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是將軍的漠北,更是我雲氏族人未來的家,往後還請將軍照拂一二。
至於我爹和將軍的仇,就交給我來報吧。
將軍讀信時會笑吧?我一女子,怎麼有這麼大的口氣。
我曾經讀過一本江湖話本。
一位俠客有一副曠世子母刀,與敵人生死相搏時,他常有意被敵人挑開母刀,敵人以為制勝正得意時,俠客的子刀忽出,亮一殺招,每每都能得手。
我爹便是那母刀,而我則是子刀。
請將軍信我,靜候佳音。」
十月二十九,我到了京城。
風餐露宿七日,我已形容枯槁。
我去了刑部牢房,這一次我站在木欄外,宋岩在裡面,他看見我,激動得紅了眼眶。
宋母求我,「大小姐,元安能有今天不容易,他什麼都沒有做,是冤枉的。
「你一定要和聖上解釋,信都是你寫的。你是婦人,又是戴罪之身,債多不愁。
「你若能保住元安,也是給你自己積德。」
我看著宋岩,「宋大人為何不求?」
這是宋岩當時對我說的話。
他也向我跪下來,眼梢紅軟,我見猶憐地求我。
「元安求大小姐相救,元安出去後,一定娶大小姐為妻,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這樣的宋大人真是風流倜儻。」我蹲在他面前,「那宋大人等我!」
宋岩欣喜地看著我。
一個時辰後,我在書房見到了聖上。
聖上在位二十八年,庸庸碌碌無功無過。
他問我:「你既有膽回來,想必是做好了準備,說吧,朕聽著!」
我應是。
「當日在牢中,我勾引蕭行以色誘之,他為與我長相廝守,所以帶我越獄逃去漠北。」
聖上不驚訝,因為此事他肯定查過了。
「但我不喜蕭行,我與宋大人才是情深義重。」
聖上面露輕蔑。
「蕭行中毒,是你所為?」聖上問道。
我應是。
「是宋岩讓你勾結蠻子?」聖上問我。
我急迫地否認:「不,不是!和宋大人無關,都是我做的。」
聖上將攔截的信件丟在我的臉上,他怒道:「你區區一個婦人,殺蕭行勾結蠻子做什麼?」
這些信,我放在一起,親自送去郵驛站的,路上被人劫走,在我預料之中。
我磕頭,胡言亂語地辯解:「真的是罪婦做的,和宋大人沒有關係,請聖上明察。」
我形容憔悴,滿眼淚花,像極了為夫頂罪的無腦蠢婦。
「閉嘴!雲申之多精明的人,卻生了如此蠢鈍的女兒。」聖上拂袖,呵斥我,「你勾結蠻子的事,蕭行真的不知道?」
我錯愕地看著聖上。
「蠻子讓我殺他,聖上為何覺得蕭行勾結蠻子?」
蕭行坐牢的罪名,就是勾結外邦,通敵賣國。
提供罪證的是他的副將。
蕭行一「死」,他以往所有罪名不證自破。
「你回京,為宋岩證清白,你可知道你的結果?」
我點頭,「罪婦,罪有應得。」
聖上傾身盯著我,「他許諾了你什麼,讓你不惜千里為他赴死?」
「民婦不是為他,只是說明真相而已。」
聖上輕蔑地笑了,「宋岩莫不是許你為雲氏洗脫罪名?」
我心虛垂著頭。
「他哪裡來的自信?」聖上道,「他都是階下囚了,朕讓你死,誰能救你?!」
我依舊垂著頭,並不反駁,也不慌張。
聖上立刻明白了,我的從容不是來自宋岩,而是太子。
我不能直接說太子,我和他沒有直接的聯繫。我要做的,就是拚死「護」宋岩。
其他的聖上自己會有答案。
聖上勃然大怒,幾步過來,捏住我的脖子。
他儀態盡失,「朕問你,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我慌張錯亂,回道:「是,是聖上和太子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真嘛!
