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說完,她就打斷了我,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我們家從不幹這種偷偷摸摸貼條子的事。要是有意見,我會直接報警。」
「可是 15 樓只有我這一戶入住,1401 的老人家說沒聽見。如果真的有噪音影響樓下,除了他們就只有你家能聽到了。」
我盡力跟他們解釋。
「但我這幾天真的沒在家,我也沒帶人回來過,那聲音絕對不是我……」
「行了。」
女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做出要關門的姿勢。
「你也別拿樓下那對老聾子當擋箭牌。這樓的下水管道和通風口都是通著的,聲音順著管道傳下來,我們家主臥衛生間聽得一清二楚!」
「既然是通過管道傳的,您怎麼就確定是 1502,而不是 1501?」我反問。
「還需要確定?人家 1501 是正經剛裝修的新房,還沒住人呢。這層樓除了你這個獨居的單身小姑娘,還能有誰?」
屋裡走出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男人,站在女人身後,探頭看了我一眼,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女人聽到有人附和,更來勁了:
「小姑娘,你管是誰貼的呢,你不做別人怎麼會貼?自己影響了別人,還怪別人貼紙條了。」
「我說了不是我!」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涌。
「是不是你,你自己心裡清楚。」
女人輕蔑地瞥了一眼我踩著拖鞋的腳,又掃過我此時因為憤怒而有些凌亂的頭髮。
「我說句實在話,小姑娘家一個人住,行為舉止是該注意點。自重才能讓人尊重。老話說得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身後的男人也不客氣起來:
「就是,還倒打一耙。好了,別大半夜的出來裝無辜。你不要睡覺我們還要睡覺的!」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聽到這句惡臭的話,我原本因為氣憤而發抖的手反而停住了。
我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刻薄的女人,突然冷笑了一聲。
「大姐,這話可是你說的。希望以後你老公在外面有了什麼『縫』的時候,你也記得用這句話好好安慰你自己。」
「你!」女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沒等她罵出聲,我直接轉身離開。
跟這種爛人多費口舌是浪費生命,但我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既然活人問不出實話,那我就自己查!
5
回到家我打開電腦,調出了智能門鎖雲端存儲的一個月監控記錄。
這是一項枯燥且巨大的工程,但我盯著螢幕的眼睛眨都沒眨一下。
既然紙條上寫著「深更半夜」,那我就查查這一個月的深夜到底有什麼鬼。
功夫不負有心人。
在看了 N 個小時後,一段兩周前的視頻讓我後背發涼,隨即又熱血沸騰。
凌晨一點半。
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出現在走廊,熟練地掏出鑰匙打開了 1501 的房門。
三天後的凌晨兩點,他又來了。
這次身後還跟著一個長發女人,兩人在門口急不可耐地糾纏了幾秒,迅速閃身進屋。
雖然看不清臉,但這套衣服、這個有些外八字的走路姿勢……不就是那天我在樓下遇到的 1501 裝修男業主嗎?!
真相大白。
這麼見不得人,那女人肯定不是女業主。
什麼剛裝修完,什麼空無一人。
這分明就是這對狗男女用來偷情的「安全屋」!
而我,就是那個完美的擋箭牌。
我看著螢幕上那兩道身影,想了想該怎麼辦。
問題的源頭找到了,但紙條又是誰貼的。
畢竟,我被造謠成這樣,很大原因是那張紙條的功勞。
但看這男人的反應,他似乎很享受這種「燈下黑」。
不管是誰,這潭水既然渾了,那誰都別想乾淨!
想了想,我在網上下單了一套專業收音麥克風。
在麥克風在樓道里布置好後,挑了個小區出入最熱鬧的時候。
我拖著我最大的行李箱下了樓。
一邊走,我一邊對著手機假裝發語音:
「我不住了還不行嗎!這破地方誰愛住誰住!真晦氣,天天被騷擾,我這就去酒店!」
保安亭里那個猥瑣的保安正在玩手機,聽到動靜抬起頭,看到我這副逃難的樣子,馬上上來搭話:
「喲,小妹妹,這是要搬家啊?」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沒理他,拖著箱子罵罵咧咧地走出了單元門。
「什麼破小區,安保也是個擺設,垃圾!」
我在路邊的公共衛生間裡迅速換了一身行頭。
脫掉顯眼的風衣,換上早就準備好的黑色衛衣,戴上鴨舌帽,口罩拉高遮住大半張臉。
行李箱被我寄存在附近的超市儲物區。
我看了一眼時間,五點半。
附近的學校放學了,小區出入全是接孩子的家長和背著書包的學生,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我混在一群接孩子的大爺大媽中間,低著頭,看似隨意地刷著門禁卡,順利地混進了小區。
那個保安正忙著攔外賣車,根本沒多看我一眼。
我避開主電梯,走了旁邊的消防通道回到了 15 樓。
我坐在地板上,戴上監聽耳機,靜靜地等待著獵物上鉤。
6
凌晨一點。
耳機里傳來了動靜。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緊接著,是兩個人刻意壓低的腳步聲,還有女人嬌滴滴的抱怨,在寂靜的夜裡透過麥克風傳來:
「哎呀,慢點……你確定隔壁那個女的真的走了?」
「走了走了!保安親眼看見她拖著個大箱子出去的,還在罵街呢。」
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得意的喘息。
「那保安跟我說了,她氣急敗壞的,估計是去住酒店了。現在的年輕人心理素質真差,被罵兩句就跑了。」
「誰讓她倒霉呢?也不知道哪個腦殘的,睡不著不去看醫生,貼個狗屁紙條!」
「幸好有她背黑鍋……寶貝兒,快進去,我都憋壞了……」
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
關門聲。
果然是你們。
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
凌晨 01:15。
隔壁的動靜斷斷續續,我戴著耳機剪輯已經錄到的內容。
7
我去掉了狗男女別的對話,只截取了「誰讓她倒霉」和「背黑鍋」的音頻部分。
在早上業主群里剛熱鬧起來的時候發了出去。
重新又發了段聲明:
「我是 1502 業主。關於這幾天的謠言,這是我最後一次澄清。之後若誰再敢造謠傳謠,請準備好接收我的律師函。」我直接把手機扔在了一邊,去洗手間洗漱。
群里安靜了好久之後又重新沸騰起來。
不停地有人@我,問我到底是誰,從哪裡錄到的。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
通訊錄那裡冒出了兩個紅色的「1」。
新的好友申請。
第一個頭像是一張風景照,備註寫著:
「我是 1501 業主,有些誤會我們需要談談,你立刻把群里的錄音撤了!」
是那個男業主。
我點開他的驗證消息,看著那句命令式的語氣,忍不住笑出聲。
這時候知道急了?
