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這麼形容,看著那張臉,完全和那個強大的劍士聯繫不起來。
說他是天下第一美人都不為過。
見我一直看著他,他抬眸,眼神帶著疑問。
「李存元,你想不想要新衣服啊?」
他手一頓,放下茶杯,背上那個大劍匣起身:「走了。」
「哦。」
李存元將我帶到一處深山,山脈之下竟藏著一處劍閣。
他將劍匣拍在地上,一把巨劍飛出,直接將劍閣的石門震碎了。
「進去,選劍。」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拎著我的衣領,一把將我甩進去。
劍閣之中,有千萬把劍,插在石壁上的、深埋石板中的……
常年被封在山裡,劍身卻依舊明亮。
最吸引我的,是一把釘在山門上的石劍,它很笨重也沒有其他劍漂亮。
可它於裂縫中生存,依舊傲氣。
這不服氣的勁頭,挺合我胃口。
我飛身前去拔劍,可不管怎麼用力,石劍依舊紋絲不動,它將我彈開,仿佛在嘲笑我自不量力。
「不想跟我走?但我,非你不可!」
我再次握住劍柄,一手捏訣,嘴裡念念有詞。
「坎字,石動!」
術士最擅長的就是法術技能,豈容它一隻凡劍不聽話。
石劍確實被拿出來了,但它卻突然躁動,飛出我的掌心,向我襲來。
我躲開,好多石柱被波及倒下,灰塵飄飛。
石劍依依不饒,我側身閃躲,它撞到一塊石匾,牌匾被擊碎。
落下的石塊中,依稀看得見「蓼姬」二字。
原來,這個劍閣也是蓼姬留下的嗎?
我閉眼,心中調動術法。
石劍刺向我眉心時,我恰好睜眼,眸中金光一閃,它停下了。
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我撿起它,承諾到:「放心,跟著我,絕不讓你受委屈。」
山中無歲月,從劍閣出來時,已經過去兩月了。
李存元抱臂站在樹上,劍匣幾乎占據他大半個身子。
因為夜黑,我只能看到一個挺拔的黑色身影在樹梢之上。
見我半天不說話,他問:「失敗了?」
我將石劍插入地面,得意地笑:「此劍,絕品!」
李存元愣了半會兒,閃身到我面前,怔怔的看著劍。「怎麼了?」
他抬頭,難得沒戴面罩,斗笠之下的臉美得驚心動魄。
「無事。」李存元輕輕搖頭,「這劍,原是我師父的佩劍,她仙逝後,此劍便自封於劍閣,我還以為它再也不會現世了。」
其實我猜到了,不然它也不會看到我有蓼姬的獨門術法就跟我走。
我打破沉悶的氣氛,問:「它叫什麼名字。」
「一把破劍。」
我一愣:「李存元,你罵誰呢!這我寶貝劍!什麼破劍?!」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它就叫一把破劍。」
「.....」
5
李存元扔給我一個包袱,我打開一看,是件很漂亮的流蘇裙。
「成衣店老闆說,小姑娘都喜歡這樣的。」
我動了動唇,「你幹嘛給我買衣服啊?」
他一臉坦然:「你在茶肆說過,想要新衣服。」
「我那是….」
李存元詢問的看著我。
罷了。
我嘆了口氣,笑:「謝謝,我特別喜歡。」
他轉身:「走吧。」
別以為我沒看見他偷笑了。
「去哪啊?」
李存元說我今年十五,正是及笄之年,他答應過我爹,會送我回家與他們見一面,雲琉也會回去。
上一世,她在五歲就回了尚書府。
這輩子我跟著李存元天天練武,倒是不知道她做了何種選擇。
又或是,早死在參玄子的折磨下了。
我與雲琉雖為姐妹,但兩世加起來也只見過兩次,實在談不上有什麼感情。
她一心想拜入浮沉山,甚至不惜與我同歸於盡。
既如此,我又何必提醒她參玄子的為人,若真阻止她入虎口了,說不定還會被她記恨,怨我攔了她的青雲路。
在尚書府門口,我拿出編好的兩條劍穗,送了李存元一條。
「新衣服的回禮。」
他面無表情卻又認認真真的將劍穗系好。
