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還在夢中,嘴裡嘰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我懶得理他,開始琢磨今天如何才能多偷幾個包子。
街上的叫喊聲一陣一陣,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香味,我加緊步伐朝那邊走去。
不過一會兒,我就偷到了好幾個包子,飽餐了一頓。
「系統啊,果然,任何技能都是有用的。」
上一次,我剛穿越的那會兒,過得很艱難。
柴房幾乎沒什麼人來,自然不會有人送飯,所以,我也只能跟著女主一起餓肚子。
女主除了剛開始掐過我的脖子,後面也沒對我怎麼樣過,見我不走,她也沒說什麼,就是單單不理我。
我這人吧,話多,耐不住寂寞,見她是個孩子,還過得慘,也就沒在乎之前的事兒,整天一個人跟她說話,講笑話,講故事,還演戲給她看,可她統統都不搭理我。
餓到第三天,我頭暈眼花,看著一聲不吭的女主,有些心疼,換上被人丟在房子裡的小廝衣服後,我自告奮勇道:「你等著,我去給咱們找吃的。」
女主終於有反應了。她看了我一眼。
出了偏院,我找不清方向,足足摸索好久,才算是摸到了廚房門口。
第一次偷東西,我緊張得頭都快掉了,得虧系統給我放哨,我才成功得手。
回到柴房,我放下偷來的東西,驕傲地看著女主,「吃吧。」
女主竟一口都沒吃。
好啊還挺有骨氣的。
我沒理她,自己開吃,想吃完來著,但還是給她留了一些。
萬一她會吃呢。
果不其然,半夜的時候,我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以為是老鼠嚇了一跳,起身竟看到女主在偷吃。
小孩兒嘴塞得滿滿的,眼睛震驚地看向驚醒的我。
我被逗笑了,「哈哈哈你不是說不吃嗎?」
看著她瘦成皮包骨的樣子,我也沒捨得為難她,「沒事,多吃點,我明天再給咱們去偷。」
偷了一個月東西的我,成功地進化成了神偷。每次帶著戰利品回去的時候,就像是一個戰勝的將軍。
女主跟之前不太一樣了。我帶來東西她就吃,甚至偶爾會跟我說話。
某次我跟她講了個莫名其妙的笑話,她竟然還笑了。
我越看她越稀罕,可愛得要死,便忍不住親了她一口。
「以後多笑啊,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
豈料女主轉身就走,給我留下的只是一個瘦弱的背影,和隱隱泛紅的耳廓。
想起以前的事,我總覺得搞笑。
不過啊,「系統,你說女主會不會覺得我不正常?」
「怎麼說?」
「你不是說過嗎?我在這裡是不會變老的,穿越來是多大就一直是多大,她小的時候我就那樣,長大了我還是沒變化,現在又消失了五年,我還是……」
我得意一笑,摸著自己沒一絲皺紋的臉,「這樣的年輕帥氣……」
系統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麼回答,就搪塞道:「你管這麼多幹什麼?做好該做的,記住啊,今天必須去找女主……」
我蔫了,「知道了……」
找就找,誰怕誰啊?就是再等等嘛。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系統終於扛不住了,他流下了眼淚,「你殺了我吧。我不想做你的系統了。讓你找個女主,怎麼就比西天取經還難……」
我不敢吭聲,因為理虧。
月亮慢慢升了上來,懸在高高的樹上,像是被樹枝戳了一個洞。
長安城的街道還是很熱鬧。到處都是喝醉酒的男子,偶爾會有一兩個孩子跑過去。
我低著頭踢著自己的腳尖玩,身後有人叫:「趙公子?」
在這叫我趙公子的,只有江護衛了。
「是我。」
總不能一直躲下去。
江護衛罕見地露出了笑,「主子有事找您,還請您跟我去一趟相府。」
啊?
