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我聽到了我弟的聲音。
抬頭一看,以我弟為首,從門口進來幾個小伙子。
我弟跟一個和他差不多高的,大概 175 的男生走一起,後面還跟著倆大高個兒。
我幾乎立馬確定,那個跟我弟走一起的男生就是周祁。
於是在他們從門口走向我的這段時間,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白 T,淺藍牛仔褲,斜挎餃子包,再配上柔軟蓬鬆的頭髮。
我不自覺地點了點頭,跟我想像中周祁的形象差不多。
還沒等我弟他們走到桌邊,我起身三兩步迎了上去,面朝那個男生:「沒想到吧?我竟然搞突然襲擊。」
我弟:?
男生:?
我弟:「你倆認識?」
男生一臉懵逼:「這是誰?」
我「嘖」一聲:「你難道聽不出我的聲音嗎?還問我是誰?」
男生:「所以你是誰?」
我:……
我服了,這小子不會是在裝傻吧?
難道見到我本人失望了?
我弟:「這是我姐。」
男生:「哦哦,姐姐你好。」
等等……
我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這男生的聲音跟周祁不一樣啊!
我:「你是周祁嗎?」
我弟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拉著我向後轉了 180 度,面向身後最高的那個男生:「姐,這個才是周祁。」
9
我石化了。
然後我裂開了。
最後我隨風而散了。
我努力揚起脖子,看著面前這個 185+的壯漢。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麼?
但我還是艱難地控制住了表情,僵硬地朝他揮揮手:「Hi……」
他也很努力地低著頭。
以至於我一個身高 160 的人也看清了他眼底的淡淡的委屈,以及抿成一條線的嘴唇。
許久,他說:「姐姐,你竟然沒認出來我,我好傷心。」
天地良心!
你這個溫柔清澈的少年音,讓我如何能猜到你竟然是個高個兒壯漢?
別說沒見面了,就是現在見了面,我也感覺他的聲音跟身體對不上去。
但我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我知道該如何化解尷尬。
於是我朝他笑:「對不起哦,沒想到你這麼高,你有多高呀?」
周祁也終於露出了笑:「188。」
我:……
真高。
不過他笑的時候,臉上還是滿滿的少年氣,不看身高的話,長相還是非常清爽帥氣,元氣滿滿的。
我突然覺得他除了個子高一點,聲音還是很貼臉的。
我正想著再跟他說點啥,我弟適時插嘴:「姐,咱能坐下聊不?這麼站下去我怕你倆都得頸椎病。」
我:……
拳頭硬了。
10
這頓飯吃得相當詭異。
我弟的另外兩個室友,我也沒記清名字。
175 那個就叫小 A,高個兒那個就叫小 B 吧。
我和我弟坐一排,周祁和小 A、小 B 坐一排。
最開始,我跟小 A 面對面坐著,中間他去了趟洗手間,周祁就坐到我對面了。
我眼神飄忽著,不時看向他。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明明我對他的聲音、說話的語氣和方式、性格特點和類型都已經很清楚了,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熟悉了。
可當他真正來到我面前,我卻還是有種拘謹和陌生的感覺。
因為我了解的都是內在的東西,而現在這些東西,都被一具陌生皮囊包裹了起來。
相當微妙。
好在吃到一半時,我終於在周祁身上找回了熟悉感。
可我還沒來得及跟周祁好好聊聊天,我那酒量為兩口的弟弟因為喝了三口而上頭了。
他突然拉住我胳膊:「姐,陪我喝一杯。」
我:?
還沒等我罵他,周祁就猛地把我弟的手從我身上拽了下來。
我都能感覺到他用了很大的力氣。
我弟一臉懵逼。
周祁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妥,揉了揉鼻子,對我弟說:「我陪你喝。」
我弟給他倒酒:「陪喝就陪喝,扒拉我幹啥?」
周祁沒回應,低著頭喝酒。
我咂摸著周祁剛剛略顯激烈的反應,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
微妙的感覺愈發強烈。
但我看著他們喝得正高興,也不好開口問。
於是我起身去了趟衛生間。
我坐在馬桶上時,突然收到了周祁的微信。
周祁:姐姐,剛剛我不是故意。
我:我正納悶呢,你幹嗎反應這麼激烈?
