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宇這個時候應該在給周曉月過生日吧?
沒關係,對於救我他已經盡力了。
就讓他好好地活下去吧。
我打開了車載裝置,開始錄音。
系統提醒我:「宿主,原作沒有這一步。」
「那你直接現在就殺我?」我冷冷道。
系統沉默了。
我打開錄音裝置。
「顧慕宇,謝謝你。」我說,「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哦,甚至上輩子也沒這麼快樂過。」
眼淚流了下來,在風的撕扯中變成長線。
「我知道你努力了,我也努力了,我們都沒有遺憾,這就夠了。
「你要好好生活,即使……
「即使沒有我。」
下一秒,引擎的巨大轟鳴聲在我背後響起。
一輛山地越野車從我背後開來,在盤山公路里開到這麼快顯然危險至極,但車主顯然不在乎,他拚命地加速,很快和我並駕齊驅。
「顧慕宇!」系統尖叫,「你應該在陪周曉月過生日。」
「我在陪啊。」顧慕宇咬著牙,下頜線繃緊,「我們過生日的慶祝方式就是——山地越野!」
後視鏡里,遠遠地跟著另一輛越野車。
那是周曉岳,他根本跟不上顧慕宇的速度。
「你要陪的是周曉月……」
系統叫到一半,突然啞火了。
它突然想起來了,周曉岳和周曉月,雖然歲數不同,但他們是同一天生日。
「顧慕宇,你是故意的!」
「是啊……我一直都是故意的。」
顧慕宇又狠狠踩下油門,越野車再次加速,開到了我的側面。
他打開車窗,用盡全力看向我:「安然,別害怕。
「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聲音帶了哭腔:「顧慕宇你瘋了嗎,快減速!」
他開在我的外圍,離懸崖只有一步之遙,危險得不能再危險。
但凡有一點差池,從懸崖上墜落的就會是他。
顧慕宇咬緊牙關,打轉方向盤。
我的車被他擠向山崖,靠著岩壁的那一側被劇烈摩擦。
他在靠這種方式逼我的車減速!
劇烈的摩擦,我被顛得幾乎要吐出來。
顧慕宇的臉色同樣慘白,但他堅持著咬緊牙關,進行著高難度的操作。
——我突然想起來了。
在我們剛在一起的第一年,顧慕宇就要去學賽車。
這是原作中沒有的劇情,但系統只當這是個無傷大雅的愛好——就像我買了八個海島一樣。不影響主線劇情,所以就沒管。
原來他一直是為了這一天。
我意識不清,只聽到顧慕宇在我耳邊大吼:「安然,方向盤右打!」
前方就是懸崖。
右邊即是岩壁。
我閉上眼睛,方向盤拚命向右扭去。
我和顧慕宇的車一起撞上了岩壁。
安全氣囊彈出來,我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
「安然,醒醒!」
我醒了過來,車門變形了,我的腿卡在縫隙里。
但我還活著。
車在撞上岩壁時已經減速了許多,動量變小後,車子承受的力也相應地變小了。
再加上顧慕宇這輛邁巴赫是被他改裝過的,我活了下來。
顧慕宇拉開變形的車門,我看到他受傷了,額角和下巴都在往下滴血。
他把我從車裡拉了出來。
我的腿骨折了,他抱起我,跌跌撞撞地朝前走著,血順著他的下頜線流下來,滴到我的臉上。
走出十幾步,他摔倒在地上,連帶著我一起。
我起身,匍匐在地上,努力地爬向他。
可能是撞到了頭的原因,顧慕宇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我用盡全身力氣,將半昏迷的他架在我身上,努力拖離那兩輛撞上岩壁的車。
剛剛我已經看到油箱著火了,恐怕過不了多久,車就會爆炸。
系統沉默地看著艱難的我們,沒有出聲。
我哭了,眼淚滴在顧慕宇的臉上。
「別死啊,顧慕宇。」
身後的車發出巨大的爆炸聲,氣浪從背後掀來。
已經意識不清的顧慕宇突然用盡全力翻轉過來,將我護在了身下。
爆炸聲接連不斷。
他的血吐在我的懷裡。
「顧慕宇!!!」
顧慕宇的頭垂了下去,鬆開的領口內,一根銀鏈子掉了出來。
那上面綴著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是我們訂婚的戒指。
劇情規定,顧慕宇和周曉月從訂婚現場離開後,因為周曉月看了會不開心,為了不刺激她,顧慕宇就把戒指從手上摘了下來,再沒戴過。
——但沒有說,他不能悄悄戴在脖子裡。
顧慕宇一直用他的方式,悄悄地和系統對抗著,保護著我和我們之間的愛。
「顧慕宇……」
我叫他的名字。
他沒有回應我。
或許,他再也不會回應我了。
眼前一片漆黑,在腿和心臟同時傳來的劇痛中我失去了意識。
10.