系統笑了。
「嘻嘻嘻這回你躲不過去了吧……」
我很淡定,「不躲了,遲早要見,早死早超生。」
踏入相府的那一刻,我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一進院,便是那條直指廳堂的青灰磚石路,游廊兩邊皆是花花草草,綠柳周垂。
「公子,這邊。」
江護衛領著我走過二門的小穿堂,一路到了後院。青石板的路面堅硬,鞋子踩上去會有細微的響聲。
那時要去廚房常常會經過這條路,我總是夜晚出發,走得心驚膽戰,唯恐被人發現。
「到了。」
帶路的人停下了步子,我回過神,抬頭看見面前亮著燈火的屋子,門上是金絲楠木的牌匾,上書「耕讀」二字。
這是書房。
蕭幼薇好讀書,時常會過來這邊,有段時間她還叫我來,也不逼著我看書學字,只讓我坐在她身邊。
我堅定拒絕也不好使,只能無奈地陪著她,用她上好的紙墨亂塗亂畫,打發時間。
偶爾抬頭,我便能看見她那雙含笑的秋眸,溫柔得似水,將我浸泡在其中,無邊無際。
不知何時,江護衛已然離去,我心情複雜,沉思許久,還是叩響了房門。
沒有回應。
僥倖心理又開始泛濫。
「系統,可能她不願意見我,要不我明天再來?」
系統:「……」
我後退了一步,糾結是離開還是進去,裡頭卻慢悠悠地傳出一聲,「進來。」
心中一跳。
我無意識地捏緊拳頭,一咬牙,推開了門。
屋子裡很是亮堂。
我想起那個時候,我陪蕭幼薇看書,卻不知何時睡了過去,醒來發現她還在看書,可只亮著一盞燈。
我迷迷糊糊地說,這對眼睛不好,蕭幼薇當時並未表態,只是在這之後,書房的光,無論何時,都亮得耀眼。
那女子斜倚在正中的主位上,一襲紅衣,面色如常,手中把玩著的青玉匕首精巧考究,襯得那雙玉手更是修長白皙。
她沒說話,我也沒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琢磨了一下,我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說實話,我以前從來沒給她行過什麼禮。不管她多厲害,周圍人多怕她,我都不在乎,她也不在乎。
現在不一樣了。都這麼久沒見,我哪知道她變成啥樣了,再別說她還有可能在恨我。這禮數要是不周全,就會被她拿到把柄,那我還怎麼活?
「草民參見……嗯……丞相大人……」
說完我又覺得不夠,又給她磕了個頭。
她並未說話,我保持著磕頭的姿勢,不敢起身。
「好累啊系統,她怎麼不讓我起來啊?」
又等了一分鐘。
「算了,我自己起來吧。」
剛起了一半,她就開了口,嚇得我又趴了下去。
「你可知,何為人間別久不成悲?」她漫不經心地垂眸睨我,清脆一聲,匕首出鞘,刀光照亮了我慘白的臉。
刀?!
我差點暈過去,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冷汗涔涔,就ťũ̂⁸怕她把我噶了。
「系統系統,快幫我查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系統手忙腳亂地給我查,還沒查到,女子便嗤笑一聲,作勢朝我走來。
「哦哦哦我知道我知道……」我手抖得不成樣子,大腦也飛速思考,在她快走到面前時,我眼睛一亮,說出了一個萬能答案,「這句話……嗯……這句話表達了你的思鄉之情!」
系統:「……」
蕭幼薇沒什麼反應,卻將匕首扔在了一旁。
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試探道:「那個,我能不能起來,膝蓋好疼啊……」
她嗤笑一聲,屈身蹲地,眸若秋水,如玉的手抬起,輕飄飄地掠過了我的臉。
「你不是愛跪嗎?那你跪著吧。」
我如遭五雷轟頂,嘴都驚得合不攏。
「果然,她是要報復我!」
眼看她拂袖離去,我抓住機會抱住她的腿,大聲道:「我錯了!」
女子身形微頓,眸光微顫,「你……錯在哪兒?」
