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晚,就是發帖的那個。」我站起來,「先說一下目前的情況。」
我打開PPT——是的,我做了PPT。
「周明,男,實際年齡37歲,自稱35歲。自稱金融高管,實際無業。八個月內,通過『緣來婚介』相親至少23次。」
「每次模式相同:高檔餐廳,主動點菜,中途藉口上廁所,從後門逃跑。」
「單次金額從1800到4200不等,目前統計到的總金額是……」
我頓了頓。
「63700元。」
譁然。
「六萬多?」
「這也太多了!」
「他一個人騙了這麼多?」
我點點頭:「還不止。婚介錢桂芳,每介紹一個收周明1000元回扣,同時收女方家長2000元介紹費。」
「僅我們已知的23個受害者,她至少賺了69000元。」
「合計,周明和錢桂芳的詐騙金額,超過13萬。」
有人拍桌子:「報警!必須報警!」
「會報的。」我說,「但在這之前,我想先做一件事。」
「什麼事?」
「讓他自己露面。」
大家面面相覷。
我笑了笑,把計劃說了出來。
計劃很簡單。
錢桂芳不是還在營業嗎?
那就讓她繼續介紹。
我有個朋友叫蘇然,比我小兩歲,長得漂亮,而且——
她是電視台的記者。
「讓蘇然去相親。帶著隱蔽攝像機。」
有人擔心:「他會不會認出來?」
「不會。他見過的都是普通女孩,沒見過記者。再說,貪心的人不會多想。」
「那錢桂芳呢?她會起疑心嗎?」
「不會。」我冷笑,「只要給錢,她什麼都不問。」
當天下午,我給錢桂芳打了電話。
「錢姨,我朋友想找對象,聽說你這兒靠譜。」
她警惕起來:「你不是那個林晚嗎?」
「對啊,怎麼了?」
「你不是說要報警?」
「報了。」我輕描淡寫,「警察說金額太小,不受理。」
她鬆了口氣:「我就說嘛,多大點事……」
「所以我想開了,就當花錢買教訓。但我朋友條件好,你幫忙介紹介紹?」
「行行行!介紹費——」
「兩千,我知道。明天我讓她去找你。」
掛了電話,我給蘇然發微信。
【明天下午三點,「緣來婚介」,老小區203。】
【收到。攝像機我帶好了。】
【記得,你叫蘇然,28歲,月薪一萬五,存款十二萬。】
【為什麼要說存款?】
【他會問的。】
【???這麼直接?】
【你去了就知道了。】
第二天。
蘇然去了。
晚上,她給我發來了視頻。
錢桂芳的嘴臉,我已經見識過了,不稀奇。
稀奇的是周明。
視頻里,他西裝筆挺,坐在蘇然對面,笑得人模狗樣。
「蘇然是吧?比照片還好看。」
跟他當時對我說的,一字不差。
然後是熟悉的流程:問工作、問收入、問存款、問家庭。
蘇然演技很好,一一回答。
「存款十二萬,夠當嫁妝了。」
他又說了這句話。
蘇然沒接。
他點菜了。澳龍、和牛、紅酒。
一模一樣。
吃到一半,他站起來。
「不好意思,去個洗手間。」
蘇然抬頭看他。
他笑著走向洗手間方向。
但攝像機的角度很刁鑽,拍到了他繞過走廊,推開後門。
然後——
消失了。
蘇然在視頻里笑了。
「林晚姐,素材到手。」
我回覆:【辛苦了。該他上新聞了。】
5.
報警和新聞,我選擇同時進行。
二十三名受害者,集體到派出所報案。
我作為代表,遞交了所有證據:消費記錄、監控視頻、對話錄音、微信截圖、受害者名單、金額統計。
警察看完材料,表情變了。
「六萬多?」
「這只是已知的。」我說,「八個月,二十三個人。實際可能更多。」
「這個周明,有沒有真實信息?」
「有。」
我遞上錢桂芳給我的那份——當然,是我用「不報警」換來的。
身份證號、手機號、家庭住址,全的。
警察看了我一眼:「你是做什麼的?」
「法務。」
他點點頭,開始做筆錄。
與此同時,蘇然的新聞也在準備中。
「林晚姐,台里批了,下周一播。」
「好。」
「但有個問題——周明還沒抓到,會不會打草驚蛇?」
「不會。」我說,「他不知道自己被拍了。」
「那錢桂芳呢?」
「她更不知道。她以為我已經放棄了。」
蘇然笑了:「姐,你真的好可怕。」
「不是我可怕。」我說,「是他們太蠢了。」
周末,我媽突然來了一趟。
她拎著一袋水果,表情有點複雜。
「媽,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她把水果放下,坐在沙發上,「那件事……進展怎麼樣了?」
「報警了。證據也交了。」
「能抓到人嗎?」
「能。」
她鬆了口氣,又嘆了口氣。
「媽也是被騙了……那個錢桂芳,說得可好聽了,保證靠譜,保證門當戶對……我想著你都28了,再不找對象……」
「媽。」我打斷她,「28歲,不著急。」
「可是——」
「我有工作,有存款,有自己的生活。」我看著她,「我不需要靠結婚來證明自己。」
她沉默了。
半晌,她說:「媽知道了。」
我沒說話。
她又說:「以後相親的事,你自己做主。媽不管了。」
我笑了,走過去抱了她一下。
「媽,謝謝你。」
「謝什麼……媽還坑了你三千塊呢。」
「不是你的錯。」我說,「再說,我會讓他們還回來的。」
6.