11
我被打了三十庭杖。
關在蕭行曾住過的牢房。
我被打不是因為我給宋岩「頂罪」,而是我的袖子裡,掉出來一把匕首。
聖上問我為什麼行刺他。
我閉口不言。
有時候,猜疑比事實影響更深。
聖上會猜什麼?他的兒子等不及了,殺忠將蕭行、勾結外邦、讓他得力屬下愚蠢赴死的未婚妻來行刺他。
太子等不及想他死。
這三十庭杖,值得。
此刻我躺著,與宋岩遙遙對視,我與他笑了一下,他帶著哭腔喚我的名字。
我沒有再理會他,我在等。
兩日後的半夜,獄卒在討論聖上訓斥國舅。
隔日,劉貴妃小產,她說是皇后所為,聖上當即扇了皇后一耳光,說她是毒婦!
這是開始。
我強撐著。老獄卒給我喂了水,低聲道:「大小姐既走了,為何又為宋大人回來送死呢?」
「多謝。」我和他笑了笑。
「大小姐是好人。」獄卒低聲道。
京城百姓都以為我殺了蕭行,現在罵我比罵我爹的還要多。
「我不是好人,也不想做好人。」我道。
好人是蕭行,可他得到了什麼?
穿過琵琶骨時,他疼嗎?
靜坐在此的半年,他心寒嗎?
我心寒!
我發燒了,迷糊間獄卒告訴我,聖上廢了太子。
「今天是初幾?」
「初六。」
七天!聖上比我想得還要急。
我坐起來,看向宋岩。
宋岩也在盯著我,一字一句問我:「雲屏卿,一切都是你設的局,是不是?」
「不然呢,宋大人真覺得自己風流倜儻,讓我念念不忘?」我冷嗤一聲。
宋母在那邊聲嘶力竭罵我賤人,說我和我父親一樣奸。
宋岩怒火中燒,「你殺了蕭行,害死了我,又設局廢太子,此事早晚敗露。雲屏卿,你和你爹一樣無恥,沒有下限。」
我撫了撫鬢角的亂髮。
「你太粗淺了。行事手段分黑白,但結果不分。」
宋岩仰頭看中我,滿面錯愕。
我平靜地道:「我爹是奸臣?這十五年間的朝堂,哪一位朝臣的功績,有我爹的一半?
「庸碌的皇朝,愚忠只會泯然於眾,和聖上一樣碌碌無為。
「我爹劍走偏鋒,便是背負罵名又如何?他考取功名時立下的志向,全部達成了。」
我睨著宋岩。
「我爹死了,你能取代他?宋岩,你連我爹鞋底踩著的螻蟻都不如!」
庸碌的君主,無能的太子,連殺了施政擋道的人,都怕背負罵名,得借別人的手,可以預料他登基後,不會比他的父親英明。
我在蕭行坐著的地方坐下來。
牢房的門打開,宋岩被扣住,他脖子上的鐵鏈,和我進來時的那天一模一樣。
「雲屏卿,你也會不得好死,你這個賤人。」
我笑著與他揮了揮手。
宋岩一頭磕在木欄邊,他摳著木欄,他害怕了,「大小姐,你說你這輩子都會幫我的,你去和聖上解釋,我不想死。」
「你配嗎?」我問他。
宋岩被拖了出去,他紅著眼絕望的表情,我可太喜歡了。
我很累,後背潰破疼痛難忍,我不得不再次躺下來,但能看到在地上打滾的宋母,倒也有趣。
這一天宋岩被砍了頭,半年前我爹也死在那裡。
人總要有選擇,我的選擇是保住族人性命,為父報仇,以及……不污了蕭行的名。
百姓需要他。
12
從今往後,罵我將成為宋母活下去的信念。
「太子就是太子,他是聖上的嫡長子,寵著呢!
「等聖上氣消了,太子之位還得是他的。
「到時候將你這賤人千刀萬剮!」
宋母說得有些道理,又沒道理。
沒有選擇,我會盯著唯一的儲君人選不死不休?
皇后手狠,太子之下連死了八位皇子,各式各樣的死法。
但如今後宮還有兩位皇子。
七歲的端王和三歲的十一皇子。
所以,我在等!