「就那個我說錯了,表達的不是思鄉之情,」我趁機迅速起身,照著系統查到的讀,「這首詩,出自一個大詩人……嗯……」名字不認得,算了,「全詩為,肥水東流——」
「夠了!」
蕭幼薇打斷了我的話,「你簡直……油鹽不進!」
我:「……」
我不知道她怎麼突然生氣了,系統都給我查好了,我肯定沒說錯。
她摔門而去,我欲追出去,卻被門口守衛攔住,無奈,我只能衝著她的背影喊:「我好幾天沒吃飯了,薇薇,記得給我送點飯,最好是荷葉雞!」
薇薇是她的小名,取自她的「薇」字,是我給她取的,也只有我這麼叫。
她停了一瞬,轉而以更快的速度離開,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肚子適時地叫出了聲響,我嘆了口氣,坐在那張軟軟的床榻上。
好歹有地方睡覺了。
躺了一小會兒,門外又有人敲門。
我趿拉著鞋子挪過去,「誰啊?」
門一開,都沒看清來人,眼前一花,就被拉進一個柔軟的懷中。
「公子!你可算回來了!」
女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入耳中,淡淡的馨香撲鼻。
「咳咳……海棠,你先放開我……」
這丫頭,手勁兒又變大了,差點給我勒斷氣。
「不放!我放開你就又跑了!」
我:「……」
海棠算是我的好朋友。
我初次見到她,是蕭幼薇當上宰相後不久,說以後就由她負責照顧我。我含糊應下,轉頭看見她的長相便徹底呆住了。
她長得極好看。彎彎的柳葉眉,眉下是眸清似水的鳳眼。下巴白皙且尖,一副標準的美人相。
我本以為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便是萬萬沒有想到,她不僅武藝高強,還力大無窮,稱得上蕭幼薇的左膀右臂。
在我差點被勒死的時候,她終於放開了我。
「公子,你到底去哪兒了?我們找你找得好苦……」
她臉上還掛著淚,偏又掩不住那雙驚喜的眸子。
我故作深沉地嘆了一口氣,「說來話長……」
海棠應道:「那就長話短說。」
我:「……」
我索性轉移話題,「我好餓。」
海棠一拍腦袋,「對對對,主子是讓我來給您送吃的來著,看我高興得都忘了……」
她朝門外喊了一聲,丫頭們井然有序地進來,不一會兒桌上就擺滿了吃的。
我掃了一圈,還真的有荷葉雞!
口水瘋狂分泌,我撕了個雞翅膀就塞嘴裡,海棠看著我這猴急的樣子,忙勸:「公子慢著些吃,別噎著了。」
說著說著她又抹起了淚,「真不知道您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
吃飽喝足後,我仿佛重新登上了人生的巔峰。
「系統啊,你看女主對我真挺好的,我說想吃,她就真的弄來了……」
系統冷漠道,「是啊,先等你吃飽了再殺你,也挺人道主義的。」
我:「……」
海棠給我倒了一杯水,「公子,月滿閣都收拾好了,您今晚去那邊歇著吧……」
月滿閣?
我記得是蕭幼薇生母住過的院子,我去不太合適吧?
海棠看出了我的顧慮,解釋:「公子放心,這丞相府,沒有一處是您去不得的,主子昨晚就突然命人拾掇,我還納悶呢,問江然也不吭聲,今天才知道原來是您回來了……就連這頓飯,也是主子掐著您回來的時間,提前安排好的……」
理論上我應該挺感動,但現在這種情況,我實在感動不起來。
「系統啊,不會真的像你說的那樣,蕭幼薇要給我來一場人道主義的殺戮吧?」
系統:「嘻嘻嘻,殺年豬咯!」
我:「……」
月滿閣稱得上整個相府最為幽靜的一處院子。地處最南邊,很是偏僻,平日裡幾乎無人過去,雖說是同一個府邸,動靜割裂還是很明顯的,若說前廳是極致的動,那這邊便是徹骨的靜了。
我之前聽丫頭們背後嚼舌根,說是蕭幼薇的母親本就體弱多病,前丞相處處拈花惹草,更是讓她苦不堪言。
在蕭幼薇還不滿一歲時,她便帶著她來到了這處院子隱居,跟外界斷了來往,慢慢地,也就死在了這片深不見底的寂靜中。
院子收拾得很整齊,西邊還有一個小廚房。花花草草長得很是旺盛,一看就是精心照料著的。
