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硬地轉過身,卻有點饞地揮了揮手。
「那你住下吧,明天就找開鎖的回去。」
我去臥室換了衣服,出來時見他依舊傻楞楞地坐在客廳,衣服上還掛著血漬。
「脫下來我幫你洗了,不然明天穿著這個出去,別人還以為我遇害了。」
一邊上手扒,一邊想起正事。
「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總不能一直叫你鄰居吧。」
他被剝的只剩一件白色的背心,隱約露出裡面的腹肌。
「我叫范烏。」
「烏鴉的烏嗎?」
「還是娟子鳴鳴鳴的嗚?」
我自己把自己逗笑,抓起衣服丟進洗衣機,又從柜子下面翻出了一件男士 T 恤遞過去。
「先穿這個吧,應該是你的碼。」
誰知下一秒,他忽然站起,紅著眼圈幾步衝過來。
「??這是誰的衣服?」
「你家怎麼會有男人的衣服?」
「難道還有別人睡過你的床嗎?」
我看著他不斷起伏的胸口,嘴角抽搐。
「哥們兒,你是在秀胸肌嗎?」
08
范烏眼眶泛紅,眼淚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問你到底是誰的。」
仙品,簡直仙品。
我看著那顆淚珠掉下來,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噢,衣服啊。」
「是上次衣服拍錯尺碼,懶得去退還的,還沒人穿過。」
他這才縮回了手,忐忑地後退了幾步。
「抱歉,是我誤會了。」
我擺擺手回了屋,沒過一會兒聽見外面晾衣服和拖地的聲音。
嘖嘖,眼底還挺有活兒。
直到隔壁的門關上,周圍才陷入安靜。
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閉眼就是范烏那泛紅的眼眶。
仔細想想,他長得是我喜歡的類型,而且性格也算聽話,還會做家務。
為什麼不等我告白的回覆呢!
腦袋越來越困,我意識逐漸游離,就在要閉上眼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清冽的木質香。
不對!
我一猛子坐起來,果然看到了趴在床尾裝睡的人。
長長的睫毛顫抖著,手指還抓著被子的一角放在鼻子旁,高挺的鼻樑在臉頰上打出了一小片陰影。
「你這樣跪著,腿不累嗎?」
我長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腦袋。
「別裝睡了,我們談談吧。」
范烏似乎有點緊張,磕磕絆絆的自言自語。
「你要趕我走嗎?」
「對不起,我只是聞到這個味道才能睡著。」
「我知道你覺得噁心,但我真的沒有說謊,不然你給我一件你的衣服,我再也不來打擾你。」
「打住打住。」
我上前捧住他的臉晃了幾下。
「大晚上別發神經,我問你,你是喜歡我對嗎?」
09
他臉瞬間就紅了,但還是迅速的搖了搖頭。
「是的。」
「那你來我家,都幹什麼?」
范烏錯愕了一下,仰頭看著我,雖然有些緊張,卻意外的坦誠。
「只是在你的床上睡覺,聞了一下你的衣服,幫你收拾家務,還有在你的睡衣上……」
「ok 打住。」
我及時剎車,清了清嗓子。
「所以,你既然喜歡我,為什麼要一見到我就跑呢?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他立刻搖了搖頭,劉海垂落下來,有些遮住下垂的眼尾。
「我不怎麼出門……不太會追,追女孩子。」
「我喜歡你很久了,可我聞到你的味道,就會很興奮,我怕你會覺得害怕,會討厭我……」
我認真的盯著他,然後抓起床頭的兔子髮夾,幫他把礙事的劉海別了上去。
「那你現在聽好我說的話。」
「第一,我不喜歡自我幻想,自我厭惡的男生,既然你長得好看,就大大方方的把臉露出來。」
「第二,我不喜歡不尊重女孩的男生,既然你喜歡我,就應該聽我把話說完,也不要不經過我的允許來睡覺。」
范烏似懂非懂地點頭,露出眉毛的五官鋒利精緻。
「那……我以後不能再來了對嗎?」
「你討厭我了是嗎?」
「不。」
我搖了搖頭,接著跟他說。
「如果下次你想來,可以直接敲門,我會歡迎你的。」
「你的告白我接受了,如果你的目的是和我在一起的話,我覺得我們可以暫時相處試試看。」
「你可以來睡覺,但只能在我上班的時候,你也可以來做家務,不過要經過我的允許。」
他眼底亮了起來,身子也跟著劇烈顫抖。
「你的意思是……你接受我了對嗎?」
「不完全是。」
我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踩住他想要伸過來的手。
「等你學會尊重我,我才會真的接受你。」
他不能站起來,卻用頭伸過來蹭了蹭我的腿。
「那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來對嗎?」
「對。」
「那我可以接你下班嗎?」
「可以。」
「那我可以離你再近一點嗎?」
「可以貼著你嗎?」
「你身上好好聞,可以不上班一直跟我抱在一起嗎?」
我被喊得腦袋發暈,趕緊推開他,摁住瘋狂震動的胸口。
等等,這小子太上道了!
