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言巧語論斤稱,不要錢般往我身上砸,一開始我覺得有趣,聽得多了耳朵都有些麻,等見第十面,我撕開他的面具:「你不用對我笑了,蕭玹看不見的,看見了也不會如何。」
從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和我是同一種人,所以我才會對他產生興趣。
不要說人,哪怕怪物也對自己的同類喜新厭舊。
他要是不能讓我感到有趣,那我明日便不會再來。
「那可不一定。」成翰收了那些偽善的笑,看起來順眼得多,說出的話也讓我重新提起興趣,「你嫌無聊,那要同我回南越嗎?」
他告訴我他接到南越皇帝病重的消息,這趟回去,沒有意外他就要繼位了。
我出聲拒絕:「我已經嫁過皇帝了,這沒意思。」
十日間,他似乎已經對我有些了解了,很快就接口:「可你沒有當過皇后,不是麼?」
13
出逃的時間定在庶姐生產那日。
因著臨盆之期愈近,庶姐這一月來,已經很少找我的麻煩,我每日只需請安後就可回去,生產前半個月,庶姐慈悲起來,免了我的請安。
她臨盆那日,我與映月互換了衣裳,坐進了南越使臣的馬車。
出宮那一瞬間,我覺得所見皆無比新鮮。
那日天色一早便不好,馬車在雨霧中疾馳了半日,就迎來了更加猛烈的雨勢,我隨著南越車隊的一行人下馬去,在驛站歇了不久,身後就傳來了車馬行進聲。
蕭玹騎馬披著滿身雨水,出現在我視野中時,我不禁恍惚。
庶姐今日產子,他竟將她扔下了?
他一眼就認出了與成翰並肩站在一處的我,臉色鐵青,一雙眼深不見底,隱約是暴怒前的徵兆。
「過來。」他低聲道。
成翰看了眼蕭玹身後的軍隊,伸手將我摟在懷中,臉上浮現出輕佻的笑意:「蕭玹,聽說你的皇后娘娘今日生孩子了,你不陪著候著,須知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被我戳穿之後,成翰很少拿出這一面對待我了。如今他為了氣蕭玹,嘴裡說著,手也不老實起來,牽過我的一縷髮絲吻在唇邊,端是親密模樣。
蕭玹瞳仁里的光黯得可怕,將一把弓箭攥得骨節發白,對成翰最後警告道:「我許你南越來做客,可沒允你帶走我的人。」
「我可沒有,」成翰始終輕笑著,「這是大夏的宮女,卻也是我鍾情的人,是我南越未來的皇后。」
蕭玹一次次被他激怒,氣笑了:「你的,皇后?」
一聲令下,蕭玹身後的軍隊將驛站團團圍住,拉弓拔劍,南越使團雖然也有自己的護衛,可比起蕭玹帶來的人,委實不夠看。使臣們一個個跪在成翰跟前,求他別摻進大夏的後宮事了。
「你們慫什麼,我把她帶回去,她就是我南越的人,就是我南越的後宮事。」
成翰邊說著邊收緊了我腰間的手,他與使團說話之際,我看見對面馬上的蕭玹面若冰霜,高高揚起了弓箭,又對準了我……腰間的那隻手。
我平靜地看著他驀地鬆手,成翰中箭屈身,身邊的南越使團混亂得聲聲呼喊著殿下圍攏過來。
我與蕭玹久久對視,他喉嚨微動,似乎剛出了氣,也似乎因為我方才的表現語調平緩下來,呼喚我的聲音稱得上溫柔:
「過來。」
14
南越使團離開之後,蕭玹將我帶回了宮,將我幽禁在院中,不讓任何人同我接觸。
「我射那箭時那般慢地讓你看清,成翰分明看見了也不躲,你也絲毫沒有替他擋那一箭的想法。」蕭玹實在太過滿意,倒像是我這樣的表現叫他連氣都消沒了似的。
他撫上我的臉:「他太自以為是了,你心裡都是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我不禁想,喜歡與愛這般麻煩麼?拿自己的命替別人擋箭,便是喜歡這個人;若不擋,便是喜歡另一個。
世人有太多怪物不能理解的東西。
「孟蕪,就因為他許了你一個皇后之位,你就這樣心甘情願地跟著他走了?南越那么小,它的後位你也看得上?」
怎麼,我在大夏當妃子,無聊了還不能去南越當皇后了?
