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虐文的第二十年,我才知道我的夫君裴渡是重生的。
穿來後的每一次相遇,都出自他的精心算計,因為在前世同樣的時空,我多次陷害女主。
甚至娶我,也是裴渡為了防止我嫁給男主,以便成全男女主。
只因原身是萬惡不赦的惡毒女配,是男女主幸福路上的攔路石。
可那並不是我,我與女主成了無話不說的閨中密友,對男主避而遠之,最後嫁給了文中最深情的男二。
但前面都是真的,最後一句卻只是我以為。
裴渡是深情,可我卻忘了他人設里深情的對象卻不是我。
看到裴渡藏在御書房的日錄那天,我出宮找女主。
裴渡知道後,匆忙趕來,徑直對我的背影抽劍。
劍鋒從後頸探來,冰冷地,貼著脈搏,耳後是他冰冷的聲音:「站住,別靠近她。」
原來,向來溫柔的裴渡也是可以如此絕情的。
1
在早朝前,身後執劍之人還將我摟入懷中輕吻我的雙唇。
可如今,冰冷的劍鋒緊貼著我,力道仍在加重,我甚至能感受到肌膚被劃開,絲絲暖流從脖子滲入衣領。
只因我看了寫著裴渡重生的日錄,知道了他對我的種種不過是逢場作戲。
他怕我因愛生恨,對宋妍雨不利。
前世,原身就是對男主愛而不得才多次陷害宋妍雨。
我正想轉身,頸部的痛感卻將雙眼的淚逼上來,雙眼模糊間,我聽到了宋妍雨的聲音。
「皇上這是做什麼?落漁……皇后娘娘今日來不過是想同我說些話。順便將修補好的匕首還我罷了。」宋妍雨推開了裴渡的劍,急忙掏出手帕摁在我的傷口上。
裴渡捨不得傷宋妍雨,劍很快就收了回去。
「落漁,疼嗎?」
我朝她搖搖頭,將匕首塞給了她。
「那匕首……」裴渡看向我手中握住的匕首,眼神中的冷漠散了大半。
「匕首本是蕭衍送我的,那日被珍兒磕損了一塊。前些日子宮宴時同皇后娘娘無意間提起,娘娘說尚工局有不少能工巧匠,修復起來不是問題,便幫我將匕首交給了崔尚宮。」宋妍雨越說越氣。
「倒是皇上,還未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便拔劍,當皇后娘娘是什麼人了?」
宋妍雨的話仿若驚雷一般落在我與裴渡中間,許是在心上人面前,裴渡沉默著,甚至有意避開了她的目光。
裴渡當我是什麼人?
宋妍雨身邊無惡不作的毒蛇?對男主蕭衍死纏爛打的惡女?又或是惱羞成怒殺人未遂的嫌犯?
反正從來都不是妻子。
「朕….
