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錢而已,不要在意。
「至於為什麼會取不出來錢,我會弄清楚後,給大家一個交代。」
到時候我要把澄清的紙條,貼滿學校的每一個角落。
「我不喜歡蘇同學,更不會因愛生恨,捐錢只是出於同情。」
你和林悠悠最好捆死在一起,可別去禍害其他人了。
「事情就是這樣,清者自清,我問心無愧。」
話一說完,我感覺一陣輕鬆。
我終於能直面內心深處那道血淋淋的傷疤,勇敢地正視自己。
無懼也無憂。
眾人交頭接耳的,突然有人高喊了一聲:
「有的人是無償做好事,有的人啥也不出,就出一張嘴,光會叭叭地在那道德綁架。」
有人帶頭,自然就有人附和:
「可不是嘛,不了解真相,還以為人家真的十惡不赦呢。」
「人家再有錢,也是家裡給的,想捐就捐,不想捐就不捐,怎麼收錢的人還提要求了!」
「都是同班同學,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地汙衊別人——」
我們班的紀律委員也站了出來。
「林同學,我覺得你們應該給谷同學道歉,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們不能讓做好事的人寒心。」
林悠悠難以置信地左看看,右看看,卻發現大家都在責備地看著她。
她委屈極了,眼眶一紅,哭著跑出了人群。
陳野連忙追了上去。
這時上課鈴也響了起來,操場上的人很快散了個一乾二淨。
只有蘇宴河還站在原地。
他腳步一動,就要朝我走來。
我假裝沒看見,馬上轉過身撒嬌道:「小叔叔,我好累,我好想回家。」
「那就回家睡覺,勇敢的女孩子,偶爾也可以任性一下。」
他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頭,不動聲色地給了李斯特一個眼神示意。
對方立刻上前攔住了蘇宴河。
等我們走出很遠了,蘇宴河猛然用力衝著我的背影大喊:
「穀雨,那一百多萬,我以後一定會還給你!」
「我不欠你的!」
13
卡停用的原因很好查,是因為蘇宴河拿它做兼職刷單,流水過大,銀行那邊懷疑他涉嫌洗錢詐騙,就把卡凍結了。
我拜託李斯特幫我處理這件事,順便讓他告訴蘇宴河,如果非要還錢,請以我的名義捐給山區小孩。
一周後,我轉學到了首都的高中。
王媽和老管家也跟著我一塊過來了。
自從遠離了糟心的人和事,天也藍了,草也綠了,連老管家臉上的褶子都是那麼地可愛。
每天我都是心情愉悅的。
王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跟著我高興。
她非常聰明,儘管不識字,但是學什麼都快,很快就將我的喜好和口味摸得一清二楚。
她懂得的道理也很多,話雖少,卻總能撥雲見霧,簡直比我自己還了解我。
漸漸地,她全面接手了我的飲食起居,從不假借於人手。
但她也會常常出神地望著我,眼神哀傷而又欣慰。
像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她日思夜想的人。
我明白她是在想女兒了。
我拜託了小叔叔幫忙尋找她的女兒,他卻古怪地盯了我許久,好在沒有拒絕。
14
轉眼一年過去了。
十八歲生日這天,我接到一通陌生來電。
「喂,你好。」我禮貌問候。
電話那頭的人卻不吭聲,只能聽到他急促又緊張的呼吸聲。
「喂?」我以為是哪位同學在逗我玩,就喊了好幾聲。
那人始終沉默。
客廳里,王媽在喊我去許願切蛋糕。
我正要掛斷電話。