海棠帶我進了屋子,我一躺在床上,就起不來了。
「好舒服……」
真想睡死在這張床上。
海棠貼心地給我脫掉鞋子,掖好被角,「公子好好睡一覺吧。」
我點頭,困意上涌,眼皮倦得睜不開。只聽到海棠還在說著什麼,「公子是沒看到,姑娘這五年怎麼過的,我以為公子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沒想到……真是上天垂憐啊……」
清晨,叫醒我的不是鬧鐘,也不是夢想,更不是窗外的鳥叫,而是系統的一聲大叫。
我驚得從床上一躍而起,「怎麼了怎麼了?蕭幼薇來殺我了嗎?」
系統手指飛舞,都顧不上回答我的話,「這狗東西竟然給我掛機!給老子死!」
呵呵。
你也給我死吧。
正巧著海棠端著蓮子粥進來,看見我直溜溜地坐在床上,倒是愕然了一瞬。
「公子竟然起了?以前常睡到正午不起,今兒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擱下還冒著熱氣的粥,在屏風後面的紅木箱裡找出了一套衣服,「今兒天熱,就穿這一身吧。」
我伸了伸懶腰,「行。」
早餐吃完,我就又犯睏了,反正沒什麼事,還不如再睡一覺。
系統打完了遊戲,輸慘了,跟我挑刺,「別忘了你是來做什麼的。」
他這麼一說,我也好奇起來了。
「你光跟我說世界紊亂,她到底做什麼了才會這樣啊??」
系統也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半天后才說:「我們也查詢過了,她確實什麼都沒做,也沒有變成原本那樣遭人唾棄的大奸臣……」
「看吧,我就說我的教育是有結果的。」
我十分得意,想當年為了教育她,我還給她講了無數報國忠臣的事跡,這種教育從小貫徹到大,怎麼可能沒有用?
「那你怎麼說她崩壞了?」
「崩壞的是她的精神狀態。」系統說,「上面說她現在很危險,有可能會危及整個位面。」
「所以這次叫你來,是讓你找出原因,對症下藥,讓她重新恢復穩定。」
原來如此。
「難不成在我走後,她遭遇了什麼大事件?對她造成了創傷的那種?」我問,「你們也不知道嗎?」
系統搖頭,「任務完成的一瞬間,我們便不再干涉所有人物的生活,至於她發生了什麼,恐怕只有自己知道。」
好吧。
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跟她談一下。
不過,到底是誰敢惹我的薇薇?還傷害她這麼深?哼,要是被我抓到了,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躺屍了四五天,我整日就是吃飽睡,睡飽吃,偶爾起來發發獃。
這期間我都沒有見過蕭幼薇,或許是她比較忙吧。
我並不在意。
但是系統坐不住了。
「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啊?女主的面都見不著你就不著急?」
此刻正是中午,烈日當頭,我躺在樹蔭下的黃花梨躺椅上,一旁的小几上擺著的是海棠剛給我送來的綠豆粥。
這粥里加了冰,涼涼的,很是降暑,我本來都快睡著了,系統這一說,直接給我吵醒了。
「還能怎麼?」我懶洋洋地蹺著腳,「你應該也知道,我這是被蕭幼Ţṻ₍薇關起來了,門口那麼多人,我還能突圍不成?」
前兩天我挑了個好時機,本想出去找她談談心,可那守衛就是不讓我出。
我又去找海棠,她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也不是笨蛋,也知道這必然是蕭幼薇的意思,便沒有再為難她。
系統惱羞成怒,「那你別這麼享受!我看著心裡不舒服!」
還真是有病。
這日一大早,海棠便叫我起身,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率先聞到的是一股熟悉的茉莉香味。
我很是納悶,每日清晨似乎都有這個味道,又找不出來源,難不成是風帶進來的?
