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電台後續章節

2025-01-1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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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凜:嗯,還有更大的笑話。

我:什麼?

他沉默良久,慢慢回來一句:我還惦記著她。

很難講為什麼,心尖的酸澀莫名洶湧,即將把人淹沒。

我寬慰他:沒關係的,你們來日方長。

不像我,沒有來日了。

江凜:我曾經也是這麼想的。

痛感愈發強烈,臥睡難安,我坐起來靠在床頭,混沌的黑暗裡,手機螢幕微光如燒著的一團火。

是該知足的,至少在這樣難熬的夜晚,江凜還能陪我說說話。

江凜好久都沒再說話,我疼得蜷縮起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亮了。

江凜:現在我後悔了。

13

他為什麼會後悔了呢?

我的思緒一片混沌,又想不出答案了。

哎。

我無聲嘆氣,迷迷糊糊還記得給他回消息:那就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去找她。

江凜同意了:好。

放下手機,我昏昏沉沉睡去時,興味地笑了。

真是難為情啊,總勸別人勇敢,自己卻是個縮起來的膽小鬼。

這次疼得狠了,斷斷續續一直不停歇。

硬扛了幾天,我不得不去了醫院。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才發現下雪了。

人和人的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這不,我不過是站在醫院門口短暫的恍惚間,江凜筆挺的身影就闖入了視野。

晚冬暮色早,男人懶散地倚在車邊抽煙,煙霧裊裊散在陰冷色的傍晚,裹得他整張臉朦朧虛幻。

像一個,勾人攝魂的男妖精。

我怔了怔,不由多看了兩眼。

他似乎是在等人,一根煙抽完,又重新取了一支。

還沒點燃,身穿白大褂的女醫生小跑著到他身邊,踮起腳尖親密貼近,拿走他含在唇上的煙。

女人噘著嘴嬌嗔了一句什麼,朝他攤開雪白的手心。

江凜擰了擰眉,幾分不耐,卻還是妥協地把打火機放到她手裡。

我想,能讓江凜這人妥協的女人,在他心裡的分量定是不輕的。

看來江凜真的來找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了。

說起來,我是認識她的。

高中時常聽同學議論,江凜之所以轉學過來,全是因為隔壁班的宋梔。

宋梔啊,在我們還冒著些許土氣的青春里,她早早獨樹一幟長成了優秀美麗清傲的白天鵝模樣。

我曾無數次見過江凜和她出雙入對。

同樣光芒萬丈的少年少女並肩一路,我總會想到一個詞:如意登對。

聽說過江凜為她打架,也曾不小心窺見她把江凜桌洞裡其他女生寫的情書丟進垃圾桶。

也曾在某個犯傻的無人晚自習前,禁不住別班女生的軟磨硬泡,往江凜桌洞裡代傳情書時被宋梔抓包。

彼時課桌上堆滿了書,明燈初上,宋梔漂亮的眉眼捎了點輕描淡寫的倨傲。

她瞥了我眼,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的臉紅了又白,想張口解釋,又說不成字句。

只能在她仰著頭揚長而去時,黯然潛入塵埃。

後來很多年,很多人事我都想不起來了,但仍然記得宋梔這句話。

她沒說錯,所以我也有自知之明從未敢有過痴心妄想。

一聲汽車喇叭聲把我拉回現實。

易夢從車窗探出頭來,「在發什麼呆?」

喇叭聲顯然也驚動了不遠處的男女,宋梔先看過來,似乎是愣了一下。

江凜抬眼看過來,隔著薄淡的天光,看不清神色。

我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上車繫上安全帶,「走吧。」

車開出去,後視鏡里,江凜吸燃一根煙,在飄散的薄霧裡,他低頭看著手機。

很快,我的手機螢幕亮了起來,有新消息。

我腦海中立刻蹦出來個念頭,是他嗎?