那人卻驟然出聲,嗓音嘶啞:「祝你生日快樂。」
這回卻輪到我沉默了。
我想起來,前世和蘇宴河在一起的時候,我都很少過生日。
只有小叔叔每年從不遲到的生日祝福和禮物。
因為蘇宴河的母親就是這時候去世的,忌日就在我生日的前兩天,高考前夕。
或許出於人道主義,此刻我應當對蘇宴河說句節哀順變。
可我再不想心疼男人。
因為心疼男人,只會倒楣一輩子。
大概是意識到我要掛斷電話,他忽然焦躁起來,急切地追問道:
「你打算考哪所學校?我想……」
可惜他話還沒說完,通話就被我掐掉了。
順帶反手拉黑號碼。
一氣呵成。
15
生日party快結束時,李斯特過來告訴我,小叔叔為我準備了禮物,放在樓頂等我去拿。
樓頂是個大大的空中花園,每月都有當季的鮮花被帶土空運過來,再細心栽種在裡面。
我上了樓頂,卻發現空無一人。
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也沒發現禮物,反倒因為穿著高跟鞋和長裙,累得我滿頭大汗。
我有點泄氣,打算下樓去找李斯特問個清楚。
突然,一道強光穿透雲層,從遠處的天空中直直照射下來,照得四周亮如白晝。
螺旋槳的轟鳴聲由遠及近,一架直升機從天而降,帶起的狂風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搖搖欲墜。
艙門處緩緩現出一道挺拔的人影來。
他微微俯身,紳士般地朝我伸出一隻手:「上來,我帶你去兜風。」
我提起裙擺小心上前,將手輕輕放入了他的大手中。
他卻猛一用力,我一個趣趄,不小心跌入他懷中。
唇上的口紅,頓時在他的胸膛上劃出一道鮮紅的印跡。
飛行員是個外國人,見狀,十分暖昧地吹了一聲口哨。
我的臉頰瞬間滾燙,心怦怦直跳,眼睛都不知道該放哪裡了。
好在小叔叔沒注意到這些,面色平靜地命令起飛。
我便大大鬆了口氣,暗自唾棄自己。
穀雨啊穀雨,他是你小叔叔,你在想什麼呢。
直升機飛在了城市上空,下方是萬家燈火通明,絢爛又美麗。
煙花在窗外漫天炸開時,他略帶神秘地遞給了我一袋檔,笑得別有深意:
「生日快樂!你的十八歲禮物。」
「但是先不要拆開,等你上大學之後再看。」
笑死,這份檔袋,我上輩子早就見過了,裡面就是那份巨額遺產。
不讓我拆開,可能是怕影響我高考心態吧。
「好的,謝謝人帥多金的小叔叔!」一想到裡面幾輩子也花不完的錢,我的嘴巴
立馬放得老甜。
他卻當即給我彈了個腦瓜崩。
「我們的監護關係已經結束了!」這句話他似乎咬得很重。
「你別再喊我小叔叔,把我都叫老了,只會壞我桃花運!」他意味深長地注視著我,眼神晦暗如墨。
我捂著額頭,暗自撇嘴,您老壓根就沒桃花好吧,怎麼這還能賴我。
「你看起來好像很不服氣?」他皮笑肉不笑。
「哪有——」我嘴硬否認。
「呵呵。」
「那我以後叫你什麼?」我立馬虛心請教。
「隨你。」
「祁澤言?」我試探了一下。
他沒反應。
「祁大哥?」
他白了我一眼。
「澤言哥?」
「小言哥哥?」
我登時玩心大發,就那麼胡亂地隨口一個個叫著,越叫越起勁,卻沒發現他的眼神越來越奇怪。
後來,他告訴我,其實那天,他更想聽我在別的地方叫……
臭流氓!
高考後,我拿到了京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暑假兩個月,我帶著王媽和老管家,在全國各地瘋玩。
我發現,我好像越來越依賴王媽了。玩的時候,如果她不在,我心裡就有點空落落的。
有什麼好吃好玩的,我也第一個朝她獻寶,急切地和她分享。
我甚至還會擔心,如果有一天她找到她女兒了,還會像現在這樣疼愛我嗎?
