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懷孕了,也恭喜啦,孕初期應該很辛苦吧。」
顧若彤捂著肚子,心驚肉跳地往後退了一大步,瞳孔輕顫:
「不,不辛苦。」
我再次莞爾,贊她:
「真是偉大的媽媽。」
32
餐桌上,顧夫人格外高興,一個勁地與我說話。
「閔閔,你看起來怎麼瘦了這麼多,下次顧西洲要是再欺負你,可千萬不能再自己跑了,直接告訴我就好,我幫你揍他。」
我乖巧地點頭:
「好。」
「霜霜今天晚上怎麼沒和你一起過來,阿姨也好久沒見到她了。」
顧西洲接過王嫂手裡的湯,放到我面前。
「媽,大哥剛剛送岑霜霜回去了。」
顧夫人喜出望外:
「真的嗎?好好好,終於不用操心你們兄弟倆了。」
「閔閔,你多喝一點,我記得你以前就喜歡喝王嫂煮的番薯甜湯。」
王嫂在一旁笑呵呵打趣:
「太太,今晚的甜湯可不是我一個人煮的,閔閔小姐在一旁幫了很多忙。」
「洗番薯、放水、加糖,都是閔閔小姐做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偷師。」
「嘔,咳咳咳……」
顧若彤突然摔碗,離開餐桌,彎下腰劇烈嘔吐起來。
眾人嚇了一跳。
「若彤,你怎麼了?」顧夫人語帶關切。
顧若彤來不及回答,快速奔向一樓洗手間,在裡面大吐特吐,過了好久才出來。
王嫂惴惴不安道:
「若彤小姐,這是怎麼回事?是因為剛剛的甜湯嗎。」
顧若彤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小臉蒼白,瞳孔驚顫。
她雙手止不住地發抖,緊緊捂著自己的小腹處,半晌才出聲:
「沒事,只是突然間有點不舒服。」
「媽,我就先上去了。」
顧夫人點點頭:
「好,那你先上去休息。」
顧若彤上樓休息後,顧夫人繼續跟我聊天。
詢問我這三年來的生活,還問我現在住在哪兒?
我和岑霜霜都不想回林家住,所以兩人現在都住酒店。
「住酒店?那怎麼行,反正我們家客房多,不如你和霜霜都搬過來。」
顧夫人熱情邀請。
稍作猶豫後,我便答應了。
一是住酒店的確有些不方便。
二來如果我搬到顧家,我媽也就沒辦法三天兩頭找我談心、增進母女感情了。
我給岑霜霜發了條信息簡單說了一下。
客房在五樓。
顧西洲送我上來,他目光灼熱,桃花眼染上一抹緋紅。
「閔閔,你能在我家住下,我真的很高興。」
「你高興得太早了,我只是不想住林家,也不想住酒店而已。」
他絲毫不介意我的冷言冷語,反而更加熱切地望著我,眸底亮晶晶的。
「我知道你不可能那麼快原諒我,沒關係,我會繼續等你、一直等你。」
我著實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
「顧西洲,三年前你不是說要帶顧若彤私奔嗎?為什麼後來又不了了之,她現在還要嫁給別人了。」
顧西洲表情微微一凝,聲音帶著一絲苦澀:
「對不起,閔閔,我當時一定是腦子短路了才會對她說那句話。」
「我以為自己喜歡顧若彤喜歡了很多年,但其實只是青春期的時候,她出現在我身邊的頻率最高,從而引起的幻覺。」
「我可以接受顧若彤交男朋友,卻不敢想像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畫面,哪怕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也會讓我嫉妒得發狂。」
「閔閔,直到你離開後,我才真正認清自己喜歡的人原來一直都是你。」
我無聲冷笑。
所以說這些男人可真是賤。
最愛的人永遠不是身邊的那一個。
心裡永遠有個白月光。
我可去你的吧。
33
翌日清早。
我陪著顧夫人正在餐廳吃早餐,突然聽見客廳傳來一聲急促的尖叫聲。
眾人聞聲跑過去。
只見顧若彤一臉驚慌失措地扶著樓梯扶手。
在她身後的台階上,有一處明顯的水漬。
「誰把水倒在這裡的?誰?」
她激動地大叫,胸口劇烈起伏著。
「大清早這是怎麼了?」顧夫人走過去。
「媽,你知不知道我剛剛差點就摔了,究竟是誰……」
顧若彤捂著胸口,心有餘悸地向顧夫人告狀,直到她看見了我,活像大白天見到鬼似的,話都說不太利索了:
「趙……趙閔閔,你……你怎麼還在這?」
「閔閔昨晚沒回去,住在我們家。」
顧西洲走過來,替她解釋道。
顧若彤表情失控,尖聲質問:
「為什麼不讓她回去?」
顧西洲不悅地蹙眉:
