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和他發生意外的第二天清晨。
當時我和他剛拍完《醉春風》,關係雖然算不上陌生,但絕對也沒到能滾床單的熟稔。
陳言徹赤裸著窩在被子裡,喉結和鎖骨處還有著清晰明顯的紅痕。
他一臉嬌羞地對我說:「我會負責的。」
我當時正背對著他系浴袍,聞言一頓。
「不用。」
他退而求其次,又說:「那你要對我負責。我昨晚、昨晚是第一次,雖然是意外,但我們……」
我腦子很亂,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樣的場面。
尤其陳言徹還追著要我負責。
沒辦法,我只好瞎編:「真的不能負責。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還想和他在一起,如果對你負責,我和他就徹底沒希望了。」
我回身面對他:「或者你想要什麼其他補償,我都可以——」
陳言徹的臉色已不如方才那般明艷嬌羞。
他平靜地沖我笑了笑,說:「那不用了。」
話說到這份上,我和他便沒再聯繫。
我實在是沒想到,幾年前隨意撒下的小謊,竟要到這時候來圓。
陳言徹好意開口:「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假結婚的事,我可以幫你向他解釋。」
「不用了,」我說,「不喜歡他了。」
他愣了愣。
嘴角要揚不揚地抿了下,隨後才說:「好,好。」
陳言徹一直待到舒言睡熟才走。
邪門的是,陳言徹一走,舒言就醒了。
纏著我要親、要抱,還要吃飯。
沒辦法,我只好繼續哄小孩。
等給孩子喂完飯、洗好澡、哄睡著……我癱在一旁的床上,連手指頭都不願意再動一下。
太累。
帶小孩簡直比熬夜拍戲還要累。
我正思忖要不要重新再找個阿姨,經紀人打來電話。
「陳言徹其實喜歡你吧?」
我有氣無力:「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事實啊,」經紀人興沖沖說,「他剛才的直播你看了沒?他把隱婚生子的責任全攬到自己頭上了,就怕網友罵你。
「而且他還要給我們介紹電影資源,程寬導演的電話都直接打我手機上了。」
經紀人說:「要不是喜歡你,他何必費這些心思?」
我辯解:「他估計就是當爸爸了高興。」
「當爸爸高興那他對兒子好啊,對你好乾嗎?」
「……」
我嘆一口氣:「你打電話來就為了說這個嗎?」
經紀人笑著:「怎麼聽聲音這麼困?」
「帶孩子,累的。」
她又開始絮叨:「我就說你一個人應付不來,劉嫂請假你就再找個阿姨嘛,又不是沒那條件,偏要培養什麼母子情。」
我略窘。
因為忙於工作,我對舒言總有些愧疚心理,所以閒暇時候就想著多陪陪他,增進一下母子情誼。
出發點是非常好的,但最好還是別出發。
畢竟我獨自一人帶孩子還沒幾天,就鬧出了轟動熱搜的「隱婚生子」事件。
我捏捏眉心,困頓開口:「那你再給我找一個。要求和以前一樣,只不過要短期的,劉嫂回來我還是要她。」
「行。」經紀人應得爽快。
第二天她找的人就到了。
我興沖衝去開門,門外站著矜貴清雋的陳言徹。
他身上穿著定製款的襯衫西褲,腕間的一塊表比我整套房還貴,說的話卻與他這身行頭極度不匹配。
他說:「我來應聘保姆。」
「……」
6
雖然很離譜,但我還是將陳言徹放了進來。
趁著他和孩子在客廳玩,我躲到臥室的陽台給經紀人撥去電話。
劈頭蓋臉就問:「陳言徹為什麼會來?」
「他是最符合你要求的人選。」
經紀人說:「會做飯,愛小孩,不把小孩的事到處宣揚……這三點要求他都能做到,還能做得比其他人都要好。」
「他一個影帝來給我當保姆,你不覺得離譜嗎?」
「離譜啊,」經紀人說,「所以他只做短期,你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
許是我沉默的時間過長,經紀人又說,「正好趁這個機會你們多了解一下。公開之後,你們作為夫妻共同露面的場合不會少,到時候別露餡了。」
看來這才是最終目的。
我認命,回到客廳與陳言徹增進了解。
彼時兒子正和陳言徹比拼賽車。
是那種玩具小汽車,他有一條專用的跑道。兩人的車停在起點處,兒子將遙控手柄遞到陳言徹手裡,細緻地給他講解規則。
我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能明顯感覺到,自我出現後,陳言徹便有些心不在焉。
我原本還納悶他在糾結什麼,直到他的目光從玩具小汽車轉移到我身上。
他問:「你會趕我走嗎?」
原來是這個。
我也問:「是我的經紀人讓你來的嗎?」
「我自己想來。」陳言徹這樣說。
「嗯?」我頗意外。
陳言徹抿抿唇,又說:「我想多陪陪孩子。」
這時兒子大喝一聲「開始」,然後操控著玩具小汽車飛了出去。
但陳言徹的車還停在原地。
兒子一邊抱怨「爸爸你怎麼這麼笨呀」,一邊幫他操控玩具小汽車。
我望著陳言徹笨拙又窘迫的模樣,一時間百感交集。
娛樂圈叱吒風雲的影帝何曾有過這種時候?
