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就趴在地上,任由我騎在他肩上,笑著喊「駕!」
急得奶奶跟在屁股後一直念叨:
「快下來!你這敗家孩子,把爸爸壓壞了怎麼辦?」
「一個女娃娃,你們還這麼寵著,遲早寵出事來!」
就這麼一語成讖。
我哭著醒來。
忽然很想去看看爸爸媽媽。
我裹好外套,輕手輕腳出了門。
一路走回了家樓下。
可我連走進樓道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站在樓下,偷偷看著家裡暖黃色的燈光。
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太久。
我好像出現了幻覺。
我看見媽媽了。
她穿著經常穿的那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站在窗戶前溫柔又震驚地看著我。
我揉了揉眼睛。
媽媽還在。
我愣住了。
視線隔著四層樓的距離交匯,我明明沒想哭的,鼻子卻瞬間就酸了,湧上的淚花模糊了視線,我看不清媽媽的表情。
她好像打開了窗戶。
風順著窗戶往裡灌,模糊了媽媽的聲音。
「昭昭……」
我又難過,又慌亂,心裡一急,轉身就跑了。
我跑出好遠,藏在另一棟樓的拐角處,偷偷往那邊張望。
可是。
我等了很久。
也沒看見媽媽的身影。
心裡酸酸的,遲鈍的思緒在這一刻終於歸位,我可真笨,媽媽怎麼可能追下來。
她早就不要我了。
31
程驍的身體隨著寒冬的到來,漸漸垮下。
奶奶開始急著賣房子。
可他家裡住的也不過一個低矮的小平房,抵押不成,也沒人肯買。
奶奶每天紅著眼睛,四處借錢。
我幫不到什麼忙。
只能努力地找活干,想掙點錢幫他。
好不容易有老闆肯收留我,是在一家炸雞店裡做服務員。
可工作的第三天。
我遇見了媽媽。
爸爸買了一輛舊輪椅,媽媽推著他,弟弟跟在旁邊。
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我躲在後廚不敢出來,可另一名服務員去廁所了,後廚催得緊,我怕丟了工作,只能硬著頭皮端了出去。
把托盤放在桌上,我匆匆轉身。
卻還是被眼尖的安安看見了。
「姐姐?!」
「我、我不是」,我慌亂著想躲,「你認錯了!」
安安卻已經撲了過來。
他抱著我大腿,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姐姐,你回家吧,好不好?」
「安安可想你了!」
「爸媽也想你,爸爸整夜抽煙,看著你的照片,媽媽每天都偷偷掉眼淚。」
「我……我也是」,他癟著嘴,「我一想姐姐就掉眼淚。」
「再哭下去,我就不是男子漢了……」
我慌亂地看向媽媽。
她紅著眼看向我,唇輕微翕動著,最後卻還是欲言又止。
爸爸朝我招了招手。
「昭昭,你坐下來一起吃點,好不好?」
「不、不用了。」
我侷促地搖搖頭,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我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來面對他們,也不知道該不該叫他們。
最後,也只是結結巴巴說了聲謝謝。
爸爸的笑容僵在臉上。
媽媽通紅的眼眶,蓄滿了淚。
他們沒有再叫我。
只是看了我很久,然後拽著哭喊的弟弟離開了。
我去收拾桌子時,發現托盤下方壓了兩百塊錢。
32
程驍最近狀態好起來了。
他又恢復了那副痞里痞氣的模樣。
再戴著鴨舌帽。
一看就不像好人。
「怎麼樣?」他朝我挑眉,「我說過,我命硬得很。」
我沒理他。
窩在奶奶旁邊,跟著奶奶學織圍脖。
最近是一年裡天氣最冷的時候,可是,程驍的圍脖送給我了,我想給他織一條。
再給媽媽織一副手套。
我學得可快了。
奶奶一個勁誇我聰明。
我也覺著很驚奇,我這樣笨,手倒是還算巧。
圍脖很快就織好了。
奶奶捧著它不住地稱讚,「我們昭昭有雙巧手呢,這圍脖織的,比外面賣的都好。」
對啊!
我可以織圍脖,然後拿出去賣!
