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望著蕭瀾離開的方向,我在心中無聲吶喊。
遊戲我玩得心不在焉,因為注意力根本不在那上面。我只能感覺到旁邊那個帥哥貼我越來越近,我不停往邊上躲,他就繼續往我身邊湊。
直到我和另一邊的帥哥靠一起了,兩人把我擠在中間,幾乎動彈不得。
他以為我是主動靠過來的,於是開心地朝我露出一個微笑,然後順手把我攬進懷裡。
我眼疾手快地攔住他的動作:「咳,我、我去趟廁所。」
7.
「呼——」
我躲到了一個偏僻無人的角落, 靠在牆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承認我平時是愛把帥哥這個詞兒放在嘴邊不假,但蕭瀾忽然把他們放我面前,我實在是有點承受不了。
我轉過身又瞄了一眼背後的歌舞昇平,算了,我一個社恐,還是不適合這種場面。
「予遙姐姐?」
「嗯?」聽到有人叫我,我猛地抬起頭。
和我隔著一道柵欄的,是還穿著「餓死了嗎」工作服的蕭霽安。
「不是吧……還在送啊?」
「剛送完最後一單。」他拖沓著聲音,看起來又是一副筋疲力盡的模樣。
「真可憐……」我發自內心地說道,「正好,來和我聊會兒天吧,你姐給我安排的節目太可怕了,我承受不住。」
他抬眼往裡看了一眼,默默嘆了口氣:「她也不問問你的意見。」
我們倆去了天台,他順手拿了幾罐啤酒上來。
「坐在天台上還是喝啤酒有氛圍。」蕭霽安說道。
我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夏夜的風褪去了些許燥熱,我們倆在並排著坐在天台上,蕭霽安打開易拉罐,發出「撲哧」一聲響。
他將打開的啤酒遞到我面前。
我微微一愣,接了過來。他又兀自打開另一罐。
「你和我姐什麼時候認識的?」
「你是做了什麼惹你姐生氣了嗎?」
我們倆同時出聲,誰都沒聽清誰的問題。
蕭霽安率先笑出了聲。
他先開口道:「你說我姐嗎?我沒惹她生氣,只不過上個月爸爸去世了,她完全接管了公司。以前我一直都是貪玩的,現在她希望鍛鍊鍛鍊我,免得我……那麼沒出息。」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半晌後,他忽然又自己反駁道:「我也不像她說得那麼沒有出息吧,我只是對公司的事務不感興趣而已。」
「那你喜歡什麼?」
「音樂。」他眼裡閃著光。
我微微一笑。
「你呢?」他轉頭看向我,夏夜的微風將他柔軟的栗色卷髮吹得微微顫動。
「我也沒啥出息,寫小說的。」
「寫小說?」他眼裡露出驚訝,「那很棒呀!」
「棒啥棒。」我苦笑一聲,「沒錢,還挨罵。」
8.
我看著蕭霽安被他那會河東獅吼的姐姐壓迫得不成樣子,模樣實在是可憐,於是主動幫他說了話。
蕭霽安不用再送外賣了,我又向蕭瀾提出我來幫她教育弟弟,蕭瀾欣然同意。
我走之前,她還特意叮囑我一句:「別對他那麼好。」
哎……可憐的蕭霽安,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啊。
蕭瀾打了一大筆錢到我卡上,美其名曰:教育經費。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
那一長串零繞得我腦子暈。
蕭瀾發來了一條消息:「給他用十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我臉上洋溢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明白!」
由於我成了管帳的,身無分文的蕭霽安也因此不得不搬進了我的大別墅。
拿到錢的第一天,我獎勵了自己一輛法拉利。提車後,我拍了張照得意洋洋地發給蕭瀾。
蕭瀾:「?」
我:「??」
蕭瀾:「沒了???」
我:「哈?」
蕭瀾:「一輛哪夠?多買幾輛啊!換著開。」
我:「其實我不會開車……」
蕭瀾:「蕭霽安那傻子是吃白飯的嗎?讓他給你當司機啊!」
最後一句話蕭瀾發的是語音,我和蕭霽安正在吃飯,我也沒多想就公放了出來。蕭瀾音量拉滿的聲音迴蕩在整個餐廳,正埋頭扒飯的蕭霽安動作都僵在了原地。
「咳。」我尷尬地咳了一聲,默不作聲地關上手機。
蕭霽安:「……」
9.