可是,搶別人的母愛,是可恥的!我只能儘量把這份情緒壓在心底,不敢讓王媽發現。
但她似乎察覺到了我這份焦躁的心情,悄悄與我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我雖然有些難過,但也無可奈何。
祁澤言偶爾也會飛過來,陪我一道旅遊,但是過個兩三天,他又會忙著飛回去。
更多時候,他會把李斯特派過來,替他看著我,說什麼以防我「誤入歧途」。
我:???
很快就到了大學生活。
大一還算比較忙碌,倒是祁澤言閒了下來,周末專門接送我回家和上學,經常帶著我吃喝玩樂。
我總覺得他最近好像對我有意見。
因為他看我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幽深莫測,詭譎難辨。
就像一條潛伏在暗夜裡的毒蛇,在伺機等待著將他的獵物拆吞入腹。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根據前世的記憶,再過兩年,網際網路行業會迎來新的發展風口。
我打算搶占先機,去分一杯羹。
創業的啟動資金,自然就來源於那份巨額遺產了。
於是,一個平常的早上,我打開了那個一直沒動過的檔袋。
17
與上一世不同的是,裡面除了那份遺產轉讓協議,還多了兩封信。
一封是一份樣式古老的婚書。
另一封是個手寫信。
我隨便掃了一眼婚書,卻一下子被釘住了視線,內心掀起一股驚濤駭浪。
咳.……這上面怎麼是我和祁澤言的名字!
莫名地,一點隱秘的興奮悄悄在心中蔓延。
我拍拍發燙的臉,壓下翹起的嘴角,又打開了那封手寫信,落款是谷爸爸,日期是七年前。
我一目十行地掃完了。
信的大意是說,我和祁澤言是從小訂下的娃娃親,但天有不測風雲,祁澤言落難後,為了掩護身份,被谷爺爺收養,後來成功回歸家族,拿回了一切。
谷爸爸臨死之前,特意留下遺言,希望祁澤言能與我完婚,接手谷家產業。
信上說,如果我想要遺產,就必須要與祁澤言結婚。
反之,遺產則盡數歸祁澤言所有。
這麼做,是為了防止谷家財富落入居心叵測之人手裡,毀百年基業於一旦,同時也避免我一直遭人惦念算計。
那也就是說,如果我沒有和祁澤言結婚,我就會人財兩失。
沃日,這是什麼臭狗屎劇情。
我不服!
我抗議!
我要舉報作者瞎78亂寫!
哎,不對…..
我忽然反應過來。
我剛剛為什麼要用人財兩失這個詞?
哎嘿嘿,心思竟然不小心暴露了。
可為什麼前世,完全沒聽祁澤言提起過這件事?
還把遺產都還給了我。
難道他嫌棄我?
寧願破財也要消老婆?!!
18
我惆悵得中午少吃了兩碗飯。
王媽顯然注意到了,午飯後,她敲響了我臥室的門。
「小魚兒,你今天是心情不好嗎?」她慈愛地坐在床頭。
我有氣無力地癱在床上,抱著阿肥在她懷裡撒潑,滾來滾去。
「王媽,我好糾結吶。」
「糾結什麼呢?小魚兒不如說說看。」她笑得一臉溫柔。
「就是,」我絞著手指,吞吞吐吐道,「就是,我現在大概對某個人有了好感,但是因為之前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可能沒有勇氣去喜歡一個人了。」
她瞭然一笑:「難道小魚兒吃飯不小心噎了一次,就再也不吃飯了嗎?」
我搖了搖頭:「當然不是,美食怎可辜負。」她便善解人意地繼續道:
「那同樣的道理,因為一件不好的事情,卻放棄了其他更多美好的事情,難道就值得了嗎?」
我立馬搖搖頭。
「可我不確定他喜不喜歡我。」我小聲嘟囔著,有些喪氣。
「小魚兒是說祁先生吧。」她的回答一針見血。
一下子被猜中心思,我不好意思地將頭埋進阿肥的大肚子裡。