想到這裡,我幹勁十足,每天從炸雞店裡回來,都會在小夜燈下拚命織圍脖。
程驍對此很不滿。
「再織下去你都快成瞎子了!」
「到時候又瞎又笨,誰娶你啊?」
「你唄。」
我順嘴回答他。
卻發現對面沉默了。
程驍正錯愕地盯著我,表情很不自然,他摸了摸鼻尖,「別自戀了,誰要娶你啊?」
「你不是嗎?」
我認真地看著他,「爸爸就是娶了媽媽才住在一起的。」
「我們現在就住在一起了。」
程驍臉紅,「喂,我們最多算合租!」
「我是收留你,不是娶了你。」
「就算娶你,也得……」
他頓了頓,臉上的紅暈漸漸化為蒼白,他偏開眼,輕聲說完了那句話。
「也得我這條爛命能活下去再說,笨蛋。」
33
我擺了個小攤子,售賣我織的各種圍脖,手套,還有一些新學的小飾品。
生意出奇地好。
晚上,我窩在小夜燈下興奮地把錢數了一遍又一遍。
出攤十天,賣了一千兩百五十九塊。
「財迷。」
程驍在一旁笑我。
我沒理他。
又數了一遍錢。
真好啊。
我快成小富婆了。
就有錢給程驍治病了。
我還要掙很多錢,把爸爸的腿也治好。
正想著,視線里忽然多了一抹刺眼的紅。
我愣了兩秒。
才遲鈍地意識到——
程驍吐血了。
34
程驍被推進了一個叫做重症監護室的地方。
不讓人探望。
我很害怕。
而且,那個地方很貴,我的一千兩百塊甚至遠遠不夠一天的費用。
我很害怕。
程驍是不是、快要死了?
這個認知讓我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35
程驍清醒過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出院回家。
「這就是個吃人的地方。」
「老子命硬。」
他明明手也在顫抖,但還是平靜地說道,「走,回家。」
他的頭髮已經剃光了。
身形也瘦削了許多。
一米八五的個子,看起來竟比我都瘦。
可是。
就連我都明白,他現在回家,就真的只剩了死路一條。
奶奶紅著眼睛抹淚,聲音渾濁,終於是鬆了口。
「回……吧。」
不回還能怎麼辦呢?
奶奶借遍了親戚朋友,求了所有認識的人,也湊不夠那些天價治療費。
程驍已經很虛弱了。
他坐在輪椅上,我有些費力地推著他。
外面起風了。
臘月的寒風如烈刃,撕裂人心。
我感覺心都要碎了。
「昭昭。」他忽然叫我。
「以後,你就跟著奶奶過吧。」
「我託了幾個朋友,他們會多照顧你和奶奶。」
我鼻尖發酸。
好努力地忍著才沒讓眼淚掉下來,「別說我們了,說說你吧。」
「你想做什麼?」
程驍笑了聲。
「昭昭也要送我兩個願望嗎?」
「三個。」
我忍著眼淚,聲音發悶,「三個願望。」
程驍沉默了好久,我推著他走出醫院大門時,忽然聽見他很輕的聲音。
「我們還沒有過合照呢。」
「昭昭,我們去拍張照吧。」
36
照相館裡。
程驍戴了假髮。
很好看。
他原本就長得漂亮,如今雖然瘦了許多,但也只是添了幾分脆弱感。
攝影師指揮著我們站得近一點,再近一點。
「你們小情侶是不熟嗎?」攝影師無奈笑了,「貼近一點,男生把手搭在女生肩上。」
不知道為什麼,我臉有點紅。
快門按下的前一秒。
程驍把手臂搭了過來。
畫面定格在他摟著我的一瞬間。
37
奶奶開始出入各個喪葬店。
去給程驍準備後事。
我知道,那是給死人準備的東西。
這也意味著。
程驍快要死了。
我無助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忽然。
我想起了媽媽曾經發的那條求助貼。
有一位同城的用戶曾經評論說,他願意資助我治病,讓媽媽別拋棄我,但評論區都說他是騙子。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我聯繫了那位用戶。
他約了我下午三點,在咖啡廳見面。
我很緊張。
我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好人,我會不會像當初被程驍騙一樣,再被他騙。
但我必須要去。
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也不希望程驍死掉。
