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著手拿起毛筆,墨畫淋漓。
解怨釋結, 更莫相憎。
Ṱũ₃一別兩寬, 各自生歡。
我拿過和離書。
心裡泛起一點酸澀。
「如果是半年前的我,會告訴你,其實你不用愧疚的。」我輕聲道,「當年陪你卸甲歸田, 我是一百一千個願意。那時的我,滿眼都是你,滿心想著永遠相伴。」
「但現在的我, 只想說,賤人。」
「惺惺作態。你崩潰了, 就去在樂伎身上找回將軍的威風,那我呢?我和你青梅竹馬、陪你復健、衣不解帶照顧你, 我不曾崩潰過嗎?你第一次納妾時,我不崩潰嗎?」
「我有沒有像你一樣, 縱情聲色?」
「你的一切說辭, 都只是寬慰自己罷了。」
十二年。
我對他的感情,多到我自己都數不清。
他可挽回我的機會,也實在太多、太多了。
但裴璟一個也沒抓住。
或者說,能挽回的時候, 他根本不在乎。
人總是這樣, 只有失去了才想著珍惜,可是想珍惜的那個人,早就走遠了。
裴璟捂著臉,終於痛哭出聲。
11
我與小鶴去從軍的時候, 裴璟沒來送。
軍中兩年,一晃而過。
回京之後, 陛下病重, 五皇子想發動宮變, 被我帶兵截於宮門外, 被大公主一刀斬下人頭。
山陵崩,大公主登臨帝位。
她兌現了曾經的承諾,封我為河東節度使, 統帥一方。
位高權重, 炙手可熱。
權力的滋味,可比情愛讓人上癮太多了。
路過武寧侯府時,我輕輕抬眼,大門上的那塊匾,已經不如舊日光鮮。
嬤嬤告訴我,武寧侯抑鬱成疾, 身體不太好,很少外出。
終日把自己關在侯府里,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沉默了下,沒再說話。
小鶴一夾馬腹, 垂眸沖我微笑。
恰此時,天朗氣清。
我翻身上馬,一路向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