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就連那天我肩上衣服破出的口子,也是她趁亂悄悄拉開的。
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如雲,我自認待你不薄。小時候,只要我有的東西,都會分你一份,可你呢?你是怎麼對我的?」我將小蛇從衣袖拿出來,放在手心把玩,漫不經心地開口。
如雲並不知這條蛇有何作用。
只冷哼一聲道:「我們明明一樣都是從外面撿回來的丫頭,可憑什麼你是小姐,而我只能是丫鬟?就因為你是楚卿塵撿的,他寵你,護你,讓你穩坐二小姐之位。」
「可為什麼?你已經是小姐了,還要跟我搶?宋輕輕答應過我,只要等她入府,就給我伺候大公子的機會。二小姐,如果你是我,你怎麼選?」
我看著她一本正經又咄咄逼人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笑。
「你覺得她連我一個養女都容不了,會允許你這種背主求榮的下人爬上她未來夫君的床?如雲,我是該說你蠢,還是說你純呢?」
她愣了一下,隨即反駁:「我跟你不一樣,我只想在楚家站穩腳跟。而你天生狐媚,已經是小姐了,還想著勾引公子,才會落得在白衣庵千人騎萬人……」
「啪」的一聲,知止一耳光就扇在了她臉上。「嘴巴放乾淨點,否則待會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舉起手中小蛇仔細看了看:「這小東西煉成已有一段時日了,只是一直沒找到試驗的機會。如雲,你既是我的丫鬟,那我在白衣庵受的苦,自然也該有你的一份。」
說罷,不等她反應過來,手心鬆開,蛇身迅速從她領口鑽了進去。
如雲沒有服過秘藥,自然受不了那蛇的烈性,如玢兒般嚇得暈死過去,但很快又被痛醒。
她嚇得不斷尖叫,然後哭著求饒,求我放過她。
身下一攤血越流越多,最後活活痛死過去。
這一幕,被清醒過來的楚卿塵瞧去了全部。
12
「殘忍嗎?」
我收回小蛇,問楚卿塵。
他身體還有些虛弱,半躺在床上,目光一直放在我臉上。
那眼底有不忍,也有心疼。
良久,才回了一句:「是她活該。」
我跟知止一起處理現場,將如雲的屍身扔去了亂葬崗。
回來時,楚卿塵已經下了床,就坐在桌邊,眼底微紅,像是哭過。
可我不太確定,因為他臉上還有殘留的血跡沒有清洗乾淨。
看到我時,他立馬站了起來,執起我的手誠懇道:「阿瑤,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白衣庵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已經全部被我處理了。你體內的毒,我也會想辦法替你解。我們離開楚家,離開這裡,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好嗎?」
他問好嗎?尾音帶了輕輕的顫音。
那眼底的無助,與三年前,我隱秘心事被當眾揭開,看向他的眼神時,一模一樣。
我當時既害怕又無助,同時心底還懷有不該有的期待,期待他能接受我的心意,然後當眾澄清,我並非他親妹妹。
可他沒有。
他當時只說了一句:「阿瑤,你太令我失望了……」
沒錯,是失望。
「真正害我的人還在外面逍遙自在,你讓我怎麼放心離開,大哥?」一聲大哥,代表了我現在所有的態度。
他低下頭,聲音有些悶悶的:「我知道你說的是宋家,可我們現在還動不了他們。宋家在泉城作惡多端,這麼多年卻一直沒人能撼動分毫,是因為他們在朝中有人。我查過了,那白衣庵便是他們替朝中人籠絡錢財建成的。阿瑤,聽我一句勸,宋家,不是我們能動的。」
「不。」我搖頭,「我只要宋輕輕一人。大哥,如果你能把宋輕輕帶到我面前,任我處置,我便隨你離開,天涯海角,再不回來。」
他聽到最後一句,眼睛亮了亮,但還是有些猶豫。
「宋輕輕是宋太守的女兒,她要是出事……」
「大哥,以你的本事,想要在宋家神不知鬼不覺地帶一個人走,並Ṭù₀不是難事。」
他想了想,又問:「是不是只有處置了宋輕輕,你才能徹底放下過去?」
我對他露出燦爛一笑:「當然,阿瑤何時騙過你?」
看到我的笑容,他有過一瞬間的失神,隨即點頭:「好,你等我回來。」
說罷,楚卿塵便離開了。
13
一直到第二天夜裡,他扛著一根麻袋回來。
那麻袋裡裝著已經昏睡過去的宋輕輕。
我用繩子將她捆成粽子,嘴裡塞滿布條,然後連夜送去了後山一處狗洞。
讓知止守在洞口,每日一碗中藥吊著,除了藥,不准給她任何吃食。
太守千金失蹤,整個泉城亂成一團。
