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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已去,春意漸濃,這日,皇帝召我入宮覲見。
此時的她雖安坐在那高高的寶座之上。
可這一路走來的刀光劍影,驚心動魄,我不敢多想。
大禮過後,我抬眼偷瞟了一眼這位千百年來第一位登上帝位的女子。
卻發現蕭珵垂立在她下首。
這一世,到底還是他陪她走到了最後。
可這輩子他不會是唯一的駙馬了。
皇帝會立他為皇夫?還是貴妃?
可想起那次與他在青樓床帳中的荒唐事,心裡竟有點酸酸的感覺。
「孤要開設女官制度,女子可上朝堂,與男子同朝議政,徐家姑娘,你可願做本朝第一位女官?」
我內心澎湃萬分,面上卻斂容肅拜:「臣女蒙皇上青眼,自是願為國家效犬馬之勞!」
「很好。」女帝頷首微笑,「還有一事。
「此前你為著扳倒襄王損了名節,實乃大義。
「正逢蕭卿向我求娶你,你若是願意,孤可為你二人賜婚。
「孤知道蕭珵這小子傾慕你已久,他生得雖柔弱了些,性情才智都還不錯,算得上是良配。
「當然,願不願意還看你自己的本心。」
我眼睛睜大,怎麼,他們竟不是那種關係?
蕭珵走到我面前來輕聲說:「從前我們也只是互相籌謀的夥伴,結為夫妻只Ṭù₄是為掩人耳目,方便行事。」
說罷,他後退一步,向我深深行了一禮:「蕭某心悅燕雲姑娘已久,謹以白頭之約,望與君共棲一生, 結兩姓之好, 姑娘可願意?」
陽光穿過殿宇, 打在他高挺的鼻樑和鴉羽般的長睫毛上。
我望著他帶著笑意的眼眸, 臉上飛上兩朵紅霞,展露笑顏:
「謝陛下賜婚,臣女願意。」
蕭珵番外
那一年,襄王篡位奪權,將我家人流放三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
而我姑姑一家,更是直接被梟首示眾。
父母被折磨死在流放路上之時,我雖苟活著, 卻只想了此殘生。
突然有個天外來音說,可以給我再來一次機會。
第二次,我費盡心思籌謀, 保全了我家人。
可我姑母一家還是沒能擺脫下獄的結局。
抄家那日, 姑母家的小表妹歷經千辛萬苦走來送信。
下著大雨,她走了不知多遠的路,鞋都爛穿了, 腳被石ṱûₗ頭劃得血肉模糊, 卻也沒能保住那有線索的密信。
雨水打在她臉上, 我依然能看見止不住湧出來的淚。
像被滂沱大雨打碎了一地的茉莉花。
後來, 我輔佐公主鬥倒榮王襄王,終於也將姑母一家救出來。
可沒多久, 卻聽說那她在被折磨數年後, 最終死於內宅婦人之手。
我又喚出那個聲音,問他還能不能再來一次。
他說,若再來一次,恐怕會有頗多變數,結局也未必比如今更為圓滿。
圓滿……嗎?
爹爹早早掛冠引退, 卻時不時在深夜撫劍長嘆。
姑姑、姑父在獄中受盡蹉跎,年紀不大卻已滿頭華發。
曾經躊躇滿志的表哥只如今只寄情山水,發願絕不入仕。
懷淑公主, 到底也沒能走出的那曠世的一步。
還有……那一朵飄在我心底破碎零落的茉莉花。
我很快下定了決心, 又一次重來。
雖然歷經兩世,知曉一些訊息,可這次要籌謀得比上一世更多, 更險。
幸好,她在後宅中貧瘠的土地里,靠著自己拚命抽條拔芽, 安然生長。
這次的她,不但能自保,還能救我的命, 又能幫我將一筆筆謀算串成一個圓滿的環。
不用自己孤軍奮戰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一切都結束後, 我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一番,剩下的歲月,我只想與她花前月下共枕眠。
她卻找到了自己的熱愛的事情,終日忙碌著幫皇上開科舉,拔女官。
只有在下了朝夜裡的紅鸞床帳中,她才能多看我兩眼。
早起送她上朝, 我望著身著青綠官袍的瘦小卻挺拔的身影漸漸遠去。
真好啊!我從前風雨飄搖的小茉莉,如今長成了破土凌雲,雖彎不折的青竹。
竹葉四時綠。
早晚復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