我合理懷疑自己被套路了,並且有證據。
10
第二天,我沒收了范烏手裡所有的鑰匙,並且了解了他的基本信息。
自由職業,家裡有礦,不愛說話,是個母單。
閨蜜震驚地在茶水間咆哮。
「就這些?」
「就憑這些,你倆就在一起了?」
「不算在一起。」
我糾正她:「只是試一試而已。」
「那也太草率了!誰知道他是真的喜歡你,還是離不開你的味道!」
「不不不。」
「正常的戀愛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戀愛實在精彩。」
我推開咖啡,滿足地從袋子裡拿出一份熱騰騰的豆漿。
「你想像一下,有一個滿眼都是你,離了你的味道都不能活的人,每天接送你並且心甘情願的做家務,為你付出一切,多麼美妙啊!」
「他既然離不開我的味道,那我為什麼不能藉此牢牢抓住他呢。」
閨蜜默默地鼓了鼓掌。
「果然,瘋子就應該和變態談。」
臨走前她拍了拍我,忍不住叮囑。
「這種人還是很可怕,你最好小心一點。」
我心底莫名的有點慌,趕緊看了看後面的時間,打算再趁著周末跟他好好談談約法三章。
但還沒計劃好,時間就被會議打亂。
因為七夕將至,所以上司安排我做一期珠寶的專欄,採訪最近大火的珠寶設計師烏雲。
聽到這個名字,我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又是這個死肥宅?!」
三年前我就採訪過他,一頭長髮加厚重的眼鏡片。
劉海打開就是白天,劉海放下就是晚上,採訪了一整天就說了八個字。
「是的,噢,對不起,再見。」
「我找他採訪,能問出個屁啊!」
上司聽我哀嚎,心虛地扣了扣耳朵。
「你也知道,咱們是小公司,找了那麼多設計師,也只有這個願意接受採訪。」
「他這次要去國外參展,你在路上陪同,多熟悉熟悉說不定就話多了。」
「原本定的是小張,但他說他姥姥生孩子,這不家裡有事只能轉給你了。」
「……」
那我奶奶要二婚,能給我也請個假嗎?