「我近來總是夢魘,醒來不小心傷過幾次人,皇上只是怕我再次傷人,一時情急,我沒事。」我示意宋妍雨鬆手,笑笑讓她別擔心我。
話雖是這樣說,但我的心早已如墜冰窟。
若說今日看到日錄時我還留有一絲裴渡會在日夜相處中愛上我的希望,那如今的我便只剩下絕望。
2
裴渡沒有再說話,因為這個謊,怎麼圓都會有破綻。
蕭府上下都看見裴渡用劍傷我,想必明日就會流言傳出。
帝後的感情不似傳聞中那般堅不可摧,反之,是搖搖欲墜。
而事實也是如此。
馬車上,一路無言。
裴渡幾次想伸手查看我的傷勢,都被我拂開了。
蕭府到宮門的距離並不遠,可偏偏今日卻感覺格外漫長。
到宮門後,我起身下馬車。「今日臣妾身上有傷,不便準備晚膳了。」
我緊咬著唇不讓自己落淚,偏生今日風大,轉身那一刻淚如決堤。
其實晚膳早就準備好大半了,只因他一句,今日想吃我親手做的。
我並不擅長廚藝,穿來前是,穿來後也是。
廚藝、禮儀、宮規,乃至打理宮中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務,我都不擅長。
只因裴渡向先帝求娶我,只因賜婚聖旨落下前夜他翻牆入江府,給了我一張寫著二人生辰的大紅薄紙,題注是【大吉】。
這是書中,他為宋妍雨所做的事,但那日他站在月光底下,眸光卻落到了我身上:「嫁給我好不好?」
那夜我以為自己從裴渡雙眸里看到了洶湧的愛意,直至看到日錄里散下的,不知道多少頁的,寫滿了他和另一個人的生辰的紅紙。
我才知道,原來那夜我看到的只是自己的虛妄。
我聽不清身後的裴渡說了一句什麼,我只想快些回到寢殿,逃離這裡。
皇后負傷,還在頸部,一路上宮人行禮時紛紛側目。
一道道目光,似要將我凌遲。
我早早睡下,後宮的事務被統統拋之腦後。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我就是原身,自幼愛慕男主蕭衍。
但蕭衍卻只喜歡宋妍雨,目光從未在原身身上停留。
於是原身千方百計設計宋妍雨,幾次險些害她喪命。
二人成親後她還心有不甘,使計成了蕭衍的小妾,幾次挑撥二人感情。
和所有的虐文惡毒女配下場一樣,原身最後被男女主拆穿一切陰謀,但宋妍雨心善,只將她逐出了蕭府。
而一直對宋妍雨愛而不得的裴渡卻沒有放過我,夢裡他仍舊是如平常那般淺笑著,只是眉目儘是冷意。
裴渡善用劍,他先是挑斷了我的手腳,讓我在痛苦中絕望掙扎了三日,最後一劍封喉。
長劍就這樣朝我刺來,劍光刺眼,最後只剩下一片溫熱的猩紅。
夢裡的裴渡,全然不復記憶中那般,下手狠辣,宛若笑臉閻王。
我猛地從夢中驚醒,現實與夢中場景交織,壓得胸口喘不上氣。
只覺頸部傷口處一片冰涼,抬眼細看,正對上黑暗中裴渡的雙眼….
3
我頓時徹底清醒,猛地坐起身來看著裴渡。
裴渡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舉起手露出一個掌心大小的白瓷瓶。
裴渡嘆了口氣:「這是西域進貢的膏藥,塗上待傷口癒合之後不會留疤。」
「沒必要。這些事宮人會做,我自己也可以上藥。」
「但你沒有,朕聽希雲說你將太醫拒之門外,晚膳也沒用。」借著微弱的燭火,我隱隱能看到裴渡指尖覆著一層薄薄的膏藥。
「之前在蕭府已經上過藥了,不想多此一舉。再者,留不留疤對臣妾不重要。」女為悅己者容,可我也不再需要悅己者了。
裴渡無奈地收回手:「藥不上,飯總要吃吧?」
簾帳被他掀開,燭火的燈光漸漸明亮,依稀能聞到熟悉的桂花香。
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品樓的桂花糕和桂花釀,每次我與裴渡吵架,他都會用這些來哄我。
因為他知道,一品樓是我愛上他的地方。
我穿過來不是意外,是帶著任務來的。
在這本虐文里,宋妍雨被虐身虐心,刻意狗血虐心的情節遭到讀者抵制,而我來是為了幫她將虐戀變成甜爽文。
宋妍雨會在一品樓里誤食迷藥,險些失身。最後即便沒有失去清白,但她還是和蕭衍產生了誤會,導致蕭衍遠走邊關,獨留她在京城承受流言蜚語。
當時我並不知道裴渡亦是來暗中幫助宋妍雨的,我假借與她交談,暗中換掉了她的茶盞。
而那頭的裴渡早已將房中的好色之徒趕走,正等待昏迷的宋妍雨被送進來然後將她帶走。
可惜事情在我頂替裴渡送入房那一刻被撞破,幕後反派生怕計劃暴露,打算殺人滅口。
轉身迎面撞上刀鋒,身後一隻有力的手扣住我的腰,帶著我轉身。
衣衫被劃破,溫熱的血濺上臉龐。
意料之外地,四目對視時,落入眼中的竟是裴渡的雙眸。
我看著被割破的血肉,沒忍住驚呼出聲。
心在此刻跳得飛快:「殿下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可能是當時太過驚慌,我竟沒看出裴渡眼中同樣驚訝的神情。
「自然是來尋你。」話音未落,裴渡已將我推開,獨身一人陷入打鬥之中。
在此之前,我曾與裴渡見過數次,或是世家宴會,或是宮外狩獵,每次他都會同我說「江姑娘,好巧」,然後形影不離地同我說話,直至散去。
那日一品樓中,無數回憶上涌,眼前人為我負傷孤身作戰,可能是在這漫長的十數年穿書中我早已厭倦了孤單,又可能是形勢驚險我分不清是心悸還是心動。
但我的確愛上裴渡了,誤以為那些監視是他刻意做出的偶遇,誤以為那日一品樓中他真的是來尋我,誤以為他是真心想替我擋刀..
