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勾著頭看了看。
那道題……空實在太小,我沒看見,跳了過去而已。
但我實在不想解釋,只儘量讓眼神顯得真誠,「老師,我不會。」
「不會?這不比後面大題簡單多了。你看,從這往這做個輔助線,算出來這塊的面積,再減去這一小塊,不就得ţŭ²出答案 1.43 了……」
「老師……是 1.47。」我咬著牙糾正道。
強迫症實在忍不了那 0.4。
「……顏歌,」數學老師猛拍了一下桌子,「你再說一遍你不會!」
最後,我和林江漠一起被數學老師轟出了辦公室。
接著,就聽見一聲輕笑,「藏拙啊顏同學?」
林江漠挑著眉朝我笑,我別過臉不理他,繼續裝傻道:「別別別,我確實是幹啥啥不行。」
這回他笑得更開心了,「擺爛都沒擺好,藏拙也沒藏住。」
不知怎的,我總覺得林江漠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帶著一股探索。
7
回去教室的路上,他就跟狗皮膏藥一樣粘我邊上。
在耳邊一直叨叨:「你們這個年齡的人不都喜歡出風頭嗎?明明是王者,為什麼要裝青銅呢?」
我們這個年齡?
你不也是這個年齡。
我面上不露分毫,「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眼看林江漠動動唇,還想廢話,我再次加快了腳步。
但我出門沒看黃曆,不知道今天晦氣。
李一恆正好從班裡走了出來。
放在以前,我肯定滿心歡喜地目送他走完整條走道。
但現在,不小心跟李一恆呼吸到相同的空氣,我都覺得噁心。
於是我腳步一頓,拐到了林江漠的裡面。
躲避意味太明țų⁼顯,連林江漠都看出來了,「那不是你男神嗎,你躲什麼?」
我毫不懷疑李一恆聽見了這句話。
他停下了腳步:「顏歌,我語文書里的賀卡,是你送的嗎?」
「不是。」
人就是賤,我不理他了,他就上杆子了,眼神都比上輩子溫柔。
李一恆出口的聲音有些猶豫,「可是上面寫了你的名字。」
「那你還問?」我不耐煩道。
丟下這麼一句,我再沒理會李一恆,轉頭進了教室。
只留下他一個人呆愣地站在走道里。
林江漠就像看戲一樣,滿臉興味十足。
他沒像從前一樣,徑直走向最後排自己的位置,而是拉了個椅子,坐在了我旁邊。
「哎,顏歌,你怎麼突然轉性了?」
我皺著眉,卻沒抬頭。
這個人廢話怎麼這麼多?
「你不是喜歡李一恆嗎?我記得你還說要跟他考同一個大學來著……」
「你記錯了吧!」我冷冷地打斷他,「我現在年級兩百多名,他年紀第一,我如果想跟他去同個大學,只能去他學校當保安。」
「我怎麼記得你成績很——」林江漠的聲音頓了一下。
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勾了勾唇角,輕鬆地聳聳肩,跟嘀咕一樣,「這回變了。」
8
從隨堂小測開始,數學老師就在有意無意地試探我。
我去辦公室送作業時,聽見他問其他老師:「你們說顏歌是不是開竅了?」
他還信誓旦旦指著瀏覽器給他們看:
「好多著名的科學家都是這樣,某天突然就聰明起來了,我尋思著,顏歌不會跟他們一樣,是天選之子吧?」
……老師,聽我說謝謝你。
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為了打破數學老師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我決定更加謹言慎行地擺爛。
這輩子,我只想輕輕鬆鬆考一個到一個不那麼卷的學校。
我幻想有著各種社團活動,和舍友一起吃火鍋的大學。
而不是那個為了拿最高分不惜作弊,最後再互相甩鍋的「地獄」。
所以,數學老師讓我參加數學競賽的時候。
我是拒絕的。
他說成績優異的同學,還可以代表學校繼續參加省賽、國賽。
和他對上視線的一瞬,我把頭扭了 180 度。
放在以前,這種考試絕對輪不到我。
都是因為上次那套題,數學老師決定押寶在我身上了。
班裡總共三個名額,他點了兩個名字後,視線又轉回了我身上。
「第一第二分別是班長和數學委員。」
「第三個……就顏歌吧!」
「老師,我真不行,機會還是留給別人吧。」
沒想到,數學老師淡定自若地揮揮手,「你不用有太大壓力,第一名肯定還是李一恆,你們爭個第二就行。」
教室里響起了應和的笑聲。
「李一恆這麼牛嗎?」
後排傳來欠兮兮的聲音,不用回頭我都知道是誰。
「你剛從國際部來不知道,李一恆基本上參加什麼考試,都是第一。」數學老師為林江漠解釋。
林江漠誇張地「哦」了一聲。
參加什麼考試都是第一?