「公子,今日姑娘休沐,讓我叫公子起身吃晨飯,您快收拾一下,姑娘馬上就到了……」
說完她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她這一說,我還沒反應過來,系統倒熱淚盈眶。
「終於能見到女主了,你要好好把握機會……」
「知道了知道了……」我打了個哈欠,換上了海棠給我找的衣服,一身青綠色長袍,腰間別著個成色極好的玉佩,很有夏天的氣息。
推開門,卻見蕭幼薇已經在院中等候了。
見我出來,她愣怔了一下,快速別過了臉。
我一無所覺地跟她打招呼,「嗨,薇薇,早上好啊!」
說完又噔噔噔沖她跑過去,「你終於有時間了?我都想死你了!」
女子清冷的臉變得有些僵硬,她沒有看我的眼睛,聲音卻變得柔和,「想吃什麼?」
「不知道,都行吧。」
不一會兒,桌上就擺滿了各種我愛吃的。
我本來不怎麼想吃,現在看到又饞得不得了,「哇,你還記得我愛吃什麼啊?」
蕭幼薇垂著眸,並沒有回答。
她的吃相一向很好,緩慢優雅,很是讓人著迷,從側面看去,便透出淡淡的清冷,裹挾著一絲高貴,讓人平白生出自卑之心。
「這個好吃!」
我熱情地給她夾菜,蕭幼薇執筷的手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將其吃掉。
系統一直催著我干正事,問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了,我實在不知如何開口,總覺得太過於突兀。
所以,還是處理眼前的事吧。
「那個……我想出去玩,在這兒一直待著好無聊啊……」
蕭幼薇手中的筷子落了地,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我剛要招呼海棠再給她拿一雙新筷子,蕭幼薇卻開口了,「怎麼?又要走嗎?」
她低著頭,我看不清她的臉,只是莫名地覺得有些可怕。
「不是,我就是……」
「你出不去,我也不會讓你出去。」她抬起頭,打斷了我的話,唇角微微勾著,漂亮的ṭŭ⁸眸子裡綻放出一絲詭異的色彩,「你要什麼都可以給你,但是,你要聽話。」
我慌了。
「系統,這種危險又驚悚的感覺到底是什麼鬼啊?!」
系統:「這應該就是武俠小說里的殺氣吧,你危在旦夕了嘻嘻……」
我:「……」
她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我再也受不住,連忙解釋:「你理解錯了,我沒想出去,我就是希望你要是有時間,可以多來看看我……」
多見幾次面就可以多溝通幾次,才能知道她內心的想法。
壓迫感頓時消失。
蕭幼薇雲淡風輕地抿了口杯里的水,耳根卻微微發紅,等了好半天,我才等來她輕飄飄的一個字。
「嗯。」
吃完飯,我本以為蕭幼薇要走,她卻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我房間的書桌前。
江護衛拿過來了一些冊子,蕭幼薇隨手拿起一個,邊看邊批註。
「愣著做什麼?」
她用餘光掃了我一眼,示意我坐到一旁的塌凳上,就跟以前那樣陪著她。
以我現在的地位,哪裡還敢拒絕?蕭幼薇要是不高興了,把我殺了都不意外。
這張桌子跟書房那張可不一樣。小了太多。我幾乎要緊挨著蕭幼薇才能坐下來。
隱約間,似乎又聞到了那股清甜的茉莉香味。
怕影響她辦公事,我偷偷往外挪了些,蕭幼薇斜斜看了我一眼,好看的眉頭微皺,「坐過來。」
我:「……」
她一說話,我就真的跟鵪鶉一樣一動不動,可干坐著又太無聊,我便小心翼翼地隨便拿了一本書看。
書上都是繁體字,我根本就看不懂。
系統嘲笑我:「你裝什麼裝啊?這一頁你要是能認識超過十個字,我就認你當爸爸。」
這話激起了我的鬥志。
我眯了眯眼睛。
好啊,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人間的險惡。
我偷瞄了一眼蕭幼薇,糾結許久,還是扯了扯她的袖子。
「何事?」
她歪頭看我,長如蝶翼的睫毛落下了一片陰影,像兩把小扇子,刷得人心痒痒。
「就這個,」我指著上面的一個字,「這個是什麼字?」
蕭幼薇看了一眼,櫻唇輕啟,「戰。戰士。」
哦哦,原來是戰的繁體字啊。
系統大呼抗議:「你這是作弊!不算!」
「憑什麼不算啊,你只說我認識的字,又沒說不讓我學,我問一下她,不就都認識了嗎?難不成你想耍賴?」
系統氣得發抖,「卑鄙無恥!」
有了蕭幼薇的幫忙,我如有神助,十個字的小目標很快達成。
「統兒子,叫爸爸。」
系統:「……」
擺了系統一道,我心情十分好,啪的一下將書合上,剛剛離得太近的尷尬也消失了,我摸了摸țŭ̀⁸蕭幼薇的頭,就像小時候那樣,「薇薇好聰明。」
蕭幼薇靜靜地看著我。
她的眼裡似乎沒有情緒,又似乎情緒在翻湧,我想仔細瞧瞧,她卻別過了臉,「不學了嗎?」
「啊?」她以為我在學習啊?
