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張瀟菲強顏歡笑,「那我們也認識好多年了,結婚都不說,不厚道啊……」
「今天大家還有行程,就這樣吧。」
祁與川單方面結束了對話,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我才慢慢從床上坐起,撞見他推門進來。
「把你吵醒了?」
我懵懵的,「今天有什麼行程?」
祁與川把一件套頭襯衫套在我脖子上,摸了摸我的頭,「野餐。」
經過一夜時間,姚澤的小視頻已經被刪乾淨了。
但影響力還在擴大。
尤其是姚澤,發了一篇內涵我的小作文。
「昨夜與某藝人通過電話,只能說,人往高處走。喜新厭舊,狗改不了吃——」
網友議論紛紛。
「蘇晚凝?」
姚澤給他點了個贊。
「課代表:昨晚跟蘇晚凝通過電話,女方另攀高枝了。」
我的主頁昨天已經發布了聲明,否認自己是視頻里的女主角。
結果下面成了重災區。
「請你正面回應有沒有通過潛規則拿到角色。」
「還想跟張瀟菲比,人家是憑實力,你是憑身段。」
「基操,否認、公告、律師函,誰信啊……」
一些髒話更是不堪入耳。
所以當我讓祁與川給經紀人打電話的時候,那頭鴉雀無聲。
祁與川喊了好幾聲,才把人從呆愣中喚醒。
「那個……老師您真是晚凝前夫?」
祁與川笑了,「如假包換,我這邊會同步發布聲明,不過需要等一下,熱度越高,後續翻盤,晚凝的名氣就越大。」
其實說起來,祁與川更像個狡猾的資本家。
昨晚他問我:別人罵你,難不難過?
我說:還好,反正是要澄清的。
「那就等等,賭一把大的。」
9熱度,是節目組最喜歡的東西。
無論是正面還是負面。
節目組趁我們吃飯,搞了場網絡直播。
張瀟菲和祁與川應邀在列。
直播間人氣空前。
「嗷嗷嗷,奇效夫婦好搭!」
「多給他們一些鏡頭吧,感覺觀察嘉賓比其他幾對好嗑。」
鏡頭掃過我的時候,我正坐在祁與川正對面,吃奶油蘑菇意面。
網友們掩蓋不住的嫌棄。
「不要看她。」
「感覺她好無聊,除了吃就是吃。也不會跟人交流,缺乏綜藝感。」
「樓上你沒事吧?晚餐時間不吃飯幹什麼?認真乾飯的人最可愛。」
「別可愛了,她一身風流債,快被封殺了吧?」
由於罵我的人太多,直播間熱度很快殺出重圍,扶搖直上。
我也竭力忽略眾人異樣的目光和彈幕,埋頭吃飯。
「慢點吃。」
突然,對面的祁與川開口囑咐了一句。
我抹了把凌亂的髮絲,點點頭,想說點什麼,此情此景卻不太合適。
彈幕畫風突變。
「什麼鬼??」
「剛才祁與川跟誰說話了?是我沒睡醒嗎?」
「好像是蘇晚凝。」
坐在祁與川旁邊的張瀟菲適時搶過鏡頭,「與川,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家對面的餛飩鋪嗎?」
祁與川點點頭,「記得,我偶爾過去。」
張瀟菲回頭,從背後的備餐桌上端來一碗飄著油花兒的餛飩。
「知道你愛吃,我特地跟老闆學了這門手藝,你嘗嘗有沒有區別。」
彈幕飄起了小愛心,「感動!誰能拒絕一碗愛的餛飩!」
「祁與川,你給老娘吃光!」
我幽幽地盯著擺在祁與川面前的餛飩。
祁與川十分敏銳,「你想吃?」
「我不——」
下一秒,那碗餛飩被推到桌子中間。
祁與川笑著說:「瀟菲的廚藝一絕,我自己吃獨食可不好,大家都嘗嘗。」
眾人早就被餛飩的香味勾得饞蟲發作。
紛紛向張瀟菲道了謝。
祁與川難得起身,用勺子給大家分餛飩。
我碗里,多出一個最大最肥的。
「祁與川,你是不是不行啊!那可是張瀟菲給你包的!!」
「嗚嗚嗚,川川很有教養啊!」
張瀟菲坐在那兒,眼神不著痕跡地掃過我碗里的餛飩,笑容淡下去。
「晚凝,你跟你前夫,離婚了是吧。」
這種話題,放在往常的節目,屬於事故。
可這是前任戀綜,張瀟菲提問,頂多算是給節目組拋梗。
我放下筷子,點點頭,「是啊。」
祁與川眼都不抬,「不離婚能叫前夫?不過復合的也挺多。」
網友接茬:「剛復婚的人在此。當時年紀小,不知道老男人好。」
「其實不復合也行,沒人覺得祁與川和蘇晚凝很搭嗎?」
「就是不怎麼說話,你倆認識一下啊……」
突然,直播間裡跳出了一個興奮的網友:大瓜大瓜!祁與川和蘇晚凝有一腿!