我突然想看看李一恆失敗的樣子。
我沒有再推辭,「老師,我參加。」
數學老師大喜,又寬慰我道:「別緊張,盡力就好!」
「放心。」要碾壓李一恆,我肯定盡力。
9
考試那天,好巧不巧我和李一恆的考號也連在一起。
我嫌惡地盯著他後腦勺看了幾秒,又把桌子往後拉了拉。
開考鈴響,我低頭看著這些題目。
在上一世,我是根本沒有資格拿到這張試卷的。
但當時,我實在太想提高自己,知道李一恆拿了第一後,就找盡各種辦法拿到了所有題目。
第一回做出來當然慘不忍睹。
但我不願服輸,死磕了好幾節自習課,終於把所有題目都摸透了。
我相信,這個考場裡,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張試卷了。
……
開考十幾分鐘時,考場門上,突然傳來重重的叩擊聲。
有人被打斷答題,不耐煩地「噫」了一聲。
監考老師趕緊走到門口,「你叫什麼名字,是來考試的嗎?」
「我叫林江漠,13 班的,路上堵車,來晚了。」
監考老師抬起手腕看了看錶,才給他讓了條路,「趕快進來吧,再晚一分鐘,你就進不了考場了。」
「謝謝老師。」
林江漠道了謝,走到教室里唯一的空位坐了下來,還朝我抬了抬眉梢。
神經病。
快交卷的時候,我斟酌了片刻,寫了個假名字。
只要能超過李一恆就行。
最好還是個路人乙。
這不打擊死他?
再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還是低調行事比較好。
林江漠也過來交卷子,監考老師無奈地看著他,「沒寫完吧?今年題量這麼大,你居然還遲到。」
林江漠笑笑,「老師說的是,我太不應該了。」
然後轉頭出了門就問我:「你寫完了嗎?」
我反問,「你呢?」
「廢話,簡單的像個根號二。」
……
成績出來當天,我去送數學作業,聽見兩個老師激動地在討論。
「李一恆第三?真的假的?」
那是 14 班的數學老師,也就是李一恆的班主任,嘆氣道:「這孩子,肯定是沒發揮好。」
「可是,一二名都高了他幾十分,這就是實力問題了啊。」
「哪個班的?」
……
我輕輕掩上辦公室的門退了出去。
深藏功與名。
只要李一恆不順心,那我就順心了。
林江漠正趴在教室外面的欄杆上休息,愜意地輕敲著手指。
平心而論,這傢伙長得,確實……
「顏歌!你盯著我看什麼!」
周圍意味不明的視線跟聚光燈一樣,緩慢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恨不得給林江漠一拳,「……誰看你了?」
「你從辦公室出來,就盯著我微笑……」
不等他說完,落在我身上的視線更多了。
救命!
我趕緊打斷林江漠,「你可別誤會,我笑是因為聽到了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我也聽聽。」
一張臉猛然湊近,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我算是發現了,林江漠根本就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愛拱火的八卦男!