我淡淡說:「你不給,他卻樂意。」
「他樂意?」蕭玹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我不過告訴他,那箭上抹了毒,想要解藥,就得把你還回來,你猜怎麼著?」
「他拿了解藥,頭也不回就滾回南越了。」
蕭玹臉上是掩不住的嘲笑,我試圖以常人的思維去理解他,他定然覺得我作為一個出逃失敗的宮妃,該羞恥不堪。
一心逃離他,中途又被人放開,我在哪裡都是要被人撇下的。
可作為怪物的我頂多有些遺憾罷了。
原來成翰並不是我的同類。
15
我逃宮的事被蕭玹壓下了,派來我宮外駐守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諱莫如深,只當我惹了皇上厭棄,要被禁足成這樣。
回宮後,蕭玹日日歇在我宮中。
新來的丫鬟說:「虧了皇后產後虧損,否則皇上怎麼會來找娘娘?娘娘該日日為皇后娘娘祈福才是,若不是她,這君恩也落不到娘娘身上。」
這話稱得上逾越,我不曾計較過,卻不知道為何傳到蕭玹的耳中去了,第二日我便沒再見過這個丫鬟。
蕭玹時常盯著我看,手掌鉗住我的臉,將我捏得吃痛,然後陡然放開,盯著我的眼睛看了許久。
「孟蕪,你看我的眼神不對了。」
「什麼是對的?」
我問,他從來不答,薄唇卻抿得更緊。
蕭玹更古怪了,他與我行房,開始睜著眼睛,緊緊盯著我,不放過我臉上任何的表情,我被迫望著他從情動時刻意隱忍,到觀察我的表情變化後一臉失望的模樣。
然後我打了個哈欠。
「皇上好了沒?臣妾睏了。」
蕭玹伸手蒙住我的眼睛,像是我眼中的滿不在乎刺痛了他似的。
「孟蕪,你還愛我麼?」
他問完,又如平日那般並沒有給我回答的機會,而是低頭狠狠吻上我的唇,與我糾纏著,似乎這樣,他才有底氣繼續說下去。
將我放開後,蕭玹顫抖著手撫摸上我被吻得微腫的唇:「我知你受了委屈,這一切很快結束,到時候我會讓你報復回來,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他不知道,從前回不去了,對於怪物孟蕪而言,從前是百般無趣。
而對於從前的孟蕪而言,沒有了玲瓏心,她終究還是會變回如今的怪物。
16
我爹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我逃宮的消息,許是回想起了我十一歲之前種種讓他心底發涼的事,領著一眾道士來找蕭玹,說我被邪祟上了身,要施法驅散。
蕭玹當即冷下臉,將我爹痛罵了一頓:「丞相若是太清閒,朕倒是可以給你派個剿匪的公差。」
他罵走我爹後,卻顯得沒那麼平靜。
蕭玹不只晚上歇在我這裡了。
他每日從我這裡起床,都要磨蹭上許久才去上朝,下了朝又會趕快回來。
朝上那些大人們卻無一人如從前罵庶姐那般來罵我,甚至還有人說我才該坐中宮之位,有望撥亂反正。
這回蕭玹全然不理他們如何說了,任憑流言漫天,肆意中傷我庶姐,蕭玹也當沒聽見。
他同我說起從前的一些事,說我為了幫他贏得母妃的遺物,打馬球摔得躺了半個月,說他沒當上儲君前被其他皇子設計陷害入獄,我為了幫他脫罪,熬夜查了好幾日的案卷,又在幫他送飯的途中累倒。
還有諸如此類太多我為他做過的事,他反反覆復說,叫我很快就倦了。
我打斷他:「皇上,這些事我都記得。」
他臉色一白,原本平靜的眸色風雨欲來,卻也沒攔住我接下來的話。
「你說我做那些是因為愛你,那麼現在,我大抵是不愛你了。」
也不愛任何人,畢竟我沒有心了。
蕭玹似乎難以接受這一點,他口中喃喃說著:「不可能,不可能。」
蕭玹拂袖而去。
他開始尋找我愛他的證據,甚至不惜自己創造。
他讓人扮成刺客,在我們出遊的路上跳出來,刺客揮舞著劍朝他刺過來時,我本能地離他遠了些,刺客大概也沒想到我會這樣果斷,勉力補救,避開了蕭玹的要害。
刺客走後,我才過來,看著他滴血的臂膀,平靜地提醒:「皇上,你流血了,痛嗎?」
蕭玹全然不管自己那條血流不止的臂膀,他紅著眼,突然笑起來,卻流了滿臉的淚水,那樣悲傷。
「孟蕪……」他拖著受傷的手指著自己的心臟,「你知不知道,這裡才痛。」
我無辜搖頭,讓太醫幫他治手的時候也順便看看他的胸口。
17
蕭玹再也沒來過我宮裡。
我只覺得日子越來越無聊,甚至希望蕭玹再安排幾個人來砍他。
好在庶姐沒有給我無聊的機會。
她派人來請我過去,我不禁懷疑,蕭玹不來找我,是不是因為庶姐出月子了?