可到頭來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動心的瞬間不過是謊言。
讓他捨身相救的,從來都不是我。
「其實臣妾並不喜歡桂花。那日其實一品樓,臣妾並非去吃桂花糕的。」思緒散去,我平靜地應他。
說是去吃桂花糕不過是我記得原身喜歡桂花,用來糊弄裴渡的謊言。
後來喜歡桂花,是因為我愛上了裴渡。
只是沒有想到,那天我們都說了謊。
4
我看著驚訝從裴渡雙眼漾開,他看著我,神色中帶著疑惑。
「那日臣妾的目的其實跟皇上一樣,都是去救妍雨的。
「喜歡桂花的是江落漁,但臣妾不是真的江落漁。」
裴渡皺眉,開口卻是鬆了一口氣的語氣:「你不必說這些,你不是江落漁誰是江落漁?」
我頓時明白了,他以為我在區氣,說的都是氣話。
「朕今日的確是一時衝動了..」
「皇上,臣妾不是那個意思。江落漁早就死了,一品樓上的迷魂藥是我故意換的。」我打斷裴渡的話。
「你一向記性好,應該清楚,前世那天,我並未出現在一品樓,幕後之人也並不是我。
「前世今年十月,蕭衍出征,遭敵突襲,下落不明。妍雨不顧危險離京,結果遇上鄴城瘟疫封城,險些被活活燒死,幸虧皇上前往相救。」
我對上裴渡的目光,一字一頓緩緩道:「臣妾說得對嗎,皇上?」
我能明顯感受到裴渡握住我手腕的力道加重,但並不疼,我卻落了淚。
裴渡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如今知道我不是江落漁。
前世裴渡為了宋妍雨,秘密離開京城拋下一切政務,甚至不顧自身安危闖入鄴城。
而這件事真正的江落漁就算重生也不會知道,但我是知道的。
就連我讀到這個地方時也忍不住為裴渡落淚,但知道結局,他傾其所有,也沒換來宋妍雨回頭。
前世裴渡是,如今我也是。
他還是那般痴情,只是錯付的多了一個我罷了。
「那你今日為何要去蕭府?」裴渡看著我,眸底的疑慮並未散去。
我笑了聲,淚水盈滿灑落。
他還是不信我,覺得我會傷害宋妍雨。
「還匕首,以及讓她提醒蕭衍小心敵軍突襲。妍雨的丫鬟當時也在,她可以為我作證。」眼前裴渡的人影已經變得模糊,不知為何,心也一抽一抽地痛著。
原來朝夕相對的夫妻之間也可以是沒有一絲信任的。
裴渡不解:「你看了那些,難道就沒有什麼要問朕的?」
「有。」我用力擦去眼淚,迎上他的目光。
我恨自己對裴渡這麼了解,以至於我很清楚他此刻的情緒。
雖然他很平靜,但方才的疑慮早已消散,此時的裴渡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神情。
可這份冷靜卻又在我開口時化作慌亂無措:「皇上可否與我和離?」
「和離?」裴渡眉梢輕抬,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
「不錯。既然皇上已經知道我並非江落漁,也沒有要害妍雨的心思,就沒有要將我留在身邊的必要了不是嗎?」我努力讓自己維持表面平靜,儘管胸中早已大起大伏。
親眼看過日錄,那些熟悉字跡里寫滿了他對宋妍雨的痴情,我還有什麼要問的呢?
