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笙安後續章節

2025-01-1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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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自發地守在出城必經的路上,給我們送行。

我在城門看見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記憶中我在那個嘈雜恐懼的黑夜裡見過。他們很瘦,黝黑的手不安地交叉在一起,囁嚅著嘴想說些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我們與蘄州漸行漸遠的時候,我撩開車簾探出頭,往後看了一眼。

碧空如洗的藍天下,安靜又熙攘的人群一直站在那。

距離拉長了我的視線,我沒有看見人群的盡頭。

白守竹將回京路程推進得很慢。我很滿意。

緩慢的路程利於姐姐將目光放在自然風光,以療愈身心的傷。

白守竹也像我們的兄長似的陪伴著我們。

我們經過了許多城池,湊過小鎮趕集的喧囂,蹭過鄉村成親的喜事,走過江南的園林,也上過西湖上搖曳的畫舫。

脫離蘄州的白守竹,渾然不像暴亂那夜的閻王,如墨君子,溫文儒雅。

那日姐姐雖被護衛捨命護著,但早已昏過去。

所以姐姐一直以為他本質上就是個溫文儒雅的君子。

君子端方。

七夕那夜,我們到達涼州,距京城僅有三天路程。

涼州橋上,我沉迷絢麗多姿的河燈,一個轉眼,身旁唯余婢女護衛,眼前仿佛還有姐姐與白公子離去的殘影。

公子如墨,美人如玉。

我遲鈍地意識到,白守竹想做的不是兄長,他想做的是姐夫。

我面無表情地一個人放了十盞河燈。

希望我的河燈能把下游姐姐和某人的河燈擠得無路可逃。

晚上姐姐回來後,一臉心虛地來見我。

我盯著她不說話。

臉上重新長了些肉的姐姐,眨巴著些許怯的眼睛悄悄看著我。

罷了罷了,我舉起雙手投降。

然後姐姐狡黠一笑:

「我就知道安安最好啦!」

我倆回京後,娘親好一頓生氣,將我們禁足一月。

但這止不住某人的相思。

白府借著蘄州情誼時常攜禮來拜訪,每次叨擾的人中都有白守竹。

至於禮物也夾帶私貨。

於是在姐姐收到一大批珍奇的同時,我也被愛屋及烏地送了許多小玩意兒。

我的心情很複雜,我不討厭白守竹,我覺得有手段的人才能護住我的姐姐。

我一直記著,在蘄州,於亂民中,是他護住了我們。

但我著實不想天天看著他們你來我往。

於是我自告奮勇去幫娘親打理庶務。

眼不見為凈。

7

十五歲,我們的及笄禮辦得盛大而隆重。

娘親是我們的主行笄者,為我們綰髻加簪。

高朋滿座,觀禮女眷誇讚聲不絕於耳。

榮耀的是,宮裡也賞賜了珍寶,派人前來觀禮,為我們做足了臉面。

唯一的遺憾是,駐紮西北的兄長本想回京參加我們的及笄禮,卻在啟程前夕因羌國的異動絆住了腳步。

他送了一大批奇珍異玩以及告饒信回府。

易家家訓,忠君護國。

我歸整禮單封庫時發現,太后娘娘的賞賜中,有一支未寫在禮單上的紅霞白玉鳳

凰簪。

昏黃夕陽映得它晶瑩剔透,冰冷刺骨。

我頓了頓,什麼都未說,安靜地將隨禮記冊封存。

及笄禮後,白家與家裡的走動愈發頻繁。

雙方父母都默認了此事,並為此樂見其成。

姐姐與白府正式下定前一天,我問她真的想嫁白守竹嗎?

