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耳朵還是很紅,只是做的事一點兒都不像害羞的樣子。
林白那時湊近我:「夢裡,你教我的。」
輪到我臉紅了。
可能女生的感情會在日益相處中培養出來。
朝夕相處中,我發現自己對林白開始變得難以抗拒。
好像他提出的所有要求,都是合理且有必要的。
我很喜歡林白。
那個月是我最開心的一個月。
我們在樓頂買了一個長椅,時常坐在上面看星星,種了很多花。
經常牽著手去江邊散步。
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10
所以說,要復合就應該去一趟有美好回憶的地方。
叫林白下車的時候,他的身影頓了一下。
我牽著他的手上樓,他沒有拒絕,沉默不語地跟著我的腳步,甚至在我險些摔倒的時候扶住了我。
我在想,林白的心還是特別柔軟。
之前租的房子可能已經租給了別的房客,門口打掃得很乾凈。
但是天台的鐵欄沒有封上。
那個椅子還在,但是沒有陳舊的痕跡,就像是嶄新的同一款式一樣。
我退租的時候特地跟房東說:「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好好地照顧這些綠植。」
房東是個和藹、時髦的奶奶,她也愛擺弄這些花花草草。
看來她沒食言,保養得卻是很好。
現在十月份,開的花不算多,只有一株白色的野菊還在開。
我和林白坐在長椅上。
就像從前一樣,望著這滿屋頂的綠植和樓下的燈光。
只是我們之間,隔了五年的時光。
林白還捏著我的手,甚至因為勁兒使大了,讓我有些疼。
我想湊過去吻他,沒什麼好害羞的,他回國那天我們更親密的事情也做了。
可他卻抵住我的肩膀,讓我沒辦法得逞。
我疑惑地看著他。
林白前所未有地嚴肅。
「何芋,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幾個意思?」
帶他來這裡的目的?
我們戀愛的時候,大多是在這裡發生的。
帶他來重溫一下美好?
好像不是。
是因為他的到來,才讓這裡變得美好。
「想復合。」
他的眼尾氤氳了一抹紅色,深吸了一口氣。
好像是自言自語:「算了。」
「嗯?」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地回答我。」
「好。」
「這幾年,你談過幾個?」
「一個。」
「愛我嗎?」
不是喜歡,是愛。
「愛的。」
「當初分手時跟我說的話,是真的嗎?」
我的腦子裡像是閃過了一絲刺眼的光線。
是真的嗎?
為了分手說出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林白,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覺得很煩。
——你讓我感到很噁心。
——我不喜歡你。
他問我:「你是在玩兒我嗎?」
我的回答殘忍又疏離:「是。」
可現在他問我,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
他率先打斷:「只要你說不是,我可以當這五年我們只是異地戀,你沒有不喜歡我,沒有第三者,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對我做的事情;只要你說不是,我們之間的五年,我可以一筆勾銷,我說到做到。」
我的唇在顫抖。
可我不想說謊。
聲音都在打著顫:「對不起。」
林白牽著我的手,鬆開了。
他別過頭,一顆淚珠「啪」的一聲掉在了他白皙的手上。
林白聲音喑啞,自嘲道:「我到底在期待什麼?」
11.
寢室門已經關了。
我被林白送到林檸住的地方。
一路無話。
沉默著洗漱。
我敲開林檸的門:「寶子,我今天能跟你一起睡嗎?」
她看起來也不太好:「可以。」
閨蜜夜談,會聊很多。
我還記得裴川給我的任務。
「你跟裴川到底怎麼了?」
她「騰」地一下坐起來:「怎麼了?他跟你說啥了?」
我笑了一聲:「叫你回去上班。」
我眯著眼睛:「你們發生什麼了?」
終於在我的軟磨硬泡下,她屈服了。
「就是上次出差,不是出去玩兒嘛!然後我就吐槽自己到現在都是個母胎 solo,後來大家酒精催化,荷爾蒙狀態下,就那啥了唄。」
「然後你就不去公司了?」
「我是直接辭職,但我看到那張臉吧,就實在說不出話。」
搞清楚來龍去脈之後,我笑了一聲:「裴川的話我帶到了,你自己想想接下來怎麼辦。」
今天真是讓我疲憊。
可能是林白今天的質問,讓我做了噩夢。
夢裡的我,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我繼父的施暴。
那是我回學校的前一晚。
我回家收拾東西,這間房間太破舊,鎖已經壞了。
家庭情況不算好的原因,我的屋子裡只有一個破舊的小電風扇「吱呀吱呀」地轉動著。
我穿著清亮,一條黑色熱褲和白色寬弔帶。
繼父已經去打麻將了,而我和繼兄沒有任何交流。
大概是在凌晨一點。
我是被一陣粗重的喘息聲吵醒的。