打開發現不是他,我竟隱隱失落。

​‍‍‍​‍‍‍​‍‍‍‍​​​​‍‍​‍​​‍​‍‍​​‍​​​​‍‍‍​‍​​‍‍‍​‍‍‍​‍‍‍‍​​​​‍‍​‍​​‍​‍‍​​‍​​​‍​‍‍‍‍‍​​‍‍​​‍‍​‍‍‍​​​‍​​‍‍​​‍‍​​‍‍‍​​​​‍‍‍​​​​​‍‍‍​‍‍​​‍‍‍‍​​​​‍‍‍​​​​​​‍‍​‍‍‍​‍‍‍‍​‍​​​‍‍‍​​​​‍‍‍​‍​‍​​‍‍​​​‍​​‍‍​​‍​​​‍‍‍​‍‍​‍‍​​‍‍​​‍‍‍​​‍​​‍‍​‍‍‍‍​‍‍​‍‍​‍​‍​‍​‍‍‍​‍‍‍‍​​​​‍‍​‍​​‍​‍‍​​‍​​​​‍‍‍​‍​​​‍‍​‍​‍​​‍‍​​‍‍​​‍‍‍​​‍​​‍‍​‍​‍​​‍‍‍​​‍​​‍‍‍​​‍​​‍‍​​​​​​‍‍‍​​​​​‍‍​‍‍‍​​‍‍‍​​‍​​‍‍​​​​​‍​​​​​​​‍‍​​​‍‍​‍‍​‍​​​​‍‍​​​​‍​‍‍‍​‍​​​‍‍‍​​‍​​‍‍​‍‍‍‍​‍‍​‍‍‍‍​‍‍​‍‍​‍​​‍‍‍​‍‍​‍‍​​‍‍​​‍‍​‍​​‍​‍‍​‍‍‍​​‍‍​​​​‍​‍‍​‍‍​​​‍​​​‍‍​​‍‍‍​​‍​​‍‍​‍‍‍‍​‍‍​‍‍​‍​‍​‍​‍‍‍​‍‍‍‍​​​​‍‍​‍​​‍​‍‍​​‍​​​​‍‍‍​‍​​‍‍​​​‍‍​‍‍​‍‍​​​‍‍​​​​‍​‍‍​‍‍‍​​‍‍​‍‍‍​​‍‍​​​​‍​‍‍​​‍​​​​‍​‍‍​‍​‍‍​‍‍​‍​‍‍​‍​​‍​‍‍‍​​‍‍​‍‍‍​​‍‍「這麼期待,為什麼不去打個招呼?」易夢目視前方,心裡明鏡似的。