「她為什麼要回去?接下來這段時間她都不會回去,一直住在我們家。」
「不行。」顧若彤咬著牙反駁。
顧西洲眼底的不悅更加濃郁,語氣已帶著斥責:
「顧若彤,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了算。」
「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這次連顧夫人也生氣了,冷著眉眼道:
「若彤,你的社交禮儀去哪兒了?閔閔是你二哥的女朋友,她為什麼不能住在我們家?」
顧若彤狠狠地盯著我:
「因為這些水就是她潑的,我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人住在家裡,傷害我的寶寶。」
「顧若彤。」
顧西洲驀然變臉,聲色俱厲:「你瘋了,大清早在這兒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這些水就是她潑的,除了她,沒有人會這麼做。」
「夠了。」顧夫人也厲聲阻止。
我震驚萬分地看著對方:
「若彤,你為什麼要這麼誣陷我?我沒有理由這麼做,傷害你的寶寶對我有什麼好處。」
「因為你想……」
顧若彤大概是被眼前的這副局面搞破防了,差點就脫口而出。
但她腦子還在,及時剎住了車。
饒是如此,還是被顧西洲警覺地嗅到一絲什麼。
「她想怎樣?」
顧若彤眼神倉皇,語氣倔強:
「沒怎樣,總之我絕對不會和她待在同一個地方,如果你們讓她住進來,那我就搬出去。」
說完,她立刻轉身上樓去了。
我在花園涼亭下優哉游哉喝咖啡時,顧若彤已經收拾好兩個大行李箱,吩咐司機拿去地下停車場。
對上我明目張胆的挑釁目光,她怒不可遏,終於沒有控制住噌噌上冒的火氣,衝到我身邊。
「趙閔閔,你以為你能改變什麼?」
「別做夢了,我不會讓你傷害到我的寶寶一根頭髮。」
我氣定神閒地坐在涼椅上,輕笑:
「別急呀,來日方長。出嫁那天你總是要從顧家風風光光嫁出去吧,你也不可能一輩子跟顧家斷絕關係。」
「再說了,哪天我嫁給你二哥,咱們還是親戚呢。」
「親戚之間總要多走動是不是,比如你來我家轉轉,我去你家走走。」
「這小孩子冒冒失失的,萬一哪天不小心掉下泳池,或者從樓梯上摔下來,誰能說得清呢?」
任何一個孕婦都聽不了這種殺人誅心的話。
顧若彤自然也不例外,一個巴掌甩過來。
卻被我提前一杯咖啡潑過去。
她捂臉尖叫。
我放下杯子,語氣森冷:
「顧若彤,送你一句話,出來混始終都要還的。」
「只要我進了這顧家的大門,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她的瞳孔閃過一絲懼意,但即刻不見。
「你想怎麼樣?」
「我的要求很簡單,一命抵一命。」
「不可能。」她突然低吼,眼神狠戾陰鷙得像只母豹子。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
顧若彤雙目猩紅,目光如同噬人一般:
「趙閔閔,你別逼我。將來你嫁給顧西洲,同樣會替顧家傳宗接代。」
「如果你對我的孩子做了什麼,難道我會聽之任之?」
「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聞言,我笑得更加開懷:
「顧若彤,你不會覺得我對你二哥還有感情吧。」
「多虧了你那天逼著他二選一,自那之後,顧西洲在我眼裡連條狗都不如。」
「你覺得我會給一條狗生孩子嗎?」
顧若彤臉色煞白。
她不難聽出,這是我發自肺腑說出來的話。
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我實在開心得很。
「顧若彤,被三年前自己扔出去的迴旋鏢突然擊中眉心的感覺怎麼樣?」
她惶恐地搖頭:
「我要告訴我二哥,你根本不愛他。」
「去吧,他現在愛我愛得要死,只要我答應復合,他恨不得給我跪下,就看他會不會聽你的嘍。」
顧若彤心態終於崩了,緩緩後退,喃喃罵道:
「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你會遭報應的。」
我徐徐向前,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會遭報應嗎?我看你不是活得好好的,馬上都要嫁入豪門了,報應在哪呢?」
她哽住。
應該是無法自圓其說了。
我嘆口氣,默默地點頭:
「的確是會遭報應的,因為,你的報應就是我,等著吧。」
34
顧若彤在酒店住了一個星期,很快又回到顧宅。
理由很簡單,大婚就在三日後,她是顧家的女兒,必然是要從顧家嫁出去的。
岑霜霜這兩天也過來了,是顧夫人特意邀請她過來參加婚禮的。
「上班怎麼樣?」我問她。
這段時間,林偉業為了穩住岑霜霜,讓她忠心耿耿地替自己賣命,特地任命她為林氏集團總經理,負責顧氏生態科技園所有的項目接洽。
「目前挺好。」
「對了,我那天在書房偷偷瞄到了林偉業的保險箱密碼,你猜怎麼著,你之前在顧西洲手裡拿到的城東那塊地,竟然還在林偉業那裡,沒有賣掉,也沒有被開發。」
岑霜霜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
我絲毫不覺得奇怪:
「那塊地皮是他最後的保障,哪天林氏真正破產,把那塊地賣了足夠他和他的寶貝兒子養老。」
「那……要出手嗎?」她問我。
「你說呢。」
「怎麼分?」
「五五開。」
她心花怒放,滿含熱淚地望著我:
「閔姐,你是我親姐,下半輩子我要唯你馬首是瞻,俯首稱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
晚上的單身派對很熱鬧,一眾女孩們都玩瘋了。
而派對上的絕對主角,自然是顧若彤。
她穿著一襲米白色抹胸魚尾晚禮服,手腕上是巨大的泡泡袖,高貴又典雅。
因為懷孕不能喝酒,她整個晚上都是以果汁代替。
「我怎麼感覺顧若彤老是在看你。」岑霜霜道。
我挑挑眉,語氣輕快:
「她當然要把我看緊點,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可就後悔莫及了。」
岑霜霜還想說什麼,顧南潯走過來了。
「霜霜。」
他喚她,眸底的溫柔與深情一覽無餘。
「又幹嘛?」
岑霜霜卻是很不耐煩,只差翻白眼了。
岑霜霜臉上那懨懨的表情連我都覺得受到波及,顧南潯卻絲毫不介意,叮囑她明天合同上要注意的事項與內容。
「你有病吧,現在跟我說合同的事,我又沒在上班。」
顧南潯眸中燃起希冀的光:
「那我們去院子裡坐坐,聊聊別的,我看外面月色挺好的。」
岑霜霜這次真的翻了個白眼。
那句話怎麼說?
我見過你愛我的樣子,所以很清楚你不愛我是什麼樣子的。
這句話同樣適應在旁人身上。
我見過喜歡顧南潯的岑霜霜是什麼樣子,所以很清楚不喜歡顧南潯的岑霜霜是什麼樣子。
就比如,現在。
那個第一次倒在顧南潯懷裡,雖然動機不純,但臉上掛著明顯的竊喜與蕩漾的女生。
後來在顧家家宴上,那個嬌滴滴地挽著顧南潯,巧笑嫣然、靈動俏皮的女生。
統統不復存在了。
35
「血,血,好多的血。」
一個突兀的聲音在客廳響起。
瞬間尖叫聲四起。
我循聲望去,只見顧若彤下半身禮服上已被鮮血染紅了好大一片。
她臉色慘白,顫顫巍巍地摸向自己身後。
觸目驚心的一手血。
「寶寶,我的寶寶……」
顧若彤突然朝我看過來,目眥欲裂。
「趙閔閔,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眾目睽睽之下,她像箭一樣衝過來,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你個賤人,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為我的孩子報仇。」
或許是因為處在極度憤怒與悲傷之下,顧若彤這會兒力大如牛,我竟被她掐得毫無還手之力。
好在周圍有人反應過來,迅速趕來拉開我們倆。
但顧若彤就像發了狂似的,一雙手紋絲不動。
我被她越掐越緊。
「顧若彤,你在做什麼?」
一個暴怒陰鷙的聲音傳來。
下一秒,我身上一輕,脖頸處的不適與窒息感也隨之消失。
我彎下腰,拚命咳嗽。
「閔閔,你怎麼樣?」
顧西洲將我抱到沙發上,一臉緊張。
他輕輕挑起我的頭髮,替我檢查脖頸上的傷勢。
顧若彤模樣癲狂:
「趙閔閔,你殺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讓你償命。」
「顧西洲,你這個白痴,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她是耍你的。」
顧西洲陰沉回眸,看向她:
「你憑什麼說閔閔殺了你的孩子。」
「就是她殺的,她要替她的孩子報仇,讓我的孩子償命。」