問他有沒有愛過我?哪怕是一點點?
白日架在我脖子上的劍已經足以回答一切,裴渡問我有沒有要問的,無疑是另一種殺人誅心的方式罷了。
我是愛而不得,但我也不想做不識相的惡人。
「皇后乃一國之母,你與朕貿然和離,不論前朝大臣還是百姓都會覺得荒唐。不說朕,前朝對臣子們也斷然不會同意。」裴渡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再者,和離之後你打算怎麼辦?你覺得流言蜚語會饒過你?」
裴渡嘆了口氣,他本想喚我落漁,口型被無聲改掉:「皇后,你太天真了。你應該清楚,和離之後,江府不會留你。在京城無論你去哪,都會遭人議論。若離
京,你一個女子,沒了皇后和江府嫡女的身份,根本沒你的容身之地。」
裴渡像在教育一個正在鬧脾氣的孩子,他在絕大部分時候情緒都溫和穩定,在如今也是如此。
漫不經心,從容肯定。
句句是道理,字字不提感情。
可能是因為他對我從來就沒有感情吧。
表面是勸誡,可字裡行間都是威脅。
是啊,與他和離之後我的確難生存。可於他,又何嘗沒有壞處呢?
在百姓眼中,我與裴渡少年夫妻,恩愛和睦。在朝臣眼中,我是個稱職的皇后,將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言行舉止也並未有過差錯。
帝後和離定會引起許多猜測,更有可能打破百姓眼中裴渡身為君主的印象,最重要的是,這會打破多年來前朝後宮的平衡。
後位空置,朝臣定會藉口往後宮塞妃嬪。裴渡不喜被人控制,更何況,我本來就是他用來抵擋其他女子的箭靶。
「在宮中錦衣玉食,後宮空置,你不必煩惱鉤心斗角。朕母妃早逝,你無須忌憚太后。前朝也並未對你有任何不滿……」裴渡見我沉默著,又道,「朕會像從前那般待你。」
他握住我的手,像無數個極盡纏綿的夜一般,五指纏上來,扣緊我的。
像是談判桌上,因為雙方沒能達成一致所加的籌碼。
我迅速抽回了手,或許在我看到日錄那一刻的時候我還會覺得裴渡的話有一分真心。
可我如今當真是一點都看不清眼前人,嫁給裴渡並非貪圖皇室的富貴奢靡,更非
權勢,而是我真心愛他。
劇情只集中在蕭衍和宋妍雨身上,上面不會管裴渡感情變化這些事。
但在我決定嫁給裴渡那天,上面曾語重心長地勸過我:「如果嫁給裴渡是想利用他的權力幫助劇情,你是正確的。但如果你真的想留在這裡,我希望你重新考慮這段感情。」
「有很多執行任務的人都難免動情,但是一時腦熱可能會讓她們忽略時代不同所帶來的思想分歧,也有可能一時忽略角色的本性。」
上面勸我的話再次在腦海中迴響,可惜當時的我一意孤行。
「是嗎?」我極力想將淚水憋回去。
「但皇上你說了這麼多,還沒問過我的名字。
5
說到底裴渡根本不在乎我是誰,在得知我並非江落漁後對宋妍雨沒有威脅後,他只是需要一個稱職的皇后,僅此而已。
裴渡的假面被我揭落,就這樣沉默著。
「皇上的話,我都明白了。是不是從此只要我做好我的皇后,後宮的事依舊是由我做主?」我開口打破沉默,只見裴渡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他大概沒有想過,我會轉變得如此之快。
「這是自然。」裴渡應得很快。
「時候不早了,我也乏了,就不送皇上了。」話音未落我已下了逐客令,比起
前一句,似乎我這一句更讓裴渡猝不及防。