我難為情地咬咬唇,「看到他身邊的姑娘了嗎?那是他的白月光。」

這時去打招呼,他也會煩惱被打擾吧。

「你確定?」易夢明顯不大相信。

「嗯。」

她皺了皺眉頭,不說話了。

「被打臉了吧。」之前她還分析說江凜喜歡我,我就說絕無可能嘛。

「他這段時間對你頻頻暗示還不夠明顯?」易夢不以為然,冷笑道,「要是那女的真是他的白月光,只能說……」

她不知道想到什麼,頓了頓,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14

我忍俊不禁,「那晚在你家的男人,惹你不高興了?」

易夢被戳中,沒好氣地瞪我。

「好,你說得對。」我馬上表示和她統一戰線,「都是臭男人。」

她哼了哼,「就是。」

回到家,剛從電梯出來,一個女人迎面走過來,「去哪了才回來?」

她說這話時,神色間明顯一副「害我等這麼久」的姿態。

在她身後,一染著黃毛的男子無聊地踢著牆壁,見了我也不搭理。

我看著他們,不冷不淡開口,「你們來,有事嗎?」

女人掂了掂手裡紅色塑料袋,「我們來看你,瞧,給你買的水果。」

我看著她一臉「瞧,我對你多好」的樣子,有點想笑。

無事獻殷勤,必然揣著一肚子壞水。

這麼多年,我見過這個後媽的次數不過三次,最深的記憶,還停留在我八歲那年。

某一天,我那個在妻子屍骨未寒時就把已經懷孕數月的小三娶回家的父親,在把我送走後,又突然良心發現了一下,接我回家小住。

他的妻子沒給過我好臉色,整日指桑罵槐。

我從桌上的果盤拿了一個橘子,她三歲多的兒子立刻撲過來,對我又抓又踢。

「這是我爸爸給我買的,你不許吃。」他從我手裡把橘子搶走。

那時小,我挺委屈的,和他爭辯,「他也是我爸爸。」

就這一句,換來了後媽的一巴掌。

她面目猙獰地說:「你算什麼東西,這家裡沒你的東西。」

我捂著臉哭得好傷心,而我父親,坐在一旁權當沒看見,沉默不語。

從那天開始,我就知道,我沒爸爸了。

後來我沒回過那個家。

我父親每年大概來兩三通電話,問我學習問我生活,無關痛癢地關心,從未付出一絲一毫。

倒是問我要了幾回錢。

這些年平淡如水的關係,說是親情吧,好像除了有那麼一絲無法剔除的血緣,再無其他。

「先進來吧。」人都到門口了,禮貌還是要有的。

易夢湊過來問:「誰啊?」

我一個無奈的眼神過去,她秒懂。

「哦。」她直接無視那兩人,衝著二哈喊,「江同學,來,和二媽玩會。」

她領著歡天喜地的江同學去了書房。

「她誰?瞧著有點眼熟。」女人看著易夢的背影,不滿的小聲抱怨,「真沒禮貌。」

我反感蹙眉,「不要隨意評論我的朋友,謝謝。」

見我不快,她識相地打住。

進屋後,她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拍著真皮沙發環顧四周。

看起來很滿意,「布置得真不錯,花了不少錢吧?」

我克制住不適感,問她:「你找我有什麼事?」

經我這麼一問,她猛然想起來自己的來意般,拉著我的手,一臉殷切關心地問起我的身體。

說到動情處,淚灑當場。

我不咸不淡應付,不著痕跡地抽出手。

正說著話,書房裡傳出易夢冰冷的聲音,「你在拍什麼?」

15

我連忙起身走向書房,女人緊跟其後。

一進去,就見黃毛舉著手機,「我在拍房子,你急什麼?」

罷了,又吊兒郎當取笑,「你不會以為我在拍你吧?裝什麼大腕兒。」

易夢沉著臉,冷聲質問:「你拍房子做什麼?」

「哎喲,小孩子就喜歡亂拍,你和他計較什麼。」女人似乎生怕她兒子說出點什麼,趕忙衝出來拉了他一下。

「小孩子?」易夢毫不留情譏笑,「以前只聽過巨嬰兩個字,今兒個總算見到活的了。」

我想笑,好像又不大合時宜。

之前大概聽說過,我父親這個兒子,打小就是被捧在手心的,要什麼給什麼。

以至於後來他要的越來越多,父母給不起,他就嫌棄父母沒用,咒罵動手都不稀奇。

書沒讀幾個就輟學在家,整日遊手好閒,還靠父母養著。

易夢說他是巨嬰,算是十分貼切了。

女人不樂意了,惡狠狠瞪著易夢。

她剛準備說什麼,兒子搶先一步,氣沖沖罵道:「你他媽的臭女人,說誰巨嬰?信不信老子廢了你。」

易夢抱著手臂,無不輕蔑地看著他,「你試試。」

「你……」他氣急敗壞,還真想動手,被他媽給死死拉住。

我是有些忌憚的,怕易夢吃虧。

「心意我收到了,就不留你們吃飯了。」我攔在易夢身前,下逐客令。

從見面一直沒用正眼瞧我一眼的黃毛,這時總算看了我一眼。

氣急敗壞地吼,「你都快沒命了,和老子拽什麼拽?」