「……你是懂標題的,明天來上班。」
「求同人文。」
「不是啊,不是玩梗,是真的,錄音為證。」
直播間的彈幕漸漸變得稀疏,人數掉了幾萬。
在短暫的下沉過後,突然迎來了一個高爆發。
「刺激刺激!」
「啊啊啊啊,怎麼搞的!蘇晚凝和祁與川認識!」
「斯哈斯哈,我只是希望他倆認識一下,沒想到他們晚上睡一起。」
「這跟我躺在他們床底有什麼兩樣?」
工作人員在灌木叢後跑來跑去,我一臉茫然地叼著麵條,人傻了。
導演突然朝我倆走來,當著直播間的面,說:
「祁老師,您的帳號剛剛發布聲明,您和蘇老師之前是——」
「夫妻。」祁與川十分淡定,「我們剛離婚,正在考慮復合。」
10
導演臨走的時候,嘴裡還念叨著:「我要飛黃騰達了。」
還有什麼,比在節目錄製中,捕捉到一個關於嘉賓的大瓜更讓人興奮的呢。
我和祁與川的錄音,只有很簡短的一段對話。
是在別墅里,跟他對戲的時候說的。
「我的手機……」
「乖,你現在自身難保。」
但足以證明我們的關係。
也足夠讓網友瘋狂。
我的粉絲後援會終於揚眉吐氣,連夜剪輯了一百多個視頻。
「你什麼時候錄的?」我問祁與川。
「不是我,某個狗仔想抓我的緋聞,敲詐一筆,在別墅里安了偷聽設備。不過剛好有用,就剪了一段。」
祁與川說這些話的時候,正優雅地給我的奶茶插吸管。
姚澤的謊言不攻自破。
因為祁與川不可能無聊到替我一個十八線小演員出頭作偽證,並且一次性在個人主頁放出了九張聊天記錄截圖。
從我們認識,到領證,見家長,面面俱全。
比姚澤一個臉都認不出的小視頻更可信。
姚澤的動態最終停留在幾天前的深夜。
評論區扎滿了人:「造黃謠死全家。」
「你和你的水軍不得好死!」
「下頭男。」
「晚凝曾經在直播間裡說過,有人想潛規則她,被她潑了一臉水,所以後來事業不太順利。」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一直覺得她演技不錯,也很努力,就是演不了正劇女主。」
短短一周,我經歷了事業上的大起大落。
最終塵埃落定,我只是一個人縮在角落,不停地刷著新增的評論發獃。
說是不在意,可是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宣傳組趁熱打鐵,在官方號主頁,搞了一些互動:
#投票你喜歡的CP,助力復合
在這話題下,畫風逐漸邪門。
「嗑嘉賓我理解,嗑觀察嘉賓我就不理解了。」
「不對,嗑蘇晚凝和祁與川我能理解,為什麼要提張瀟菲啊?」
「勸蘇晚凝粉絲不要太邪門,都離婚了,還想蹭前夫熱度呢。」
然而我當網紅髮家,粉隨正主,主打一個隨性。
「就要提,不愛看去罵蘇晚凝,別罵我。」
「粉絲行為,正主買單。」
「凝姐:別管我死活。」
出人意料的,還吸引了不少路人圍觀。
不出一天,一條我和祁與川的古風混剪霸榜。
#邪門又好嗑的CP
一時間,各路粉絲掐架,有路人,有披皮黑,有網絡水軍,直接把節目組的熱度拱上了一層樓。
我的超話瞬間湧進了無數人。
這是我從來沒有過的流量。
一周後,我報了警。
姚澤被員警帶走了。
他在裡面對著我破口大罵。
我坐在員警旁邊,痛哭流涕,「員警同志,他總是恐嚇我,我診斷出了抑鬱症。還有之前,他要我給他提供性服務,我有錄音,還有沒有天理啊……」
祁與川把他的律師借給我了。
律師大叔公事包往桌上一扔,半句話不說,主打一個震懾作用。
我哭得越來越慘。
沒多久,姚澤哭著跪在地上,讓我放過他。
從警察局出來的那天,風和日麗。
祁與川靠在車上,身上染了一束光。
他看著走到面前的我,用拇指給我擦掉哭花的眼線,笑道:「花貓,晚上要不要去家裡吃飯?」
一般他說家裡,就是祁家。
「不會打擾叔叔阿姨嗎?」
「周末他們休息,沒關係。」
11距離我跟他離婚,不過幾個月。
祁與川的父母對我還算不錯,所以我們也瞞著沒說。
我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上門,開門的卻是張瀟菲。
她看見我,突然揚起笑容,「伯父伯母,與川來了,還帶來了……他的前妻。」
我和祁與川對視一眼。
張瀟菲把我們離婚的事告訴叔叔阿姨了?