「多謝,我…..」他頓了下,學著我的樣子,扯出一個笑,「我特別喜歡。」
我噗嗤一笑。
「喲,這是大小姐吧,回來也不知道先過來給老爺見禮,跟著村夫這麼些年,心都玩野了吧?」
隨著刻薄的聲音響起,一行人出現在尚書府門口。
說話的是蓮姨娘,雲琉的母親。
她不屑的冷笑,輕輕牽著雲琉的手:「我們琉兒跟著仙長這些年可學了不少東西呢,定能為咱們尚書府爭光。」
雲琉表面笑著,看我的眼神卻又怨又恨。
所以,不管我怎麼做,她都會恨我。
我沒想到的是,參玄子這次也來了。
十五年沒見,他的氣海黑成一團,比上輩子更甚。
他靠近雲琉,後者本能的顫抖。
參玄子皮笑肉不笑:「雲琉早跟我提過,說是想念姐姐,想讓大小姐去浮沉山小住幾日,不如等見過尚書,大小姐便隨老道上山如何?」
李存元站到我前面,無聲拒絕。
參玄子眼睛微眯。
氣氛僵住。
蓮姨娘責怪道:「仙長好意,琉兒心善,大小姐怎地這麼不懂事?!」
我冷冷看向她:「我不在的日子,蓮姨娘被扶正了?」
她神色一僵,似乎被戳中痛處。
「既然沒有,那我應該還是尚書府嫡大小姐吧?」
「需要我教姨娘,什麼叫尊卑,什麼是嫡庶嗎?」
我一字一頓:「沒規矩的東西。」
6
蓮姨娘恨得痒痒,正要說什麼,卻突然看向我身後,眼圈一紅。
「大人,您可算回來了。」
她小跑著撲進我爹懷中,委屈道:「妾只是希望大小姐和琉兒能姐妹和睦,沒成想冒犯了大小姐,是妾的錯。」
十五年不見,我爹兩鬢斑白,眉宇多愁,但也更沉穩了。
「大好的日子,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大人!」
我爹沒管蓮姨娘,徑直走來,看著我,眼底帶淚。
我退後一步,跪下對他行了大禮。
「爹。」
他連忙扶我,不停的點頭:「好、好、好!」
不管前世今生,我爹從來沒有放棄過任何一個女兒。
當初雲琉執意要嫁侯府世子,為了讓她嫁過去不被看輕,我爹將她記在我母親的名下,以嫡女的身份出閣,嫁妝更是搬空了半個尚書府。
甚至在紈絝世子打罵雲琉時,不顧顏面找上門,即使年過半百,即使被打得渾身是傷,也要替女兒出氣。
而我在浮沉山上的日子,唯一記得我的也只有他。
每年生辰和各種節日,我爹都會往山上送東西和信件,可惜這些都被參玄子這個賤人丟了,我從來沒看到。
進了府,我們先去祭拜了我母親。
牌位前,我爹再一次濕了眼眶。
和前世一樣,我母親生下我後便去了。
歷經兩世,我們都沒緣分見一面。
從祠堂回來,再次站在這個後院時,我一陣恍惚。
說起來,這個家我還真沒好好住過一天。
李存元背著劍站在門口等我。
「什麼時候走?」
「嗯?」
他眉頭輕蹙,敏銳的看了看四周:「這兒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我一愣。
李存元的感覺沒錯,尚書府里確實藏著不幹凈的東西。
從踏進府中那一刻,我就發現了。
打掃的老嫗渾濁的眼睛會變成豎瞳。
後院的丫鬟會在看到飛蟲時本能的吐出信子。
還有護院身後藏不住的尾巴。
距離妖魔橫行,世界末日來到的時間還有兩年,可這些孽障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我看向李存元,一想到他日後將會死在一些無名小妖手中,就莫名煩躁。
「大小姐。」小廝從遠處走來,對我彎了彎腰,「尚書大人請您去一趟書房。」
我點點頭,對李存元說:「我們暫時應該走不了,我留在這裡有事辦。」
既然那些髒東西已經找上門了,我要試著看能不能順藤摸瓜,在這些孽障還未強大前將它們扼殺。
如果沒了妖物,末世就不會來,李存元或許也不會死了。
「你先休息吧,我去見我爹。」
李存元沉默的看著我,無聲嘆息,還是點了頭。
書房裡,雲琉也在。
雖然她巴不得我立馬死,但在爹面前還是一副敬重我的樣子。