周圍的人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有個女孩怯怯地走過來,手上拿著一袋紅紅的什麼東西。
「那個……若彤,你身上的好像不是血跡,而是草莓醬,從這個塑料袋子裡漏出來的。」
顧若彤一臉呆滯:
「草莓醬?」
眾人上前,經過一番確認。
那的確是一袋草莓醬。
顧若彤應該是一屁股坐到了那個袋子上面。
虛驚一場,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顧若彤的神情卻一點也沒有鬆懈下來。
她呆呆地看向這邊,對上我清冷的視線,很快明白了怎麼回事。
「顧若彤。」
顧西洲冷冽的聲音讓她差點兒跳起來,慌慌張張地說了一句「我先去換衣服」。
她甚至都不敢看顧西洲一眼。
客廳里。
一邊是大肆喧囂歡鬧的人群。
一邊是陷入沉默死寂的我們。
良久。
我才輕輕開口:「顧西洲,這下你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36
顧西洲的速度很迅速。
顧若彤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她已經不在自己的房間。
周圍一片昏暗,只有對面未拉緊的窗簾縫裡溜進來一縷陽光,依稀能判斷出來現在是白天。
借著微弱的燈光,她看到自己整個人被尼龍線牢牢捆在一張木椅上。
腿、腳,甚至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不光如此,她胸前還系著兩條感應線,手指上綁著感應器,以及胳膊上戴著脈搏傳感器。
連接旁邊的一台儀器。
就在她心頭一片惶惶然,分不清自己是在夢境還是現實時,「啪」的一聲。
燈光亮了。
顧西洲站在她的正對面。
顧若彤鬆了口氣,下意識求助:
「二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快給我鬆綁。」
顧西洲沒有理會她,面無表情道:
「顧若彤,六年前,趙閔閔在我房間的書桌上放了一張嬰兒 B 超照片,是不是被你拿了?」
顧若彤心臟狂跳了一下,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過,她終於明白眼前的這一幕並不是夢境。
僅這一眼,顧西洲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什麼照片?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顧若彤故作鎮定,當下回答。
「嘀嘀嘀。」
她臉色陡然一變。
來不及為自己申辯,顧西洲下一個問題已經砸過來:
「那天在棲鳳山別墅,是不是你給閔閔下的墮胎藥?」
顧若彤胸口跳得更厲害了,她全身忍不住發抖。
「怎麼可能?二哥,你這是聽誰說的?」
「嘀嘀嘀。」
顧若彤要崩潰了。
「你故意引她上你的車,開錯路段,還把車開進了水坑?」
「我沒有,你胡說。」
顧若彤失控地大喊,抵死不認。
「嘀嘀嘀。」
「你故意劃傷自己的腿,求我送你去醫院,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在你和她之間做選擇?」
「不是,不是,不是,我沒有。」
「嘀嘀嘀。」
顧西洲眼中寒芒如星,殺氣冷然:
「顧若彤,你可真是滴水不漏,那天還特意讓我去提你的跑車。」
顧若彤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顧西洲,她這會兒是真的害怕了。
「不是的,顧西洲,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我,我可以解釋。」
「好,我聽你解釋。」
對方眉眼凜冽,看她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顧若彤慌慌張張地開口,卻不知道該從哪解釋。
所有的事情經過,他已經複述出來了。
而且,在測謊儀面前,她根本無從抵賴。
事實上,她只能告饒:
「對不起,二哥,我……我不是故意要害她的。我只是一時迷了心竅,你原諒我好不好,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分兒上,原諒我,就這一次。」