11
被老闆拒絕後,我找到閨蜜吐槽,順便約了晚上一起吃飯。
想起早上乖乖發簡訊徵求來做家務的某人,我趕緊提前告訴他不用來接。
閨蜜忍不住戳我,湊近了打趣。
「說不準他早就跟著你來了,之前不也是你走到哪跟到哪嗎?」
說著她忽然察覺到不對勁:
「等等,他不會在你手機里裝了跟蹤器吧?!」
我低頭看了看,心中也浮現出這個猜想。
「等下我男朋友來了,他是學機械的讓他幫你看看。」
閨蜜招了招手,走過來一個瘦高的男生,熟絡地開口損我。
「喲,這不軍師姐嗎?也能有事兒求我?」
我翻了個白眼。
「幫一次,下次你倆冷戰幫你說話。」
他立刻收起笑臉,仔細拿著我的手機檢查了起來。
只是臉色越來越凝重。
「真有追蹤器,還不止一個。」
他遞給我幾個芝麻大小的東西,還閃著綠光。
「不是姐,你惹到什麼人了?」
我沒說話,只覺得渾身冰涼。
告別的他們倆,我匆匆回了家,路過隔壁時,往門口看了一眼。
下一秒,門被打開,男人就走了出來。
「對不起,你發現了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他拉開,儘量無視他紅腫的眼睛。
然後一耳光打了過去。
12
「啪」的一聲,他被打的偏過頭去,嘴角都破了皮。
我沒理會,抬手又是兩耳光。
「你給我安裝追蹤器?」
他嘴角滲出了血,驚慌失措地看著我,手抖得越來越厲害,眼淚也成串的落下。
「不是的寶寶,那是我之前做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
「我想拆下來的,只是還沒有來得及。」
「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你接著打我吧,只要可以原諒我。」
我推開他,冷冷地看過去。
「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
「我會找機會搬家,床留給你了,衣服也留給你了,味道能留很久。」
他像是被抽走了靈魂,怔怔的跪在地上。
「你討厭我了嗎?」
「是的。」
「所以趕緊滾。」
我關上臥室門,只聽到外面低啞的抽泣聲。
沒過一會兒,閨蜜便揪著她男友到了我家。
「你鄰居呢?」
我搖了搖頭,指了指地上的一攤水漬。
「在那哭了會兒,然後走了。」
「我去!」
閨蜜倒吸了一口氣。
「還哭了,你倆這算是分手嗎?他不會想不開吧?不是說離了你活不了嗎?」
話音剛落,閨蜜男友震驚地指著臥室。
這裡有這攝像頭。
我悠閒地喝了口咖啡,搖了搖頭。
「那是我自己裝的。」
13
其實從很早之前,我就發現了范烏的異樣。
他見到我就跑,可每次耳朵都紅出天際,並且對我的出現非常敏感。
那時我就猜測,他可能是對我們味道敏感。
發現異常後,我就在家裡提前安裝了攝像頭。
但當我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我床上,貪婪的聞著味道的時候,我心底忽然迸發出一種極大的滿足。
後來這似乎成了我的一種習慣。
每天早上,我都要打開攝像頭,看他準時來到我家,用心地幫我擦去桌子上的灰塵,整理弄亂的衣櫃。
然後抱著我的衣服,躺在床上安穩的睡著。
亂糟糟的頭髮下,是精緻又俊美的臉。
怎麼會討厭呢,我太喜歡了。
但他做錯了事,就是要收到懲罰。
於是第二天,我假裝收拾行李要走,擋住了僅剩的攝像頭,然後打車去了新的位置。
設計師烏雲的家。
機票的時間在下午,但我猜測這種重度宅男怕是連準備都沒有。
果然,在我敲門了半個小時後,門鎖才「啪塔」一聲打開。
「打擾了,我是和您一起參展的記者。」
我邊說邊往裡走,卻踢到了滿地的啤酒瓶。
看,就知道要整么蛾子。
「烏雲先生,不管您發生了什麼,請不要忘記和貴公司的合作。」
「您還有 7 個小時可以整理情緒,我會在這裡等您。」
可沒等我說完,屋內忽然傳來一陣低啞的哭聲。
而且越聽越耳熟。
不對勁……
我快步走進去,直接推開了門。
沙發上蜷縮著一個身影,全身都裹著被子,只有上面被淚水和鼻涕打濕,浮現出一個哭臉。
「不會吧……」
我腦袋嗡嗡作響,心臟也跟著加快了速度。
「你……」
「別哭了。」
「把頭抬起來。」
14
聽到了我的聲音,蜷縮的身影忽然就定住了。
「現在聽出我的聲音了?是你沒錯吧?」
那陣哭聲停了,人卻遲遲不出來。
「你是從昨晚哭到現在嗎?真不嫌累啊。」
我走進幾步,剛想扯開被子,那道身影猛地跳了起來,轉身就往門口狂奔。
「不是你跑什麼?!」
我直接拉住被子,用力往後一拽,就見他直接飛了出來,仰躺在了地上。
我蹲下去,忍不住咂舌。
「真丑,眼都腫成核桃了。」
一聽這句話,范烏身子一顫,又轉頭哭了起來。
我默默地走到客廳,給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他身邊整理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再怎麼看,該哭的都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