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不要再說了。」他試圖打斷。
我置若罔聞,「可是和你在一起之後,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我受不了你的觸碰,你每一次親近,都會讓我想到過去你對秦姍笑的表情。我才知道,這是根刺,我沒辦法釋懷自己曾經明明很痛苦,卻還當沒事人一樣討好兩邊。沈丞,其實我努力過的,而我也快要真正地接納你了……可你呢?我親眼看見你對秦姍低頭示好,你能想像我當時的心情嗎?實不相瞞,除了痛苦,我當時感受到更多的,是解脫。」
那是一種「本該如此」的情緒在瘋狂發酵,它成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樓道里的光滅了,我的聲音越來越輕。
「就像你認為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一樣,我也以為我會一直喜歡你。」
「不要說,淼淼。」
他近乎乞求地看我。
黑暗中的那點火苗,也快要消失了。
我終是開口:「沈丞,你還不明白嗎?我不喜歡你了。」
18
見到秦姍,已是一個月之後。
那時霍銘計劃帶我去海邊休假。
我正在網上做攻略。秦姍的電話猝不及防地進來,我手一快,就接了。
她約我喝下午茶。
天慢慢冷了。
我應邀走進約定好的餐廳,聞到咖啡的清香時,整個人都舒坦不少。
秦姍已經到了。
她看上去和當年沒什麼兩樣,甚至更美。
我坐下。
她莞爾:「回來那麼久,這才約你喝茶,真是不好意思。」
我跟著笑了一下。
她抬手叫來服務生,為我叫了一份套餐。
我察覺到,她叫的套餐是我曾經最喜歡的搭配。
「沈丞讓你過來當我的說客?」
她挑眉,「你還挺了解他。」
我沒吱聲。
「但你不了解我。」她沖我眨眨眼,「我可不想你們兩個和好。今天約你出來,也只是想把當年的事說清楚,有始有終,好聚好散。」
我疑惑,「當年還有什麼事是說不清楚的?」
「你和沈丞斷開聯絡後的事。」
我嘴角落下。
沈丞曾說過,他們之所以會分手,是秦姍提的,原因是他工作太忙,冷落了她。
然而在秦姍口中說出來,事實卻有了細微的變化。
她說,她和沈丞會出現問題,全然是因為我。
「你們的事情,能不能別再往我身上推?」
秦姍苦澀地搖頭,說:「那時候沈丞以為你只是心情不好,遲早會過來找他和好, 卻沒想到你是認真想要和他絕交。你大概不知道,那段時間他的情緒有多糟糕,幾乎一觸即燃。」
他的手窄而細長,像藝術品,到現在我都還記得,第一次和他牽手的時候,我的心跳有多快速。
「他…」「工作只是藉口,我太清楚他為什麼忙碌。他變了, 變得越來越忙,而我, 我也跟著越來越心灰。」
我安靜片刻,冷冷地道:「還說你不是來幫他說話的。」
「可如果我不說, 你也不表明自己的態度,你會從此變成他心頭的一顆硃砂痣,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我表明什麼態度?該說的我都說了。」
秦姍卻自顧自地說:「在你走後, 沈丞意識到自己對你的感情,只是他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 算我倒霉,恰好就是這場戰役中的犧牲品。江淼,他今天會回來找你,追你, 除了喜歡,更多的是因為過去的遺憾。但他知道你有多軸, 也知道你喜歡怎麼樣的他,所以即便重逢,也不想讓你知道他曾經的搖擺不定。」
這態度, 與其說是讓我放下, 更像是在煽風點火。
秦姍太清楚我討厭什麼,是以一字一句都像在往我傷口上撒鹽。
她這是在打破我對沈丞的最後一層濾鏡。
我深吸一口氣,終於知道她想要的是我的什麼態度。
「秦姍,我沒有義務為他的自我感動買單。」我決定讓她得償所願,「那幾年,因為他的愛不自知而感到痛苦的人, 是我,你們誰也沒資格替我抹去這段記憶。」
我沒有吃上桌的甜品, 而是招手讓人打包。
結帳前, 我說:「麻煩你轉告沈丞,請他向前看,別回頭, 也別再找我。如果能做到,我感激不盡。」
我並不知道,在我走之後, 秦姍卻是對著坐在我們後桌的某人開口道:「都聽到了吧?」
她的聲音異常暢快,似乎在報復男人過去的冷落。
她說:「我早說過, 她接受不了你的真實面目。沈丞, 是你活該。」
沈丞啞然無聲, 他失神地看向窗外。
此時走出餐廳的我正迎向來接我的霍銘。
我問霍銘:「怎麼下車啦?」
「怕你被欺負。」
他往餐廳看了一眼。
不知看到什麼,毫無徵兆地, 他驀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親了我一口。
我嚇一跳, 「你幹嗎!」
見我要回頭張望, 他一把扶住我後腦勺,摩挲我的耳朵。
「什麼咖啡這麼甜?」
我一曬,「你毛病啊?我都沒喝咖啡。」
他笑了笑, 摟著我上車。
……沈丞被這一幕刺痛,卻沒看到身後秦姍悵然若失的臉。
他只是沙啞地說:「你說得對,是我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