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寂靜幽深的黑夜,無聲攪弄愛意。
賀錚靜了靜,下巴輕抵在我發間:「我知道。」
我生平第一次,緊張地探尋愛人的心意:「那你呢?」
他不答腔,手從我的衣擺探進去,鼻息渾濁:「你說呢?狐狸精。」
男人覆上來,黑暗中手不安分地摩挲。
我笑他:「不累嗎?」
賀錚似是想起來什麼,啞聲一道低笑:「死你身上,確實是最浪漫的死法。」
我想起來醫院那一次,他還記得我當時的葷話。
這個夜晚,看來是不可能這麼平和了。
和賀錚在一起,日子都變得沒那麼難熬了。
他忙的時候,一進山,幾天見不著人影,我也會給自己找趣事。
跟著小蠻上山下水,割草抓魚,興致來了,也會開上賀錚的車,帶著她到鎮上瞎晃悠。
時間長了,賀錚也會調侃:「有點我的人的樣子了。」
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套著從集市上淘來的大花棉襖,人還是很白,卻著實圓潤了。
暗自懊惱,嘀咕:「晚飯得吃少點了。」
這麼多年養成的習慣,胖一點我都覺得自己有罪。
賀錚認真端量我,哄著說:「別,多長點肉,抱著才不硌人。」
我被哄得服服帖帖,又不想讓他得逞,傲嬌撇嘴:「你想得美。」
他這時總不大正經,把我拉到懷裡,揉捻搓圓一個遍。
完了後,痞痞挑眉:「這不就抱上了?」
相處的點點滴滴,生動惹人流連。
有時我臭毛病上來,情緒不對,賀錚也總能用自己的法子把我的矯情勁給按滅。
戀人過分使人著迷,我整日混跡在這偏遠山區,恍然發現,已經很少再去想起那些曾經一度以為再也難以跨過的苦痛。
如果不是那位不速之客,這樣的日子大抵還會繼續下去。
黃昏將至,我嘴裡叼著一節青草,慢悠悠地跟在抱著一團草料的小蠻身後。
嗯,她忙活了一下午,我純純是去玩的。
「見疏姐,走快點,有客人。」小蠻加快了腳步。
我順著她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輛黑色的豪車。
十二月的天寒風刺骨,男人披著昂貴的白色皮草站在車旁,乾淨貴氣和四周格格不入。
我臉上的笑容沉了下去,心頭蒙上一層陰霾。
王若爾經旁人提醒,側頭往我這邊看來。
他也不著急,站那不動,等著我慢吞吞走到跟前,才調侃地笑道:「看你這樣,是樂不思蜀了?」
我拿下嘴裡的青草,在指間折了起來:「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出發來這裡,我是沒打算回去的。
所以並未告訴任何一個人我的位置,他能找來,我挺意外。
王若爾倒很識趣:「不歡迎我?」
「你知道就好。」
我徑直往裡走,王若爾不緊不慢地跟上來,環顧四周一圈:「你就住這地方?」
聽他的語氣挺嫌棄的,我沒好氣地嗆道:「我住男人的懷裡。」
「哦。」王若爾上下打量我,「看出來了。」
我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小蠻忐忑地看著我倆,想上來又不敢。
我沖她淺笑:「沒事,找我的,你忙你的。」
她這才如釋重負,抱著草料往後院去了。
王若爾用紙巾細緻地擦拭茶碗,然後給自己和我都倒了一杯茶。
我見縫插針地嘲諷:「這麼嫌棄,還喝得下去?」
他也不和我計較,慢悠悠地喝了口:「還好,沒預想的那麼難喝。」
這貨如此寬容,反而讓我不好意思耍脾氣了。
「早在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查到你的位置了,之所以現在才來,是聽出來你在這挺開心。」
我頓時很後悔當時用民宿的座機給他打那個電話,早該明白,他遲早能查到我的位置。
他沒有馬上來找我,已經算是對我縱容。
給我時間盡情撒野,擁有這麼一段無法比擬的時光。
我沒吭聲,王若爾掏出絲巾,把我的手托在掌心中,細細的替我擦掉手背上的泥點子。