「好。」裴渡有些木訥地點點頭,起身前將藥瓶塞到我手裡,「記得上藥。」隨著門合上的聲音傳來,我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我曾預想過很多個告訴裴渡我真實身份的場景,卻從來沒有設想過這個。又或者說,我從來沒有設想過他不愛我。
看裴渡的態度和離是絕無可能,只要我還頂著江落漁的身子一天,我一天都是皇后。
但不做皇后的方式有很多種,出宮隱姓埋名對我來說易如反掌。畢竟,這麼多年我不是白過來的。
難的是,如何讓身邊的人不受牽連。
「娘娘,聽聞這是皇上特地讓人出宮從一品樓帶的。娘娘也知道,宮門落鎖,日出之前是不會再開的。」希雲走了過來,言外之意不過是裴渡為我壞了規矩。
「但我實在沒胃口。」我搖了搖頭,「都倒了,這桂花的香氣聞得我頭疼。」
「是。」希雲有些可惜地應道。
「希雲。」我叫住了她,「你今年幾歲了?」
「回娘娘,女婢今年二十四了。」希雲有些意外。
我這才想起來,希雲是原身自幼的玩伴,當時江母看她比原身年長一些,才將她
買到了江府上。
希雲性子沉穩,做事謹慎,一路隨我從江府到王府,又從王府進了宮。
一眨眼間,也到了快出宮的年紀。
「明年就二十五了,有沒有想過早點出宮?」我問她。
希雲神色大變,立刻跪在了我面前:「娘娘這是不要奴婢了嗎?」
「我不過是覺得也就這一年了,早些離宮也好。」我將她扶起笑道,「你被困在我這邊這麼久,也是時候去看看外面的天地了。」
「可奴婢想一輩子留在娘娘身邊。」希雲說著,雙眼濕潤。
「我怎麼能那麼自私妄圖將你困在身邊一世呢?」我搖頭淺笑。
6
後面的日子我都在避著裴渡,慶幸的是裴渡也十分默契地沒有來煩我。
不過我發現,太醫院煎來的湯藥味道變了。
我從前並未多心,果然,讓希雲拿著藥渣一查,最近的才是真正養身、有利女子有孕的藥方。
至於從前的是什麼,不得而知。
我也懶得去深究,畢竟這些我都不想關心了。
相反,我還得多謝裴渡,這些年沒有孩子,離開的時候牽掛便少一個。
直至那天,阿兄知道了裴渡曾在蕭府拿劍架在我的脖子上。
宮人來傳時我正思考給希雲未來備什麼嫁妝,聽到「國舅打了皇上」這幾個字我急忙往御書房裡跑。
原身的兄長江淮之,權傾朝野,亦是裴渡坐上皇位最大的助力。
在書中,江淮之很疼江落漁,這也是為何江落漁可以在京中橫行霸道,甚至強嫁蕭衍。
就算最後江落漁被裴渡殺死,也是在江淮之落馬之後,裴渡在朝中再無阻力。
而這一世,我嫁給了裴渡,江淮之對裴渡也是盡心輔佐。
我趕到時,裴渡和阿兄早已打作一團,裴渡嘴角一片瘀青。
看到我頸部的疤痕後,江淮之更是憤怒。
「落漁最怕疼了。你可知當年她為了你,每年冬日膝處便濕邪入侵,如蟻噬骨,我請盡天下名醫好生將養了幾年才痊癒。如今你竟又讓她受傷?」
「朕看江卿是糊塗了,朕對此事可一點印象沒有。」裴渡一臉無動於衷,「那日是朕誤會了皇后,只是誤傷。」
儘管被打,但裴渡依舊淡定。
阿兄冷笑:「你竟蠢到全然不知?建安二十五年十一月初五,廢太子設計將你困於雪山欲除之嫁禍給前朝餘孽…」
「夠了,阿兄,不要再說了!」我打斷他的話,試圖阻止。
我的確曾在建安二十五年十一月初五那天遇見了被追殺的裴渡,他雙眼中毒暫時失明。
但那日我並未為了裴渡上山,而是接收到通知,男女主之間出現了偏離劇情的虐點。
當時我一心撲在男女主上,絲毫沒對裴渡強大的速度感到異樣。