許久,他都沒有回覆。
我試探性問:難道你也喝大了?
又過了會兒,周祁像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發來了新消息。
周祁:姐姐,我沒喝大。之所以反應激烈,都是因為……
周祁:我吃醋了。
周祁:
11
我以為我已經歷遍凡事,看淡紅塵。
我以為我已經變成鐵樹,再難開花。
我以為……
去他的我以為!
當我看到周祁那句「我吃醋了」的時候,我清楚地聽到了胸口悸動的聲音。
這不同於之前一起連麥時對他聲音的心動,也不同於貪戀他每天叫我姐姐的習慣,而是真真切切的,作為一個女性對另一個男性產生的心動。
然而這心動只存在了片刻,隨後,理智占據上風。
我尋思著,張子謙是我弟,我弟扒拉一下我胳膊,咋滴你就吃醋了呢?
吃個嘚兒的醋?
我甩甩腦袋。
年下雖香,但還是要謹慎從事。
他畢竟比我小兩歲,幼稚衝動的特點顯而易見。
於是我回了他一張表情包:
我:弟弟,清醒一點,你還是喝大了。
之後,周祁就再沒回復了。
12
等我回到座位上時,周祁不見了,小 A 又坐回了我對面。
我問:周祁呢?
小 A:喝多了,去衛生間了。
我去,還真讓我給說中了。
我:喝了多少?
小 A:其實也沒喝多少,主要是灌得太猛了。剛剛他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突然舉起酒瓶就對嘴吹,把我們幾個都嚇著了。」
我:……
不會吧……
難道是剛剛我的反應,傷到了他脆弱的少男心?
我忐忑不安地等著,終於等到周祁踉踉蹌蹌地回來了。
只是他沒有回到座位上,而且徑直走到我面前,猛地抓住我的胳膊。
他盯著我,眼睛濕漉漉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姐姐,我沒喝大,我就是嫉妒了!張子謙抓你胳膊,我也要抓。」
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想像得出這個畫面。
一個身高 188 的壯漢,彎著腰,低著頭,委委屈屈地抓著你的胳膊,還可憐巴巴地盯著你,就差沒朝你搖尾巴了。
再多的理智也都在這一刻分崩離析了。
如果不是因為幾個小伙子在場,我一定會忍不住伸手揉揉周祁的腦袋,再把他的臉蛋放手心裡搓扁揉圓。
我忍了又忍,最後連聲音都變了調兒:「好,你抓,抓個夠。」
小 A、小 B 和我弟:???
13
最後,周祁是被我弟他們用力拽開的。
撒手後,周祁什麼都沒說,老老實實回到了座位上。
我見過喝醉酒撒潑的、罵人的、大哭的、睡覺的,但我頭一回見到喝醉之後變成乖寶寶的。
周祁就坐在那兒,雙手乖乖地放在桌上,後背挺得筆直,不吃不喝不說話,就盯著我。
把我盯得手足無措。
我弟雖然喝醉了,但還沒傻,他終於意識到了周祁可能對我有啥微妙的想法。
然後他伸手捂住了周祁的眼睛:「你幹嗎老盯著我姐?」
周祁沒說話,拽開了他的手。
我弟不服,又上去捂。
周祁又拽開。
我弟又捂。
然後他倆就扭在一起了。
我明白,他們的本意可能是進行男人間的對決,但兩個醉鬼扭一起,還一個 188、一個 175,那畫面簡直就像在打情罵俏,不要太美。
果然最像 gay 的都是直男嗎?
我忍不住扶額。
小 A 和小 B 連忙去拉,邊拉邊跟我解釋:「姐,他倆平時不是這樣的,他倆關係可好了,好得恨不得穿一條褲子,內褲都在洗衣機里混一塊兒洗。」
我:……
能不能別這樣解釋?
我腦內小劇場已經快進到擊劍了。
14
好不容易把他倆拽出商場,我鬆了口氣。
再待下去我都怕店員報警,說他倆聚眾鬧事,哦不對,聚眾搞黃。
在路邊等車時,我問小 A:「周祁平時人怎麼樣?」
小 A 可能以為我誤會周祁了,連忙解釋:「姐,周祁平時人可好了。我們認識這麼久,他從來沒跟誰紅過臉。而且他還特仗義,前段時間我們學校籃球隊有人鬧事,他去拉架,胳膊還挨了一棍,腫得老高,這幾天才好。」
「什麼時候的事?」
「就期末考試之前。」
期末考試之前?不就是我第一次約周祁見面的時候嗎?