醒來時,繼父站在我的床前。
幾乎是下一秒,他肥厚的大手蒙住了我的口鼻。
「小賤人,你可別叫!」他兇狠地低吼。
他撕扯著我的衣服,手不停地在我身上遊走,那種噁心的感覺,讓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惡臭的嘴唇里吐出來的酒氣快要麻痹我的五官。
我的力氣根本敵不過一個成年男人。
我想大叫,可他用枕頭捂住我的嘴巴。
他得寸進尺地靠近我的褲腰,我掙扎間看見了門口站著的程集。
他就那樣冷漠地、像是看著一團死物地看著滿是傷痕的我。
我頭一次求饒地看著他,祈求他來救我。
「哥……」我喊出了這個屈辱的稱號。
這些回憶是第三視角發生的。
我卻觸碰不了當時無助的我。
事情沒有發生到最後一步,好像是我媽來了。
之後是雞飛狗跳的事情。
我對那段記憶似乎是有些缺失。
我只記得,我媽告訴我:「別報警,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家了。」
而她擁有一個家的代價,是失去我。
不知道她是否後悔。
我渾身冷汗地醒來,胃裡翻滾,甚至想要乾嘔。
當時的我,真的覺得全世界都是黑暗的,想把一切所有的人都隔絕在外。
甚至看到所有的男人,都感到生理性的恐懼。
更何況是跟我有著親密關係的林白。
我說厭惡他,不喜歡他。
對於當時的我來說,是真的。
年輕的時候太過衝動,哪怕我告訴他讓他等等我,可能我們也不會分開。
可是啊,哪有那麼多如果。
我本來就是一個自私又任性的人。
哪裡配得上他。
12
自從上次見到林白之後,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我都沒有再看見他。
這座城市那麼大,如果不是刻意見面的話,大機率是不會遇見的。
我依舊忙著我的事,畢竟生活還得繼續走下去。
這兩個月,也不是全然沒有林白的消息。
大多數是從林檸口中得到的。
比如他現在開了一個遊戲公司。
好像還跟一個女生在交往,應該就是周伊伊。
還有就是她弟弟挺有錢的,在紐約的時候賺了不少錢。
好多好多,都是不屬於我的林白。
跨年那天,所有酒吧都爆滿。
只有我,一個人在宿舍吃著泡麵。
但這個跨年註定不算平靜。
比如我就接到了那個小學妹的電話,應該說是用周欽的手機打的。
她沒好氣地說:「你來接一下周欽。」
我吃了一口泡麵,含糊地說:「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現在不是了。」
「哦。」
那頭急了:「你愛來不來,老娘懶得伺候,讓他自生自滅吧,XX 酒吧。」
我思索了一下。
按照懸疑劇里的流程,如果周欽噶了的話,第一個就找上我。
慢條斯理地吃完後,我穿著大棉襖過去撈人。
周欽像是坨爛泥一樣躺在沙發上。
我過去踢了他一腳:「醒醒。」
「何芋……」
怪不得小學妹那麼生氣了。
我倒了一杯酒,澆在他的臉上,等他驚叫著醒來。
我揣著兜,一屁股坐他旁邊。
周欽終於醒了。
他愧疚地看了我一眼:「何芋,沒想到你現在還願意來接我。」
有點兒熱,我兩隻手伸出來支在我的下巴處。
「我知道我是個負心漢。」
我握住周欽的手:「其實我也是。」
他愣了一下,隨後「操」了一聲。
「何芋,你特麼看看,你又在想別的男人。」
我嘆了口氣:「其實我們倆也算是同病相憐。」
「憐個屁!」
我和他各自鬱悶地喝了一瓶酒。
「走吧,回去,站得穩嗎?」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問周欽。
他默默地站起身,走兩步。
有些踉踉蹌蹌。
我本著人道主義扶了他一把。
一聲酒杯碎裂的聲音傳來。
林白走過來:「新歡?」
我下意識地鬆開手:「不是,前男友。」
他上下掃視了差點兒摔倒的周欽一眼。
「眼光不行。」
「嗯。」
「我要出去,選他還是選我?」
「你。」
周欽:「操。」
13
可林白也只是把我送到寢室門口。
然後汽車呼嘯著離開,像是壓抑著主人的怒氣。
踏進寢室前,我突然不想進去。
然後打了一輛滴滴,地點是之前那個出租屋。
就算是新年,沒有人也應該好好地過啊。
老城區的燈光忽明忽暗,我沉默著走過去,走到一半,下了一場挺大的雪。
雪花落在我的睫毛、頭髮上,潮濕了身上。
我走上樓梯,那個我之前的出租屋門前放了一塊毯子,裡面應該是有人住的。
我看地毯看得出神,昏暗的屋子被人從裡面打開,白熾燈的光亮一下子映入眼帘。
房間的主人出來了。
是林白。
我有一瞬間的驚愕,又有些感動。
他穿著白色的毛衣和灰色運動褲,手上搭著一件黑色的短款羽絨服,整個人籠罩了一層溫柔的光。
我們心照不宣地沒有說話,十二點快到了。
他跟在我身後,我們一起上了屋頂。
只是長椅上搭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不能坐了。
我們靠在牆邊。
他遞給我一聽啤酒。
我們沉默地喝著。
這裡可以看見遠方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