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你公開在媒體上,為之前在網絡上散播我謠言的行為,向我道歉。」
「你簽了字,我就向檢察院出具一份諒解書,可以為他爭取減刑。」
老太太看著協議,渾身發抖,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這是搶劫!」
「不。」我糾正她,「我只是在拿回本就屬於我的一切。包括被你們偷走的錢,和我被損害的名譽。」
我把筆遞給她:「你可以選擇不簽。那周越的下半輩子,就在牢里過吧。哦對了,他那個詐騙犯朋友賈明,因為檢舉周越有功,有重大立功表現,認罪態度良好,估計很快就能重獲自由了。」
老太太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她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靜靜地看著她,等她哭夠了,才淡淡地開口。
「簽,還是不簽,給你三分鐘考慮。」
9
最終,周越的母親還是簽了字。
她顫抖著手,在每一頁上都按下了指印。
簽完後,她癱在椅子上,雙眼無神。
我收起文件,看都沒看她一眼,對助理小張說:「送客。」
一周後,我和周越在看守所里辦理了離婚手續。
隔著冰冷的鐵窗,他看著我,眼神複雜。
「陸恩,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我看著他,腦海中閃過的卻是我爸局促不安的樣子。
「從你拒絕給我爸八百塊房租那天起。」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嗤笑,帶著自嘲和荒謬:「就為了八百塊?」
「不。」我搖了搖頭,「是為了那八百塊背後,你對我,對我家人的蔑視和算計。」
他沉默了。
許久,他才開口,聲音沙啞:「那份諒解書...」
「放心,我是律師,最講契約精神。」
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陸恩!」他突然叫住我,「我們...我們真的沒可能了嗎?」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周越,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
「我最討厭的,就是垃圾回收。」
走出看守所,陽光刺眼。
秦依倚著車門,朝我吹了聲口哨,將一副墨鏡拋了過來。
「搞定了?」
我戴上墨鏡,點了點頭:「搞定了。」
「那孫子沒哭著喊著求你吧?」
「他求我復合。」
秦依誇張地笑了起來:「他腦子被門夾了?是不是在裡面做手工把腦子做傻了?還想跟你復合,他怎麼不問問閻王爺能不能給他續個VIP?」
我也笑了,這幾個月積壓在心口的濁氣,終於徹底散了。
「走吧,請你吃飯。」
「喲,發財了?去哪兒?」
我坐進副駕,繫上安全帶:「去全城最貴的法餐廳,順便把你上次對著櫥窗流口水那個十五萬的包給提了。」
秦依一腳剎車差點踩死,轉頭看我:「我靠,陸恩你認真的?那可是十五萬!」
「年薪千萬的霸總,買個十五萬的包怎麼了?」我學著她之前的語氣,「花自己的錢,買自己的包,讓那幫臭男人看著流口水去吧!」
秦依愣了幾秒,隨即一腳油門踩下,車子猛地竄了出去,伴隨著她興奮的尖叫:「說得對!就該這樣!他媽的,老娘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花錢如流水!」
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陽光暖融融地灑在身上。
我摸出手機,找到我爸的微信,直接轉了二十萬過去。
附言是:爸,您的零花錢,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夠再跟女兒說。
很快,我爸回了條語音,聲音里滿是笑意:「閨女,爸不要這麼多錢,爸有退休金。你給自己多買點好吃的,別太累了。」
我聽著我爸絮絮叨叨的關心,眼眶有些濕潤。
原來,被人毫無保留地關心和愛著,是這種感覺。
原來,可以隨心所欲地為家人花錢,是這麼快樂。
10
我如約向法院提交了對周越的諒解書。
在法庭上,我深情回憶了與周越的過往,表示他只是一時糊塗,
我作為曾經的妻子,「願意原諒他,並期待他早日回歸社會。」
這番發自肺腑的表演,效果拔群。
不僅讓在場的記者們奮筆疾書,連被告席上的周越,都向我投來感激涕零的目光。
他大概以為,我還對他舊情難忘。
他不知道,這只是開胃菜。
最終,周越的刑期從十年降到了八年。
走出法院,秦依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她一見我就豎起大拇指:「可以啊陸恩,奧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那眼淚說掉就掉,我都差點信了你還愛他愛得死去活來。」
新聞很快就出來了,標題一個比一個煽情。
《情深義重!女律師當庭為詐騙犯前夫求情,堪稱年度最佳前妻!》
秦依拿著手機念給我聽,笑得花枝亂顫:「最佳前妻?他們要是知道你轉頭就把周家老宅和酒莊都掛牌出售了,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我也笑了。
他入獄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針對律所內網那篇匿名誹謗帖,向法院提起了名譽侵權訴訟。