在原劇情中,前太子對裴渡的暗殺不在建安二十五年,也不在雪山。
那天我的任務是幫助宋妍雨和蕭衍走出雪林,不然劇情可能會直接變成雙死。
我在士兵巡邏的路上留下了標記,暗中引導他們找到宋妍雨和蕭衍後,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下山,我的出現無法解釋,所以我只能盡力避開他們。
我本可以一人平安下山,可我遇到了裴渡,那個在一品樓救我並騙我是為我而來的人。
帶一身血跡的裴渡離開不是易事,前有大雪後有追兵。
裴渡比我高大許多,扶著他下山時,每一步都要深深踩入雪堆中。
積雪沒膝,寒氣入骨,阿兄口中每至寒冬復發的舊疾便是這樣來的。
一路上裴渡因中毒身上高熱不退,沒有一刻清醒。
當時我對此感到慶幸,原身一個貴女,出現在遠在京城千里之外的剿匪之地,任何藉口在裴渡面前都顯得十分拙劣。
再者,我不想裴渡對我有任何懷疑。
至於現在,告訴裴渡這件事無疑是在自揭傷疤。
我不知為何江淮之會知道我曾救過裴渡,可能是他比我自己更早察覺,我愛上裴渡。
「我的腿疾是我貪玩在雪地里待久了落下的,當時只是怕阿兄責罰才故意說謊,阿兄不要再胡鬧了。」
我急忙上前將江淮之拉走,走時還不忘向裴渡行禮告退:
「阿兄只是在意我才這般衝動,還請皇上不要怪罪,若真要罰就罰臣妾吧。」
匆匆回頭時,餘光瞥到裴渡眉頭緊皺,至於是不解還是厭惡,我已經懶得去猜測了。
7
將阿兄拉出御書房時,他依舊滿腔怒火。
書中江淮之也是如此,涉及江落漁的事,他總會變得急躁。
穿來這二十年,是他寵我護我,為我免去了大半風雨。
在我心裡,他就像我的真正的兄長,我不想他有事。
「這麼多年裴渡都不知?」他問我。
「我都說了那是貪玩….」
「什麼雪要特地跑去那麼遠玩?我不問你當真以為我全然不知?」江淮之將我問得啞口無言。
「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告訴他罷了。」以為裴渡愛我時不想說出口被懷疑,得知他不愛我時說這些不過是自取其辱。」
江淮之嘆了口氣:「那你頸部的傷是怎麼回事?」
「皇上只是將我錯認成了旁人,才誤傷了,阿兄不必在意。」按照書中的劇情,如今裴渡已經開始瓦解江淮之在朝中的勢力了,我雖一直努力維持他們二人之間的平衡,但我怕今日阿兄對裴渡動手會打破這一平衡。
「當真?」江淮之不信。
「當真。」
江淮之又嘆了一聲,搖頭道:「你若過得不開心,就同我說...」
話音未落我便帶著淚水抱住了他:「好。阿兄以後切記別再這般衝動,畢竟你是臣子,他是皇帝,若當真有一日降罪下來,嫂嫂和我侄子侄女又該如何?」
「還有,皇上表面看著溫和好控制,其實多疑不喜被控制,本來朝中就忌一黨獨大,如今蕭衍軍功赫赫,你平日再如何看不上蕭府也不能同人家交惡..」
江淮之笑道:「你怎今日比我還囉嗦,像是我們兄妹再也見不到了。」
「畢竟我如今是皇后,入宮總不方便,見少離多,我才多囑咐兩句。阿兄可是嫌我煩了?」我佯裝生氣反問他。
「皇后娘娘的話,臣豈敢嫌煩?」他打趣我道。
送走阿兄後,裴渡差人來傳話,說今晚陪我用膳。
夜裡裴渡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荷包。
我記得這個荷包,是宋妍雨曾經送我的。
「皇上怎帶著妍雨的荷包來了?」