夜裡我洗完澡,正坐在床上看書,忽然聽見隱隱約約的琴聲傳來,我起身,循著琴聲的方向走去。
我敲了敲蕭霽安的門,琴聲戛然而止。
「請進。」他說。
我打開門,蕭霽安手裡正抱著一把吉他。
「有事嗎?」他臉頰微紅,似乎有點羞怯。
「沒事,就想聽聽你彈琴。」我斜靠在門框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
他的臉更紅了,但還是默默地低下頭,撥動琴弦。
吉他的旋律溫柔悠揚,他的歌聲卻更加輕柔。暖黃色的燈光為他鍍上一層模糊的光暈,他埋著頭,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細密的陰影。
多好的一個弟弟啊,被蕭瀾折磨成這樣。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他身邊,沒忍住伸出咸豬手薅了兩把他柔軟的卷髮。
他被我的「襲擊」驚得忽然一怔,琴聲也在這裡斷掉。
看著他這副青澀靦腆的模樣,我忽然起了壞心,於是埋下頭,湊到他耳邊:
「蕭霽安,你說……要是我告訴蕭瀾,我把她弟弟給泡了,你猜她會是什麼反應?」
蕭霽安被我的虎狼之詞嚇得不輕,他結巴了半天,愣是沒吐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笑得更開心了,又嚇唬了他半天,這才輕飄飄地甩出一句:「我開個玩笑。」
此時的蕭霽安已經變成了一個熟透的番茄,抱著他的吉他滿臉不知所措,等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被我捉弄了的時候,我已經關上門離開了房間。
10.
這幾天我都過著揮金如土的生活,沒事就去逛逛街、刷刷卡。以前看都不敢看的大牌衣服現在隨手就買,蕭霽安就負責在後面給我提東西。
「買這麼多衣服真的穿得完嗎?」蕭霽安小聲地問了一句。
我挑了挑眉,轉頭看他一眼,立刻就給蕭瀾發消息:「你弟對我買衣服不滿意!!」
蕭瀾:「什麼?!!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對我家予遙的行為指指點點!看老娘今天不過來收拾他!!」
噗——
我笑出聲。看來欺負弟弟也是會被閨蜜傳染的。
蕭霽安被我奴役了一天,晚上還被特意跑來我家的蕭瀾劈頭蓋臉地大罵一頓。這時窗外又適時地下起了暴雨,整個氣氛被烘托得更加淒涼。
當然——淒涼的只有他。
我坐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一邊喝著奶茶,一邊支著頭看戲。
嘖嘖,可憐的弟弟。
等到蕭瀾的高跟鞋聲音終於消失,我才聽見蕭霽安輕輕嘆了口氣。
他還埋著頭站在原地,像是一隻被大雨淋濕的小狗。我忽然感覺自己實在是有點欺負人了。
現在道歉實在有點沒面子,再等會兒吧。
我拿起奶茶,徑直上了樓。
我沒想到竟然是蕭霽安主動來找我,我打開房間門,蕭霽安正站在門口,手裡還提著炸雞和可樂。
「予遙姐姐,我點了些炸雞,可以一起吃嗎?」
我呆住了。
這是什麼?以德報怨啊!我立刻在心裡把自己譴責了一千遍。
蕭霽安和我一起上了閣樓。
這裡平時都是他在用,在昏黃的燈光映照下,我看見牆上掛滿了唱片和專輯,小木桌上堆著一些散亂的曲譜,他在這有些雜亂卻又溫暖的背景里盤腿坐下,美好得像一幅畫。
我左手邊的牆壁上掛了一把尤克里里,我伸手輕輕撥了撥弦,發出幾聲雜亂的音調。
他將炸雞打開分給我,又細緻地幫我打開可樂的瓶蓋,我的內心越發受到煎熬。正當我想向他道歉的時候,他卻先開了口。
「予遙姐姐,周末晚上……我能出去一趟嗎?」
是蕭瀾要求他向我報備的。
我抬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還沒太反應過來。
「我和樂隊的朋友有一場演出。」他聲音低低的,像是很拿不准我會不會同意的樣子。
看著他的模樣,我越發心疼。
「當然可以。以後這種事情你就不用告訴我了,想做什麼就直接去做,明天我給你一張新的卡,錢會打到那張卡里,別告訴蕭瀾就行了。」
