不致渴死。
孌寵平靜地看著他。
「陛下說的是五年前被滅的萬銷窟吧。
「那是皇家歷代養孌寵的地方。攝政王並非是賤籍,那個時候奴只知道他是得罪了上面的人被丟下來調教的,奴曾經聽見他們密謀, 說皇帝從ťų₅前格外疼寵他, 若是等他回去了怕是還有將皇位傳外姓的心思, 所以除了情毒外還給他喂了牽機之毒……後來奴記得是有個位高權重的人親自把他抱起來救走的, 奴記得好像有人叫那位, 陛下。」
厲衍的心絞痛起來,
那是他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人。
竟然曾經被人那樣粗暴地對待過。
走出攝政王府的時候, 他的手都還在顫抖。
朝堂之上的風景從未變過,
新人來, 舊人去。
一切都呈著欣欣向榮的態勢。
只是厲衍常常默然地看著下首的地方。
新臣覺得奇怪,老臣也不敢提。
那是林璟從前站過的地方。
那是……整個朝堂都不能提的禁忌。
直到有一次, 厲衍在街頭看到了個白衣的小公子在路邊耍槍賣藝, 他把那小公子帶回了宮, 取名「厲璟」, 帶在身邊教導。
本來一直催著厲衍選秀的太傅聽到這個名字後只是嘆息一聲, 再也沒有勸過厲衍選秀。
……
五年後,厲衍退位。
他著了一身婚服,走進一處安靜的地宮。
將自己沉睡在那個人的身邊。
「阿璟,朕來陪你。」
他的阿璟嬌氣得很。
沒有他陪,肯定會害怕的。
不過沒關係,他年輕, 他比那老東西知道疼人,肯定不會讓阿璟孤單一個人。
牽機毒發,萬蟻噬咬。
都沒有我失去你那日那般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