很快。
有多快呢?
宋母罵累了睡著的時候,就有人進了我的隔間,那人穿著黑色連帽斗篷,蹲在我面前。
「雲大小姐在等我嗎?」
「國舅爺好。」我抿著乾裂的唇,「您怎麼來了?」
對面的人是忠勤伯,端王的舅舅張貴妃的哥哥。
他當然不是國舅,但他的夢想一定是國舅。
他笑了,皺紋更深了,「大小姐真的毒死蕭行了嗎?」
「怎麼可能。」我撫了撫鬢角,「他是我夫君,這世上哪有女子殺夫君的。」
忠勤伯笑著點頭,「我就說,雲申之精心栽培,要送入宮做皇后的女兒,不可能做這種蠢事。」
我點頭。
「不過,我怎麼聽說,蕭行和你沒有圓房呢?」忠勤伯問我。
「這裡髒亂,國舅來做什麼的?」我不答反問。
忠勤伯負手踱步,走了個來回停在我面前,「你算到我會來救你?」
我搖頭。
「我這不是在問您?」
他重新蹲下來,壓低了聲音,「明晚會有人帶你離開這裡,但是雲屏卿——」
「嗯?」我看著他。
「我救你,你就要讓蕭行幫端王。」
「我要死了,救出去也是爛命一條。」我嘆了口氣,重新閉上眼睛,「您也別辛苦了。」
被動地賭別人對我的感情,這種蠢事我不會做的。
更何況,我篤定忠勤伯會救我。
他拿我掣肘不了蕭行,也會將我送進宮裡協助他妹妹。
當我成為聖上妃子的時候,即便太子東山再起,也有我雲屏卿首當其衝,過後才是端王。
果然,忠勤侯磨了磨牙,低聲道:「明晚子時,會有人來帶你走。」
我露出感激之色,「那辛苦國舅爺。」
忠勤伯對我的態度不滿,但又不能現在辯個黑白,只得負氣而去。
第二夜,我離開了牢房,子夜的京城和半年前並無不同,下著雪,四周幾聲狗吠。
一個有功夫的婆子背著我。
我虛虛睜開眼,打量著夜景。
活著,真好!
一粒雪花落在我的手背上,不等那粒雪花融化時,忽然一陣烈風席捲而來,緊接著我被拋入了半空,像是那粒雪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他穩穩噹噹地接住我。
我笑了。
我被暖暖的大氅兜頭裹住,綑紮在胸前,緊貼著像傳聞中的那把子母刀。
我動了動,卻被他拍了一下,「你很重,動來動去我抱不動。」
「嗯。」我應了他。
蕭行強迫忠勤伯去太子府。
太子府的守衛形同虛設。
再一次證明,蕭行握著的絕不僅是漠北,他在京城已是手眼通天。
我們進了太子臥室。
蕭行將劍遞給忠勤伯,對忠勤伯道:「我看著,你動手!」
劍在忠勤伯手裡發出嗡鳴聲,他在發抖。
蕭行好耐心,我卻是等不及了,譏諷道:「伯爺,你不殺我們可就走了,往後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將軍,伯爺膽小怕事,我們走吧。」
「看出來了,走吧。」蕭行抱著我,轉身要走。
「等等!」忠勤伯用枕頭捂住了太子的臉,換成了匕首扎進了太子的胸口。
太子掙扎了幾下咽氣了。
「國舅爺,我和將軍要趕路,您也早點回家休息。」我提醒蕭行,「將軍別忘記了劍。」
蕭行嗯了一聲,抱緊了我離開了太子府。
這一夜,蕭行回來過嗎?沒有!