顧西洲眸光森冷,緩緩地回她:
「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我就可以原諒你。」
顧若彤被他這副模樣嚇得瑟瑟發抖,連哭都忘了。
她看見他打了一個電話。
五分鐘後,兩個男人推門走進來,開始替顧若彤鬆綁。
顧若彤隱約聽懂了剛剛那句話,臉上是滅頂的恐懼。
悽厲地喊道:
「不,你不能這麼做,你這是謀殺。」
「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顧西洲,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麼對我,我明天就要結婚了,你不能這麼對我。」
顧西洲臉上掛著殘忍至極的笑,冷冷幽幽的聲音像是從地獄傳出來一般: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顧若彤,你十個孩子都抵不了我一個孩子的命。」
「這輩子沒機會後悔了,下輩子好好做人吧。」
顧若彤瞳孔驟縮,目眥欲裂,眼睛裡仿佛要流出血來。
「不,不,顧西洲,你會下地獄的,你會下地獄的,放開我,放開我。」
37
顧若彤終究沒有穿上那件未婚夫花巨資從巴黎定製回來的婚紗。
在距離幸福僅僅一步之遙的時候,她的天塌了。
官方報道是出了車禍,身體多處有擦傷,內臟受損,且摘除了子宮。
這種情況下,秦家沒有再履行婚約。
雖然勢利,但情有可原。
王嫂去醫院送湯回來,一個勁感慨:
「若彤小姐真可憐,連續三天不吃不喝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個……」
她想起什麼,捂住嘴巴沒敢再說。
顧夫人自然是傷心得很,這兩天整個人看著憔悴了不少。
就連那位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顧氏財團當家人,這兩日也難得在家。
紙終究包不住火。
聽說顧董事長很快查清顧若彤的事情是自己兒子乾的。
幾乎是雷霆震怒。
還聽說顧西洲被打得很慘。
父子倆一整天都沒下過樓,飯都是傭人阿姨送上去的。
顧、秦兩家聯姻涉及方方面面,如今聯姻破裂,結局還如此慘烈,叫顧董事長如何不上頭。
趁著顧西洲這幾天不良於行,我跟顧夫人辭行。
一直以來,她真的對我很不錯。
顧夫人聽到我要走,眼眶瞬間紅了。
她語氣哽咽:
「閔閔,你是個好孩子,是我們顧西洲沒有福分。」
「那個孩子……終究是我們家對不起你。」
看來她已經知道了。
「顧夫人,您別這樣說,有些事情大概是命中注定的。」
「其實,是我沒有福分,那個孩子也沒有福分。且不說她的爸爸如何,但我知道如果她平安降臨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一個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淚水從顧夫人眸中奪眶而出,她將我緊緊抱住:「閔閔,不管去哪裡,都要好好的。」
「好,您也保重身體。」
38
回到酒店。
岑霜霜向我彙報她的戰績:
一是東城那塊地她賣了 4 個億,林偉業還不知道。
二是生態科技城的項目她一直在林氏和顧氏兩邊和稀泥,壓根還沒簽。
三是她私底下聯繫過收購人,確定對方手中持股達到百分之三十,所以林氏集團過不了多久,大機率會被收購。
「已經訂了明早的機票,直飛馬爾地夫,效率怎麼樣?」
我情不自禁感慨:「不錯不錯,你外婆那邊怎麼樣?」
「我給我舅舅轉了一筆錢,讓他好好照看外婆。至於我媽跟你媽,她們那麼喜歡跟林偉業糾纏,就讓他們三個相愛相殺好了。」
這樣的結局,好像也可以。
第二天,我們剛到機場,就接到了林偉業打來的電話。
電話里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要殺人:
「岑霜霜,你是不是動過我的保險柜。」
岑霜霜莞爾一樂:
「咦,爸爸,你知道啦。」
對方咬牙切齒道:
「臭丫頭,限你半個小時,馬上把我的東西給我拿回來。」
我伸手,示意她將電話給我。
「爸爸,你是不是記性不太好,那塊地明明就是我拿給你的,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了。」
電話里一頓。