看到我手背上的傷疤,心疼地反覆摩挲。
好半晌,沉聲和我說:「疏疏,該回去了。」
25
我抿緊唇,沒有拒絕的理由。
王若爾也沒再多說,專心地一點點擦乾淨我的每根手指。
他向來如此,不會和你說什麼大道理,但舉手投足之間都在告訴你,你該怎麼做,你屬於哪裡。
睿智如王若爾,自始至終,是我人生路上的指明燈。
長久的沉默後,我緩聲開口:「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
王若爾也很爽快:「行,那你給我個時間,我好安排。」
賀錚占據著我的腦海,我想了想,說:「年後。」
今年的新年來得格外早,再過十幾日便會迎來新的一年,我總要陪他過完年再走。
王若爾看著我,忽地一笑。
似是明白了什麼,朝門口抬了抬下巴:「就是那個男人?」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跳漏了半拍。
賀錚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也不進來,站在門口的路邊。
正好布布跑了過來,他蹲下身揉它的腦袋,逗著它玩了起來。
見我的視線膠著在賀錚的身上,王若爾會心一笑,十分紳士地站起身。
「年後我來接你。」
他準備離開了,我心情複雜,抱歉又感激:「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一個著名舞蹈家,璀璨一身時毅然離開舞台一年多,在這樣的黃金時期,實屬作死。
若換做尋常的經紀人,大抵是沒什麼耐心去等一個了無生機的藝人。
王若爾待我,比父母情重。
他背對著我停下腳步,依舊是很平淡的語氣:「疏疏,你記住了,我永遠都不可能放棄你。」
心潮暖流洶湧,我輕輕點頭:「注意安全。」
王若爾走出門口,十分友好地朝賀錚頷首,賀錚同樣禮貌點頭。
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我卻看樂了,這兩人,怎麼搞得像是在進行某一種交接儀式。
王若爾的汽車離開,賀錚才緩步往裡走,布布搖著尾巴繞著他的腿亂跑。
我坐著不動,抓過他的手擺弄:「來了怎麼不進來?」
「看你在忙。」
「王若爾。」並沒有很刻意要和他解釋什麼,偏著頭想到過去,笑道,「他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說,小姑娘,你是天生的舞者。
「後來他帶著我往外面的世界去,轉眼都十幾年了。」
賀錚默默聽我說,最後也只是抱了抱我,什麼都沒說。
他知道我在懷念什麼,那麼長的歲月,是我所熱愛的。
我們之間保持著某種默契,誰也沒再提起這事。
像是王若爾的出現,不過只是一個插曲。
十幾天後的除夕夜,隊員的家都在本地,只有賀錚一個外地人,他們的年夜飯,卻都留在隊里過的。
飯後,饒是天寒地凍,他們還是在院子裡支起篝火。
喝一碗熱騰騰的酒,一群人伴隨著大音響手拉著手圍著篝火跳起舞。
到後半場,大家默契地分成兩兩一組,舞步笨拙且滑稽。
賀錚拉著我混在人流中,我趴在他耳邊問:「你刻意安排的?」
那群兔崽子平日裡嘻嘻哈哈,跟跳舞是不沾邊的,一看就是事先偷偷學過。
賀錚的用意,我心知肚明。
他沒回答是與不是,嘈雜的音樂聲中他摟著我的腰:「陪我跳一支舞。」
好幾個月前我曾和他說,天氣好的時候就為他跳一支舞。
我想,他始終記得我當初,為愛人跳一支舞的願景。
「好。」我幾乎沒怎麼準備,重新抬腿起范兒,帶著他翩然舞動。
原來,這並不是多艱難的事。
可是在過去的近兩年時間裡,我卻連抬手起腿的簡單姿勢都做不到。
心裡極度的厭惡,引發山崩地裂的嘔吐眩暈。
很長的時間裡,我的世界一邊崩塌,一邊掙扎,最後走入了死胡同。
無數次崩潰地同自己吶喊:林見疏,從世界消失吧。
如今牽著他的手,我竟也能如風箏一般,線在他手裡,我在這頭盡情旋轉翩翩起舞。