難道他那時是因為自己受傷了,才不願意跟我見面的?
小 A 可能是想讓我對周祁印象好點,又繼續說:「姐,你不知道,周祁這人老愛學習了。前段時間不期末考試嘛,他胳膊都腫成那樣了,跟個獨臂大俠似的,還天天背著電腦往教學樓跑,快熄燈才回來。我敢保證,他這次成績肯定名列前茅。」
我:……
弟弟你可能猜錯了,他去教學樓不是學習的,而是在跟我連麥。
我突然有點羞愧。
我好像耽誤了祖國優秀的青年大學生。
想到這兒,我瞄了一眼被小 B 扶著的神志不清的周祁。
又看了看被小 A 扶著的,爛醉如泥的我弟。
唉,下次見面,堅決不帶他們吃飯了。
至於去哪兒。
emmm…
就選市中心的圖書館吧。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15
晚上回去後,我給小 A 發微信(吃飯時加的)。
我:他倆怎麼樣?
小 A:姐放心,他倆都躺下睡了,沒什麼事兒。
我鬆了口氣。
洗洗刷刷上床睡覺。
然而我又失眠了。
我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滿腦子都是周祁那句「我吃醋了」以及他抓著我胳膊,委委屈屈的小模樣。
像極了頭頂蹭著你掌心,努力向你撒嬌的小奶狗。
等等,這個想法好像有點危險。
某不知名戀愛學家曾說:當你覺得一個男人像狗狗時,就表明你已經開始淪陷了。
我垂死夢中驚坐起。
不會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我對周祁淪陷了?
沒有吧……
但好像確實有那麼一點?
不可能,不可能……
就在來來回回的糾結當中,我睡著了。
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沒什麼比周日的懶覺更讓人心情愉悅了。
我翻了個身,摸出手機想看看時間。
結果被未讀消息和未接電話的數量震住了。
我甚至有一瞬間的錯覺,難道有人以為我失蹤了?還是有人覺得我突然暴斃了?
因為我睡覺有開靜音的習慣,所以沉浸在睡夢中時,我對這些一無所有。
我連忙解鎖手機查看,發現這些消息和電話中,除了兩條不咸不淡的微信消息是我弟發的,剩下的都來自同一個人——周祁。
並且他微信消息的畫風是這樣的:
周祁:姐姐,對不起,昨天不該喝那麼多酒,還在你面前失態了,對不起,對不起【流淚】【流淚】
十分鐘後。
周祁:姐姐,十點了,你起床了嗎?
十分鐘後。
周祁:姐姐,你應該起床了吧?
十分鐘後。
周祁:姐姐,你是不是生氣了……
周祁: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周祁:我不該莫名其妙地吃醋,也不該喝那麼多酒,更不該跟張子謙打架!