卑微、怯懦,只為討好一個三歲小孩。
我突然覺得他也挺不容易的,索性滿足他。
陳言徹陪孩子玩了一上午。
等到了飯點,他又自覺進廚房做飯。
值得一提的是,陳言徹的廚藝很不錯。
平時挑食的小孩,如今嚼著不愛吃的青菜也吃得很香。
午後的哄睡環節及下午的興趣啟蒙時間,也由陳言徹一併包攬。
我只需要在想孩子的時候陪著玩一玩,其他時候陳言徹都會幫我解決。
空出的大把時間,我窩在書房寫劇本的人物小傳。
是積攢已久的工作。
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情緒,今天突然有靈感了。
寫到半程,突然口渴。
我握著空杯子出門倒水,卻意外發現那一大一小並不在客廳。
吵鬧聲從浴室傳來。
我抬眼一看時間,到兒子洗澡的點了。
他洗澡向來鬧騰,我擔心陳言徹一人搞不定,半擔憂半好奇地推開那扇半掩的門。
令我眼皮一跳的場景在眼前出現。
明明是兒子在洗澡,但幫洗澡的陳言徹也全濕了。
濕透的白襯衫緊貼著身體各處線條,形狀好看的胸肌、腹肌、臂肌,一覽無餘。
我的視線定格在他胸前的那顆紅痣上。
分明還隔著一件白襯衫,那顆痣卻好似更紅了些,無端端地晃人眼。
陳言徹看到我,驚慌站起。
他手裡握著一隻黃色的塑料小鴨子,浴室專用款。
不該多想的。
可大概是這浴室的荷爾蒙爆棚,我的腦子總不自覺閃過「濕身誘惑」四個字。
陳言徹抹了抹臉上的水珠,有點委屈說:「我、我有點搞不定他。」
我倏地笑了。
我問他:「你帶衣服了嗎?」
「帶了。」
「那你也去洗澡,順便換身乾淨的衣服。」我支使完他,又挽起袖子,「這裡我來搞定。」
進出交接之際。
渾身濕透的陳言徹挨近我:「你讓我留下,是嗎?」
這距離實在過近了。
我怕再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下意識垂頭,視線自然而然落在他的腰際。
我這才發現他的褲子也濕透了。
黑色褲子比起白色襯衫,勾勒線條的本領也不遑多讓。
我像是被燙到一般別開眼。
慌張說:「留下吧。」
7
兒子晚上還是和我睡。
陳言徹就睡在隔壁的客臥里。
大概是隔壁住著人的緣故,平時早就睡眼惺忪的兒子,如今聽到第三遍睡前故事,依舊毫無睡意。
我只好採取關燈大法:「睡覺。」
他忙拉住我的手,問:「媽媽,爸爸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睡?」
我嘆氣。
就知道他不睡覺,是腦子裡在琢磨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為什麼要一起睡?」
他理直氣壯:「動畫片里的小美,她的爸爸媽媽就是一起睡的。」
「動畫片里的小美不挑食,你挑食嗎?」
小孩重重「哼」了一聲,氣鼓鼓說:「我要和爸爸一起睡!」
「去吧。」我自在翻身。
我現在對勞役陳言徹已經毫無負罪感,畢竟我看他也挺享受被小孩折騰的。
兒子抱著小枕頭、小被子就要起身。
片刻後又放下,親了親我的臉頰說:「媽媽,我就去看看爸爸,待會兒還是來找你,等我哈。」
我滿腔無奈地送走了兒子。
為了方便小祖宗自由進出,主臥和客臥的兩扇門都沒關,所以我能清晰聽到隔壁臥室傳來的笑鬧聲。
我的腦子莫名閃過一個念頭。
陳言徹還挺會帶孩子的。
是血緣的關係嗎?
總感覺他們很快就親近了,明明不久前還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兒子突然在隔壁大喊:「媽媽,媽媽!」
我以為出了什麼意外,忙趿著拖鞋來到隔壁。
小小的兒子坐在陳言徹旁邊,像一顆小肉球,他的手掀著自己的衣擺,露出圓乎乎的肚子,還說:「媽媽,你看我和爸爸的肚子不一樣!」
緊接著他目光轉向陳言徹,示意他也展示。
陳言徹猶猶豫豫掀起一半,又放下,面色已羞得通紅。
他求助似的看向我,眼底一片瀲灩。
這模樣莫名讓我想到曾經。
那個混亂的早晨。
他嬌羞又赤誠地窩在被子裡,說他要對我負責。
急性子的兒子見不得他這扭捏的模樣,親自上手將陳言徹的衣服撩了上去,還衝我說:「媽媽,你看是不是不一樣?」
我心說你真是媽媽的好大兒!
粉絲嗚嗷說著想看的腹肌,這麼輕易就給我看了個完全。
陳言徹就像是被惡霸欺凌的小媳婦般,一邊躲一邊還要哄:「言言,好了沒有?」
兒子不看他只看我:「媽媽看到了嗎?爸爸這裡還有一顆痣呢。」
能感覺出陳言徹現在挺崩潰的。
我趕緊上前去抱孩子。
其間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等反應過來,我的雙手已經摁在了那幾塊腹肌上。
食指的頂端,還擦著那顆鮮艷的紅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