姐姐說,七夕那天她就想好了,山無棱天地合,這一輩子就是他了。

姐姐說,他允諾今生僅她一人。

姐姐說,她很怕疼,蘄州時白守竹聽人說美好的事物能減少疼痛,於是笨拙地搜羅了半個城的蘭花擺在她睜眼就能看見的窗外。

姐姐還說,她會幸福的,安安也要幸福。

我說好,姐姐會幸福的,大家都會幸福的,就像我們的名字,易家會一生平安的。

深夜,姐姐睡熟後,我安靜地去了父母住的上房。

月光明亮照室。

我穩穩地跪在父母面前,接過了那支紅霞白玉鳳凰簪。

8

賜婚聖旨如約而至。

彼時姐姐已成為白夫人一月有餘,白守竹疼她,她得以時常歸家坐坐。

與家裡人談起白守竹時,姐姐的臉如初春的杏花,眼角眉梢都帶著羞意與歡喜。

這樣就很好,我想。

我也時常會幻想,我的皇帝夫君是個什麼樣的人。

後來,我穿上了鳳袍,邁過了紅瓦宮牆,住進了鳳儀宮,成為了大啟的皇后。

洞房花燭之夜,弱冠的皇帝穩重之餘帶著些赧然。

帝後恩愛和睦傳為美談。

我和皇帝一起逛過御花園的每個角落,一起點評過每一道御膳,他會與我分享他的苦中作樂,我也會在他疲累時為他按摩額角。

成為皇后的第二年夏天,我懷孕了。

我與皇帝微服去七夕燈會放河燈時,我想,原來是這個感覺啊。

這次我沒有再放十盞燈。

閃爍著微光的河燈匯入如海燈流,寄託著誰的相思。

抬頭的瞬間,我在皇帝如星河般璀璨柔和的眼中看見了我的倒影。

唇角含笑,面目含春。

次年春天,我誕下了大啟嫡長子,皇帝賜名「殷雲舟」。

同年,皇帝初次大選,入後宮者十餘人。

皇帝開始雨露均沾。

賢良的皇后表示理解,並貼心地維持著後宮雨露的均衡。

9

第四年元月初一,命婦進宮朝拜。

鳳儀宮內,朝拜後姐姐與母親被我單獨留下。

姐姐如常逗弄著小雲舟,娘親勸她要個孩子。

姐姐與白守竹成婚近五載,雖未有子嗣,白守竹卻未納一人,對姐姐體貼如初。

京城內的女娘們都美慕得絞了帕子。

姐姐安慰母親,笑著說別擔心。

轉月,我於御花園中閒逛時,皇帝的新寵祁貴人撫摸著還未顯現的孕肚,拉長著嬌俏的聲音:

「這生不出孩子的女子啊,再得夫君寵愛又如何,白家老太君可是最注重子嗣的世家貴女,你且看以後吧。」

京城祁家,三十年前以文而立,祁老太爺在世時還像模像樣,近兩年文不成武不就,走了許多旁門左道。送進宮的祁貴人就是旁門左道之一。

皇帝喜歡她嬌俏的性子,最近頗得寵愛。

我踩碎了腳下的枝Y,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還沒來得及為難祁貴人,姐姐就出事了。

那是一日清晨,貼身女官稟報,白夫人夜深露重時便已在門口等候,礙於宮規,清晨才遞牌子。

「下面人說白夫人形容很是狼狽。」女官暗示。

我頓了頓,問:

「白大人呢?」

「在遠處守著。」

「知道了,好生帶夫人進來。」

我壓下了心中的不安感,取消了例行的每日妃嬪晨安,屏退眾人,於鳳儀宮中獨坐,等待著我的姐姐。

姐姐是紅著眼進來的,衣服帶著褶皺,臉頰還帶著風塵,抱著我抽泣:

「安安,我要與他和離。

「安安,他挑了幾個Y鬟關在別院,挨個.…寵幸,直至一個懷孕,打算去母留子,要將孩子抱與我養。

「我發現的時候,那幾個Y鬟已沒有人樣了。

「安安,世家子……是不是永遠無法發自內心地把下人當人。」

髮髻上的鳳凰金步搖晃晃悠悠,垂落在我的眼前。

我閉上眼,在心裡說,姐姐,我處在最無法與下人平等相處的地位,我是他們必

須恭敬的皇后。

良久,我看向窗外,紅牆邊上,鳥兒於枝Y中歡樂穿行,嘰喳聲不絕於耳。

為什麼我親手放出宮的鳥兒,最終也未曾得到幸福。

10

令人艷美的白家夫婦最終走向了和離。

聽聞白守竹處理了別院裡所有的Y鬟,長跪於易府門前,終未得姐姐原諒。

時人皆言,易家長女妒性大,受不得妾室。

只有我明白,姐姐真正介懷的是他骨子裡對下人生命的漠視。

在謠言最烈的時候,皇帝來鳳儀宮時,也嘗試過幫白守竹說情。

我笑盈盈地為皇帝遞上一盞茶,止住了他的話頭。我對皇帝說,我是您的易皇后。

皇帝明白了我的意思。

很快,謠言重心偏移,滿城贊易家兒郎沙場征戰錚錚烈骨,易家女娘賢良淑德母儀天下。

易家長女自此在言談中隱身。

我終於放下心來,正如我所想的,易家女,有一個賢良淑德的皇后就夠了。

祁貴人嬌貴眼熱,最見不得她人有自己無。

宮裡有兩位妃子懷孕,一位是祁貴人,一位是溫美人。

我賞賜的補品如流水般送入溫美人的宮殿,祁貴人看得眼熱不已。

很快,皇帝暗示我一碗水端平。

我瞭然地笑了笑。

之後任何補品,一式兩份,送往祁貴人的分量還更重些,以補償前幾月對她的疏忽。

祁貴人是在半夜破水的,當天皇帝歇在鳳儀宮。

我換上衣服想去看看,盡一下皇后的責任,皇帝卻把我攔住了,說不必如此辛勞,明早再看一樣的。

我頓了頓,將外衣還給婢女,慢吞吞地縮回了被子裡,與皇帝相擁而眠。

一夜無夢。

第二日,醒來時皇帝已去上朝,貼身女官言祁貴人孩子過大,母子皆亡。溫美人因祁貴人生產悽厲受驚,早產,也未保下胎兒。

我吩咐好生安葬祁貴人,便去看望溫美人。

失去孩子的溫美人仿若失了靈魂的木偶,睜著眼呆呆地躺在床上。

我略坐了坐,安慰了她些許。

次日,我將溫美人升為了貴人,賞賜金銀珠寶若干。

一月後,祁家欺男霸女、賣爵鬻官之事證據確鑿,舉家流放。

自此,京城再無祁家。

11

雲舟六歲時,西北邊境羌國尋了個由頭,與大啟正式宣戰。

兄長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戰況慘烈。

皇帝於早朝中發火,已達知天命年紀的父親自請前往西北征戰。

皇帝准允,配備大軍隨之前往。

我壓下心頭的不安,便服回家給父親送行。

這是易家子須承擔的使命,不論性別年齡。

近六十的父親的背已有些許佝僂,但穿上銀甲的他一如我記憶中單手將我放在肩

頭的威武模樣。

那夜,我不是皇后,我是易家幼女,我與姐姐、父母大口喝酒吃肉,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模樣。

父親趕去後,不負沙場老將之名,局勢逆轉。

那幾日皇帝很舒心,連綿的賞賜送入鳳儀宮。

不過輕鬆並未持續幾天。

西南大漠作亂,深夜進城燒殺搶掠後逃回自己國土。皇帝一邊派出鴻臚寺卿,一邊整出冗餘兵力加強了西南邊境的守衛。

與此同時,西北戰況八百里加急,羌國大軍圍困軍事要塞臨城。彼時,主力分流在各城,易小將軍帶著兩千人馬深入羌國執行秘密任務;臨城坐鎮易老將軍,兵力薄弱。

當夜,我請皇帝來了鳳儀宮。

我穿著鳳袍,髮髻上戴著昔日的紅霞白玉鳳凰簪。

屏退眾人後,我對皇帝行了成婚後第一個跪拜大禮,求他派兵增援。

記憶里父親抱著年幼的我,對我們講述輿圖,明言臨城乃大啟門戶,是易家作戰

必不可失之地。

「安安,我不能動西南與京城的兵。」

額頭觸地時的冰涼直浸人心。

寂靜。

半晌,我聽見他發沉的聲音:

「易安,你是朕的皇后。」

我終於願意承認,我的赧然少年早已成為了殺伐果斷的皇帝。

娘親是在一個月後的冬天去的。

彼時,臨城被圍一月,一旬前早已彈盡糧絕,父親卻仍設法堅守臨城。

姐姐已下嚴令向娘親瞞下此事,卻終究於細碎處被病入膏肓的母親窺得了真相。

娘親出殯那天,漫雪飄零。

我身著素衣,站在宮牆上遠遠地目送。

母親無孫輩,唯一的兒子還在羌國無名處生死不明。

也因此,姐姐默許了白守竹為母親捧靈。

我望著出殯隊伍遠去,站著站著,大雪飄零。

雪停了,轉身時發現,皇帝不知何時撐傘站在身後。

我下意識退出了傘的範圍,行禮離去。

次日,姐姐帶著京城裡留守的少數易家兵,留下封信遞進鳳儀宮,連夜去了西北

自此,我成為廣闊京城中唯一的易家子嗣,孤零零地守在寂寥鳳儀宮中。

半月後,易小將軍為救援臨城,集合周邊能用的所有兵力,帶兵夜襲羌國大軍。

前線急報,戰況持續三日,慘烈如人間煉獄。

易老將軍為守住臨城戰至最後,屍體被敵人剖開,肚裡全是草泥樹皮。

易小將軍與羌國帶隊將領二皇子同歸於盡。

臨城戰至最後一人。

雙方死亡將士以十萬計。

大啟以血肉守住了臨城。

我悲痛過度,昏迷數日。

那個冬天異常地冷。

我醒來時,婢女們用炭火將鳳儀宮烘得暖暖的,但我仍舊能感受到從骨縫中透出的冷。

臨戰前,姐姐被兄長派忠僕強硬送回京城。

她也病了,但她還是強撐著進宮安慰我,希望我能好起來。

瘦骨嶙峋的姐姐伸出枯瘦的手如幼年時揉了揉我的頭。

姐姐說,安安要快點好起來。

姐姐說,安安,我再也不做出格的事了,你好起來好不好?

姐姐說,安安,我就在宮牆外,守著安安好起來,守著易家。

次年春,羌國派使節求和,割讓三所城池,獻上金銀珠寶無數。

為表誠意,以公主和親。

羌國公主被皇帝封為和修儀。

皇帝翻和修儀牌子的那夜,我掰折了手中的護甲。

13

雲舟七歲那年,和修儀進宮,皇后纏綿病榻,為溫貴人請封修儀,令其協理後宮。

雲舟八歲那年,皇后深居簡出,和修儀盛寵卻久未有嗣,溫修儀協理六宮有功,晉為溫妃。

雲舟九歲那年,我已與皇帝相敬如冰兩年之久。

姐姐進宮看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與我說:

「安安,雲舟九歲了。」

姐姐未再嫁,雲舟是易家唯一的血脈。

易家子嗣,忠君護國。

當日黃昏,我喚來下學的雲舟,慈愛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雲舟乖乖地陪著我用膳,與我講學堂的趣事。

我笑著笑著,眼淚流了出來。

這是我的雲舟,大啟嫡長子殷雲舟,至今未被立為太子。

我易家用生命守衛的大啟,也只有易家子嗣配坐上那個位置。

當夜,鳳儀宮請來了皇帝,帝後冰釋前嫌。

雲舟九歲那年,我將痛苦封存,學著初嫁皇宮時易安的模樣。

溫妃替我感到高興,欣慰地想將六宮事宜還給我。

我說身子還未好,堅決而又果斷地拜託她再掌管一段時間。

然後當天夜裡我就在御花園攔下了御駕,截了和修儀的寵。

一日兩食三餐四季。

除了上朝,我與皇帝近乎形影不離。

年長的宮人們都說,這三年的鳳儀宮歡聲笑語,仿佛回到了大皇子出生的那段時間。

14

雲舟十二歲那年,皇帝於行宮狩獵,攜後宮前往,允大臣攜帶家眷,共享樂事。

變故發生得突然。

上一秒載歌載舞,下一秒刀槍劍影。

刀劍揮向皇帝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以身擋了劍。

一切都仿佛成了慢動作。

我看見了我的血濺在了皇帝的臉上,我看見他看著我目眥欲裂,我還看見他眼中倒映出的我笑得燦爛。

閉上眼的瞬間,我想到的是父親。

父親,對不起,我雖然救了皇帝,但我不再是純粹地為了忠君護國了。

洪順二十年春,皇帝遇刺,皇后以身相救。

洪順二十年春,皇帝下詔,稱皇長子殷雲舟,德才兼備,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

溫妃最終還是沒能如願將六宮事還給我。

我最後的日子昏昏沉沉,姐姐特被允許常住鳳儀宮陪伴。

姐姐問我疼嗎?