「我倒是覺得,如果是祁先生,小魚兒可以試一試。」她輕輕抬起我的腦袋,解放了阿肥的肚子。
「我相信,祁先生不是一個玩弄感情的人。」
「大概是我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吧……」我忍不住嘆了口氣。她便微微一笑,體貼地開解道:
「小魚兒,你要記住,結婚也好,不結婚也好,無論選擇哪種,都應該是為了幸福才對,但沒有哪個是最萬無一失的選擇。」
「當你無從下手的時候,不妨遵從自己內心最原始的想法,跟著直覺去走,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
王媽出去了,留我一個人靜靜地想一想。
我想了許久,都覺得她說得對。
這世界上沒有最完美的選擇。
我應該放下過往,給自己一個機會。
於是我立刻起身下床,飛快地衝進書房,將婚書「啪」地一下放在他的電腦前。
我雙手叉腰,理不直氣也壯:「祁澤言,你要老婆不要?」
他緩緩抬起頭,盯著婚書看了好一會兒,而後面無表情道:「你想要遺產的話,我可以直接給……
「Nonono!」我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嚴肅道,「那遺產,是我娶你的聘禮。」
「那我若是不要呢?」他長眉一挑,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我上前一步揪住他的領帶,故作凶神惡煞道:「那我就只好把你綁回谷家老宅,做我的壓寨夫人!」
他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笑得像只大尾巴狐狸:「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吧。」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乖,我會好好賺錢養你的。」
他鬆了松袖口,斜睨著我:「我最近是不是對你太過縱容了?」
我見勢不妙,迅速溜之大吉。
身後立馬傳來他的一陣調笑:「小慫包——」
衝動之後,就是一陣後怕。
站在書房門外,我的心怦怦直跳,後背全是冷汗。
天知道我剛剛有多虛張聲勢,緊張得腿腳發軟。
我忍不住摸了摸臉,果然一片滾燙,想必現在已經紅到熟透了。
哼,算他識相!
他要是敢不答應的話,我就……算了,其實表白失敗也沒什麼。
失敗就失敗,下一個更乖!
19
按照劇情,陳野和林悠悠會一起考上滬海大學,而蘇宴河在復讀一年後,也緊隨其後考入了隔壁的滬交大學。
但我沒想到,會在大一新生的入學典禮上,看見作為新生代表發言的蘇宴河。
他明顯是衝著我來的。
因為他高調且猛烈地對我展開了追求,偶遇、占座、買飯、送花送禮物、上表白牆……
他無所不用其極。
校園裡立刻流傳起八卦,大一帥氣學弟痴心系花學姐,舔得心甘情願。
我拒絕過無數次。
甚至當著他的面,將禮物踩在腳下碾碎,丟進垃圾桶里。
但是完全沒能打消他的偏執。
這天,社團的公開表演結束後,我作為主演致謝發言。
在眾人的起鬨下,一位學長上來獻花。
這位學長此前曾追求過我,但被我拒絕了,最近又大有捲土重來之勢。
台上,他突然單膝跪地,掏出一枚戒指,竟然對著我當眾表白了。
台下原本昏昏欲睡的幾百雙眼睛,瞬間都亮了起來,連早退的同學也不走了。
所有人都在等著我的反應。
正當我一陣頭痛的時候,忽然覺得脊背莫名發涼,人群中有一道犀利的視線,正牢牢鎖定著我。