再醒來時,病房一片潔白。
「顧慕宇……」我掙扎著起身。
病床邊的男人將我摁下:「嫂子,你現在的情況不能亂動。」
是周曉岳。
他的車從後面開來,救下了我和顧慕宇,將我們帶離事故現場,送往了醫院。
「顧總還在搶救。」他說,「你一定不要激動,不然他會擔心的。」
最後一句話讓我安靜下來。
病房裡,周曉岳給我講了很多事情。
他說,他生在西北,原本和這座城市沒有任何交集。
顧慕宇突然出現在他身邊,陪他放羊,跟他在曠野里踢球,還給他的母親買藥。
二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那時候周曉岳只以為顧慕宇是個城市裡來旅遊的背包客,直到後來,顧慕宇提出資助他出國,他才知道顧慕宇原來是個極其有錢的總裁。
顧慕宇跟他做過很多奇怪的事,比如非要讓他借給自己錢。
「你一個大總裁,管我借錢?」周曉岳極度不解。
顧慕宇執意堅持,最後周曉岳掏了二十塊錢給顧慕宇,顧慕宇滿意地收下了。
「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周曉岳對我感嘆。
我沉默。
我知道顧慕宇在幹什麼。
原作中,周曉月曾在顧慕宇年少清貧時,借過顧慕宇錢,這也是顧慕宇一直感念周曉月的理由。
於是顧慕宇就讓周曉岳身上也發生這個事件。
系統在我耳邊低聲道:「顧慕宇一直在作弊。
「周曉岳是他動用了巨大的資金和人力成本找到的,他從巨大的資料庫中,篩出了一個生日和名字都跟周曉月一樣的男人。
「然後他找到這個男人,讓自己跟周曉月的過往在這個男人身上也發生一遍。
「他賭的就是系統的漏洞——由於周曉岳和周曉月的重合度越來越高,所以系統會把這兩個樣本當成同一個,他原本該對周曉月做的事情,改成對這個男人做時,系統無法對他進行強制懲罰。
「他在每一個關鍵劇情上都做了一點點手腳,比如去機場接周曉月回國——他給周曉岳買了早五分鐘到達的航班。
「比如訂婚宴上,讓周曉岳先來。
「每個都只改動了一點點,但串在一起,他終於把整個劇情都改動了。
「他是這麼多穿越者中,唯一一個成功對抗了系統的人。」
冰冷的電子音低聲感嘆:「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對手。」
11.
顧慕宇從搶救室里出來了。
我在病床前,守了他很久。
守到最後,我趴在病床前昏昏沉沉地睡去,在夢裡重溫了許多我們間的過往。
醒來時,顧慕宇睜著眼睛,溫柔地看著我。
我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哭什麼。」他笑了,伸手擦掉我的眼淚,指尖的觸感溫暖粗糲。
我有個問題問他。
「我愛了你三年。」我小聲道,「你呢?你愛了我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