「這是當年帶朕下山的人所留的。」裴渡將荷包扔到我眼前,「為何要騙朕?」
回憶在這一瞬湧上腦海,當年下山後恰逢宋妍雨帶兵路過,我順勢就將裴渡放在了路邊..也難怪裴渡會認錯救他的人。
「我已經說了,當時只是玩雪騙阿兄的話。」我不明白為何裴渡還要抓住這件事不放。「阿兄不是故意要騙皇上的,我也說過皇上若要罰,就罰我。」
裴渡很生氣,一把攥住了我的手:「皇后真的當朕是傻子嗎?朕問過妍雨,你們曾交換過荷包,恰好就是在那一年。」
我渾身一滯,我是在那一年與宋妍雨交換過荷包。
在書中宋妍雨嫁給蕭衍前是一位女將軍,那一年的劇情中她會在外被毒蛇咬,我以交換荷包為由在給她的荷包中放了驅蛇蟲的香包。
「皇上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和來歷,當時我去山上本意只是想救妍雨,只是碰巧撞見了皇上罷了。」我不懂裴渡是因為什麼來質問我。
「此事你從來都沒有跟朕說過,直至今日,你還是不肯承認。為什麼?」放在手腕處的力道漸漸加重,抬頭對上裴渡偏執的眼神。
我冷笑道:「因為我覺得沒必要了,也沒有意義。難不成我說出此事皇上就會回心轉意?我有自知之明,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取其辱。」我試圖掰開裴渡的手指,但再用力仿佛也只是徒勞。
「皇后,朕不是那個意思。」裴渡無奈,「朕只是想問..!」
裴渡的話戛然而止,也許他也知道我為什麼不想說的原因。
「罷了,朕明白了。」裴渡鬆開我的手,坐下開始用膳。
我揉了揉被他抓得泛紅的手腕,沉默地收回眸光。
「今日的晚膳是御膳房做的?」裴渡才吃了一口就又開口,仿佛不想維持這沉默的氣氛。
「回皇上,近日後宮事多,最近的膳食都是御膳房做的。」
「同你的手藝比起來,差得有些遠。」裴渡這話聽不出是真心還是有意討好。
「我也是向御膳房學的廚藝,吃起來味道沒有差別。」
「皇后,你已經很久沒有在朕面前自稱『臣妾』了。」裴渡放下筷子看向我。
裴渡不說我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常:「皇上今日是來問罪的嗎?如果想處置臣妾,大可隨便安一個罪名,何必如此?」我咬重了他想聽到的「臣妾」。
「朕從未想過處置你,朕只是想同你跟以前一樣。皇后,那天你問朕為什麼沒有問你真正的名字,是因為朕從前覺得那些都不重要。但今日之事讓朕想知道關於你的一切。」
「朕想知道皇后真正的名字、生辰、喜好,還有皇后到這裡之前生活過的地方。」裴渡的語氣鄭重且認真,但我內心卻沒有半點感動了。
他的轉變是因為知道了我對他的救命之恩,還是….之前誤會我所感到愧疚?
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根據上面的提示,我的任務只剩下最後一個情節,書中所
提及的時間線結束後,我也可以安全離開了。
「皇上需要的不過是一位皇后罷了,只要臣妾身體還是江落漁,這樣便足夠了不是嗎?」我笑著問。
「皇后,朕知道朕之前傷了你,朕現在也只是想彌補。難道我們一輩子都要這般?」
「皇上如果嫌對著臣妾生悶無趣,臣妾會從世家女子中挑選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