沒人刻意注意我們,賀錚也並不擅長跳舞,但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炙熱柔情。
周遭景象在我的眼中虛化,耳中嘈雜盡數無聲。
我腳尖輕盈點地,勾著他的手指飛速旋動,轉入他懷中。
貼上他溫熱的胸膛,我已經淚流滿面。
我們啊,在這個世界掙扎浮沉,終會有停駐的懷抱。
26
自遇上賀錚,我沒掉過眼淚。
反而在這大過年的時間,哭得難以自已。
他緊抱著人,沒什麼安慰的話,只堅定抱緊我,溫柔地撫平我所有尖銳的稜角。
我把眼淚盡數蹭到他胸口,踮起腳尖勾著他的脖子和他緊緊相擁。
唇抵著他的鎖骨廝磨:「賀錚,我要回去了。」
「好。」
「一得空我就來看你。」
「好。」
賀錚什麼都明白,沒過多言語,卻讓我心安無比。
他會在這裡,我一轉身,永遠都能走到他的身邊。
年後王若爾來了,依舊是一身高貴的貂,這回禮貌多了,帶來一小卡車的物資。
隊員們喜笑顏開,我去看賀錚,他坐在人群外,嘴裡叼著煙,無悲無喜,又恢復了最初冷淡漠然的模樣。
我想和他說點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多餘。
臨走,賀錚掐了煙,拎起我的行李箱:「我送你。」
我沒拒絕,順勢挽著他的手臂。
悄聲問:「不開心?」
賀錚垂著眼瞼,微抬下巴瞥我:「這不是廢話嗎?」
停了一下,他又淡聲說:「挺好的。」
不開心,自然是捨不得,好,是因為我變好了。
我撓著他的腰,故意鬧他:「不許趁我不在找其他姑娘。」
賀錚把行李箱擱進車裡,似笑非笑地挑著眼尾看我,那股子又痞又邪的勁兒,抓心撓肺。
片刻後,他微彎身,在我耳邊吹著氣兒,說了一句讓我面紅耳赤的話。
我抬腳就要去踹他,被他借力握住小腿。
他半蹲著身體,輕輕拂去我腿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的泥點。
握著不放,目光虛無靜了靜才站起身,抱起我塞進車后座。
他一手搭著門站在車外,漆黑的瞳孔幽邃專註:「林見疏,再見。」
我這會兒才有了點離別的傷感,伸手要抱他。
賀錚拍開我的手,嫌棄得緊:「別黏黏糊糊的,趕緊走。」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走了。」我很有骨氣地要關車門。
賀錚臉色沉了沉,扣著我拉到身前,極是報復性地狠狠親了一口。
親完了,也不等我收點利息,他就把車門一關。
車行漸遠,我一直沒回頭,不知道賀錚走沒走。
總會再見的,我如此堅信。
離開的時候信誓旦旦和他保證,一得空就去看他,回來後忙起來,連多打一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復訓復訓復訓,占據了我全部的生活。
僅有的聯繫,也不過是在夜深人靜的舞蹈室,我累癱躺在地上,翻出手機給他打去一通電話。
聽他的呼吸聲輕輕入耳,和他說枯燥無味的復訓日常。
賀錚居多時候在聽,打火機響起,靜靜抽著煙聽我細聲撒嬌。
每次要結束通話,我都會弔兒郎當問:「想我了嗎?」
這話意,是沒那麼正經的。
賀錚咬著煙笑而不語,低沉的小聲和著電音震盪入耳,在夜裡攪弄著人心。
我想,是我想他了。
27
五月初,我成功面試圈內頂級導演新排古典舞首席舞者。
王若爾對我的狀態十分滿意:「雖然不是獨舞,但這場演出含金量高,作為你復出第一仗,最好不過。」
我深以為然,一個闊別舞台兩年之久的舞者,有這優待,已屬不易。
首演的時間定在七月底,我躊躇好長時間,最終還是決定回家一趟。
自出事後,我就再也沒能回來。
當時葬禮上,母親嚎哭著,邊罵邊打,把我趕出家門。
她說:「林見疏,這輩子我都不想見到你。」
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早早做出和我恩斷義絕的決心。
傷心吧?