我下意識一回頭。
卻發現祁澤言不知何時來了這裡。
他倚在禮堂的角落裡,直勾勾地盯著我,表情似笑非笑。
身前,是單膝跪地的學長。
身後,是祁澤言蛇一樣的眼神。
前有狼,後有虎。
我進退兩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雲釀了一下措辭,我正要開口婉拒學長。
猝不及防地,台上又衝上來一道人影。
是蘇宴河。
「你踏馬在做什麼?」他一拳朝學長揮了過去。
兩個人當即扭打在一起。吃瓜的眾人連忙去拉架。
我趁亂飛快地偷溜了下去。
本想抄後門偷偷繞過祁澤言。
沒想到被他堵個正著。
他一步步朝我靠近。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我的心尖上,踩得我心尖直顫。
「前有高冷學長,後有痴情學弟,我家小魚兒可真招人喜歡吶。」
明明是誇讚的話,他卻笑得陰惻惻的。
「還好吧。」我的眼神飄忽不定。
「怎麼,你還嫌少了?」他不滿地拔高了聲音。
眼看這人氣得像個炸毛的阿肥,我好笑地走過去給他順毛。
「彆氣了,回家請你吃小魚。」我環抱住他的腰,在他的下巴上輕啄了一口。
他愉悅地眯起眼睛。
下一秒,他陡然將我抱起,笑眯眯地壓在牆上:「可我等不及回家了。」
我嚇得連忙去掰他的手腕:「你撒手,這有監控,你丟人現眼的別帶著我!」
他飛快地扯下搭在胳膊上的西裝,兜頭罩在我的身上。
「這樣不就沒事了。」
「你這是掩耳盜……」
不等我說完,他強勢卻不失溫柔的吻已經落了下來。
事後,他一臉饜足。
「小魚吃完了,我們什麼時候吃大魚?」他不恥下問。
我捂著唇上的破口,賞了他一個白眼。
20
我搬出了宿舍回家住,上完課就離開學校,避免再遇見任何一朵爛桃花。
糾纏扯皮事小,打翻了祁澤言這個大醋缸子事大。
蘇宴河幾次三番堵不到我之後,便漸漸有些放棄了,畢竟對他來說,獎學金和兼職更重要。
他和那位學長當眾打架,兩人都挨了學校的處分。
再次遇到他,是在大學畢業兩年後,一家知名律所里。
他創業失敗,前來諮詢破產責任。
走廊上狹路相逢,我目不斜視地從他身旁路過。
他卻伸手攔住了我。
我這才看清楚,他的模樣十分頹敗且憔悴,形容枯槁,與前世那個意氣風發的蘇總相去甚遠。
「同學一場,喝一杯嗎?」他輕輕問。
我退後一步:「不用,有什麼事情就在這裡說吧。」
他萎靡地垂下頭,卻溫柔地笑開,仿佛從未遭受過困苦與失敗。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創業嗎?明明性格一點也不適合做商人。」
我暗自腹誹:為了林悠悠唄,你看見陳野做工作室風風火火,不甘心被比了下去,也跟風創業。
不等我回話,他又自顧自說道:
「我在想,如果我比那個男人更強,強到令所有人矚目,你會不會從此對我高看一眼。」
Boy,你的內心戲有點多了。
沒興趣聽他的創業心路,更不想知道自己被迫拿了女主的戲份,我扭頭就要走。
他突然撲上來,死死拽住我的手腕,雙眼赤紅:「明明是我先跟你好的……」我嚇了一跳,抬腳就要踹他。
他的眸子一瞬又恢復了清明,戀戀不捨地放開了我的手。
「抱歉,失態了。」說完,他又幽幽地盯著我,「有人托我給你帶句話,他說,他那天不是故意丟下你們母子不管的,他去找林悠悠,本來是想做個了斷,讓她不要再來找自己了,但他沒想到會……」
「你在亂說什麼?」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裝作完全聽不懂的樣子,「我連婚都沒結,哪來的孩子!」
蘇宴河也重生了嗎?