她抱著孩子,我在她臉上看到了娘親的影子,這讓我發怔。她突然抬頭:「這一個月來,我身子虧損,想必皇上聽了我的建議,不再如從前那般冷落妹妹了?」
原來蕭玹是聽了她的話才來的,可她說完,一副等著我謝恩的架勢,這挺奇怪。
這有什麼好謝的?
我也不是很樂意同蕭玹睡覺。
阿姐見我一言不發,看著孩子,低頭溫柔笑道:「這嘴巴,倒是越看越覺得像皇上了。」
我看了一眼,隨口搭話:「不像。」
說的是實話,本以為要被怪冒犯了,可庶姐完全不見惱,抬頭定定地看著我:「可他就是像呢,妹妹,你得相信了。」
一觸到那雙眼睛,沉沉對視上片刻,我便知曉了她的意思。
按時間來算,那個時候,先皇病重,我與蕭玹內憂外患,忙得不可開交。
他那時候竟然顧得上與我庶姐有首尾。
難怪,難怪父親對我那般愧疚,又生庶姐的氣,難怪蕭玹千難萬難也要將庶姐扶成皇后,渾不在意她新寡又身懷有孕。
因這腹中的孩子,本就是他的啊。ყȥ
憤怒、悲傷、震驚,這些情緒我是沒有的,只是從腹間傳來絞痛,叫我眼前一黑,有些坐不住,伸手去扶旁邊的梨花木椅頭。
庶姐的聲音如鬼魅一般,響徹我耳邊:「想來我與皇上蹉跎了好些年,如今也算塵埃落定。」
我不禁想起我的那十年,被那顆玲瓏心綁架去付出情愛的那些年,又是否算得上蹉跎了呢?
我沒有謎底,總是想不通的。
18
蕭玹果然開始陪庶姐,我閒著無聊出宮散步,也能看見蕭玹與她在亭子裡,兩個人距離很近,臉上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我並未跟隨他們,卻常常能碰見。
那天,庶姐遠遠地看見了我,她依偎在蕭玹懷中,朝我笑道:「阿蕪,昨日我不小心將風箏鉤到樹上去了,你能幫我拿下來麼?」
庶姐說早前不想讓人看著她與蕭玹恩愛,遣散了身邊的人,她有些累了不想去拿,皇上更是不合適,就看見我了。
蕭玹遠遠看我一眼,便埋頭喝酒,似在逃避什麼。
至於麼?拿個風箏而已。
我的丫鬟上前去,庶姐卻忽然懷念道:「阿蕪小時候爬樹是最厲害的。」
她這般說,蕭玹又心不在焉不作聲,我娘曾教過我,這叫言外之意,我回過味來,把採在手中的花交到丫鬟手上。
「我去拿。」
庶姐很滿意地笑笑:「謝謝。」
正如庶姐所說,我小時候爬樹很厲害,因著我沒有害怕恐懼此番心情,爬起樹來比其他人快許多。
我很快就站在了風箏下方的樹杈上,墊腳去夠風箏,就在我摸到風箏尾部的兩根垂帶時,腳下的樹杈突然一陣撕裂聲,緊接著我身子一空,隨著那根斷裂的樹杈一起落在地上。
幾乎是炸開的疼痛,侵蝕了我所有的意識,我兩手杵在地上摸到一片粘稠血色,耳邊是蕭玹目眥欲裂的呼喚。
19
我小產了。
腹中的孩子已經快三個月了,算算時間,是蕭玹壽宴那晚醉酒來尋我懷上的。
而如今,那孩子當著蕭玹的面,被活生生摔沒了。
太醫跪在地上朝蕭玹陳情,說完也不敢抬頭,靜待帝王怒火。
「出去。」年輕的帝王聲音冷酷,沒什麼異樣。
所有人離開後,蕭玹坐在我的床邊,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臉上,他伸手撫摸我的臉,卻在即將觸碰到的前一刻停住,顫抖不止。
「孟蕪……你是不是累了?」
「是我錯了嗎?明明很快都會結束,明明我都是為了——」
為了什麼?我沒等來他的話,就聽到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蕭玹,你為何要讓人抱走我的孩子!你要對他做什麼?」孟溪臉色很差,走近了跪倒在地,「把他還給我!」
蕭玹似沒看見她,只顧將我臉頰邊的亂髮捋至耳後。
「你不就想要那三張兵符嗎?我全部給你,全部給你!」
「那朕與孟蕪的孩子怎麼辦?」蕭玹不近人情的聲音如千年霜雪,「你以為,你加上你替我死去皇兄生的那個雜種,死十次便夠還嗎?」
孟溪變了臉色:「你怎麼……不!不是!那是我和侯爺的孩子,你不要胡說八道!」
庶姐那般尖厲的叫喊讓我快忍不住睜開眼。
