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問:「她到底是什麼,觀其神態性情,像蛇。」
我搖頭。
她嘖了一聲:「那是……山蜥?走蛟?蜈蚣?」
都不是。
地上的血漸漸蔓延,阿尚難以置信睜大眼睛,步月明的眼神極冷。
曾經那個令她心心念念,清雋殊色的男人,不過幾年的凡世生活,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地上有東西正在蠕動。
此刻,所有人都看清了,阿尚的真身是黃鱔。
還是最毒的望月鱔。
這種鱔生下來是雌性,嬌柔動人,但是等到它們第二次蛻皮後,就會緩緩變成雄性。
這也是上一世的阿尚在顯出原形之前不惜剝皮自毀的原因。
也是他被救了之後,裝瞎卻又很久不讓月明靠近的原因。
步月明可能喜歡很多男人,卻不會喜歡女人變成男人,更何況一個曾經以女人身份侍弄過惡貫妖物的男人。
而現在,所有人都看清了,步月明曾經喜歡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這一刻,白月光死在了真相中。
12
步月明頹然離開,後來的消息都是小師妹告訴我的。
在我即將步入下一段修行——煉虛期時,步月明成了如今的第二門派擎天殿的一個外門弟子。
她洗筋易髓,從頭開始。
就像曾經那個少年一樣,費盡全力,日夜苦練,但可惜收效甚微。
曾經那些唾手可得的資源,她現在都要親力親為地去搶, 去爭,去等甚至去求。
這時候, 她方才知道,有一個專屬的藥修是何等幸運的事,曾經的靈雲山為了她付出了什麼, 曾經的我為她放棄了什麼。
她也悄悄又固執向靈雲山的同門打聽我的動向,但得不到任何消息。
她也留在了靈雲山,奪了兩年後的仙門大會的魁首後,勘破元嬰期,甚至如期和我結成了道侶。
「「「」又隔了十年, 新的仙門大會開始。
這一次, 我作為特請的執事長老前去, 卻沒想到在擎天殿前山看到了步月明。
因為和靈雲山有舊,她被專門安排負責此次接待。
經歷了這麼多年,她雖然用盡了全部心力,但現在仍然還只是一個最底層的內門弟子。
觀其內丹, 正在緩慢築基,但很可惜, 因為重修需要的靈石不夠錯過了時機,她的修行基本到頂了。
她看見我的時候, 只看了一眼, 就顫抖著移開了目光。
後來的宴飲中, 我的位置上獨獨放了一份蜜花羹,這是步月明一點一點收集露水熬制的。
當年的我, 也曾大半夜不睡覺,一點一點去接清風澗的竹子露水, 只為了給步月明一份花露,助她修行。
如今這樣的東西卻由曾經不可一世的她放在了我面前。
她一直站在暗處緊張看著我。
看我終於注意到那羹,伸手端起,她神色更加緊張, 然後我將花羹移開。
辟穀已久。
她目光一瞬暗淡,手腳慢了,被同門叫了出去,其他曾經那些俯視我們的各派弟子,各個都是笑臉相迎,恨不得將最好的東西奉上來, 只求得一個能進靈雲山的機會。
這也是步月明想要的,但可惜, 機會這東西只有一次。
有些東西, 就像竹節的生長,過了那個時間, 就成了另外的模樣。
曾經的小師妹現在的靈雲山掌教端著掌門架子走進來,看到我微微一笑,然後麻利落坐在我身旁,一張手就是隔絕的結界。
將外面的嘈雜一瞬隔開。
「不是說時間太忙不來嗎?」
「忙是很忙。但是我想起那天喝醉時的話還沒說完, 得繼續和你說說。」
她看著我一口未動的蜜花羹, 目光微動:「南宮哥哥,你知道的,我屬意你。」
「叫長老。」
「長老,你知道的, 我屬意你。我承認,那天我是故意親你的。你要不服氣,你可以一會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