周一。
新聞播了。
標題是:《相親騙局:八個月詐騙二十三人,金額超六萬》
蘇然的採訪、餐廳的監控、受害者的證詞,全部公開。
周明的臉打了馬賽克,但名字沒打。
錢桂芳的婚介所,直接曝光了地址。
當天晚上,「緣來婚介」的門被砸了。
不是我們砸的。
是其他受害者砸的。
錢桂芳報警,警察來了一看,發現她自己還是嫌疑人。
「錢桂芳,你涉嫌詐騙,跟我們走一趟。」
她崩潰了。
「我沒有!我只是介紹對象!我不知道他是騙子!」
警察冷冷地看著她:「你收了每個受害者兩千塊介紹費,又收了周明每人一千塊回扣。你不知道他是騙子?」
她嘴唇哆嗦,說不出話。
第二天,周明也被抓了。
他躲在郊區一個親戚家裡,以為風頭過了就沒事了。
結果警察直接上門。
「周明,你涉嫌詐騙罪,現在依法對你進行拘留。」
他還想狡辯:「什麼詐騙?我只是吃個飯——」
「吃飯?」警察笑了,「你八個月吃了六萬三的飯?」
他的臉白了。
被帶走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
眼神里有恨,有不甘,還有不敢置信。
他大概沒想到,那些「傻白甜」會聯合起來搞他。
更沒想到,帶頭的那個,還是個法務。
7.
周明被抓後,我以為事情差不多結束了。
但我錯了。
三天後,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林晚?」
「我是。」
「我是周明的媽。」
我愣了一下。
「你兒子詐騙,關我什麼事?」
「他沒詐騙!」電話那頭的聲音尖銳起來,「他就是吃個飯,吃頓飯怎麼了?你們這些女的,不就想找個有錢的嗎?人家請你吃飯,你還告人家!」
我深吸一口氣。
「第一,不是他請我吃飯,是他點完菜跑了,讓我買單。第二,不是我一個人,是二十三個人。第三,請你換個說法——不是『吃飯』,是詐騙。」
「詐騙?你放屁!」
「證據都在警察那裡。」我說,「你要是不服,可以去看。」
「我不管什麼證據!你就是訛人!我兒子那麼好的人,被你們害了!」
我笑了。
「好的人?」
「他就是臉皮薄,不好意思買單——」
「他對我說『女人大方點沒壞處』。」
她頓住了。
「他跟上一個受害者說『你長這樣,有人請你吃飯就不錯了』。」
她不說話了。
「他跟另一個說『反正你也嫁不出去,花點錢就當交學費了』。」
電話那頭傳來喘氣聲。
我繼續說:「這就是你的好兒子。不是臉皮薄,是臉都不要了。」
「你、你——」
「我什麼?」我問,「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三千塊。還有那些姐妹們的錢。一共六萬三。你要是願意替他還,我們可以談。你要是不願意,那就法庭見。」
「你做夢!」她尖叫起來,「你們就是仙人跳!就是碰瓷!我兒子是被你們陷害的!」
「好。」我說,「那就法庭見。」
我掛了電話。
手機又響了。
還是她。
我按了拒接。
又響。
我直接關機了。
晚上,我把這通電話的錄音發到受害者群里。
【姐妹們,周明媽打來的。】
群里炸了。
【什麼東西?兒子騙錢,她還有臉打電話?】
【「不好意思買單」?笑死我了,他不好意思點三千塊的菜?】
【這種媽能教出這種兒子,不奇怪。】
【林晚姐,咱們跟她打官司!】
我打字:【會的。不過她說要鬧,讓她鬧吧。鬧得越大,判得越重。】
8.
周明媽果然開始鬧了。
她找了一圈親戚朋友,湊了一筆錢,請了律師。
不是為了賠償。
是為了告我們誹謗。
「你們在新聞上把我兒子的名字說出來,毀了他的名譽!我要告你們!」
她還在社交平台上發帖,把自己包裝成「被冤枉的母親」。
【我兒子只是臉皮薄,被一群女人聯合起來陷害了】
【她們就是想訛錢,我兒子是無辜的】
【求大家幫幫我,我只有這一個兒子】
帖子下面,居然真的有人同情。
【現在的女的太可怕了,碰瓷還報警】
【相親本來就是男的請客,沒請客就是詐騙?】
【這個林晚肯定是碰瓷慣犯,一看就不是好人】
受害者群里,有姐妹氣哭了。
【憑什麼?明明是我們被騙,現在變成我們的錯了?】
【那些人是不是瞎?證據都有還不信?】
【林晚姐,怎麼辦?】
我看著那些評論,反而笑了。
「讓她鬧。」
【啊?】
「她鬧得越凶,關注的人越多。關注的人越多,真相傳得越廣。」
【可是那些黑她的人——】
「黑我們的是一小撮。」我說,「大多數人,還是會看證據。」
我打開電腦,開始寫文章。
標題:【我是「相親詐騙案」的受害者之一,這是完整經過】
我把所有證據、時間線、受害者證詞,全部整理成文。
然後我聯繫了蘇然。
「姐們,幫我轉發一下?」
「沒問題。」
那篇文章,閱讀量三天破百萬。
評論區風向徹底變了。
【這不是誹謗,這是實錘啊】
【周明媽的邏輯是什麼?騙人被抓=被陷害?】
【「臉皮薄」笑死我了,臉皮薄的人會說「女人大方點沒壞處」?】
【支持受害者維權!這種人必須嚴懲!】
周明媽的帖子,被扒出來掛上了熱搜。
相親騙子媽媽倒打一耙#
她的手機號被人肉出來,一天接了上百個騷擾電話。
最後,她刪了帖子,關了評論,消失了。
但事情沒完。
因為我發現了更大的問題。
整理受害者信息的時候,有個姐妹提到了一句話:
【我那次相親,餐廳服務員好像認識周明,還跟他打招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