易夢登時被點著一樣,氣得要打人。

我拉著她的手無聲安撫,聲音平靜無波,「所以呢?」

「那你就趕緊死。」他狂怒咆哮,「我爸說了,等你死了這房子就是我的。」

他囂張地把手機里的照片展示給我們看,發出聲聲怪笑,「吶,我拍的這些照片,就是提前拿去估價的。」

「小寶。」他媽一陣慌亂,伸手試圖捂住他的嘴。

卻被他一把甩開了。

我靜靜看著他,再也沒忍住笑開。

這無疑又刺激到他了,他叫囂著威脅,「把嘴給我閉上,不然別指望我們給你收屍。」

「嗤」,我直接笑出聲。

他媽已經一臉的生無可戀,估計也在想怎麼生了個這麼蠢的兒子。

「安安,他胡說八道的,你別放心上。」她苦口婆心說,「我們是你的家人,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後事我們會給你辦得風風光光。」

至於財產,那肯定是留給他們的。

嗯,這句話她沒直接說出來,但我聽明白了。

「你們走吧。」我意興闌珊,沒應付他們的心情了。

黃毛還不服氣,被他媽給拚命拉走。

家裡總算安靜了。

我舒了口氣,回頭正想和易夢道歉,詫異地發現她的眼眶紅紅的。

「你怎麼了?」我被嚇到。

易夢別過臉,悶悶道:「我替你難受。」

我靜了靜,抱住她胳臂,「傻瓜,我一點都不難受。」

或許很久之前我也會因為親情的羈絆,偷偷難受過。

但我已經沉默地,孤獨地,越過了那片名為親情的窒息泥沼。

我不再期盼,不再困擾。

在我外婆去世後,我一個人就是家。

16

「他們這麼欺負你,為什麼不反抗?」易夢還是氣不過。

「我都不在乎他們,幹嗎要費那力氣?」我哭笑不得。

我想我算是一個豁達的姑娘,在孤獨走來的路上,早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抓不住的東西,那就放生了吧。

「放心,我一毛都不留給他們。」我抱著她的胳臂柔聲哄人,「遺囑我都立好了,所有的東西都給我親愛的阿夢。」

「我不要。」

為了能逗她開心,我笑道:「那你要什麼,小的給你辦去。」

易夢無聲良久,忽地哽了聲。

「我要你活著。」

我也沉默了。

易夢向來隨性洒脫,便是在我和她坦白病情的那天,她都沒有哭。

這些時日,她也總是風輕雲淡,和我做無關緊要的事,絕口不提生死。

其實,她太難受了。

我伸手抱住她,安撫地拍著她的背。

「不要難過,就當我遠行了。」

幾十年後,還會再見的。

易夢哭了挺久,就是默默掉眼淚,打濕我的肩頭。

送她走的時候,她的眼睛都是腫的。

我目送她的車子消失在車流,在寒風中佇立出神。

冬夜的長街,路兩邊積雪茫茫,川流不息的車海駛向歸途,找尋為他們而亮的那盞燈。

這城市萬千燈火,繁華迷人眼。

可我卻覺得,好空啊。

眼睛莫名酸得厲害。

不得不承認,其實我也沒那麼勇敢,四下無人時,也會悄悄難過。

雪下起來,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往回走。

一轉身,就又頓在原地。

馬路牙邊,江凜倚著車靜靜抽煙,輕煙和著落下的雪花渡過冷硬輪廓,縹緲虛幻如我久遠的夢境。

他在我夢裡,總是不說話。

我也只敢躲在一旁,偷偷看他。

夢境和現實重疊,我邁向他的步子都略顯緊張。

「江凜同學,這麼巧啊。」我不敢自作多情地認為他是來找我的。

江凜悠悠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轉瞬隨風飄散。

他的聲音也被風吹得有點散,「不巧。」

「呃。」我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江凜閒散地挑起尾音,「不是你讓我來找你?」

我的心咯噔一聲,「我讓你來找我?」

「嗯。」

我想到那晚的聊天,又不敢往下想了。

江凜掐了煙,壞笑地勾了唇角,「怎麼,想賴帳啊?」

「……」我腦子宕機。

雪還在下,路過的車燈晃過來,在江凜的臉上浮沉。

他單手進兜,挑眉,隨意平淡,「我來給自己一次機會。」

陌生的浪流在胸腔彙集,衝擊得人目眩神迷。

我看著他,世界的喧囂在耳邊盡數湮滅。

江凜斂了笑,目光專注且深沉。

「喻晚安。

「要不要和我結婚?」

17

我懷疑自己幻聽了。

寒風卷著雪花撲在身上,我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你……你在開玩笑?」舌頭打了卷,仿佛又成了那個小結巴喻晚安。

