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梁太再也不嫌棄我是個身份低賤的戲子了,第二天一早便從港城不遠千里地飛了過來。
對於這位送上門的財神爺,我自然是敞開大門歡迎。
祖孫第一次相見,她帶來了價值千萬的見面禮。
金鑲玉長命鎖、牙雕鬼工球、奢侈品牌嬰兒車……就連毛毯和口水兜,上面也印著 H 標。
她看著搖籃車裡眉眼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嬰兒,笑得見牙不見眼,怎麼看怎麼喜歡。
「他出生的那天,是個很好的日子,窗外草木蔓發,春景融怡。」
我走到她身後,衝著寶寶輕輕地笑了一下。
「景融,是他的名字,好聽嗎?」
她瞬間笑不出來了。
拉著我走出房間,關上門:「景怡,我們談談。」
我沏了兩杯茶。
「他叫什麼?」
「景融。」
「這是我兒子的骨肉,我們梁家的長孫!」
「他隨我,姓景。」我再次強調。
「當初離婚談判,我什麼財產都沒要,只要了孩子的撫養權,合同可是您的委託律師當眾簽署的。」
「不客氣地說,今天我來,也是為了這個問題。
「梁家三千億資產,不能落在旁人手裡。」
她衣著隆重,佩戴著收藏多年的珠寶,氣勢逼人,叉手靠在沙發上,態度強硬。
「你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這個孩子只能跟我走,他只能姓梁。」
我賠著笑臉。
「梁夫人,您為何總是與我針鋒相對呢?
「至少此刻,在丈夫不忠這件事上,最能與您感同身受的人只有我。」
殺人誅心,字字見血。
不過如此。
她氣得一連說了三聲「好」,胸口劇烈地起伏,怒極反笑。
「那你想怎樣?」
我開誠布公:
「合作,不然免談。」
18
梁太最終與我達成合作。
我同意梁太把孩子帶回港城,承認其長孫身份,立為梁老爺子在法律上的唯一繼承者。
梁太手上戴著一枚祖母綠鴿子蛋。
這是梁家留給兒媳的傳家寶。
代表著身份的認可,象徵著話事權。
她將戒指退下,戴到我的手上。
諷刺啊。
我暗自搖搖頭。
我和梁澈都離婚了,戒指卻塞到我的手上了。
「此刻開始,你是誰?」她問。
我笑得乖順:「您唯一的孫子——梁景融的母親。」
她滿意地點頭。
至此,已經塵埃落定。
還有最後一件事。
將孩子哄睡後,閒聊時,我狀似無意地提起。
「梁夫人,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嗯?」她挑眉示意。
「您記不記得那時候, 我受傷被扔在病房, 兩天兩夜都無人問津?
「我是演員出身, 磕磕碰碰都是家常便飯, 受再嚴重的傷,也是不要緊的。」我擺出柔弱的姿態, 「可那時候孩子才一個月,我差點流產啊。」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 仇恨的力量竟然如此強大。
不經意間, 我變成了這樣一個不擇手段、睚眥必報的瘋子。
梁太冷笑睨著我,許久, 才意味深長地開口:
「景怡,以前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跟在聰明人身邊三年, 耳濡目染, 再愚鈍也能習之一二。」
我故作圓滑,熟練地、不著痕跡地說著討好的話。
她抬手打斷。
「你不必再拐彎抹角, 想借我的手做什麼, 直接開口提吧。」
我搭上她的胳膊。
「有人害得您的寶貝長孫差一點就生不下來。您說, 是不是得讓那個人,比我痛苦一千倍、一萬倍才行?」
19
梁澈車禍癱瘓後, 溫妤並未受到波及,在娛樂圈裡繼續活躍, 趕通告、接代言、為新戲做宣發……
就在國際電影節開幕的前一天, 她突然消失在大眾視野, 杳無音信,各種出席行程也被取消,媒體猜測紛紛。
一周後, 溫妤的工作室終於發出一條公告。
【致各位影迷朋友們:
演員 @ 溫妤小姐在趕往港城國際機場途中不幸遭遇嚴重車禍, 目前正在醫院接受治療, 出於健康狀況考慮, 藝人將暫停演藝事業,歸期未定。
【抱歉占用公共資源, 感謝一路走來的所有支持與厚愛,祝大家生活愉快。】
雖然公告寫的是暫停,但我知道, 她再也回不來了。
梁家在港城隻手遮天,黑白通吃。
梁太想處理一個溫妤,根本用不著自己動手。
她被毀了容,打斷腿,在密閉房間裡關了幾天幾夜才被送去醫院。
因為沒有得到及時治療, 傷口潰爛壞死, 最後不得不截掉整個右腿。
梁太只撂下一句話:
「既然你口口聲聲說那麼愛我兒子, 那你就陪他一塊殘疾好了。」
20
我們搭乘私人飛機回了港城。
航行途中,遇到過幾次氣流,機身輕微顛簸。
懷中嬰兒不哭不鬧,乖巧無比。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投了個好胎,小小年紀,就擁有了三千億資產的繼承權。
此後他能吃到的苦, 恐怕只有冰美式。
困意襲來。
我拉上窗簾,沉沉地睡過去。
至此,一場鬧劇收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