「趙閔閔,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爸,就馬上把它還給我。」
「不用了,林叔叔,你還是比較適合當林叢柏的爸爸,就這樣,不說了,我們要登機了。」
「趙閔閔。」
撕心裂肺的吼聲傳來。
剛按了掛斷,還沒來得及關機,電話又進來了。
陌生的號碼。
我猶豫了兩秒,還是按了接聽。
「岑霜霜。」
對面的聲音又急又切。
原來是林叢柏。
「大哥,有什麼事嗎?」我閒閒地發問。
那邊同樣一頓。
「趙閔閔,你們兩個是要把爸爸氣死才甘心嗎。」
這話著實有些搞笑。
「我只是把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拿回來,怎麼就氣死他了。」
對方語氣一沉:
「那份地契是你的嗎?」
「當然是了,這是我靠跟男人睡覺得來的呀,你不記得了嗎。」
有一次,我下樓,聽見父親林偉業和林叢柏聊天:
「想不到這兩個丫頭還挺有出息,東城那塊地說給就給,說不定將來有一天我真能當上顧氏集團的親家呢。」
林叢柏聲音淡淡:
「不過是靠跟男人睡覺睡來的,和她們的媽一樣賤,有什麼了不起。」
現在想想,林叢柏這種人最是無情和虛偽。
他看不起我和岑霜霜,卻又和林偉業一樣靠著吸食我們的血肉而活。
一邊罵我們,一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們為他提供的養料。
從今天起, 可沒人再慣著他了。
「那份地契還在嗎?」對方明顯還不甘心。
我坦白說道:
「賣了,4 個億,我和岑霜霜平分了。」
那邊呼吸一緊。
我掛斷通話,關機,對岑霜霜說道:
「走吧。」
三個月後,我坐在馬爾地夫,享受著風景如畫的陽光海岸。
岑霜霜游完泳回來。
「對了,跟你說一件事。」
「什麼?」
「顧西洲的車被顧若彤找人撞了,聽說傷得挺嚴重的, 整整半個月沒醒, 醫生說不排除醒來後會成為植物人。」
我想起和顧西洲最後一次見面, 是在我跟顧夫人辭行後, 他拖著被他爸打瘸的腿, 以及打腫的臉,整個人幾近卑微地跪在地上, 哀求我:
「閔閔,我已經為我們的孩子報仇了。」
「你不要走好嗎?我們, 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求求你了, 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不要走。」
我平靜淡然地看著他:
「顧西洲,從你丟下我義無反顧地走向顧若彤那天開始, 我跟你之間就永遠不可能了。」
「你很清楚,我這次回來的目的。」
「別求我了,也不要再找我,因為下一次, 我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我看著顧西洲眼底的光芒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最後變成一片死寂。
他絕望地癱倒在地。
後來, 他真的沒有再找過我。
「以後這種事情不用告訴我了,我沒什麼興趣。」
她點點頭:「OK, 我知道了。」
我躺了一會兒。
等等。
「你是怎麼知道的?」
岑霜霜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我:「我從顧南潯那兒知道的。」
「什麼?」
她忙不迭地解釋:
「是這樣的, 那段時間顧南潯像狗皮膏藥一樣黏著我不放,為了防止我跑路,還專門找了保鏢盯著我。」
「我都被他煩死了,後來我就誆他, 跟他做了個約定, 如果十年後他還喜歡我並且還在等我, 我就會考慮看看。」
我不可思議地瞪著岑霜霜。
十年後,顧南潯都快四十歲了吧。
「他答應了?」
她點點頭:
「嗯,反正我想著自己也沒什麼損失,他愛等就等唄。」
「只不過他有時候老找我聊天挺煩的,上次我隨口說了一句沒空, 自己要去打工,結果他立馬給我轉了兩千萬,然後我就覺得偶爾跟他聊一聊也不是不可以。」
我對岑霜霜佩服得五體投地。
沒獲得過頂級 PUA 大師資格證, 是干不出來這事的。
從今往後, 我要牢牢抱住霜姐的大腿。
「霜姐,跟你說個事。」
「啥?」
「千萬不要拉黑顧南潯,你要覺得他煩,我可以幫你跟他聊, 轉過來的帳五五開,你覺得怎麼樣?」
岑霜霜不假思索地點頭,笑容愉悅: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