庶姐腹中孩子的爹到底是誰?我恍惚回到了十多歲時,我看著茶樓底下那麼多為她打架的男人,好奇哪一個能得她鍾情。
在他們的話里,我拼湊出了那段辛秘的過往。
庶姐的愛慕者眾多,就連當年擁躉最多、距離立儲僅有一步之遙的三皇子也是其中之一。庶姐與他情投意合,三皇子也許下了將正妻之位為她保留的承諾。可因著庶姐不是嫡出,三皇子若當真求了這門婚事,對他奪嫡可謂是自斷一臂。
三皇子大抵對孟溪出自真心,不能娶她還要忍受心上人被全京城世家男子惦念,他想出的辦法是讓與自己交好的武亭侯娶了庶姐,而自己娶了姜太傅的獨女。
這些年來,與其說庶姐是侯夫人,不如說她是三皇子的外室。
蕭玹講述這一切的語氣冷漠刻毒,末了勾唇笑意涼薄:「三皇子為了來見你死在了路上,武亭侯亦是。什麼武器能比得上你呢,孟溪?」
他像是對自己棋盤上的一顆落子滿意誇獎道。
孟溪被這樣的語氣擾得心底發寒,紅了眼道:「你當年還不是對我情根深種,大夏的男人都是這副賤樣,三皇子口口聲聲說不會負我,卻在哄我出嫁一月後就娶了別人,武亭侯口口聲聲說要護我一世周全,可卻對他那一大家子人欺負我不聞不問!只有你蕭玹,你這三年對我妹妹,難道不是把她當成我的替身麼?」
蕭玹壓低聲音,我聽到他嗤笑道:「朕從第一次見她開始,心裡就只有她一個人。」
「胡說!你當年分明鍾情於我,這是人人——」
「若不裝出那副噁心樣,朕那難對付的三哥怎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說來你還得謝謝朕,若沒有朕推波助瀾,他怎會迫切地想娶你?雖說在他心裡最終還是皇位更高一著,可你們總歸能相守了,不是麼?」
帝王之心涼薄,蕭玹好似是天生的帝王料。
我掀開眼皮,正好看見庶姐跪在地上身體卻顫抖著朝後退,眼神像是瞧見了什麼怪物。
庶姐對著我這個真怪物都沒有過這樣害怕的神情。
蕭玹還在繼續,語調不變絲毫:
「三軍兵符交出來,你生的那個三哥的孽障朕會派人安全地送到大夏某個農戶手中養大。你若不交,我便告訴武侯府那些人,我這便宜侄子的身世,順便把人也交給侯府。」
「你對侯府的家宅生活最熟悉不過了,不是麼?」
庶姐同我爹哭訴過,侯府兄弟妯娌一大堆,姬妾橫著往後門抬出,自從武亭侯死了便更是腌臢手段不斷,我爹心疼壞了。
我聽得感嘆,蕭玹可真不是個東西。
庶姐怨毒的目光幾乎要把蕭玹盯穿,口中滿是不甘:「你怎能這般對我!我手握三軍兵符,我是皇后!」
「皇后之位從我與孟蕪成親那刻起便註定是她的,她命弱壓不住,這才讓你來幫她開個光。」蕭玹卸磨殺驢的刀一點也不抖,深深刺進庶姐心口,「你猖狂了這麼久,仗著那三塊破兵符欺負我的孟蕪,我如何對你,受著便是。」
三軍兵符原來在蕭玹眼中只夠讓他放過庶姐的孩子。
庶姐也聽出了這層意思,難以置信地搖頭,嘴張合了幾次,竟發不出一點聲音。
直到她往旁邊一瞥,突然跟睜開眼的我對上,她顫抖的肩膀突然定住了,轉而嗤笑:「蕭玹,你夠狠心,可你不是最狠的。」
「孟蕪。」庶姐喊我。
我看見蕭玹的身子一僵,卻不轉頭看我,而是似有所感地朝著輕笑的庶姐出聲警告:「住口!」
庶姐不為所動,對我道:「你的孩子沒了,原本你只要像我一樣辛苦懷胎十月就能生下他了,可如今他還沒出生就死了,你不要難過。」
我被抓回來之後,聽說庶姐生產了足足一天一夜,叫得啞了嗓子才把孩子生下來,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痛苦。
想到這,我鬆了口氣:「幸好死了。」
蕭玹晃蕩了下身形,扶住床頭,臉色蒼白得閉上了眼。
庶姐卻那般開心地大笑起來,笑聲迴蕩在大殿內。
「蕭玹,這就是你的報應,你為了兵符哄騙我,為了哄騙我傷了她,你活該得到這一切!你最好為她留著心裡的位置,我要看到你被折磨一生一世!」
庶姐被人拖下去了,我看著蕭玹的背影,他坐在床沿,一直沒動,許久才轉過身來,顫抖的手撫摸上我的臉。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