江凜眸光淡淡,脫下大衣罩住我的身體。

「把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看看。」

大衣上他殘留的體溫,無聲包裹住我。

大腦沒法思考,我聽話地把手伸進他大衣兜里。

把裡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首飾盒,銀行卡,戶口本。

我怔怔看著這些東西,手在顫抖。

「戒指,彩禮,去民政局要用的戶口本。」風聲撕扯,江凜的聲音沉靜誠懇,「還有我。」

挺沒出息的,這一刻,我很想哭。

當多年惦念的月亮,以最圓滿的姿態墜入懷抱,怎能不叫人熱淚盈眶?

我是拚命想忍住的。

可眼淚還是一顆一顆往下砸,在紅色的絲絨盒上氤氳。

江凜揉著我的頭髮,嘆氣,「怎麼哭了?」

我抬起頭,視線被淚水阻隔,眼前人真實也遙遠。

「知道嗎?那晚我喝醉在群里說喜歡你,是真的。」我終於敢向他承認暗戀他的漫長歲月,「從十七歲到二十六歲,你在我的心上盤踞了十年。」

暗戀一個人,像在走一個迷宮,我們被困在其中,經年跋涉。

我以為,永遠找不到出口。

可我找到了。

卻也不敢往前走了。

「我想毫不猶豫跟你走的。」

眼淚越掉越凶,我啞了聲,「可是,我快死了。」

心口經久不息的駭浪,逐漸悲愴難忍。

死亡的恐懼,忽然在這一刻吞噬了我。

在江凜沒到來之前,我一次次說服自己。

人生啊,就像一個莫斯比環。

莫斯比環內,是宿命。

永遠的閉環,是喜劇,是悲劇,無法改寫。

所以,我坦然地接受了這樣的宿命。

江凜的手繞過我的肩,輕輕把我帶到他懷裡。

「傻不傻,我又不是不會死。」他渾不吝地安慰人,「我們以後還可以埋一起。」

我的眼淚更止不住了。

江凜拉開距離,彎身和我平視,無奈替我擦拭淚水。

「再說了,我也不虧。」

他挑了挑眉,半開玩笑,「等你走了,遺產都是我的,美死我了。」

我被他逗得一愣一愣的,淚水凝住,不知該哭該笑。

「我很窮的。」

「沒關係,蒼蠅再小也是肉。」

我被氣笑,抬手要打人。

手腕被他禁錮住,跌入他懷裡。

這一次,他抱得很用力。

男人溫熱的呼吸拂過發梢耳畔,絲絲纏繞抓心撓肺。

「所以,這一次別再拒絕我了。」

18

沒法給出答案,我落荒而逃了。

怕自己不夠堅定,貪戀這短暫的歡愉,拉他進我無望的人生。

跑得太匆忙,連他的大衣都忘了還。

我坐在沒開燈房間,蜷縮在他溫暖大衣里,恍如被他擁抱。

很長時間過去,我仍覺得不太真實。

感覺自己做了一場荒唐的夢。

我都有些懷疑,是不是江凜最近受什麼刺激了?

胡思亂想了一通,我放心不下,忐忑地點開陳珂的微信。

簡單的寒暄之後,我委婉問他:江凜最近還好嗎?

陳珂:好著呢,怎麼了?

下一秒,他又像是嗅到了什麼,丟來一個擠眉弄眼的表情包:你們,有事?!