周祁:
看到這我撲哧一聲就笑了。
你倆昨天那叫打架?店員沒舉報你倆聚眾搞黃就算好的了。
我把未讀消息翻了一遍,總算明白了他為什麼給我打了這麼多電話。
因為他的心路歷程:從認錯,到委屈,到難過,再到擔心。
看最後幾條消息,他似乎以為我已經猝死在床上了。
我正要給他回撥電話,我弟打來了。
我弟:「姐你起了嗎?」
我:「剛起。」
我弟:「你快給周祁回電話,我怎麼勸他都不聽,非要過去找你。」
我:「你沒跟他說我還沒醒?」
我弟:「我說了呀!結果他來了一句,怎麼可能有人睡到下午一點還沒醒,肯定是出事了。」
我:……
謝謝,有被內涵到。
最後我給周祁打了過去。
周祁:「姐姐你沒事吧?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才睡了那麼久?」
我:……
我:「沒,我就是單純困的。」
周祁突然哽住。
頓了頓,他才說:「對不起啊姐姐,都是我一個人瞎擔心,是不是讓你覺得麻煩了?」
我:「你也是因為擔心我,不用道歉。」
周祁又沉默了。
最後,他像用了很大的勇氣,輕聲問我:「姐姐,我可以去找你嗎?」
我愣了一下。
周祁:「我想見你。」
16
我靈活可移動的底線,再一次做出妥協。
我答應了周祁的請求。
但我也明白,這可能已經超出了正常朋友交往的範疇。
所以我緊急剎車,沒讓周祁來我家,而是約在了我家小區旁邊的公園。
他來時已經快到傍晚了,公園裡零零散散沒幾個人。
昨天因為是晚上,並且同行好幾個人,我沒怎麼敢仔細打量他的長相。
今天不一樣了,就我倆,我再怎麼耍流氓都不怕。
所以從周祁出現後,我一有機會就盯著他看。
雖然我一直叫周祁壯漢,但其實他並不怎麼壯,甚至有些清瘦,只是他身高放在那兒,對我而言確實像個小山一樣。
而且我發現,他笑起來竟然有虎牙,配上那雙總是濕漉漉地盯著別人的眼睛,簡直讓我心裡的小鹿瘋狂蹦迪。
周祁被我盯得害羞了, 要跟我一起走走。
快要入夏,迎面而來的風暖熏熏的,偶爾能看到未謝的春花和剛打了骨朵的夏花,還有與我們擦肩而過遛彎兒的老人。
我內心突然有種久違的寧靜。
途徑一個小籃球場,有兩個小學生模樣的男孩在打籃球。
我們站在旁邊看了會兒,兩個男孩卻突然起了爭執。
好像是因為某個動作,一個男孩認為是這樣,另一個男孩認為是那樣。
我覺得有點可愛,正在心底發笑,周祁突然走了過去。
他跟男孩說了什麼,然後從男孩手裡接過籃球,相當帥氣地運球、炫技、投籃。
然後他回頭看我。
我立刻讀懂了他的眼神——快誇我,快誇我。
我使壞,我偏不。
周祁沒氣餒,繼續帥氣地在我面前進行著籃球運動……
和兩個小學生。
有點搞笑。
但我還是一直站在他們身後,饒有興趣地當著觀眾。
直到他又一次投籃,籃球卡在了年久失修的籃筐上。
我忍不住發出爆笑。
小學生看向我,然後問他:「她是你女朋友嗎?」
我一愣,連忙上去解釋道:「我不是。」
周祁卻說:「暫時不是,以後不好說。」
我心頭一跳,下意識偏頭看他。
因為剛剛運動過,他微微喘息著,從我的海拔,只能看到他側面凸起的喉結以及優越的下頜線。
小學生一臉「我懂了」的表情。
我覺得臉頰有些燙,忙轉移話題:「那個籃球你們怎麼夠下來?」
周祁走上前,我以為他要跳起來夠,沒想到他回頭:「姐姐,你過來。」
我一臉懵逼地走上前。
周祁:「站我前面。」
我:?
雖然不太懂,但我還是照做了。
然後,就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周祁從身後托住我的腋下,把我整個人舉了起來。
我嚇得滋兒哇兒亂叫。
然後我坐到了周祁的肩膀上。
周祁:「姐姐,你伸手把籃球夠下來吧。」
我:……
原來你是這個用意!
但我還是乖乖照做了。
籃球落地後,周祁似乎並沒有立刻放我下來的意思。
我坐在他肩膀上,視線是從未有過的高度。
正值傍晚,遠處藍粉色的晚霞在天邊暈染,風輕輕吹動髮絲。
隔著薄薄的衣料,我清楚地感覺到了周祁掌心的溫度,還有自己猛烈撞擊的心跳聲。
喂,110 嗎?有個人在偷我的心。
就在我沉浸在少女心的粉紅泡泡里時,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我現在穿得是條裙子啊!
所以我坐在周祁肩膀上,跟他之間的身體接觸,只隔了……
一條內褲?!!
17
我:「弟弟,你放我下來。」
周祁:「怎麼了?」
我臉越來越紅,輕咳兩聲:「我穿著裙子,會走光。」
周祁像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直男行為,連忙把我放下來。
但動作相當緩慢,生怕我真的走光。
然後我發現,臉紅的不止我一個,他比我還紅,甚至連耳尖都帶著淡淡的粉。
我突然不害羞了,滿腦子都想著怎麼逗他。
我壞笑:「弟弟,你怎麼臉紅了?」
周祁小聲回答:「我忘了你穿的是裙子,還讓你坐我肩膀上,跟你的身體接觸越界了……」
我:……
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自信地逗他。
我的臉又紅了!