這點,倒是和蓮姨娘一模一樣。
我爹拿著兩個盒子,分別遞給我和雲琉。
盒子裡是十幾家鋪子的地契,還有一把鑰匙。
雲琉那份沒有鑰匙,但多了塊牌子。
其餘和我一樣。
我爹嘆了口氣:「別人都說,我的兩個女兒日後會有大作為,但在爹眼裡,你們只是普通的小姑娘,爹希望你們能平安幸福平淡的過一生。」
「這些東西是爹自你們出生起便存下的,姐姐的鑰匙可以調動皇都錢莊的所有錢財,妹妹的牌子是唯一能使喚尚書府護院的東西。」
「爹是個粗人,兒時家窮,唯一覺得好的東西便是錢,這也是爹能想到給你們的最好的東西了。」
我突然覺得手中重如磐石:「您說這些做什麼?」
我爹一愣,擺擺手笑道:「人老了,就囉嗦。本來是給你們準備的嫁妝,現在就當及笄禮吧。」
原來,當初雲琉出嫁時,父親也給我備了嫁妝。
他真的把自己的所有分給了我們。
我眼眶一酸。
「爹爹說的什麼話,現在就把嫁妝給了,是覺得姐姐嫁不出去嗎?」
雲琉合上盒子,唇角帶笑:「不過也是,姐姐常年流落在外,壯得跟男人似的,這皇都的世家應該都不想要一個舞刀弄槍的兒媳吧?」
我爹眉頭一皺:「琉兒!」
雲琉笑道,「爹您急什麼?我跟著師尊修行,日後超脫凡俗,壽命不知多少,自是不急著嫁人,但姐姐和我不一樣,錯過了好年華,就更沒人要了,我這是為她著想。」
我玩味的看著她。
前一秒還跟我裝姐妹情深,怎麼突然就撕破臉皮了?
「不論如何,你怎可對你姐姐如此說話?」
雲琉聳肩:「您不愛聽,我不說就是了。夜深了,我回房了。」
路過我時,她眼底有憤怒、不甘和怨恨。
抱著盒子的手因用力過猛,指節泛白。
看著她的背影,我爹嘆著氣搖頭。
語重心長的說:「閨女啊,別在皇都呆太長的時間,將鋪子和錢莊變賣後就離開吧。」
我不解:「爹您不想看到我嗎?」
我爹輕笑:「啥孩子,瞎想什麼呢?爹只是覺得這皇都風雨欲來,安生日子快要結束了。」
他說得沒錯,兩年後的皇都就是第一個被血洗的地方。
當今陛下帶著皇室南逃,勉強安國,而後才有下旨讓參玄子出山的事。
看來我爹今晚這些舉動,是察覺到那些東西已經侵入皇都了。
「那爹,您會跟我一起走嗎?」
他搖搖頭:「我在這兒大半生,已經紮根了。何況你娘還葬在這兒呢。」
我沉默了半響,最後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別擔心,你女兒現在可是很強的,一切有我呢。」
回主院的時候,路過雲琉的院子。
屋外丫鬟站了兩列,低著頭瑟瑟發抖。
屋內不斷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琉兒,你這是怎麼了?」
雲琉喘著粗氣,不甘道:「憑什麼!憑什麼?!為什麼大家都喜歡她,師父是,爹也是!」
「憑什麼給她的是錢莊,給我的就是幾個沒用的府兵!?」
蓮姨娘嚇壞了:「乖女兒,小聲點,可別叫你爹聽見。」
雲琉一把掀開她:「沒用的東西!十多年了雲府只有你一個女人,你卻連我爹都搞不定,害我一回來就低了那賤人一等!」
蓮姨娘淚眼婆娑,卻不敢多說一句。
雲琉眼神惡毒,喃喃道:「既然懷柔不行,那我又何必再裝。別忘了,我可是知道未來的人。」
「乖女兒,娘也會幫你的。」
很快我就知道她們想做什麼了。
前世,雲琉是在上元燈節遇到侯府世子的,這一次她要把這個「機會」讓給我。
而我這段時間觀察下來發現,尚書府里的那些東西,都跟侯府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個世子,我還真要去會一會。
雲琉穿上我的衣服,在燈節跳了一曲舞。
她的身形和我有八分像,帶上面紗更是有以假亂真的效果。
前世夫妻一場,沒有誰比雲琉更了解,如何撩撥侯府世子。
我在院裡喝茶,蓮姨娘帶著賠禮過來,又期期艾艾的說了一堆。