10
數學老師來上課的時候,滿臉皺紋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同桌悄悄地對我說:「他好高興啊,給他插倆小翅膀,他都快飛起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應和,數學老師就咳嗽兩聲,「大家都安靜啊,我來宣布一個好消息,這回數學競賽,第一名第二名,都在我們班!」
「哇!」
班裡一陣驚呼,班長和數學課代表邊上,已經有人開始恭喜他們。
同桌拍拍我的肩膀,「沒關係的,你雖然陪跑一趟,但起碼了解了競賽題,不是嗎?」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
「不要激動!」數學老師嘴上這樣說著,卻帶頭露著牙花子,
「現在,我來揭曉答案。首先,第二名——是我們的林江漠同學!」
「啊?」
大家一邊鼓掌一邊交頭接耳,「他什麼時候參加了比賽?」
「林江漠用的是國際部的名額,但他現在是我們班的人,榮譽當然也屬於我們了,大家鼓掌!」
等班裡再次安靜下來,有人開始追問第一名到底是誰時,數學老師才用諱莫如深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第一名是誰我就不揭曉了——但是顏歌,你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
「天吶,總不能是顏歌吧?」
「顏歌能考過李一恆?學渣逆襲了?」
下課後,我跟在數學老師後面。
推門的瞬間,所有老師都望了過來。
他們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我,還有個女老師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顏歌,你這腦袋,最近有過什麼不一樣的感覺?」
數學老師也給我拉了個椅子,「來來來,坐這兒!」
他鄭重其事地問我:「你去考試那天,緊張嗎?」
我搖頭。
「不緊張,你怎麼能把自己的名字都寫錯?」
他直接在我腦門上敲了一記,「我還專門去認了試卷,我就說那個字跡是你的。你知不知道他們差點判定你成績無效?」
旁邊的女老師飛奔過來護住我,「別打她頭啊!這頭得上保險的!」
數學老師傻呵呵地笑著,又誇了我幾句,讓我下次一定要仔細檢查姓名、班級。
看著數學老師慈祥的抬頭紋,我突然有點感激他這麼相信我。
換了其他老師,保不齊又要懷疑我作弊。
作為第二名的林江漠在一邊憋著笑,
「老師,我怎麼覺得顏歌同學寫錯名字,不是緊張是故意呢?」
我心一凜。
他臉轉向我,越笑越開心。
「顏歌你是不是傻,所有人都有成績,就你沒有,排除法就知道那張試卷是你的啊。」
「……」
誰來幫我縫上他的嘴?
11
買櫝還珠這樣的蠢事,真被我給干出來了。
林江漠這回徹底認定我在藏拙了。
他還說我滿臉寫著祥林嫂的經典台詞,甚至活靈活現地給我演上了。
他輕嘆一口氣,念道:「我真傻,真的。」
諸葛亮草船上借的是他吧?
「我再傻也是第一。」
說起這個,林江漠正色道:「其實我蠻好奇的,你月考只有 200 名,競賽這麼難的題,你怎麼能一躍到了第一?」
「你一個大少爺能屈居第二,我為什麼不能第一?」我反問他。
他不怒反笑,「不說算了,我自會知曉。」
我白了他一眼,憑藉模糊不清的記憶想了想,「你這個月底你就會出國了吧?趕緊走好不送。」
林江漠笑了,「這麼不友好啊,高考作文題干里,說的心眼比針眼小就是你吧。」
「對對對……」
但就在話出口的那一瞬間,像是有人在我天靈蓋上猛然打了個響指。
我瞪大了眼睛。
等等,他剛才說了什麼?
同時,林江漠也瞪大了眼睛,我倆一齊開口:
「你怎麼知道我月底要出國?」
「你怎麼知道今年高考作文題?」
異口同聲。
在這毀天滅地的寂靜里,有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在我腦海中逐漸成型。
我的嗓子出奇得乾澀,想問,又不敢問。
我們面面相覷了足足半分鐘,林江漠才率先出口,打破詭異。
「顏歌,你不會和我一樣,穿越了吧?」
和、我、一、樣?