我看著這賤兮兮的表情,心下一虛。

說謊吧,不太好,承認吧,也不行。

陳珂這個人精,我沒及時回消息,他登時就明白了。

誇張地鬼叫:我靠,我就知道那小子賊心不死,你們遲早得搞在一起,還真給老子猜中了。

我額頭瘋狂冒黑線:什麼叫賊心不死?

陳珂:呵呵,你說呢?

這一聲呵呵,看得我心驚肉跳。

陳珂:前幾年他人在部隊,一年到頭還得是你生日人家才有假回來,就為了你的生日禮物。嘿,我們一群兄弟,還得沾你的光才能見到他人。

我怎麼覺得陳珂對我怨氣這麼大呢?

還有,江凜給我送禮物了?

突然意識到什麼,我猛地抬頭看向對牆儲物櫃里的泰迪熊。

一下就全明白了。

難怪江凜上回來,會特意關注。

原來是他送的。

我瞬間想給自己一巴掌,竟然當著他的面說那些話。

陳珂:還有近幾年,看電視都只看新聞的人,天天聽你的傷感情感電台,他哪有那閒心去關心別人的人生疾苦啊?還不是衝著女主播去的。

我無力辯駁,打著馬虎眼:誇張了哈。

雖然知道江凜聽過我的電台,但陳珂說的「天天」屬實誇張了。

陳珂:誇張個屁。

怎麼說著說著還暴躁了呢。

他瘋狂吐槽:我和他打娘胎出來就認識,他是個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嗎?驕傲自尊強得要命,就這麼一個人,被你拒絕了兩回,還惦記著你,我都嫌他沒出息。

這長串長串的文字,看得我心肝兒一顫一顫的。

我茫然: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他兩回?

陳珂:喻大主播,裝傻充愣可就沒意思了。

我皺緊眉心:沒裝,我真的沒印象。

那頭沉默良久,陳珂啪啪丟來一段:第一次,高中畢業那會,qq 號,你在線不回,第二次,微信,你把人刪除了。

我瞠目結舌,敢情江凜說給一姑娘寫了兩次小作文,是我?

兩次,我都錯過了?

我細細回想起,高考結束後,我發現自己怎麼都登錄不上企鵝。

走得近的同學說我在線,我才知道號被盜了。

那是高考成績出來的第二天,我外婆去世。

我沒嘗試過找回被盜的 qq,失去了外婆,也錯過了江凜。

第二次微信,我記得,看到江凜把名字改成「別煩我」後,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點開他的資料設置頁面停留了許久,才狠下心把他刪除了。

如果江凜真給我發了消息,那就是在我停留的這時候吧。

我沒開任何的消息提醒,完美錯過。

倏然間,悲涼油然而生。

命運從不會偏愛我。

便是有時我意外得到眷顧,它也會以陰差陽錯為名,把這份幸運收回。

心尖絞痛,我捂著胸口縮進黑夜。

耳邊有個聲音不斷迴旋。

喻晚安,這都是命。

認命吧。

19

我哭著沉沉睡去。

這一次的夢裡,少年江凜,向我走來。

在那一段被打上「小結巴」標籤的灰暗青春。

被點名回答問題引來滿堂鬨笑時,趴在課桌上睡意昏沉的少年,煩躁地站起身。

「喂,你們吵到我睡覺了。」

笑聲消失,老師手中的粉筆頭丟到他身上,「江凜,你是來上學還是來睡覺的,出去。」

少年拎起校服外套,甩到肩膀,到門口罰站。

我的座位在窗邊,忍不住頻頻往外看。

不看風景,看他。

少年兇巴巴地揚眉,「看什麼看,好好上課。」

課間走廊,靠著護欄排排站的男生惡意抬腿把我絆倒時,少年懶洋洋地抬腳踹到那男生的腿上。

「喜歡犯賤是吧?」

男生手忙腳亂來扶我,「同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目不斜視穿過走廊,斜斜穿過樹梢的陽光斑駁在他肩上發上,在我眼中匯成舊時光影片。