下午兩點半,我找了個藉口出門。
我提前十分鐘到了咖啡廳,拘謹地坐在靠窗的最顯眼的座位。
大約五分鐘後,有人進來。
我期待地望過去,對方是一個看起來……很不靠譜的人,穿著很張揚的彩色的貂皮外套。
脖上的金鍊子很粗。
氣勢洶洶,拽得不行。
我緩緩收回視線,可幾秒鐘後,他卻停在桌前,戴著黃金扳指的手敲了敲桌面。
「你就是林昭昭?」
我抬頭看著他,徹底傻了眼。
38
事實證明,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是真的。
這個穿貂的大哥不只是五官周正,他還真的是個好人。
他要我證明了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然後就承包了程驍的治療費。
用他的話來講——
「哥有的是錢,我家在國外有礦,金礦知道不?哥就是想做點慈善,積點功德。」
「上任女朋友跟我分了,說我是暴發戶,還說我沒素質,沒愛心,媽的。」
「讓你那小朋友放心治,多少醫療費我都兜著。」
「還有你那瘸腿的爹,你的笨腦袋瓜,都給我一起治了。」
我誠惶誠恐,「不、不用了。」
大家都治的話,實在太貴了。
「這才幾個錢?」
他點了根煙,然後很快被店員給說了,他也不惱,笑呵呵地摁滅了煙,「抱一絲啊。」
他夾著那根熄滅的煙,告訴我。
「放心,哥有的是錢。」
「就當獻愛心玩了。」
「想想過去幾頓酒的錢,現在居然能救一個人,多有意思。」
最後。
他強勢地決定了一切。
要把我們仨都送進醫院治病。
臨走前,他塞給我一張金燦燦的名片,「上面有我電話,隨時聯繫我。」
溫熱的手掌拍了拍我腦袋,動作很像我爸摸老家那隻大黃狗。
「放心治病。」
「還有。」
「哥這名片是金子的,你可別貪便宜給我賣了,留好了,哥比這點金子值錢多了。」
我一聽是金子做的,連忙把名片收好,生怕弄丟了。
「好……」
話音未落。
大哥的手還沒收回,我就看見了程驍。
玻璃窗外,坐在輪椅上,面容蒼白的程驍。
大哥也看見他了。
「你朋友?生病那個?」
「嗯。」
大哥默默收回了按在我腦袋上的手掌,「快去跟他解釋吧,他現在那身子板,別嘎巴一下氣死了。」
「……」
話糙理不糙。
我連忙跑了出去。
程驍轉動著輪椅想走,但動作還是太慢。
被我攔了下來。
「怎麼都不戴圍脖?」
我瞪著他,解下自己的給他圍上。
「冷不冷?」
我去摸他的手,冷冰冰的。
程驍卻沉默著。
過了好一會,他才彆扭地開口,「換一個。」
「啊?」
「他看起來不太適合你。」
「為什麼要適合我?」我不太理解,「他是來資助你治病的。」
程驍愣住。
我給他解釋了一番。
程驍卻皺眉,「是騙子吧?」
他不相信,有人真的這麼不圖回報地救人。
我卻覺著沒什麼。
「反正我們一家子老的老,病的病,傻的傻,就一間賣都賣不出去的老房子,人家騙也沒什麼可騙的。」
「試試唄。」
「萬一是真的呢?」
程驍的手指在我額頭很輕地戳了下。
「誰說你笨了?」
「明明這麼聰明。」
我瞪他一眼。
還不是他?整天說我笨!
39
程驍被大哥強勢送進了醫院。
治療費全由他負責。
大哥名字叫錢千弋。
千弋。
千億。
怪不得他有錢呢。
爸爸也被他的助理接去了醫院。
最初,爸爸還很抗拒,他擔心是場騙局,直到他在醫院的走廊里看見我。
「昭昭?」
爸爸眼睛瞬間紅了。
他費力地轉動輪椅,朝我迎來,手指顫抖著想要摸摸我的臉,最後,卻又僵硬地收了回去。
我怕爸爸擔心,我還會回家裡纏著他,連忙解釋。
「爸,你別擔心,我不會回家的。」
「我現在有家啦!過得很好,你看,我都胖了三斤了。」
爸爸卻瞬間哽咽了。
那好像是我第一次,見爸爸掉眼淚。
哪怕他車禍醒來,發現自己癱瘓在床,他都沒有哭過。
可是現在。
他顫抖著握住我的手,泣不成聲。
「昭昭,對不起。」
「是爸爸媽媽對不起你。」
「網上那些人罵得對,我們……我們枉為人父,你是個好孩子,我們……」
我也有點鼻子酸了。
我一直很刻意地迴避,自己是被爸媽拋棄了這件事。
我一直告訴自己。
是我自己離家出走的!