蕭行沒有回來,那麼救我的自然不是他。他沒回來,太子的死也不會和他有關。
至於忠勤伯,聖上活一天,他和端王的命就捏在蕭行手裡。
殺本朝太子,誅九族也不夠的。
至於以後?以後再說。
蕭行抱著我走了一刻鐘,他推開了一扇門,隨後我的大氅被解開。
暖風撲面,我推開遮掩的東西,看到了他。
他臉色黑沉,眉眼染著濃濃的疲倦,一雙眼睛冷冷盯著我。
「大小姐好心機。接下來,你還要再算計誰?」
13
「將軍。」
我笑著,因為心虛,我已不知怎麼面對他。
蕭行抬手,打斷我的話。
實際上,我也不知道說什麼。
我高興他來救我,但更不想他來。
天一亮,太子被害之事事發,聖上一定會動雷霆之怒,到時候他帶著我,不好脫身。
「我只想問你,你從看見我開始,就算計到今日了嗎?」
我搖頭。
「我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蕭行又問道:「那現在你看看,下一步怎麼走?」
他盯著我,語氣疏離不怒自威。
我心頭滯澀,搖了搖頭,「我沒想到你會來。」
「所以,你原本的下一步是入宮?」他問我,正極力壓抑著怒火。
我垂眸,沒有接他的話。
我確實有這樣的打算。靠我自己,是無法永遠護佑我家人平安的。
進宮,是我付出最小但收穫最大的選擇。
只有握住權柄,才能徹底掌握自己的命運。
蕭行起身,已是怒極,卻又生生忍住了,「我給你一夜時間考慮。」
「你想進宮,我成全你!」
蕭行不再看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天亮,蕭行推門而入,我坐在床邊等他。
他看見我,愣了一下,但下一刻又繃著臉。
「想清楚了?」
我點了點頭。
「你要進宮?」他說這話時,眼底翻騰著怒火。
我擺了擺手,「不,我要回漠北。」
蕭行一怔,表情極快地變了變,走到桌邊倒了杯涼茶喝完。
「雲屏卿,漠北不是你想去就去,想離開就離開的地方。」
我點頭應他。
蕭行盯著我看。
他要走,我喊住他:「我需要一身乾淨的衣服,如果可以,還想沐浴。」
他腳步一頓,不耐煩地說知道了,就走了。
喪鐘響了!
京城現在肯定很亂,我有些懊悔讓他去給我找乾淨的衣服。
我悄悄打開門朝外看,視線一掃,忽然撞在他的目光里,我趕忙打開門,「買衣服沒有遇到危險吧?」
「不用你關心。」他將衣服丟下,又出去。
過了一刻,他又提了一桶熱水,還拿著傷藥進來。
做這些時他都沒看我。
我沐浴更衣,自己塗藥,蕭行隔著門問我:「好了沒有?」
「馬上。」我對著鏡子,後背的傷結痂又撕裂,已是慘不忍睹。
蕭行似是沒有離開。
我胡亂倒了一堆藥粉在後背,趕緊穿好衣服打開門問他:「怎麼了?出事了嗎?」
不是有事,他不會站在門外的。
他視線在我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我沾著藥粉的手上,卻沒說話。
我在房裡躺了三天,有時是醒著的,但多數是睡著的,蕭行並不理我,像個獄卒丟下飯碗就走了。
第三天的夜裡,我跟著蕭行出了小院,院外停了三匹馬,我走上前牽住其中一匹,卻見兩位侍衛走來。
他們一人牽走了一匹馬,衝著我尷尬地道:「夫人,這馬是我們的。」
那我騎什麼?我看著剩下的一匹。
蕭行已經翻身上去,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形勢緊迫,馬不好找,委屈雲大小姐了!」
「沒有,沒有。」我走過去,他將我拉上馬背。
這不是第一次和他共乘一騎,但上次我是抱著獻身的心情,無懼無畏的。
今天的心情卻不同。因為我沒了當著他面脫衣服的坦蕩,當然就會縮手縮腳。
他生氣我對他的不信任,氣我給他用毒,我都能理解。
他不接受我以色報恩,待回了漠北,我再尋其他的方法報答他。
「抓緊了。」蕭行在我耳邊低聲道,「摔下去,我不會撈你。」
我沒嗆他,聽話地抓著馬鞍扶手不動。
蕭行明顯怔忪了一下,其後再沒有和我說話。
我們悄無聲息地出了京城,上了官道後一路疾馳。
我幾次想問他,這幾天京城發生的事。
但話到嘴邊又忍住了。
風極冷,我瑟縮了一下,蕭行忽然勒馬停下來,我不解地看著他。
他忽地將我抱起來,調轉了個方向坐著。
與他面對面。
我錯愕地看著他。
「抱緊了。」他蠻力讓我雙臂圈著他的腰,再用自己的大氅將我裹在了胸前,「不要亂動,否則將你丟下去。」
我想抬頭看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可什麼都看不見。
只因為溫暖,而昏昏欲睡。
14
我睡著了。
還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我見到了我爹。
我爹讓我放下,選個夫婿和和美美去過日子。
我告訴他,太子死了,是蕭行逼著忠勤伯動手的。
我爹說,現在的聖上雖非明君,可再換太子變數更大,對蕭行對我們家都不是好事。
對於我們而言,太子死了是一絕後患。
我說了很多,抱著他一直哭。
我爹問我後背的傷疼不疼?