他猛地抬頭看向我,眼中閃過一抹驚詫:「真、真的嗎?」
「當然。」我肯定地點點頭,「喜歡音樂的話就去做,蕭瀾那邊我會幫你說好的。」
當我提到蕭瀾的名字的時候,他眼中的光忽然暗了下去,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蕭霽安,你不用因為你姐一個人撐著公司而感到有心理負擔。」
我準確地說中了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他很明顯地怔了一下。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更何況……其實蕭瀾未必就需要你去替她分擔呢?小時候我們倆翹課去天台上吹風,她跟我說,她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大老闆,獨掌大權。你看,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正如她所願嗎?」
蕭霽安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似乎有些驚訝。
「蕭瀾之所以這樣對你,也不一定就是想讓你也成為和她一樣的商界精英,她只是希望你能有出息,能在某個領域有所成就,而不是成為那種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廢物富二代罷了。」
他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似乎是在很認真地思索我剛剛說的話。
「好了,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了,周末就好好去演出吧。」我頓了頓,「那個,今天的事情我只是開個玩笑,不是故意想讓你挨罵的。」
蕭霽安點點頭:「嗯,我知道。予遙姐姐,謝謝……」
11.
星期天的晚上,蕭霽安在中央廣場演出,他站在 C 位,手裡還拿著一把電吉他。
你問我怎麼知道?因為我就站在台下。
當蕭霽安走的時候,我就鬼鬼祟祟地跟了過去,還特意帶上了相機,準備給他錄像。
我被擠在人潮之中,根本沒辦法施展雙手給他錄像,索性暫時放下了相機,等待他們樂隊的表演。
樂隊的人氣比我想像得要高得多,周圍的尖叫聲不絕於耳,拍照的閃光燈閃得我都眼花。
蕭霽安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衣,脖子上帶著金屬項鍊,他微笑著向台下揮了揮手,周圍的尖叫聲頓時更加狂熱。
樂隊的演出開始,現場的氛圍更是被瞬間點燃。
站在閃光燈下的他比平時更加明亮耀眼。正是最青春的年紀,一個活力滿滿的陽光少年仿佛永遠有用不完的能量。
這一次的歌曲和上次他在房間裡唱的不同,都更活潑而富於節奏,我也情不自禁地被周圍的氣氛帶動,一起歡呼起來。
人群之中,蕭霽安忽然看見了我。
他眼裡閃過不敢置信的光芒,片刻後,轉化為更驚喜明亮的笑意。
我的心跳都停滯了半秒,他像是全身都在發光,那一秒,光芒只為我綻放。
演出結束後,許多女生一擁而上,圍在蕭霽安身邊要她的聯繫方式,我笑著搖了搖頭,「嘖嘖」。
等東西全都收拾好,人群也都散去,蕭霽安這才和他的隊友們出來。看見我還在等他,他立刻匆忙地朝我跑來。
「你怎麼會來?」他驚喜地笑著問我。
「怎麼,不能來?」我晃了晃手裡的相機,示意我還給他拍了照。
他的隊友也朝這邊走了過來,我們笑著打了個招呼。
「喂,蕭霽安,等下順路送我回去唄。」有個隊友拍了拍他的肩。
「我要送姐姐。」
那個隊友明顯地一愣:「喂,這車又不是只有倆座兒!」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我那輛法拉利,是我讓蕭霽安開的。
我正想替他答應,誰知蕭霽安頭一扭:「我說了我要送姐姐,你自己打車回去。」