被告是「網絡服務提供商及匿名發帖人」。
我重金聘請了業內最頂尖的網絡安全專家張行的團隊,對發帖IP和證據來源進行技術追蹤。
這場官司,整整打了一年。
在我強大的證據和頂尖的律師團隊面前,最終挖出了發帖人就是周越委託的表弟,而那些偷拍的視頻和錄音,源頭都指向了周越在我車裡和家裡安裝的微型攝像頭。
法院判決我勝訴,獲得了巨額名譽損失賠償。
但這不是我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通過這場民事訴訟,合法地獲取他「非法使用竊聽、竊照專用器材罪」的鐵證。
這,才是真正能讓他萬劫不復的重罪。
11
周越離監探親那天,天色陰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一年的牢獄生活磨平了他的稜角,他瘦了,也沉默了許多。
他母親和幾個親戚在門口接他,看到我時,眼神躲閃,不敢直視。
周越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來,聲音沙啞又帶著一絲期待。
「陸恩,你...還是來了。」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他大概是把我這副表情當成了默認,語氣里甚至帶上了幾分熟稔的埋怨:「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你就是嘴硬心軟。」
我看著他,神情平靜:「我來,是給你送一份禮物。」
我話音剛落,兩名警察就從我身後走了上來,其中一人向他出示了逮捕令。
「周越,你涉嫌非法使用竊聽、竊照專用器材,以及非法侵入公民住宅,請立即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陸恩...你...」
我拿出那份名譽侵權案的判決書,在他眼前晃了晃。
「一年前,你匿名發帖,想毀了我的事業。我花了一年時間,打贏了這場官司,不僅洗刷了我的名譽,還順便拿到了你犯罪的證據。」
我湊近他,
「金融詐騙,我原諒你,可以減刑。但你用下三濫的手段偷窺我、陷害我,觸碰的是我做人的底線。這一條,我永遠不會原諒。」
周越的母親終於反應過來,撲上來想抓我,被警察攔住了。
「陸恩!你這個毒婦!你怎麼能這麼對他!他都坐牢了你還不放過他!」
我理都沒理她,目光始終落在周越身上。
「你不是最喜歡做資產配置,算投資回報率嗎?」
「那我就讓你明白,有一種債,叫名譽債,一旦欠下,就要用一輩子來償還。」
「現在,新罪並舊罪。周越,好好算算,你這輩子,還有多少年能在外面過?」
他渾身發抖,指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絕望,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
他終於明白,我給他寫的諒解書,不是仁慈,而是為了讓今天的這一刀,捅得更深,更痛。
12
最終,周越因為非法使用竊聽、竊照專用器材罪,數罪併罰,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救他。
他母親因為窩藏贓物和妨礙作證,也被判了刑。
曾經那個精於算計的家庭,徹底灰飛煙滅。
我給父親買的那套市中心電梯房,終於裝修好了。
我特意換了全套的智能家居,從窗簾到燈光,再到廚房電器,都可以用語音控制。
搬家那天,我爸在一百八十平的房子裡轉來轉去,摸摸這,碰碰那,像個剛進大觀園的孩子。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對著窗簾喊了一聲:「打開窗簾!」
「唰」的一聲,窗簾自動向兩側滑開,午後的陽光瞬間鋪滿整個客廳。
他嚯了一聲,回頭看我,眼睛裡亮晶晶的:「閨女,這玩意兒可真神了!比阿拉丁神燈還靈!」
我笑著走過去,給他捏著肩膀:「爸,以後這就是您的神燈,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拍拍我的手,眼眶有些發紅:「太好了,這房子太好了...爸這輩子沒住過這麼好的地方,住著都怕折壽。」
「瞎說什麼呢,」我從背後抱住他,「您的好日子才剛開始呢,以後我帶您環遊世界,您得給我養好身體。」
周末,我約了秦依和季昀,在我家那個能俯瞰整個城市江景的露台上吃火鍋。
我們開了一瓶八二年的拉菲,那是從周越家地下酒窖里賠償回來的。
秦依舉著杯子,感慨萬千:「陸恩,你這一仗,打得是真漂亮!民事訴訟取證,反訴刑事犯罪,這操作簡直可以寫進我們律界的教科書了。」
季昀也笑了笑,看著我:「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晃著杯里的紅酒,看著遠處璀璨的城市夜景。
「先給自己放個長假,帶我爸去環遊世界。」
「然後呢?」
「然後,回來繼續做我的律所合伙人,幫助更多的人。」
我抿了一口酒,酒液醇厚,回味甘甜。
「以前,我以為帳戶上的數字,就是成功的標誌。現在我才明白,真正的成功,是擁有保護自己和家人的能力,是擁有不被金錢綁架的自由和底氣。」
遠處的江面上,遊輪拉響了汽笛,悠長而嘹亮,像是在為一個新時代的開啟而歡呼。
我舉起酒杯,對著夜空,也對著我自己。
「敬自由。」
也敬那個,終於掙脫牢籠,重生的,全新的我。
杯中的紅酒,映著我的笑臉,也映著我身後,那一片燈火輝煌、再也無人能束縛的,廣闊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