見我無動於衷,她訕訕一笑,有些著急:「大小姐,今日燈節,外頭可熱鬧了,
要不妾陪您去看看?」
我輕輕抬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蓮姨娘強撐著笑,手裡的絹子都快戳出洞來了。
我在心裡搖搖頭。
也就是我爹這些年沒有接新人入府,不然以她的演技,早在這後宅死千百回了。
我放下茶杯:「既然如此,那我便去看看吧。」
「哎!好。」
說著她又看了李存元,「都是女兒家的節日,李先生還是在府中好好休息吧。」
我對李存元輕輕點了點頭,後者抱劍側身讓路。
上元節皇都沒有宵禁,一隻只天燈高高掛起,都城亮如白晝。
「大小姐,這個面具真好看,那些姑娘家都有,妾也給大小姐買一個吧。」
說著便把手裡和雲琉一模一樣的面具遞過來。
我沒接,只是盯著她的眼睛,冷笑:「蓮姨娘這做派,倒真有點母親的樣子。」她還未高興出來,我又說,「但妾就是妾,永遠不要越了規矩,我的母親只有一人。」
她臉一白,幾乎要維持不住笑容。
「蓮姨娘聽我提起母親好像不太高興,怎麼,怕她找你嗎?」
她抬頭,「大小姐何意?」
我聳聳肩:「說者無意,就怕聽者有心。」
她不說話了,規規矩矩的站在我身後。
我戴上面具,抬頭看了眼天上飄著的孔明燈。
眾多燭光之中,幾隻眼睛一閃一閃,大小和那些燈無異。
雲層翻湧,偶爾露出蛟鱗。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蓮姨娘引著我往酒樓走。
「逛了這麼久,大小姐餓了吧?這家酒樓是皇都一絕,正巧遇見,不如嘗嘗?」
我跟著她進去。
一般像上元這種節日,酒樓的雅間都不會空著,而蓮姨娘只是尚書府的妾,酒樓更不可能專門為她留位子。
但她一進去,就帶著我上二樓。
破綻太多,裝得好累。
「大小姐,這是他們家的梨花釀,妾給您倒。」
蓮姨娘站在一旁,態度畢恭畢敬。
我晃著酒杯里的液體,隨後一飲而盡。
給了她們這麼久的時間準備,最後還是只想到下藥這種老掉牙的法子,真是失望。
我倒在桌上,蓮姨娘終於不裝了。
「小賤人,瞧給你嘚瑟的,當年你娘都鬥不過我,你又算什麼東西!」
雲琉從裡間出來,她馬上湊過去:「乖女兒,事都妥了。」
「嗯。」
蓮姨娘笑道:「那我現在就把這小賤人扒光,丟到世子床上去。」
雲琉拉住她:「不,在酒樓房間太便宜這對狗男女了。」
「那…..」
「拖去巷子裡,她這身子,叫皇城所有人都看了去才好。」
「不愧是我女兒,夠狠。」
昏暗的巷子裡,雲琉捏住我的下巴,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次,該換你嘗嘗嫁紈絝的滋味了。」
旁邊藥效發作的世子,扭著身子蹭她。
雲琉狠狠踹了兩腳,若不是怕好事不成,恐怕就要踢他命根子了。
她轉身的離開,「好好辦事,我先去把這身衣服毀掉。」
「乖女兒放心,娘一定辦妥。」
看著雲琉走遠後,蓮姨娘蹲下開始解我的衣帶。
我輕輕搭上她的手,「教過姨娘多少次,尊卑有序,你屢教不改,看來是該長長記性了。」
她瞳孔瞪大:「你、你...」
李存元從屋頂上跳下,將我扶起來,把手裡的酒壺遞給我。
在蓮姨娘驚恐的眼神下,我掰開她的下巴,將酒盡數灌了進去。
她猛烈的咳嗽,認出那酒壺就是剛剛酒樓的酒壺後,拚命扣著嗓子眼。
「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我是你姨娘!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我沒理她,走到世子面前,蹲下。
李存元將我一把拎起:「我來。」
我理著衣領,抱怨:「下次其實可以拎胳膊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嗯。」