我說不疼。

其實我的胸口處很疼,但我又有點開心。

一日中,我有大半時辰都是睡著的。

有時候醒來時,我看見雲舟已成了個小大人,安靜沉默地坐在我身邊讀書。

有時候醒來時,我看見溫妃細心吩咐婢女各種事宜。

有時候醒來時,我看見姐姐用帕子蘸熱水,輕柔地為我擦著額角。

有時候醒來時,我看見了皇帝帶來的小姑娘。

大約兩歲的年齡,像個小豆丁,眨巴著黑曜石般的大眼睛,乖乖地看著我。

這是宮裡最小的公主,母親上個冬天染疾而亡,一直還未來得及安排她的去處。

皇帝說,安安,我給你一個小姑娘,讓她做我們的小女兒,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

我給她取了個小名呦呦,懇求皇帝將她記在溫妃名下,時常過來陪我就好。

皇帝答應了。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陽光下鹿群呦呦歡鳴,悠然自得啃食在綠坡。

我知道,我是好不起來了,何苦讓小公主再嘗失母之苦。

七夕前一天,我感受到了什麼。

我也明白,想成為皇帝最痛最難以忘卻的白月光,我還差那最後一步。

我抱了抱呦呦,讓她去尋溫母妃。

溫妃看著我,想說些什麼,我搖了搖頭說沒事兒,別擔心。

我讓姐姐歸家去,家裡也大半年沒有主人了,去拜祭拜祭父母兄長。

姐姐堅持要守著我。

我說那這樣好不好,你看我現在好好的,明天如果精神也挺好,你就歸家去,拜祭完了再回宮。

姐姐猶豫了一會,終是應了我。

第二日,我依舊如前一日般,病弱卻有著朝氣。

於是姐姐出宮了。

我深深地看著姐姐離開鳳儀宮的背影越走越遠,直至縮成一個小點,再也看不見。

我揉了揉呦呦的小腦袋,讓她去喚父皇過來。

皇帝早朝都沒結束就來了。

多年過去,他依舊高大偉岸,熟悉的面容卻再尋不著成親那夜的赧然。

我躺在他溫暖的懷抱里,深深吸了口氣,第一次喚了他的小字。

「則言,我及笄前曾幻想過我的夫君是什麼模樣。」

道士的紅霞預言。

夫子與蘄州事後百姓中的高聲望。

駐紮西北震懾羌國的兄長,雖已榮養卻軍功赫赫的父親。

所以及笄後,我便知曉了,我再沒有嫁別人的可能性。

「則言,你帶我放河燈那日,我發自內心地慶幸我的夫君是你。」

我閉上眼,我還記得那夜河燈微光,記得我夫君的如墨星眸。

「殷則言,我喜歡你。」

殷則言,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我在溫暖的懷抱中,帶著滿足的笑容,沉沉地睡了。

(正文完)

【呦呦番外】

我叫呦呦,今年五歲,是大啟最小的公主。

我有一個母后,記憶中她常常抱我,給我講許多有趣的故事,但是我好久沒見她了。

我有一個喜歡收集七夕河燈的父皇,他在母后的鳳儀宮裡放了好多河燈,但就是不讓我進去。

我覺得父皇肯定是想偷偷與母后玩,不帶我一起。

我還有個最疼我的太子哥哥。

今天是太子哥哥給我娶太子妃嫂嫂的日子。

太子哥哥給了我一個小任務,讓我今天在席中陪著易姨姨。

我記得易姨姨,小時候母后常跟我說,她給我講的故事都是易姨姨教她的。

那時候易姨姨住在鳳儀宮,我還經常跟易姨姨貼貼呢。

不過我也好久沒見易姨姨了。

我牽著她的手,冰冰涼涼又瘦瘦的。

哎,這些大人哦。

我指著菜菜,讓易姨姨吃。

然後小手捧著姨姨的手呼呼,呦呦真聰明,這樣就不會涼啦!

2

太子哥哥向溫母妃請求,讓我陪易姨姨住幾天。

溫母妃一揮手允了,哎,我就知道嘛,不是親生的就是如此大方。

不過沒關係,我喜歡易姨姨。

我背著我的小包袱,帶著我的小Y鬟,頭也不回地牽著易姨姨的手跑了。

嘿嘿,母后說過了,不回頭的身影最讓人留念。

易姨姨的家好大好空曠哦,冷冷的。

哎,怪不得易姨姨的手也是冰涼涼的。

這幾天呦呦要化身小棉襖!

3

易姨姨要去祠堂上香,我在一邊乖乖等著她。

易姨姨家的牌位好多,沒見過世面的我想數一數,數著數著發現我手腳指頭都不夠啦。

嗚嗚嗚欺負人,夫子還沒教過我數那麼多的辦法。

有個牌位好好看,是玉做成的,像紅霞一樣的顏色,立在第一排的邊邊上,可是上面沒有字。

溫母妃說要有禮貌,所以我等易姨姨拜祭完後我才拉拉她的衣角,問她那是誰的呀。

易姨姨順著我的目光看去,愣了愣,然後拿起牌牌輕輕擦拭了一下,語帶懷念地

與我說:

「這個呀,是我一個小妹妹的。」

「那為什麼做成紅霞呀?」

「因為她去天上做紅霞仙子啦。」

4

易姨姨給我準備了很多好吃的,然後帶我下棋。

我看著她拿出黑白顏色的的時候特別驚慌。

嗚嗚嗚這是夫子老來為難我的圍棋。

為什麼放假也要學圍棋啊。

虛驚一場,原來易姨姨要教我的是一種五個棋子連成一個線就算贏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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