是的,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在想,既然她這麼恨我,那我就如她的願。
從這個世界消失,免得再相遇。
助理送我回家的路上,他瞧出我的情緒不對,寬慰我道:「見疏姐,沒事的,天下哪有父母會真的恨自己孩子。
「再說了,已經失去一個孩子,他們總不希望再毀了另一個。」
我看著窗外,唇邊一絲苦笑。
在這世上,許多事都能說出個道理,唯有感情,通常會一葉障目。
沒道理、沒理智可講。
譬如此刻,我站在家門前,無論敲多少次門,始終無人回應。
家裡是有人的,我聽見我爸小聲說話,大抵是規勸我母親的話,但換來的,是茶几重重的一聲脆響。
屋內安靜了下來,助理尷尬地看著我,我平靜地笑了笑。
站了許久,我把禮物規整放在門邊:「走吧。」
他們不會原諒我。
我們剛走到院子,身後的門突然就開了,緊接著,禮物一件件砸到我腳邊。
我母親依舊撕心裂肺:「滾。」
「你這……」我爸沒敢阻攔。
門砰地又關上了,我爸追出來,一臉難色:「疏疏,你媽就這樣,別怪她。」
我張口要說話,喉嚨乾澀難以出聲。
「你復出的事我們早就知道了。」他嘆了一聲,「原諒爸媽不能到場,畢竟,你還有跳舞的機會,你妹妹……」
他的眼睛紅了紅,停住了。
「爸,是我的錯。」我低下頭盯著腳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手足無措。
「疏疏,別這麼說,那是一場意外,只是我們心裡頭啊。」
他們過不去,我知道。
「回去吧,好好準備。」他拍了拍我的肩,「不用管我們,去走自己的路,時間會讓所有事都過去的。」
他轉身回去,門緩緩打開合上,把我們隔絕在兩個世界。
「見疏姐。」助理要說什麼,又欲言又止。
我搖搖頭:「我沒事。」
在舞蹈室揮汗淋漓數小時,我終於靠著牆壁坐下,分不清臉上淌過的是汗水還是眼淚。
特別想和賀錚說說話,但電話打過去,他那邊似乎在忙,信號也不大好。
我握著手機聽著裡面的雜亂聲,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
最終,我只忍著哽咽,輕輕和他說:「賀錚,我想你了。」
28
大劇院首演當晚,王若爾叮囑:「來了不少記者,結束後別急著走。」
我沒作聲,盯著手機等賀錚的電話。
臨上台,他還是一點信兒都沒有。
臭男人,肯定是忘了,連一聲祝賀都沒有。
我挺矯情地對著手機生悶氣,剛準備給他打過去,身後工作人員提醒:「老師,準備開始了。」
「好。」我連忙丟下手機,以最快的速度調整好狀態。
台下,我可以是賀錚的戀人,但在台上,我只能是林見疏。
舞檯燈光流轉,水袖起落,台下掌聲雷動。
時隔兩年多,我又回到了我所熱愛的領域,在掌聲和鮮花簇擁的路上,一往而前。
在王若爾的安排下,我在後台接受了記者採訪,離場時,已近午夜。
我看著手機往電梯里走,左翻右翻,愣是沒見賀錚的來電和信息。
熱戀中的人總難免被愛人的忽略牽動心緒,我憋著氣要把電話撥過去。
王若爾帶笑的聲音傳來:「抬頭。」
我條件反射地隨著他的話抬起頭,視線立馬就凝住了。
地下停車場空曠,燈光昏昏沉沉,十幾米外停在暗處的一輛越野車,窗戶敞開,賀錚一隻手搭在車窗外,指尖白煙浮沉。
聽到這邊的動靜,他側過臉,輕眯起眼望過來,慵懶勁兒十足。
我又驚又喜,非不想讓他嘚瑟,冷冷淡淡地低下頭繼續看手機。
王若爾好心地替賀錚說話:「人早就來了,這不怕你分心嗎?看完演出就在這等著了。」