「喂?幹啥啊,見色忘友啊你!」
蕭霽安已經拉著我往前走去,將他那隊友的罵聲甩在背後。
「演出很棒,我帶你去吃宵夜,就當獎勵。」我說道。
「好啊!」蕭霽安似乎很開心。
跟著我指的路,車七拐八扭地開到了夜市。
他和蕭瀾一起出國的時候,年紀還很小,加上回國後蕭瀾又把他管得很嚴,所以他倒也很少有時間跑出來玩。
路過街邊的油炸車、大排檔,他的眼睛都快粘到上面去了。
我也沒多說,直接走到攤前:「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蕭霽安兩隻手拿滿了吃的,和我一起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吃得特別香,我問了他才知道,以前他爸媽都是不允許他吃這些東西的。
我忽然回憶起小時候,蕭瀾每次跑出來和我一起吃了街邊攤後,都要想方設法把身上的味道散乾淨才回家。
看來身處豪門也有不好的地方啊。
我轉頭看了一眼蕭霽安,他身上的白色襯衣被熨燙得很平整,沒有一絲褶皺,那雙修長白凈的手正握著一串兩塊錢的烤麵筋,愣是吃出了山珍海味的味道。
我笑出了聲:「弟弟,跟著我是不是自由多了?」
蕭霽安一愣,然後朝我重重點了點頭。他又低頭吃了幾口東西,似乎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於是又抬頭看向我。
「雖然……你確實比我大,但似乎也沒有大多少。」
「你多大?」
「二十。」
「真的?」我立刻朝他投去質疑的目光。
「虛、虛歲……」他心虛地避開了我的目光。
「哈哈哈!我二十二!大你三歲。」我立刻就驕傲了起來,「快再叫聲姐姐聽聽!」
「……」
「快叫——」我開始兇巴巴地威脅他。
「予遙姐姐……」
「真好聽!」我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乖,跟著姐姐有糖吃。」
他又沉默了片刻,然後忽然朝我說道:「謝謝。」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第一次有人支持我的夢想。」
蕭霽安說得很認真。
12.
最近蕭瀾很忙,經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她又是一忙起來連吃飯都顧不上的那種,我便打包了飯菜,還買了份她最喜歡的提拉米蘇給她送到公司去。
我站在她辦公室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就已經聽見裡面傳來破口大罵的聲音。
「你的工作就是這麼做的?你自己看看你做的什麼!」
「唰」的一聲,是許多文件被扔出去的聲音。
我吞了吞口水,這個女人發起火來真是可怕。
「干不好就趁早滾!出去!」
被她罵得狗血淋頭的秘書終於逃了出來,一打開門,就和我來了個四目相對,我一看,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模樣也清秀。
「誰在門口偷聽?!」蕭瀾開始無差別攻擊。
我只好開口:「瀾瀾,是我……」
「予遙?!你怎麼來了!」她迅速表演了一場國粹變臉,開心地從椅子上竄下來,跑到我面前。
那個沒眼力見的秘書還站在原地,蕭瀾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直接把我拉進辦公室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隨口說了一句:「你那秘書長得倒還蠻不錯的。」
蕭瀾一愣,忽然又把門打開,朝他離開的方向喊道:「喂!等等。」
那個秘書又愣愣地走回來,顯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蕭瀾抱著手,朝他抬了抬下巴:「加個微信。」
秘書:?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