我哽咽著道:「疼。我沒想到庭杖打在身上那麼疼。我躺在牢里的時候,老鼠聞著血腥,在我身上跳來跳去。」
「爹,我好害怕。」
我怎麼能不怕呢?我是我爹捧在手心裡養大的。
天下事我都能紙上談兵,但苦頭我卻從未吃過。小時候繡花扎著手了,都要掉幾滴眼淚的。
可我的避風港去了,我只能忍著,代替他保護家人。
無論跪著做事還是站著做人,我要的結果就是大家都活著!
只有活著,一切才有可能。
重重的嘆氣聲在我頭頂響起,我像掉進冷水裡,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迎面就是蕭行的臉。
我在他胸前,只露著臉,離他極近,呼吸相纏。
他的五官清俊目光溫柔。
看著他,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慌忙垂下眼帘。
馬停在路邊,他粗糲的手指小心翼翼帶走我臉頰的淚。
「夢見什麼了,哭得這麼委屈?」
我撇開眼睛看向別處,沒說話。
「和我說話,不是哄就是騙,一句真話都不告訴我?」蕭行掰過我的臉,語氣里透著不滿。
「我沒騙你。」我辯解道。
「那你就是一直在哄我?」
我沒法反駁。
「又不說話?」蕭行等了一會兒,磨著牙道,「不說就不說。雲屏卿,你就是沒有心!」
他將我塞進大氅里,策馬繼續走路。
我坐不穩,不得不抱緊他。
蕭行第二天就給我尋了馬車,讓他的四個屬下陪著我趕路。
他走前丟了一句:「你想清楚自己錯在哪裡,再來找我!」
我知道我錯在哪裡,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到了漠北,我娘和嬸娘她們抱著我哭了通。
沐浴的時候,我娘看著我後背的疤,一面哭一面罵我爹,又覺得不解氣,便又開始罵我。
我握著我娘的手,「都過去了,往後我們就在漠北好好生活。」
我娘瞪我,「你心思那麼多,娘不信你會好好生活。」
我娘說蕭行不娶我,她重新給我尋婆家,只有成親了,我才會安分守己。
我由著她去折騰。
傷好後我去了學堂。
太子之死最後的處理我聽到了。忠勤伯當天晚上就放了一把火,火勢之大,太子抬出來的時候,已是焦灰了,驗屍沒得到線索。
京城抓我的皇榜張貼出來,說我是亂臣賊子,見者可就地格殺。
朝廷的兵從漠北退了回去,聖上知道蕭行沒死,蕭行也上書解釋了情況,說他身體暫時未愈,待康復後再去京城。
聖上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如今的蕭行已不是他想殺就殺,想見就敢見的了。
喬敏亦來找我,問我馬市還開不開。
「不開了,但生意卻可以繼續做。」我和喬敏亦道,「這邊的面和糧極好,可以走貨。」
漠北的百姓都知道我是雲屏卿。
他們不在乎我的身份,但不再喊我將軍夫人,而是改口喊我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