我的眼睛越瞪越大,這些天裡一些微妙的情緒,還有總抓不著的奇怪感覺,終於變得具象起來。
「你……也是重生回來的?」我難以置信地問道。
林江漠點了點頭。
「你,你是怎麼回來的?」我再也無法冷靜。
我原以為這是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蹟,原來,有另一個人在共享著這個秘密。
林江漠比我調整得快多了,像是之前就有所預料一般。
「我出了場車禍。」
「你也是車禍?」我驚呼。
林江漠解釋說,他那天搬家,請了一輛貨車拖行李,但是當時可能腦子抽抽了,想坐坐貨車體驗一下感覺,結果在路口的時候,跟一輛計程車撞上了。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我就在那輛計程車上!」
事情到此終於真相大白了。
林江漠攤手道,「難怪從百日誓師開始,你就變得怪怪的。」
難怪我總覺得,這一世的林江漠,對我有種莫名其妙的關注。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出事那天不是星期三嗎?你不在學校上課,坐車去哪兒?」
我就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剛才那點找到同類的驚喜瞬間被打擊得無影無蹤。
「我……休學了,準備回家。」
我的情緒一下跌了下去,林江漠覺察出不對勁。
他問我:「好好的為什麼會休學?」
我一直壓抑著無處宣洩的苦悶,終於有了一個人來問。
我問林江漠:「你真的想聽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
12
我們並排坐在操場邊上,平靜許久的心潮再次澎湃起來。
如果非要在這個世界找一個聽眾的話,也只有林江漠合適了。
——儘管半小時前我還想縫上他的嘴。
我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嘗試著,去把那些埋藏已久的回憶講述出來。
——就像撕開結痂的傷口。
林江漠的神情,也變得越來越凝重,「難怪你這次百日誓師會那樣說。」
我看著他。
他總是帶著笑的,得意的,囂張的,怡然自得的。
可是現在,他出奇地沉重,與剛才判若兩人。
林江漠本想給我遞張紙,結果左摸摸,右摸摸,什麼也沒摸出來,只能尷尬地問我:「要不要擁抱一下?」
我還是沒說話。
但林江漠卻自動抱了過來。
他一隻手環著我,另一隻手跟哄小孩一樣,輕輕拍了拍我的發頂,「沒事了,都過去了,不用害怕的。」
人還真的不能被安慰。
我以為早就塵封的回憶,早就癒合的傷疤,被他這麼一說,全都萬物復甦了。
我趴在林江漠的肩頭,越想克制,眼淚流得越洶湧。
可我心中,那些橫衝直撞的疲憊與怨恨,卻在他默不作聲地包容下,慢慢安靜下來。
我緊拽著他的衣角。
明明昨天,我還覺得這人是個煩人精。
可這一刻,我居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寧。
不吵不鬧不熟稔。
最後——「所以,我不想奮鬥了,拼出來,也並不是好結果。」
林江漠聽我講完,忍了忍,還是嘴角微揚:「顏歌,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不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從前,你是為了他而奮鬥,今天,你又為了他而擺爛?那不還是沒有改變嗎?你要看清你自己。」
林江漠的話,像一記重拳敲在了我的心上。
我沒有反駁。
我只是害怕再經歷一次被排擠、被孤立的痛苦。
我害怕跳進黃河洗不清。
害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只想好好地、正常地活著。
林江漠似乎讀出了我的心思,「我知道你在顧慮些什麼,放心好了,以後我罩著你,沒人能欺負你。」
我愣了一下。
不管是上次還是這次,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這種話。
我鮮少會有什麼害羞情緒,卻在此刻有些彆扭地躲閃起來。
「誰要你罩著了?」
「是是是,」林江漠笑著,「顏歌最牛,顏歌不用。勇敢顏顏,不怕困難!」
我正沒好氣地要伸手打他,身後忽然傳來幽幽的聲音。
「你們兩個,幾班的!?在這幹什麼?不知道早戀要叫家長嗎?」
我一扭頭,就對上懟過來的一張大臉——年級里「惡名遠揚」的德育主任,就在身後抱臂看著我們!
我嚇得直接彈了起來。
林江漠的反應比我還快,站起來抓著我就跑。
主任穿著高跟鞋,根本追不上我倆,吆喝了兩聲「小兔崽子給我站住」,就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我跑著跑著,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是,等等,我們跑什麼啊?我們又沒早戀!這不是做實罪名了嗎?」
林江漠的頭髮被風吹得揚起,日光在此刻好像都墜進了他眼底。
他的眼眸里熠熠生輝,朝我哈哈大笑,「這不是條件反射嗎?」
風帶著暖意,卷著青草香,迎面拂來,像輕柔的吻。
在這奔跑的過程里,我才像是真的找回了青春的感覺。
「我覺得你說得對,」我握了握拳,對林江漠道,「我不應該用別人的偏見懲罰自己。我應該遵循自己的內心,我就是想把李一恆踩在腳下!」
一報還一報。
之前我躺平是為了躲他,現在,我什麼也不怕!
李一恆欠我的,都必須還回來!
13
競賽排名公示期有三天,但第一名只公示了班級。
由於我是跟班長和數學課代表一起參加的比賽,他們都沒有拿到證書。
因此第一名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覺得稀奇,一個上次月考頂多在班裡中等偏上的人,真的可以考過李一恆,拿到第一嗎?