我沒有通過,直接在驗證回復里打了一行字:
「你最好祈禱我心情好不發完整版。你告去吧,渣男。另外,精神損失費準備一下。」
發完,直接拉黑。
侵你爹的權!
我等著你告,正好我這幾天的精神損失沒地方要呢。
第二個好友申請的頭像是一個長發女人背影。
備註很簡單,透著一股理所當然的高傲:
【我是 1501 女業主。那聲音是我老公,把完整視頻發給我。】
呵。
之前我被全樓造黃謠被騷擾的時候,你一聲不吭,躲在背後看戲。
現在涉及到你的利益了,想抓老公出軌的實錘了,倒是比誰都積極。
還「發給我」?
求人辦事是這個態度?
我通過了她的好友請求。
對話框剛彈出來,還沒等我說話,對面直接甩過來一條語音,也是命令語氣:
「小姑娘,既然是鄰居,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群里的錄音我聽了,那是我老公。你手裡肯定還有別的證據吧?視頻,或者更長的錄音?都發給我。這事兒跟你沒關係了,只要你把證據給我,你監視我家門口偷錄視頻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我氣極反笑。
不愧是夫妻,做事說話一樣的噁心。
我慢條斯理地打字回覆:
「大姐,你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現在是我在追究你們。」
8
螢幕那頭沉默了幾秒。
隨後,對話框上方「對方正在輸入……」的狀態跳動了很久,顯然,我的態度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換了一套策略。
改成了長篇大論的文字,語氣軟化了不少,但依舊是算計滿滿。
「小妹妹,別賭氣。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這事兒歸根結底是那個爛人的錯。我也是受害者,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你把視頻給我,我讓他凈身出戶,這也是為咱們女人出氣,不是嗎?」
看著這冠冕堂皇的話,我冷笑出聲。
現在知道「我們女人」了?
剛才命令我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把我當個平等的人看?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瞬間照亮了之前所有想不通的環節。
她為什麼這麼迫切地想要視頻?
她為什麼對我這個無辜「鄰居」毫無歉意,只關心證據?
除非……她早就知道 1501 有問題。
我靠在沙發上,決定逗逗她。
手指在螢幕上輕快跳動:
「為你出氣?別,大姐,我可不敢。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那是你老公,你們夫妻一體。
我把視頻給你,害你們真離了婚,那我豈不是成了破壞別人家庭的罪人?這種缺德事,我不能做。」
既然你想利用我,那我就噁心你。
果然,這條消息發過去不到兩秒,對面的心態就崩了。
她急了,秒回道:
「你什麼意思?!他出軌是事實!我需要證據離婚!你發個視頻不過舉手之勞!」
「哎,」我故意嘆了口氣,用擔憂的口吻說。
「我就是覺得,那視頻畫面太刺激了,我都臉紅。你看了得多傷心啊。
萬一你一氣之下離了婚,我豈不是真要跟那對狗男女做鄰居?想想都晦氣。
算了,為了我以後的清凈,這視頻我還是自己留著吧,你們兩口子好好過日子得了。」
果然,她立刻上鉤,變得更急切了,開始說實話:
「不會的!這房子雖然寫了他名字,但只要證明他是過錯方,我就能讓他凈身出戶!
這房子肯定歸我,到時候我把房子賣了,絕對不會讓他們噁心你!
妹妹,你幫我,對你對我都是好事!」
看著這句話,我眼睛微微一眯。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我盯著螢幕,不再兜圈子,直接問:
「哦?你要讓他凈身出戶?那你更應該理直氣壯地去查啊。
你是女主人,懷疑老公出軌,在自己家門口裝個監控名正言順,證據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