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第一次我站在家裡落地窗前,看梁白安從車裡下來欲攙扶應酬後東倒西歪的周聿桉時,
我就記住了這個女人。
我摘下手中的鑽戒,透過書房的燈光看裡面細微的裂痕:
「可那時我並沒把梁白安當回事,因為你說過,這輩子不負我。」
提起這句話,我低嘲出聲。
周聿桉這時才如夢初醒般地意識到自己犯的錯有多該死。
他撲通一聲直直跪在我面前,接二連三地扇自己巴掌。
他哭出聲乞求我的原諒,小心翼翼地牽著我的指尖:
「阿予你打我吧,你想扇我,想踢我都可以。」
「求求你原諒我,我一定和梁白安斷得乾乾淨淨。」
我低眉搖頭:「你記不記得我曾勸過一個人迷途知返,那個人就是梁白安。」
周聿桉輕蹙起的眉頭,表示他沒想到。
原來我和梁白安在那麼早前就已經見過面了。
「我給過她機會,讓她保留自己的尊嚴,可她沒有珍惜,一錯再錯。」
「甚至還跑來我的面前耀武揚威,可我只當她是個笑話。」
周聿桉顫抖著,不斷向我道歉:
「阿予對不起,我沒想到她敢直接騷擾你。」
「我一定讓她向你道歉,求求你原諒我。」
我抽離手,將鑽戒遞向他:
「周聿桉,在我這裡,你一次犯錯的機會都沒有。」
「你但凡有了念頭,我們就再沒可能。」
淚水不斷地從周聿桉眼中奪眶而出,他像個孩子般固執地搖頭,拒絕接過我的戒指。
我便毫不動容地鬆手,任由戒指落在地上,滾落到沙發角落。
「阿予,別這樣,我不能沒有你。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周聿桉狼狽地從沙發底撿出鑽戒,跪著爬到我身側。
我拉開抽屜,從自己滿滿的設計稿中,拿出那份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
「我們代表著兩個家族的臉面,都各自體面些。」
「周聿桉,簽字吧。」
周聿桉不信命般地撕毀那張協議書,痛哭流涕地向我乞求。
我曾以為這一刻真正到臨時,我會感到難過,或許會為他感到心軟。
可我現在只覺得坦然,還有幾分替過去自己的不值。
我冷眼看著周聿桉將協議書撕碎,問道:
「你把梁白安現在安排到了哪裡?」
他乍然泄氣,再沒了勇氣乞求我:
「我把她送去了美國……」
我冷笑著閉上了雙眼:「如果不是我今天拆穿,你還想瞞我多久?」
「瞞到她把那個孩子生下來嗎?」
「周聿桉,我對你真失望。」
12
周聿桉沒了臉阻止我,他紅著雙眼跟在繼續收拾行李的我身後。
在我夠不到高柜上的東西時,他違心地幫我取下,然後低聲下氣地喚我的名字:「阿予。」
「鍾予。」
最後的最後,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鏈,坐在沙發上等待。
周聿桉靜靜地跪在我面前,目光巴巴地緊盯著我。
我依然平淡地對他說:「周聿桉,我們離婚吧。」
「鍾予,你殺了我吧。」
周聿桉痛苦地搖頭,無力地說:「離開你,我真的不能活。」
淚水再次翻湧,他嘗試壓抑自己的哽咽。
這副模樣像極了當初婚禮上,他哽咽著慶幸終於把我娶到手的樣子。
只是那時,他țū́₊堅定說的話是「周聿桉這輩子定不負鍾予」。
而現在是他做盡對不起我的事後,還妄想得到我的原諒。
我看著周聿桉那雙深邃的桃花眼:
「人們都說,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萬根針。」
「周聿桉,我不需要你做這些,我只想問問你,當初那個深愛我的男孩,去了哪裡?」
周聿桉向我靠近,想得到我的片刻動容:
「阿予我還在這,我一直都愛著你啊。」
我默聲搖頭否認。
正是我看過周聿桉那般深愛我的樣子,所以當這份愛意變質時,我才能最清晰地感知。
周聿桉緩住了情緒,恢復理智後開始想盡辦法留住我:
「阿予,我們的孩子就要誕生了。」