關於我的種種猜測,我並不急於回應。
但李一恆坐不住了。
他申請查試卷,要查的卻不是自己的,而是我和林江漠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相信考試的公平性嗎?」教導主任有點不高興。
李一恆愣了一下,趕緊賠笑,「我當然相信學校,我只是無法相信兩個從來沒有考進全校前十的人,可以在這次比賽里超過我。」
主任心中當然也有疑團,可他早就把 13、14 班的數學老師叫過去,一起查了試卷,也調了監控確認。
這就是我和林江漠本人答的題。
李一恆還想看試卷,主任卻讓他先回去,不要用惡毒的想法去胡亂揣測別人。
「不管是你拿第一也好,顏歌拿第一也好,都是為學校爭光,技不如人,要反思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這點你要明白。」
然後轉頭對我和林江漠說:「你們也看見了,如果下次月考,你們考不進前十,真的很難服眾。」
「老師,」李一恆走到門邊,又停了下來,轉頭道,「我也覺得強者要先『服眾』,既然顏歌和林江漠同學進步這麼大,為什麼不在下次月考單獨給他們分考場呢?」
「什麼意思?」主任問。
「這樣排除了一切干擾因素,才能告訴所有人,他們是靠真才實學考出來的成績。」
李一恆這話說得冠冕堂皇、無可指摘,可明里暗裡都是諷刺。
他不就是覺得我們是作弊考出來的成績嗎?
不就是認定我們一定有小動作嗎?
不就是想讓我們出醜嗎?
我還偏不讓他如願。
不等教導主任說話,我就接過了話頭,彎著眼睛,說:「我覺得李一恆同學的提議非常好,主任,我可以申請一人一個考場嗎?」
主任的嘴巴都能塞進一個雞蛋,「你們認真的?」
看到我的表情並不像開玩笑,他也跟著嚴肅起來,「好,那就這麼辦吧。」
離開教導處,和李一恆擦肩而過時,我分明看出了他隱藏不住的得意。
15
走出很久,林江漠才不滿地「嘖」了一聲,「你之前什麼眼光啊,這男人小肚雞腸的,喜歡他還不如喜歡……」林江漠沒說完,只咂了咂嘴。
「嗯,我之前眼瞎。」
「那你月考不準備幹掉他?」
「你上次說的,不要把他放在眼裡,順其自然拿個第一就好了。」我淡淡道。
林江漠默了默,又對了笑了一下,問我:「那你想讓我考第幾呢?」
我瞥了他一眼,「各憑實力。」
林江漠沒說話,只是眼睛越來越彎。
他點點頭,「好,這是你說的啊。」
月考那天,我一個人一間考場的事傳遍了整個學校。
即使他們把我安排在了最頂樓、最角落的教室,仍然有好奇地同學爬上來偷看。
監考老師是兩個生面孔,一進來就樂了,「還真就只有你一個,你這享受的可是最高待遇啊。」
他們一人搬了張椅子,一個做前排,一個坐最後。
而教室里,兩個攝像頭三百六十度環繞著我。
我知道此時此刻,一定有人正透過它,緊緊盯著我。
不過,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我的心理素質,根本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我淡定地答完了所有的題,出考場時還跟監考老師道了謝。
林江漠不知道什麼時候交的卷,等在考場門口,我一出來,就朝我猛揮手,「顏歌,這兒!」
我頂著他如炬目光走上前,「你站這兒幹嗎?」
「等你啊,考的怎麼樣?」
我攤了攤手:「全是老面孔,你說呢?」
除了贏,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16
排名出來那一天,數學老師笑得見牙不見眼。
「第一名、第二名這回又在我們班啊,相差五分,高了第三名將近五十分。」
班裡倒吸了一口涼氣。
「50 分?」
「就是李一恆之前考第一,也只能拉第二名十來分吧?」
「我去,這誰啊這麼能考?」
數學老師一邊說著「你們就不能像我一樣,穩重一點嗎」,一邊咧著嘴把我和林江漠叫了上去。
「第一名是我們的顏歌同學,高了林江漠 5 分,大家祝賀她!」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考試環境,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小動作。
李一恆本想落井下石地陷害我,卻沒料到,只是為我搬了一塊墊腳石。
我的成績光明正大、清清白白。
林江漠這小子的成績卻有貓膩。
月考答題卡按慣例是不會發的,但因為林江漠提前交卷的事,數學老師一直耿耿於懷,專門去教導處調出了他的答題卡。
然後回來就指著拍下的照片問他,「你為什麼漏一題不寫?」
「我不會啊。」林江漠笑著道。
「不會?」
「是啊,這麼難的題,除了顏歌,誰會啊。」
數學老師:「……」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