李存元兩下挑了世子的衣服,露出他胸前猙獰的圖騰。
那是一頭虎面蛇身,還長著觸手的怪物。
這東西,上輩子我曾見過一次。
那時的我剛剛領悟蓼姬術法,在天機與凡塵邊緣摸索。
於一處山脈中遇到了它。
它的身體整整有半座山那麼大,輕輕的一個舉動就能引發山洪石流,所過之處,樹木枯黃,生靈逃竄。
我看著世子身上的圖騰,上面的眼睛和上輩子深山之中的匆匆對視重合。
我只覺神魂一顫。
「怎麼了?」
李存元扶住我,神色凝重。
我搖了搖頭,穩住心神:「先回去再說。」
我們轉身離開。
蓮姨娘此刻藥效已經完全發作,面色潮紅。
8
我將兩年後末世來臨的事告訴了李存元。
原本想的是我一人提前解決這些東西,但如今事態超出我的想像。
若我已經完全領悟蓼姬武法,那自然能行。
可是….
我看了眼李存元。
當今世上唯一掌握全部武法的人只有他。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
「我信。」
李存元斗笠之下,看我的眼神很堅定。
他再次重複:「我信。」
我怔住。
「我與你相識十五載,早就知道你和常人不同。」他看向飄在我身側的劍,「一把破劍能認你為主,更加深了我的猜測。」
這麼多年,很少能聽到李存元一口氣說這麼多字。
「那你不怕嗎?我是妖怪怎麼辦?」
李存元不解:「你是我養大的,怕什麼。」
他眼睛太亮太乾淨了,看得我心顫。
我別過頭:「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當時候會保護你的。」
李存元無奈的笑。
翌日一早,尚書府氛圍凝重,人人自危。
原來是蓮姨娘和世子苟且的事被乞丐撞破了。
前廳,蓮姨娘渾身發抖的跪著。
旁邊的世子被家丁押住,口中罵罵咧咧。
「你們知道我爹是誰嗎?!放開我!放開!」
我和雲琉在門前相遇,即使早有心理準備,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也沒收住情緒。
「琉兒!琉兒你救救我。」
蓮姨娘抱著雲琉的腿,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雲琉卻怨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嫌惡的踢開,跪在地上:「這件事,女兒毫不知情,如何發落任憑爹爹發話,女兒沒意見。」
蓮姨娘一頓,連哭都忘了,怔怔的看著她護在掌心的孩子,親口說要放棄她。
我爹坐在上位,揉了揉眉心,一夜未見,頭髮都白了些。
侯府的人也得到了消息,自家兒子染指命官的小妾,傳出去怎麼也不好聽,就只派了管家和小廝來接。
我爹也知道,不論誰是誰非,他都動不了世子。
侯府原本已經凋落,但老侯爺的身子近幾年卻奇蹟般的痊癒,上陣殺敵,無一敗績。
是當今聖上最信任的人。
所以即使再不願,他也得放人。
世子走後,蓮姨娘更是沒了任何希望。
我爹到底念著這些年的情分,他疲憊的擺擺手:「拿些細軟,打發出府吧。」
若說蓮姨娘之前都是害怕的哭泣,那現在就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感動。
她給我爹磕了頭:「多謝大...」
「慢著。」
我起身,看著我爹,「女兒不同意。」
「爹爹都說不計較了,你有什麼資格質疑爹爹的決定?!」
我爹也說:「她好歹在府中....」
我打斷他:「若蓮姨娘是害死我母親的兇手呢?」
9
我爹愣住。
雲琉:「你失心瘋了吧,你娘是生你難產死的,關我姨娘什麼事?!若真要論個兇手,我看你自己才最合適。」
「夠了!」
我爹眼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