我連忙打著哈哈,「今天學太多了,好累,明天再學吧……」
蕭幼薇面無表情,「你就學了十個字。」
我:「……」
蕭幼薇將手上的冊子合起,素手執起我剛剛看的書本,「繼續學。每日須學五十字。」
我:「……」
我淒楚地流下了淚,「系統,我恨你。」
系統:「嘻嘻,遭報應了吧。」
蕭幼薇教我的時候很認真。
我想起以前,她老叫我學字,我老是拖,動不動就裝病,後來她只能放棄,嘆息道:「罷了。」
我聽她這麼說開心得要命,「真的?」
蕭幼薇笑了笑。站在月光下的她,明眸皓齒,風姿綽約,連那月亮都得遜色三分。
「嗯,橫豎都有我在,你不學也無礙。」
以前能逃過,現在逃不過了。
學著學著,我就發現,「這本上的字跡好眼熟啊。」
蕭幼薇幫我研著墨,姿態優雅,聞言只是輕聲應道:「這是我寫的。」
我:「……」
好吧,很牛。
學到第三十個字,我終於學不進去了。
「我不想學了。」將毛筆一扔,我裝起可憐,「寫字寫得手酸死了……」
蕭幼薇眼皮子都不抬,「繼續。」
完了,現在已經不吃我這一套了。
「不是,這書是你寫的,肯定很難,你先幫我找簡單的我入門嘛……」
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以前都沒學過,突然讓我學這麼難的,萬一把我學死了怎麼辦……」
「瞎說。」蕭幼薇皺起了眉頭,「不想學便不學,明日給你尋別的本子就是了,你莫說什麼死不死的……」
看她有些生氣,我連忙說:「開玩笑啦開玩笑啦,」我順勢摸了摸她的頭,討好般地問,「那我現在能不能休息?」
蕭幼薇明顯地愣了愣,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鬆手。
以前親密慣了,這一時半會兒還改不了。
「系統啊,你說她明明是有可能殺我的,我怎麼就一點都不怕她呢?」
系統冷冷道:「年豬被殺之前也不怕,還高興自己吃得越來越好呢。」
我:「……」
沉默了一會兒,蕭幼薇點了點頭。
「可以。」我還沒來得及開心,她又說,「不過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點頭如搗蒜,「好啊。」
蕭幼薇垂著眸子,玉頸修長,在光線下平添了一絲脆弱的感覺。
「你這幾年……到底去了哪裡。」
她說。
她的嗓音有些澀。仿佛是夾雜了無數的心緒,複雜且千絲萬縷,永遠也理不清。
我愣住了。
要怎麼說?難不成說真話?她會以為我是瘋子吧?
