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間成功了,周陳將信紙疊了塞自己懷裡,然後和聖上請示,「春耕時節,微臣和宋大人方才討論了一番,想一起去視察。」
聖上看我,我看周陳,因為他沒和我討論。
聖上想了想,「這樣,你們明天去明天回。」
我沒反對,因為不用我去。
周陳也沒反對,我沒懂他什麼意思,但第二天我就懂了,他也沒去。
於是我哥一個人去巡視春耕了,還好不累,就當踏青了。
我和王箏在郊外放紙鳶的時候,看到了周陳,他也在踏青。
隔著一條官道,周陳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我趕緊戴上了帷帽。
「周閣老怎麼陰森森的?」王箏低聲道,「還有,秦牧最近也很古怪,他沒事就往我家跑。」
我嘿嘿笑了,「他莫不是想娶你?」
「不會吧?」王箏一臉的嫌棄,「他那傻乎乎的樣子,我怎麼可能看得上。」
我倒覺得秦牧不錯,王箏就是太挑了。
「周大人怎麼還不走?」
「他不走咱們走。」隔著官道互相看對方,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多深情呢。
「周大人不會也看上我了吧?」王箏很苦惱,「我最近桃花這麼旺嗎?難道是姻緣簽生效了?」
我扯著她上了馬車,「你要嫁給他,就失去我這個好姊妹了。」
「我不在乎,我要周大人。」
我捶了王箏一頓。
9
秦牧每天給我帶午飯。
他還賴在我的房間裡吃,後來周陳也加入,隔了一日,聖上也來了。
午飯變成了四個人。
「吃蝦。」秦牧將剝好的一碗蝦遞給我,周陳將攪拌涼了的雞湯遞給我,並換走了我的碗。
聖上有點不甘落後,取了帕子給我擦嘴。
我們三個人一起看著聖上,真噁心。
聖上可能也覺得尷尬,用擦過我嘴的帕子,在秦牧嘴角擦了擦,又試圖去抹周陳的臉,但被讓開了。
聖上隨手將帕子丟了,還甩了甩手,「三位愛卿慢慢吃,」又特意叮囑我,「下午去幫朕批摺子,不許遲到曠工。」
下午我沒去成宮裡,因為我中午吃積食了,胃疼。
周陳居然親自給我煎藥。
「別起來,我喂你。」周陳吹著藥,送我嘴邊來。
我擋住了他的手,「周大人,您覺得這樣合適嗎?」
「同僚之間互相關心,很合適啊。」
我不能理解。
齊王府的事情了結後,關於剩下二王的計劃正式啟動。
寧王和瑞王都是聖上的叔叔。
聽說寧王還是皇子的時候,很得太宗喜愛,可惜他沒有強有力的外家,輸給了先帝。
外面傳聞,寧王好色。
但調查過後,我覺得寧王是為了讓聖上掉以輕心,假裝遊手好閒好色放蕩。
這樣的寧王,用旁門左道就不太好辦了。
相比較而言,瑞王無論是做皇子的時候,還是現在當王爺,都要老實本分一些。
「哥,」我將我哥的話本子搶下來,「你說,逼著瑞王起兵,怎麼樣?」
我哥蹙眉道:「然後呢?」
「將瑞王打到塵埃里去了,寧王就該知道怎麼做了。」
殺雞儆猴。
本來有三王,還有所忌憚,怕摁了葫蘆起來瓢,現在沒齊王,剩下兩個,隨便挑一個照死里揍就行了。
「你和周陳商量商量,這種急躁的方法,我是不看好的。」我哥又釋然了,「不過也沒事,咱們家有免死金牌。」
我也這樣想的,如果失敗了,周陳死,我和我哥沒事。
很意外,周陳對我的想法大加讚賞,秦牧聞言立刻道:「逼瑞王起兵,那太簡單了。」
我和周陳都看著他。
秦牧嘿嘿一笑,低聲道:「但要說好了,如果出兵鎮壓,這戰得讓我打。」
「不讓你打,難道我上?」
秦牧說,瑞王的母妃韓太妃還在宮裡,請韓太妃給他寫封信,讓他帶著妻小回來探望她就行了。
信一去,瑞王立刻就懂了 。
他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帶著妻小回京,餘生世代都被圈養,另一個,則是起兵造反,拼一把。
正在秦牧積極準備,要帶兵出征的時候,瑞王帶著一家老小顛顛地回京了。
還客客氣氣求聖上出點銀子,幫他將瑞王府修繕一下。
秦牧對瑞王非常失望。
「我本來還想讓敏之看看,我打仗時的英武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沒事,我儘量讓寧王給你機會。」
10 .