據我的了解,叔叔阿姨一向不關注娛樂圈八卦。
所以我和祁與川的事,除非有人親口告訴他們,否則叔叔阿姨是不知道的。
果然,剛進家門,客廳里就能感受到濃濃的低氣壓。
我和祁與川坐在餐桌前。
祁叔叔沉著臉問:「誰先提的?」
祁與川說:「是我。」
啪!
祁叔叔將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
「你腦子沒了?」
說完拎起旁邊掛著的戒尺就要上。
我一把擋在祁與川面前,哆哆嗦嗦地說,「叔叔,是……是我提的……」
天知道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人都快嚇傻了。
「你提的?」
祁叔叔一臉殺氣,「他怎麼你了?」
我支支吾吾地沒敢說。
祁與川把我拽到後面,「沒你的事。」
祁叔叔揪住祁與川就打,「是不是你亂撩小姑娘了!」
屋裡突然亂作一團,張瀟菲僵在一旁,一臉複雜地看著這場鬧劇。
祁與川笑得溫吞,「爸,輕點打,你兒子還得用這張臉追人呢。」
「我讓你追!我讓你追!」
祁阿姨把我拽到身邊,「離遠一點,別傷著你。」
我尷尬得都快鑽進地縫裡去,「對不起,阿姨,是我嫌他總不著家,還……」
「那是他的問題。」
她給我端了杯牛奶,「放心,大男人打兩下,壞不了。」
張瀟菲欲言又止,幾次之後,說:「阿姨,其實這件事真不怪與川……他們都說——」
「瀟菲啊,你也喝。」祁阿姨也給張瀟菲倒了一杯,「家事,讓你見笑了。你難得來一趟,招待不周。」
一句話,堵得張瀟菲啞口無言。
她看起來可不太想當客人。祁叔叔回來的時候,氣消了些。
我端了碗鴿子湯,小心翼翼地說:「叔叔,喝點湯吧。」
祁與川跟在後面,說道:「跟你兒媳婦好好說話。」
「我還不知道好好說話。」祁叔叔瞪了他一眼,扭頭臉上掛著一個中年男人彆扭的笑,「孩子,多吃點,別害怕。」
我往祁阿姨旁邊靠了靠,「好的。」
這頓飯在沉悶的氣氛中吃完了。
張瀟菲打量我一眼,說:「阿姨,我給您帶了燕窩,記得吃,以後我會常來看您的。」
祁阿姨嗯了聲,「謝謝你啊,待會把門口的海參帶走,送給你媽媽的。對了,有沒有男朋友啊?」
「沒有呢,」張瀟菲臉上浮現出紅暈,悄悄看了對面一眼,羞澀道,「與川這不是還單身嗎。」
祁阿姨笑起來,「他一個大齡二婚男,你跟他比什麼。難道你要等他二婚隨份子?」
張瀟菲有些尷尬,「我是說……」
「對了,晚凝啊,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祁與川冷不丁接茬,「媽,她喜歡我。」
「去你的,自戀狂。」
我端起盤子逃進了廚房,祁與川跟進來,把門徹底反鎖。
「你幹什麼?」
祁與川攬住我的腰,低頭親了口,「洗碗,順便跟你商量商量復婚的事。」
我攥著盤子,陷入了沉默。
祁與川從我手裡接過清潔布,說:「如果是因為張瀟菲的問題,我之前說過,我和她只是同學,我不喜歡她。」
我點點頭,把髒盤子遞給他。
其實他之前都跟我說過。
「還有什麼問題,你可以跟我說。」
我想了想,「我爸媽離婚前,爸爸也是這麼跟媽媽說的。」
「他們只是普通的同事,甚至我爸爸還會當面斥責那個阿姨。所有人都以為,他討厭她,不會跟她在一起。最後,我爸爸還是跟阿姨走了。」
水龍頭開著,祁與川低著頭,將手上的泡沫衝去。
我打開了話匣子,「我根本分不清正常的界限是什麼。如果爸爸連討厭的人都能娶,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覺得……」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祁與川聲音很輕,替我補全了話。
「對。」
祁與川撐著洗手台,歇了會兒,慢慢解開圍裙。
「晚凝,你喜歡我嗎?」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