官府帶著人一遍又一遍在泉城搜尋,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就差掘地三尺了。連楚府,都帶人來查了七八次。
泉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要想藏住一個人,並不是難事。
官府找了好幾日,均一無所獲。
直到青鸞山傳來白衣庵被屠的消息。
宋太守帶人把楚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說出事那日,有人親眼見到,楚卿城帶人上了青鸞山。
那庵本就不清白,出事後自然沒人敢報官。
宋太守這是懷疑自己女兒失蹤一事跟楚家有關,但苦於沒有證據,這才拿白衣庵被屠一事為藉口,抓走了楚氏父子。
楚天柏後來娶的年輕主母見到這一幕,連夜收拾了金銀細軟,跟府里年輕管家一起私奔了。私奔前,還不忘帶上他們的雙胞胎的兒子。
尚在獄中的楚天柏聽到這個消息,氣得當場暈了過去。
是我花了重金,帶上大夫,去獄中探望了他。
我跟楚天柏說,我要進京告御狀。
「宋太守這些年在泉城無惡不作,那白衣庵本就是他為了撈錢而建的暗娼之地,裡面殘害無辜少女無數。大哥也是為民除害,我相信聖上自會還楚家一個公道。
「只是,我現在需要宋太守這些年在泉城作姦犯科的證據,爹爹,你在泉城多年,手中是否握有他的把柄?」
楚天柏只猶豫了一會兒,便將他書房的鑰匙交予了我。
「瑤瑤,書房的書櫃後面有一扇暗門,打開暗門,在裡面找到寫有【宋】字的柜子,那裡有足以滅宋家九族的罪證。」
我點頭接過鑰匙:「好。」
楚天柏又不放心地叮囑:「瑤瑤切記,除了那個柜子,其他任何東西不要碰。」
「爹爹放心,女兒知道。」
我拿著鑰匙出了牢房。
楚天柏的書房,一直是整個楚府的禁地,平日裡除了他自己,任何人不得接近,包括兩位主母與楚卿塵。
因為那裡面放著跟楚家有關的所有東西,銀錢、帳本、好友之間的書信往來……
14
我跟知止在裡面找了一天一夜,終於找到楚天柏勾結流匪,屠我全家,還搶走所有銀子的罪證。
然後,我叮囑知止看緊宋輕輕,獨自一人換上男裝,踏上了進京的路程。
泉城離京城不算太遠,可我一介弱女子,不會騎馬,只能坐車,硬是花了整整七日才到,幸虧途中沒出什麼變故。
進京後,我直接去了大理寺,敲響了鳴冤鼓。
我把宋太守在泉城隻手遮天、建立淫庵、迫害百姓之事全部說了出來。
並拿出了楚天柏收集到的罪證。
這些年來,楚天柏表面與宋太守交好,兩家還定下了親事。
其實暗地裡早就派人調查了宋太守不少事,就是怕有一天兩家翻臉,以備不時之需。
周寺丞聽了我的呈請,對此事很是重視,立馬領我進宮見了陛下。
聖上聞言很是震怒,即刻指派周寺丞為欽差大臣,隨我一起回泉州調查。
周寺丞一到泉州便去了宋家。
而我則去了後山的狗洞,此時,離宋輕輕服藥已經過去了兩個月,該我的小蛇派上用場了。
知止看到我,臉上像是鬆了一口氣:「姐姐,你終於回來了。宋小姐像是瘋了,一直在罵你,罵得過於難聽,我沒忍住,割了她的舌頭。」
我愣了愣,想說些什麼,又覺得其實有沒有舌頭都一樣。
走進山洞,一眼便瞧見了地上的宋輕輕。
她像條狗一樣縮在洞裡,全身上下綁滿了捆繩子,嘴裡還塞著一塊布。看到我進去,整個人立馬激動起來,掙扎著朝我這邊爬來。
只可惜身體被繩子束縛住,手腳並用也不能移動分毫,只能從嘴裡發出「嗚嗚嗚」的痛苦哀號。
我來到她面前,好心替她取下了嘴裡的布。
她一口唾沫就吐到了我臉上,嘴裡不斷發出「哇啦哇啦,嗚嗚嗚……」的聲音。
看來,又是在罵我。
不過沒關係,反正我也聽不懂。
我從袖口掏出那條小蛇,緩緩開口:「宋輕輕,我自認從沒有對不起你過,你以往每次來楚家,我也總是以禮相待。沒錯,我以前是喜歡楚卿塵,可我更知自己的身份,一開始就做好了把這件事永藏心底的決定。是你,非要在眾人面前揭露我的心思,害我名聲盡毀,又故意讓你父親引我父親送我去白衣庵。」
「我這一生所受的苦,竟有一半是拜你所賜,你說,我該怎麼報答你?」
她嘴裡依舊發出「哇啦哇啦」的聲音。
我聽不懂。
卻從她眼底讀出了對我的恨意。
三年前,如果不是楚卿塵一次又一次拒絕她的示好,還明顯偏寵於我,她又怎會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一切,都是因果報應罷了。
現在,該報應到她頭上了。
我讓知止解開她身上的繩子,只留了袖口處與腳腕處的繩子沒有解,ŧù⁻然後當著她的面,將那條蛇放進了她的衣服里。
一開始,她嘴裡依舊發出「哇啦哇啦」的咒罵聲。
然後漸漸轉變成「嗚嗚咽咽」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