「你就原諒我一次,給我們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我發誓,再也不會犯錯了,好嗎?」
我猛然皺起眉,嫌惡地避開他想要觸碰我的手:
「你想用孩子困住我?」
胃裡又一次翻湧噁心,這一次只因面前這個男人:
「當初你求著我生孩子時,是怎麼保證不會讓孩子困住我的生活的?」
「也對,就連婚禮上的誓詞你都能違背,何況這些無足輕重的保證。」
「周聿桉,你真讓我感到噁心!」
13
及時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還想要辯解的周聿桉。
他安撫我好好坐著,轉身去開門。
還沒能來得及看清來者,他臉上已經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周聿桉被揍在地上,蹙起的眉頭在看清來者是我從上海趕來的爸媽時,瞬間泄了氣。
他知道,一切再無挽救的餘地了。
他不敢反抗,挨下我爸拳拳到肉的挨打:
「周家小子,我記住你了。我家小予在你這受的委屈,我定要找你整個周家算帳!」
若不是我媽扶著我來到二人身側,我爸大抵是真要把周聿桉揍到半身不遂。
我拿出一份新的離婚協議書,連帶著一個 U 盤放到全身挂彩的周聿桉身側:
「這個 U 盤裡記錄著你所有出軌的證據,給梁白安買了多少東西,背著我和梁白安上了多少次床。」
「哦對了,你以為與梁白安的第一次是因為對家想要給你挖坑,卻誤打誤撞進了梁白安房間。」
「其實一切都是你所同情的梁白安策劃的,裡面有她給你下藥的證據。」
「如果你還是犯賤,捨不得她,我鍾予自己有能力讓她把牢底坐穿。」
我決然地離開了那個家,絲毫沒有感到不舍。
因為從周聿桉看向我的雙眸開始變質的那天起,我就開始聯繫律師暗中爭奪我的股份,將孩子的撫養權攬於手中。
我就事不關己地觀望著,看著周聿桉毫無防備心地將梁白安留在身側,看著他一步步落進梁白安為他設下的溫柔陷阱中。
自始至終我都清醒,如果連這種底線問題都需要我看守著周聿桉,那這份感情只會成為我前進的羈絆。
我所要活的精彩的一生,不能被一個不堅定的男人困住。
如今周聿桉的一切,不過是他的咎由自取。
而那個發誓要對我好一輩子的男孩,我只當作他被時間扼殺,連帶著那個曾無比依賴他的我。
14
或許這個世上永不變質的,只有爸媽對我的愛。
他們接我回了上海,在圈中高調宣布我與周聿桉離婚的事實。
眾人對驚雷般的消息驚訝之餘,不停地猜測著我們感情變質的原因。
我毫不避諱地對外公布周聿桉婚內出軌的事實。
懷著七個月大的孩子再度回到屬於我的戰場。
我新畫的一幅設計稿發布。
人人嚮往的堅不可摧的鑽石中,透露著密密麻麻的裂痕。
我將其命名為《自然變質》。
祭奠那個曾說要為我摘星星的少年。
……
周聿桉對外承認自己所犯的錯誤。
耗費十多年經營的公司一夜間股價大跌。
他還是不斷地試圖聯繫我,不再妄想得到我的原諒。
他說想要盡全力彌補我。
我沒有再多關注他與梁白安。
只知道周聿桉動用所有關係尋找金牌律師,把梁白安告上了法庭。
再見到梁白安時,是她如同瘋了般沖向我,卻被我爸安排在我身邊的保鏢攔住。
她沖我罵著最惡毒的話,將她現如今的下場歸結在我身上:
「鍾予你不得好死!是你,一定是你逼聿桉打掉了我們的孩子!」
「憑什麼,憑什麼到頭來周聿桉還是愛著你?憑什麼生來就能得到我這輩子夠不到的一切?」
「憑什麼我就連唯一的爸爸都保護不了,昨天他還是因為癌症死了……嗚嗚嗚,一開始我只是想讓周聿桉幫我救救我的爸爸……」
梁白安沒了上次見面時向我耀武揚威的風采,也見不到我在周聿桉公司初次看到她時,她身上那與生俱來不服命的拼搏勁頭。
她拖著殘破不堪的身心,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埋怨我,埋怨周聿桉,埋怨世道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