我不知道。
但我早已無心去探究了,因為那些統統與我無關。
他衝著我的背影大喊道:
「你小心你小叔!他不是個好人,對你有粗齲心思——」
我充耳不聞。
只管大步朝前走。
後來的後來,從高中同學那裡,我陸陸續續地聽到了一些關於男女主的事情。
大概是沒了蘇宴河這個痴情男二的催化和助攻,他們的感情之路,突然變得坎坷起來。
兩個人磕磕絆絆地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但戀人時期的問題,並沒有得到根本解決。
結婚之後,又有新的矛盾爆發。
日積月累之下,兩個人終是以離婚收場。
至於蘇宴河,據說他參加完男女主婚禮後,就出國了,從此杳無音信。
21
我和祁澤言訂婚後沒多久,王媽突然一下子就病了。
病得很重,沒幾天醫生就下了病危通知書。
這病來得十分蹊蹺,可王媽一點都不在意。
我急得團團轉,拉著祁澤言到處諮詢專家,但無濟於事。
這天晚上,王媽忽然精神煥發起來,也有力氣吃飯了。
她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夕陽。
「小魚兒,時間到了,我要走了,可能再也不回來了。」
我明白這是迴光返照,淚眼朦朧地趴在床頭。
「不要!你女兒還沒找到,你要振作起來,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這麼長時間以來,我早就下意識把她當成第二個媽媽了。
「不,」她莞爾一笑,整個人沉浸在濃重的幸福里,「我其實早就已經找到她了,我看著她健康長大,高考,大學畢業,訂婚……有了願意照顧她的人,從此會過上幸福的一生。」
原來她早就找到女兒了啊!
沒有告訴過我。
但也沒有離開我。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她深切地看著我,留戀不舍。
四目相對,情緒翻湧不停,我忍不住脫口而出地喊了一聲:「媽媽。」
沒想到她卻笑著應了一聲:「哎!」緊接著,她風輕雲淡道:
「我們終於,母女相認了。」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炸得我腦子裡轟轟作響,一片空白,心跳得飛快。
一個詭異的念頭,慢慢浮現在腦子裡……難怪她做飯的味道,非常令我熟悉。
難怪她堅持讓我喊她「王媽」,不要「王姨」這個稱呼。
難怪她不識字,因為兩邊的文字一點兒都不一樣,而我,系統地學過這個世界的知識,對那些文字和符號早就習以為常。
我能穿書,別人自然也行。
「媽媽!」
「哎——」
「媽媽!」
「我在!」
我大哭著撲到了她的懷裡,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她。
她不厭其煩地一聲聲應和。
「對不起——」我號啕大哭。對不起,我沒能及時認出你。
對不起,我如今才喊你一聲媽媽。
對不起,我也沒有照顧好你。
可是為什麼,我才見到媽媽,她就要永遠地離開我了。
「乖寶,別哭了,又不是以後不見面了。」她輕輕擦去我的眼淚。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亂發脾氣,等媽媽學會託夢的法術,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什麼意思?」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害,我能穿到這裡來,多虧了師父的幫忙,不過,作為幫你重生的代價,我要拜他為師,繼承他的衣缽,並且不能與你相認……」
她娓娓道來。
我越聽越驚奇,連忙擦乾眼淚追問道:「師父是誰?」
「孟婆大人,」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師父誇我做飯好吃,所以想讓我接替他熬孟婆湯的工作。」
我的嘴巴,頓時張得像鵝蛋一樣大。
良久後,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哽咽道:
「你不會是騙我,哄我開心的吧。」
「你媽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我擦了擦眼淚,抽抽搭搭的。
「那,那媽媽,你可不能忘了我,一定要經常回來看我。」
她笑中帶淚地點點頭。
「嗯……等我日後,日後再帶著您的女婿,去奈何橋頭看您。」
她噗嗤一笑,用透明的手指,嗔怪地颳了刮我的鼻子。
我和她緊緊抱在了一起。
沒多會兒,在一團耀眼的光暈中,她的身體逐漸消失。
最終化為一道流光飛出了窗外。
時間又重新流動起來,我這才聽見門外祁澤言焦急的呼喊聲。
「小魚,出什麼事了?我聽見你在哭。」
他大力破開門,沖了進來,看也沒看空空蕩蕩的床鋪,大步走過來將我攬入懷中。
「沒關係,別害怕,還有我陪在你身邊,你不是一個人。」
「嗯嗯。」眼淚肆意流淌,我用力將臉埋入他的胸膛。
原來,我並非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我在這裡盡力救贖著別人的時候。
媽媽也在另一頭努力拯救著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