可內心卻很清楚。
我是被放棄了的。
雖然他們有苦衷,我不怪他們,但總還是委屈的。
「你別哭了,爸。」
「我現在過得很好。」
「你們、你們和弟弟也過得很好。」
「還有,你放心治腿,錢大哥人很好,他在網上看了媽媽的帖子,要給我們全家免費治病呢!」
我爸卻猶豫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人家真有這麼好心?」
剛巧這時錢大哥走了過來。
「大哥,要是你花幾塊錢就能救別人一條命,你救不救?」
我爸想了想,「救。」
「那不就成了。」
錢大哥又露了點暴發戶的氣質,拽拽地道:「你們仨治病這點錢,對我來講就算幾塊錢。」
「還沒我喝幾場酒花得多。」
說完。
他一臉得意地看著我爸,等著聽他夸幾句,恭維幾句。
我爸卻忽然從輪椅上掙扎著下來,跪在了他面前。
「我不治了,我這腿也就這樣了。」
「求求你,幫我女兒治病吧,她過去很聰明的,她還年輕,她……」
「行了!」
錢大哥吼了一聲。
他力氣很大,一把將我爸薅回了輪椅上,「我說都治,都治懂不懂?」
「你這條瘸腿和你那個笨女兒,老子都治。」
人善嘴壞的大哥心腸還很軟。
末了,他抹了抹眼睛,「真是的,弄這麼煽情的一出,都快給我整哭了。」
40
日子好像在一天天變好了。
錢大哥給的醫療費用很充足。
錢是萬能的解藥。
程驍化療很成功,身體在休養後漸漸好轉。
爸爸還不能走路,但是腿部已經能有知覺了。
我還是有點笨。
但是。
好像也聰明了一點點。
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錢大哥。
只能給他織了一個又一個毛線飾品,起初他還很高興,樂呵呵地跟周圍人炫耀,「好看不?我妹子親手織的。」
後來一見我就跑。
「還織?我家都快塞不下了!」
直到有一天。
我給錢大哥送新織的小兔子時,看見他在拉著一個女生的手,眼睛泛紅。
「我已經改了!」
「我很久沒罵人了, 也不砸錢喝酒了, 我還救了三個人呢!」
但女生不信。
她甩開錢大哥的手, 轉身走了。
我偷偷跟了上去。
「姐姐!」
我小心翼翼把織好的小兔子遞給她, 「送、送給你。」
她很驚訝。
「你是?」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只能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把事情講了一遍。
姐姐也是個心軟的人。
她聽得眼睛都紅了。
嘴上說著不相信他那種人。
可表情已經柔和下來了。
幾天後。
錢大哥給我發了條消息。
【復合了。】
【托你這丫頭的福。】
【謝天謝地,原來好人真有好報, 你還有沒有什麼瘸了傻了的朋友?哥一起救了。】
41
程驍出院那天。
爸媽也過來了。
爸爸坐在輪椅上,媽媽牽著弟弟的手在旁邊。
「姐姐!」
安安撲進了我懷裡。
「你和我們回家吧, 好不好?」
「媽媽每天都哭,眼睛都快哭瞎啦!」
我聽得心裡一酸, 抬頭,看見媽媽眼睛紅紅地望向我。
她說,「昭昭, 日子在越來越好了,你……跟我們回家吧。」
所有人都在緊張地看著我。
包括程驍。
我想了好久。
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媽媽,我不回去了,我有家啦!」
媽媽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我又有點心疼了。
「我沒有怪你們,真的。」
「你們給我治了十年的病, 如果不是我,爸爸不會癱瘓,媽媽也不需要每天打三份工養家。」
「我給家裡添了好多好多的麻煩。」
「是我對不起爸爸媽媽。」
我吸了吸鼻子,忍住想哭的衝動,「其實,我很早就看到媽媽的帖子了。你們給我過生日, 送我小貓咪, 帶我去拍全家福……我都知道,我一天天掰著⼿指數, 數⾃己還能在這個家⾥待幾天。」
「直到最後一晚,我偷偷跑了。」
「所以, 不是爸媽拋棄了我, 是我⾃己離家出走的。」
媽媽已經泣不成聲。
「對不起。」
她反反覆復地道歉,眼淚⼀滴滴落在我手背。
「我不是個好媽媽。」
「我怎麼……怎麼……會放棄自己的女⼉呢。」
她把我抱進懷⾥。
「是媽媽錯了。」
我平靜地回抱住她。
「我從來沒怪過爸爸媽媽。」
「我只是有⼀點點委屈,但是現在也沒有啦。」
「我現在有家啦,有程驍, 有奶奶, 我想和他們在⼀起。」
「媽媽也為自己活一下, 好不好?」
其實我想。
雖然媽媽真真切切地放棄過我。
但是。
搬去程驍家⾥的那些天。
再想起媽媽,我還是只能想起很多年前。
她抱著襁褓⾥的弟弟, 憤怒⽽堅定地回懟奶奶——
「她是我⼥⼉。」
「我永遠, 永遠不會放棄她。」
42
媽媽推著輪椅,帶著爸爸和弟弟回家。
爸爸的腿恢復得越來越好。
弟弟又長⾼了許多。
媽媽現在沒有了壓力,也不會再把⼿掌凍得粗糙皸裂了。
我很開心。
日⼦都在越來越好。
程驍拎著他不⼤的⾏李袋,帶我回家。
「等會想吃什麼?」
我想了想, 「⼩籠包吧,后街的小籠包。」
「好。」
「再給奶奶帶一籠肉包⼦。」
「好。」
醫院外⼜起⻛了。
只是,是徐徐和緩的微風。
很溫柔地拂過臉頰。
我抬起頭,看見枯萎的樹枝抽出新芽, 才恍然察覺,春天到了。
萬物復甦,大地⻓出新骨。
生命按下了重啟鍵。
(全文完)