沉思許久,我嘆了口氣,「其實,我是去追求自己的真愛了。」
系統:「你真 6。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蕭幼薇頓了頓,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我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哀傷得恰到好處,「我愛上了一個叫苟戲僮的女人,我追隨她而去,她卻負了我!嗚嗚嗚嗚!」
系統蠢萌的大眼睛眨了兩下,然後暴怒了,「你給我說清楚是誰?!」
「苟戲僮允諾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等我去了她家才知,她只是想讓我給她生兒子!我忍受屈辱跟了她五年,卻因為生不齣兒子被她趕出了家門……」
系統:「……」
蕭幼薇許久沒說話。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覺得這樣的沉默很是令人心驚。就像系統說的那樣,有殺氣。
「你……怎麼了?」
「無事。」她的眉頭舒展,唇角也分明帶著一絲自然的弧度,卻讓人膽寒不已,「你寫下這個人的名字,再畫下他的模樣。」
「幹嗎?」
「照做便是。」
「統,她要做什麼?」
系統冷冷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不好意思,我不叫統,我叫苟戲僮。」
我:「……」
我接過毛筆又放下,咽了咽口水,「我不會畫,我也不會寫。」
本來就畫不好,還得用毛筆。而且就算是寫,我也只會寫簡體字啊,跟這裡奇怪的字又不一樣。
她笑了。
像是積攢的情緒一併爆發,眼裡皆是怒色和痛色。
「還想保護她嗎?」她離我極近,是能聽到對方心跳的距離。
她就那麼望著我,望到了我的眼裡深處,「苟戲僮對吧?真可惜,你越想護她,我便越想令她生不如死!」
我:「……」
系統:「……」
蕭幼薇離去許久,我還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系統打破了沉默。
「你是我帶過的宿主中,最差的一個。」
我一骨碌起身,「你還有其他宿主啊?」
「是啊。」系統說,「我執行過兩次任務,第一次是霸凌系統,第二次是替身系統,遇到的宿主雖然都不正常,但跟你比起來,可好太多了……」
我吃醋了,「哼,他們那麼好,你去找他們啊!」
系統沒有理我,他像是精神出了問題,雙目無神,神色呆滯,「我兩次任務都完成得很好,總部把我升成了改造系統,我很開心,我覺得我遲早有一天能實現我的夢想,可我沒想到,我竟然遇到了你……」
我:「……」
系統哭了,眼淚嘩嘩的,「我只是想當一個戀愛系統而已,我的要求很難嗎?我到底做錯什麼了?皮膚你不給我買就算了,還要這樣氣我,我上輩子是欠你的嗎?」
聽完他說的,我有點自責。
但不多。
「好睏,我先睡了,明天再聽你說。」
系統徹徹底底地發狂了,「你去死!我也去死!咱倆都去死算了!」
我:「……」
系統跟我發起了冷戰。
如今我被蕭幼薇困在這裡,本就無聊,現在系統都不跟我說話了,更是度日如年。
我決心找系統和好。
「統,咱倆和好吧。」
系統不理我。
「統,我錯了。」
系統還是不理我。
只能上撒手鐧了。
「我給你買皮膚!」
系統有了點反應,好久後才小心翼翼地轉過身,「真的?」
「真的!我跟蕭幼薇要錢!反正都是錢,你去系統空間兌換了就能用。」
系統傲嬌地撇了撇嘴,「行吧,看你這麼真誠,我就勉為其難地跟你和好吧。」
小樣兒。
等到了晚上,幾天沒來的蕭幼薇終於來了。
我今日有求於她,上去就給她捏肩捶背,蕭幼薇瞭然地看著我,「說吧,什麼事。」
我心虛一笑,立馬說:「你給我點錢吧。」
「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用你的錢給苟戲僮買皮膚啊。
當然這話我不敢說,我只能搪塞道:「我一個人在這裡好孤單,我要好多錢陪著我……」
蕭幼薇盯著我看了半晌,我眼睛左轉右轉,就是不敢看她。
就在我以為自己被她看穿了的時候,她卻一口答應:「明天差人給你送過來。」
「真的嗎?」我喜出望外,系統比我還開心。
「說好了,兩套皮膚!」
「沒問題!」
「但我也有條件。」蕭幼薇俏皮地開口,從懷中拿出了一本書,「這是幼童習字所用的千字文,每日五十字,我每晚都會來檢查。」
我:「……」
「若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只是……」她作勢就要收回千字文,我連忙抓住了她的手,「怎麼會不願意呢?我太願意了……」
嗚嗚嗚嗚……
蕭幼薇的臉微紅,輕輕掙扎,我連忙鬆手,臉上也燒了起來。
我心覺尷尬,卻聽她突然問:「你說的那個苟戲僮,他今年多大歲數?」
我:「……」
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