然後我們兩個成年人,紅著臉離開了籃球場。
臨走時,我聽到一個小學生對另外一個說:「他倆肯定馬上就搞對象了。」
我:……
小朋友你是不是懂得太多了?
我邀請周祁一起吃晚飯,他死活不肯。
估計是昨晚那頓飯吃出心理陰影了。
我:「那好吧,我送你去地鐵站。」
他搖頭:「不,我送你。」
我:「我家就在旁邊,有啥好送的?」
周祁認真地盯著我,把我盯得又臉紅了。
他:「姐姐,我要看著你安全回家。」
那好吧。
於是我帶著周祁溜達回了我家樓下。
我:「好了,我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周祁:「嗯。」
他低著頭,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
我笑:「怎麼了,還戀戀不捨?」
他突然抬頭看我,漆黑的眼眸在路燈下亮得驚人。
他上前兩步:「姐姐,我有個請求。」
我:「什麼?」
他彎下腰,慢慢貼近我耳側,壓低了嗓音:「下次我來找你,讓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說完,他像做了什麼壞事,火速後退:「姐姐再見。」
然後逃也似的跑走了。
獨留我一人頂著爆紅的臉在風中凌亂。
18
我不斷咂摸著周祁那句話。
然後,我在「才認識這麼久就想跟我回家,一定是饞我的身子」和「是我思想污濁,人家可能就單純地想來我家做客」這兩個想法間反覆橫跳。
我越想越迷糊,越想越糾結。
於是我鋌而走險,給我弟發了微信。
我:弟,周祁的感情生活怎麼樣?
我弟秒回:姐,你千萬別被他騙了,他就是個海王,仗著好看,備胎一堆,專門挑天真單純的女生騙!
我:?
道理我都懂,但我怎麼覺得你這話這麼不可信呢?
於是我又問小 A。
小 A:周祁啊,他就是一萬年孤寡王,平時除了打球都不怎麼出門,標準死宅一枚。
我:他這麼帥,沒小姑娘追他?
小 A:有是有,但周祁都沒怎麼搭理人家,我們都懷疑他是獨身主義者。
我:……
果然,張子謙這小兔崽子就知道騙我。
於是我又找他。
我:為啥騙我?
我弟:我騙你啥了……
我:海王?
我弟:……
我:備胎一堆?
我弟:……
我:下次再騙我小心我削你。
我弟:姐,我親姐,你不能跟周祁在一起!
我:為啥?
我弟:我不同意!
我:???
我弟:我不想讓我的兄弟變成姐夫!姐,你不明白我這種心情。
我:那我最開始要見周祁,你也沒攔著啊?
我弟:最開始我以為你只是單純地對他好奇,沒找到你倆已經暗通曲款、暗結珠胎了!
我:……
沒文化就別亂用成語,謝謝。
我弟:姐,我親姐,你就聽聽我這個親弟弟的意見吧。
我:不好意思,我現在弟弟很多,你已經被我開除弟籍了。
我弟:……
我弟:
雖然我嘴上沒有答應張子謙,但我行動上卻並沒有跟周祁更進一步。
具體表現是,我們又回到了最初的網友狀態,沒有實質性發展。
除了我偶爾上班會走神,然後不自覺想到周祁以外,其他方面都跟以前差不多。
並且我感覺小 A 說得有道理,周祁身上的孤寡王氣質太強烈了,強烈到我有時候都忍不住想主動出擊。
但想想還是算了,畢竟他比我小兩歲,條件又不錯,萬一有更適合他的妹子呢。
反正人家也沒跟我說過什麼承諾的話。
就這樣繼續著社畜生活,突然有一天,周祁跟我打電話,說學校音樂演出的事兒。
周祁:「姐姐,我們學校這周六有音樂演出,我有獨唱,你要不要來看?」
我:「周六?」
周祁:「沒錯。」
隔著手機,我都能猜到他此時瘋狂點頭,並且眼巴巴渴望的樣子。
但好巧不巧,我這周六要出差,然而我並沒有直接拒絕周祁。
我尋思著,反正我也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打雜角色,找個藉口跟領導請假,或者讓同事頂替一下,應該問題不大。
於是我猶豫了一下:「我先把工作安排好,之後再給你答覆,行嗎?」
周祁語氣輕快:「好的姐姐。」
之後的事還算順利,我找到同事替我出差,並跟領導說明了情況。
領導雖然不開心,但還是同意了(這裡我要夸一下我們領導)。
於是我就給周祁發消息,告訴他我可以去當觀眾。
孩子當時高興得溢於言表。
我嘛……可能也是這個狀態。
這段時間,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在做什麼,我只要一想到他,想到周六會見面,心裡就有一種熱乎乎的感覺,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已經有好幾個同事問我是不是戀愛了。
我只能說……
現在還沒有。
【羞澀】
19
事情發展到這裡,一切都順利。
直到周六那天早上,我收到了領導的微信。
領導:小張,×××(我同事)昨天晚上下樓梯摔骨折了,你今晚得跟我們一起去出差。
我:????
