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發現,李巧珍寫過很多詩,但她偷偷地藏在抽屜里,我只偶然看到過幾首。比如這首《約夜》:
「那天晚上,
它是孤獨的代名詞。
在悲傷的情況下,
風已停,
但那寒意,卻更加刺骨。
關於那天晚上,
它是傳說中正在死去的青鳥,
愛情的陽傘雨不再滴落,
李清照在悲傷中睡著了。
剩下的悲傷,
這與愛情無關。
關於那天晚上,
這是一條可以隨心所欲實施的犯罪之路。
這是真實面孔背後一層面紗,
這是一片黑暗深處的墓地,
在邪惡的迷霧中,
狂暴的風暴帶來冰冷的刀劍。
攻擊我,
已經完全毀容的屍體。
關於那天晚上,
她是晚清一位風韻十足的美人蛇。
登上鬱鬱蔥蔥的百草園,
見證魯迅的少年時代。
關於那天晚上,
楝樹上的夜鳥輕輕地咯咯笑著,
那是一杯盛滿毒蟲的液體,深深侵入我的五脈。
我開始逃避生活。
儘管我像苦行僧一樣受苦,
從此我開始沉默。
我的夜門上有綠燈和黃書,
只怕被賞月回來的賈島敲了一百遍了。
我至今仍不後悔……」
我偷偷地撕下詩句帶回家欣賞。我怎麼也想不到,一個三十出頭的山村青年女子,竟然能寫出如此淒婉深邃、才華橫溢的詩篇。這首詩里,不僅有魯迅先生的晦澀一生,也有李清照的「漸生悲涼」。這樣的青年女子,確實不簡單。直到後來,我才知道,李巧珍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她原本不是山區人,老家在福州一個叫孤山鎮的地方。因為家裡出了事,一家人破碎了。李巧珍外出打工時,結識了老實的表哥馬金海,便嫁進了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