我小聲說謝謝。

沒有結巴,他也沒聽到。

人來人往的操場,頑劣的男生把球踢到我身上,學著我結巴假意道歉。

在此起彼伏的戲弄笑聲里,我捂著砸疼的肩膀低頭悄悄紅了眼。

足球破空而來,不偏不倚砸中為首的男生,少年江凜的發梢被汗水浸濕,雙手枕在後腦勺後,道歉漫不經心。

「抱歉啊,球不聽話。」

人群一鬨而散,我已經走出許久。

身後少年顛球而過,掠過的風裡混著他的聲音。

「別總低著頭走路,地上沒錢撿。」

炎炎夏日蟬鳴在窗外,同學在課桌間嬉鬧奔跑,我埋頭進書堆,紙團輕輕砸到眼前的書頁上。

我茫然回頭,少年大喇喇蹺著二郎腿,背往後靠腦袋抵著牆壁,不知道有沒有笑。

但從我的角度看去,少年的眉目飛揚。

「書呆子。」他吊兒郎當揶揄人,「這麼努力想考清華啊?」

周遭鬧哄哄的,少年漆黑的眼眸盛著光。

我的心跳加速,怦然聲藏進喧鬧。

「沒……沒有,我想考江大。」我小心翼翼藏好雀躍,張口又暴露了心跡。

考上江大,留在這座城市,守著我外婆。

少年耷拉眼皮,輕飄飄地「哦」了聲。

我想再說什麼,奈何心跳過快嘴又笨,只能噤聲。

時間走呀走,高考結束。

查到成績那天,班級群里,班主任激動得滿屏飄江凜的名字。

我默默看著,暗自歡欣。

少年即將背上行囊,登上前往京大的列車。

他會有,最輝煌的前程。

我想,我也是極好的。

成績足夠上雙一流的江大,如我所願,守著我外婆。

只是啊,命運是早就寫好的劇本,喜劇從不屬於我。

外婆知道我成績那天,拉著我的手哭了。

她說:「我的安安,長大了,出息了。」

我抱著她,憧憬未來,「外婆,以後我給你買大房子,帶你去好多好多地方玩,吃各種各樣的美食,讓那些老太太都羨慕你。」

她蒼老的臉笑成了花兒。

那一晚,外婆睡下後,再也沒睜開眼。

明明睡前,她還在和我說話,反反覆復叮嚀囑咐:「安安,要繼續努力,要不斷往前走,去更遠更自由的未來。」

這一年暑假,出奇的熱。

陽光炙烤大地,滾滾熱浪沒能曬熱我的心。

這個城市好空,我的心,也空蕩蕩的。

八月底,我收拾了不多的衣服,把外婆的照片放進背包,去往南方的大學。

大學第一年,我沒和任何人聯繫,悄無聲息地獨自生活。

第二年春節,我聽舊時同學說,江凜最終上了江大。

我費盡周折拿到江凜的微信,結果不如意。

再後來,我們各居南北,各自努力生活,泯於人海。

20

天蒙蒙亮時,我從他的大衣口袋裡,再次拿出了戒指盒子。

就著天光,我把那枚戒指套上無名指。

剛剛好,完美貼合。

我哭著就笑了。

真的好難過啊。

他從來都沒牽過我的手,是怎麼能用眼睛丈量出我手指的尺寸的呢?

是了,他一直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從來都沒對我表達過喜歡,卻總是不動聲色地,悄悄地維護著我的自尊。

我的青春靜悄悄,他也悄悄。

下午,易夢照常來接我去醫院。

見我眼睛紅腫,心疼問:「是不是疼沒睡好?」

我搖搖頭,「不疼。」

她緊緊皺眉,要說什麼,又止了話。

「別老皺眉。」我伸手舒展她的眉心,笑道,「皺紋可是女明星的天敵。」

想想也挺好的,我永遠不會長皺紋,不用焦頭爛額護膚防衰抗老。

永遠年輕漂亮地活在每個人的記憶里。

易夢又不說話了,沉默地開著車。

唉,我暗自嘆氣。

「江凜問我要不要和他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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