「分什麼心,你們對我這麼沒有信心?」我冷笑,後知後覺地問,「你們什麼時候勾搭上了?」
王若爾嘿嘿一笑:「男人之間的事你少管。」
他指了指賀錚:「你跟他走,我撤了。」
說完,人上了車直接溜了。
賀錚下了車,插著兜倚在車旁,就看著我,沒往我這來的意思。
我磨磨蹭蹭地移過去,不屑地翻白眼:「哄小女孩兒呢?」
他突然出現,我自然是滿心歡喜。
但他讓我白忐忑了一晚上,也不能輕饒了他。
「不想見我?」賀錚逗小孩子似的痞笑,「那我走了。」
作勢轉身,真就要開門上車。
「賀錚!」我咬牙切齒。
賀錚沒繃住,低笑一聲,轉身大跨步過來,撈起我抱到身上。
再怎麼作,一觸到他,感知到他的溫度,我再也端不住,仰頭去親人。
卻被他反按在車身上,唇齒相抵廝磨。
我喘不過氣,指尖抵著他的胸口往後推,佯裝抱怨:「胡茬扎人。」
賀錚摸了摸下巴,挺賤地來一句:「你不是喜歡這樣?」
我羞恥難當,他偏要逗人, 氣息拂過耳畔:「上車去?」
29
我心口發熱,意亂情迷地嗯了聲。
然後, 就被他塞進了副駕駛座。
他替我繫上安全帶,勾著唇壞笑:「你在想什麼?」
反應過來被他耍了,我惱羞成怒地在他手臂上抓了一把。
賀錚不痛不癢, 繞到駕駛座上車。
在他發動車子的當口,我問:「這次回來多久?」
賀錚聞言,又熄了火。
從置物台上拿起煙,就著打火機吸燃, 含著煙半晌不說話。
我有個預感, 賀錚做了很重要的決定。
他深吸了口煙, 低聲回:「不走了。」
我愣了愣,聽他說:「我打了申請,回調到本市的基層工作,最遲年底就可以報到。」
車窗開著, 空調涼風混著外面的熱浪齊齊襲來,我一度緘默。
不是不高興, 但總覺得心裡不得勁。
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讓他放棄什麼來遷就我。
男人深黑的眼中有些不耐煩:「你到底在說什麼?」
「□-」賀錚伸手到窗外撣了撣煙灰:「這些年他們成長很快, 沒有我也行。」
「那你弟弟呢?不找了?」
這問題觸到賀錚,他凝著升騰的煙霧沉默。
爾後人往後靠, 笑意晦澀:「可能我媽說得對,他就是出去玩, 在外面玩倦了,自己就回來了。」
他找了六年多,翻遍了偌大的山都杳無音信。
大家都清楚,再找下去, 同樣沒結果,所以他家裡人才三番四次勸他放棄。
對他的心情,我是能感同身受的。
但安慰的話,就免說了。
誰的心裡都有一面堅硬的壁壘,總有一天,愛人會以最溫情的姿態融化它。
時間和愛, 才是良藥。
我刻意去淡化這沉悶的氣氛,湊近他的臉調笑道:「你這麼好, 我該怎麼報答你?」
賀錚垂眼, 捏著我的下巴拇指輕輕摩挲:「那就以身相許吧。」
「好啊。」我仰著頭看他,彎了眉眼。
沒料到我這麼痛快, 賀錚反而怔了怔。
漆黑的眸沉沉裹著人:「不再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我拿下他的手合入掌心。
矯情的話說完,我就憋不住壞了。
不著調地問:「不如我們還是考慮一下,今晚去你家還是我家?」
賀錚舔著唇角要笑不笑,警告:「認真點。」
他較著勁要個答案, 我的心被觸動。
賀錚傻啊, 他都不知道,我多幸運才能遇上他。
為此,我一生都感激這份遇見,並心懷滾燙愛意。
我虔誠地盯著他的眼睛, 堅定聲聲:「賀錚,只要是你,我永遠不會猶豫。」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