我:可你已經批我假了啊?
領導:我知道,但這也是突發情況,我們都沒有預料到。你也說了請假原因不是什麼大事,如果可以,就儘量為公司和自己的未來著想一下吧。
我:……
簡直令人窒息。
雖然心裡有一萬句吐槽,但……
我還是得靠這份工作養活自己。
淚目了家人們,社畜命不由己。
我發微信關心了同事情況之後,就琢磨著該怎麼跟周祁說這事兒。
怎麼想,都覺得太殘忍了。
臨了臨了放鴿子,這行為真過於讓人不齒。
猶豫和思考許久後,我還是給周祁發了微信。
我:弟弟,對不起,我突然被領導叫回去出差,今晚不能去看你演出了。
我:
發完之後,我忐忑地等著他回復。
結果兩個小時過去了,他還沒理我。
我有點害怕了。
於是我給我弟發微信。
我:弟,周祁呢?
我弟:我已經被你開除弟籍了,我不是你弟弟。
我:……
我:麻溜的,周祁呢?我給他發微信他也不回。
我弟:排練去了吧,估計沒看手機。姐,你今晚是不是也來?
我:去不成了,領導喊我加班。
我弟:哦,那我估計周祁得失望了,他這段時間走到哪兒唱到哪兒,生怕演出的時候孔雀尾巴不夠漂亮。
我:那你就……安慰安慰他吧。
我弟:我呸,他一個成天幻想當我姐夫的人,不配我安慰!姐,你最好天天加班,天天出差,永遠不要來見他。
我:……
我:滾。
我收拾好出差的行李後,周祁還沒回消息。
我有點點失落。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
我趴貓眼看了下,愣住了。
竟然是周祁。
我忙打開門:「你怎麼來了?還知道我家住哪兒?」
他站在門外,似乎是因為跑得急了,胸脯急促起伏著,額頭沁出細微的汗。
周祁:「張子謙告訴我的……」
我這時才注意到,他手裡捧著東西。
是……一盆花?
我:「這是……給我的?」
周祁:「嗯……」
我忍不住笑了。
見過送花送一束的、一捧的,頭一回見帶著盆兒的。
笑死,是夕陽紅交友活動嗎?
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低頭看著這盆花:「這盆梔子花是我自己種的。從最初認識你那會兒,我每天小心養護著,到現在,它終於開花了。」
他明明是在陳述著一件事,卻像極了呢喃的情話。
我的心跳漸漸加速。
周祁抬頭看我,眼神無比認真和專註:「就好像我的感情,在你面前,一點點,一點點,開出了潔白的花兒。」
那一刻,我一下被擊中了。
我想我完了。
我徹底完了。
我收回之前說他孤寡王的話。
他說起情話時,那屬於少年人的真摯和熱烈、直白和毫無保留,簡直要了我的老命。
然後,周祁看了眼我身後,輕聲問:「姐姐,這一次,可以邀請我進去嗎?」
20
不要想歪,不要想歪,不要想歪。
周祁進來之後相當乖巧,我們沒有發生什麼會被和諧的事情。
我問:「你現在跑來,不用排練嗎?」
周祁:「我跟老師請假了,我的節目取消了。」
我:……
我鴿了他,他鴿了他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