剩下一個寧王,也簡單。
我讓秦牧帶兵五萬,在湖廣一帶操練。
秦牧聲勢浩大地寧王家門口練了十天。
「你覺得寧王會害怕?」軍帳內,聖上問我。
「不知道。」我正埋頭吃飯,周陳今天買了一桌席面,菜微辣,十分開胃。
但對面三人都吃不了,都在樂呵呵地看我吃。
聖上給我添茶,「合著你也算不准,就將我們仨騙這裡來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聖上,怎麼算敏之騙咱們呢,分明是我們一起商討的啊。」秦牧瞪了聖上一眼,將挑好刺的魚放在我面前。
「摺子是聖上批的。」周陳補充道。
聖上眯眼看著沒有免死金牌的兩個人,殺機若隱若現。
「聖上,咱們兵馬都聚起了,他要是不害怕,咱們就直接打過去,打到他怕!」我拍了拍聖上的肩膀,「別怕,咱們多手準備,隨便他作。」
周陳喝著茶笑而未語。
事實上,寧王的膽子比我們想得都大。
他得知聖上在軍營,居然點了六萬人突襲我們。
「小看他了。」聖上咬牙,恨恨地,「當年他離京,我還送他了,才幾年而已,就敢造我的反。」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
您都削藩了,還指望他對您感恩戴德?
我語重心長地寬慰他:「聖上,您打別人左臉,總不能要求別人把右臉也給您打吧?」
「做事情抓一頭就行了,不要什麼都想要。」
聖上盯著我的左右臉,在他動手前我跑了。
秦牧打仗確實有一套。
看著傻乎乎的人,一上戰場像換了個人,英姿勃發運籌帷幄。由於他意外的厲害,弄得我和周陳很尷尬。
「茶喝太多了,實在不想去茅房了。」
那邊打得驚天動地,我們無所事事地坐在樹蔭下喝茶。
「要不,我先回朝吧?」我打了個哈欠,連著上幾天班,太累了,想換我哥來。
周陳不知道從哪裡變了幾顆果子出來,遞給我,「這裡離不開你,還是再待一待吧,也就這三五日的工夫了。」
事實證明,周陳沒上戰場,但他謀算的本事還是不錯的。
三日後寧王的部眾投降了,轉瞬間,寧王搭建的大廈傾塌潰散,他帶著一家七口,自焚於寧王府。
聖上十分高興。
「朕都沒有想到,此時辦得如此順利。」
「此事,宋愛卿功不可沒。」
我抱拳施禮,一通謙虛。
晚上當地的官員設宴,酒罷又安排了溫泉,說是本地少有的。
我本不想洗,可他們安排得也周到,一人一間,門一關誰也進不來。
那我就放心了。
舒舒服服在房裡泡澡,正用濕帕子搭著臉打盹兒呢,忽然有人戳了戳我肩膀。
「敏之敏之,我們一起洗啊。」
11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捂住臉上的帕子,別掉。
只要不露臉,人類的身體都一樣。
「滾出去!」我捂著臉,捏著嗓子。
秦牧那傻子終於發現不對勁了,水裡的是個女人。
「怎麼有個女人,敏之呢?」秦牧取了個不知道什麼破東西,就抵在我咽喉處,「說,不然殺了你。」
這個二傻子,氣死我了。
「聖上,周大人!」秦牧還衝著外面喊,「快來啊,敏之不見了,他房裡只有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肯定不是好東西。」
我要氣暈過去了,怒道:「住口!我是宋大人的女眷。」
秦牧顯然愣了一下。
「敏之要女眷幹什麼?」
我還想解釋,無奈聖上和周陳耳朵靈,人已經到門口了。
煩死了!
秦牧,等我上去,第一個打死你。
秦牧指著我,對聖上以及周陳又解釋了一遍:「她說她是敏之的女眷,我不信,她肯定有問題,是刺客。」
「聖上,快抓她,嚴刑拷問!」
但出乎我意料,聖上和周陳小跑著過來,一人一邊扯住秦牧就往外拖。
「她說她是女眷,那就是,走走走!」
秦牧嗷嗷直叫,「可是敏之不見了,敏之,我要找敏之,唔……啊!」
一聲脆響,秦牧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鬆了口氣,連夜留書回了京城,回家就讓我娘裝病。
「沒看到你的臉?」我哥我問我。
「房裡就點了一盞蠟燭,我又用濕帕子搭著臉,肯定沒看到。」
我哥點了點頭,「沒看到臉沒事,咱們沒吃虧。」
我也贊同他的觀點。
「你們兄妹魔怔了嗎?沒看到臉就是沒吃虧?」我娘病中驚坐起,怒視我們兩個。
「替身的事取消,夭夭還要嫁人呢。」
我沒出聲,確實需要冷靜地觀察一段時間,得先確認那三個人沒有懷疑。
我閒了,但我娘開始忙了起來。
她開始緊鑼密鼓給我張羅相親。
聖上和周陳以及秦牧回來了,三個人一到京城直奔我家,我哥接待的他們。
秦牧一直不服氣,「那個女子真的是你的女眷嗎?」
「我不能有女眷?」我哥反問他。
秦牧有點委屈。
聖上和周陳沒逗留多久就走了,聖上叮囑我哥:「既然沒事了,就早點去上班。」
周陳掃了一眼我哥,沒說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